第5章

見謝舒終于從閣樓中走出來,一直等候在外的洗墨不由得眼神一亮,立刻湊到謝舒面前,主仆兩人再從原路返回。

還沒走幾步,洗墨就忍不住打探起來:“主子,您剛才和虞郎君相處的怎樣?虞郎君見了你,高不高興?”

謝舒總覺得洗墨問的有些奇怪,可又說不清哪裏奇怪......

謝舒并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輕掃了洗墨一眼才道:“還好。”

其實何止是還好,按照謝舒一開始的預想,原身是入贅而來,又不怎麽受人待見,從其他人的反應就可見一斑了。

因此謝舒也識趣,知道虞楚息在忙後,他原以為自己會等許久,于是一時禁不住去研究了一會主人的字畫。

其實這個舉動是有些失禮的,何況之後虞楚息到了,他還盯着對方的臉看了一會兒。

可虞楚息沒有生氣,态度也并非高人一等。

即使對他心有不滿,也坦坦蕩蕩地說出來,到最後,他們竟是言談融洽。

想到對方容色殊麗的臉上猝不及防綻開的一抹笑意,謝舒不自覺眉眼都柔軟了一些。

還好?

見主子這般敷衍自己,洗墨沒法接話,又不知究竟,心中不免着急,可他偷偷瞥了一眼謝舒,發現他的神情是難得一見的輕松,仿佛帶着一點說不清的溫柔......

洗墨頓時喜不自勝,看來主子和虞郎君真有可能......

洗墨正想和主子打趣,就在這時,眼角一瞥,看到前方來人後,他立刻低聲提醒謝舒道:“主子,前面那個,好像是虞二叔。”

謝舒聞言看去,只見前方回廊處,走來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約莫四十歲左右,面容看起來也十分富态。

虞萬春一邊走一邊和身後幾人吩咐道:“開年以來,你們這三處商行虧損的不少,不過有些時令性的東西本就要看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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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這麽一說,其餘幾人連連附和道:“是極,多謝二老爺體諒。”

虞萬春話鋒一轉,又道:“只是如今是楚息當家,他初次接手這些,眼裏又揉不得沙子,等會你們見了人,知道該怎麽說吧?”

衆人互望一眼,分明早就商量好了,虞萬春眼中露出幾分滿意之色,就在這時,他看到前方不遠處站着的謝舒,不禁一愣,停住了腳步。

虞二叔?

謝舒猜測洗墨是根據他“妻子”的輩分叫的,因此他也應叫此人二叔。

雖然謝舒對原身的情況一無所知,不過知道見了長輩,還是該打個招呼為妙。

謝舒沒有過多猶豫,直接走了過去,見主子這一舉動,洗墨有些驚訝,但還是立刻跟上了主子。

當謝舒走近并叫了他一聲“二叔”後,虞萬春的眉心極細微地一皺,繼而樂呵呵地笑道:“這不是賢侄嗎?真是好久不見。”

賢侄是對平輩和晚輩的一概稱呼,光從對方的語氣上,倒看不出什麽 ,反倒還稱得上态度和善了。

不過謝舒并未放松警惕,又觀察了一下對方身後的幾人。

那些人穿着深色綢布做成的衣服,看樣子身份應該是管事之類。

虞萬春則打量着謝舒的面色,關心道:“前些日子聽說賢侄不慎落入水中,現在可是好了一些了?我正說下午來看看你,沒想到在這遇到賢侄了......不過看賢侄消瘦許多,還是得慢慢養一陣子了,要是賢侄有什麽缺用,讓人告訴二叔一聲便是。”

這番話虞萬春說出來十分妥帖,同時他也在暗示着其他人謝舒和虞楚息夫妻不和......畢竟這裏就在虞楚息所住的閣樓附近,卻要說沒想到遇見謝舒,而謝舒是虞楚息的丈夫,卻會缺用什麽......

虞萬春說完後看着謝舒等待着他的回應,按照以往謝舒的性子,謝舒多半會為此感念,又露出幾分難堪之色。

但讓虞萬春驚訝的是,他發現謝舒神情幾乎沒有任何波動,目光平靜,人也好似清清冷冷的。

可虞萬春清楚地知道謝舒絕不是這樣的人,如果不是這般,莫非他學會了收斂自己的情緒了?

實際上,謝舒還真沒覺得有什麽,現代人的場面話見的也不少,況且他不認識虞萬春這個人,若是真關心他,這幾天便來了何必說這些。

想到這裏,謝舒也就平平淡淡地說道:“有勞二叔費心,再過幾日我便恢複完全了,至于短缺之物倒是沒有的,郎君對我已是十分關照。”

後面那句話,是謝舒心裏話。

而且他剛才聽到了對方和這幾個管事商量的話語,雖然離得遠,不過對方提到虞楚息這三個字的時候,謝舒剛好聽了一點。

其實謝舒對虞楚息還不了解,可卻覺得他做事情是有條有理的,不會像這位虞二叔說的那樣。

然而謝舒并不知道,他這話說的雲淡風輕,自己尚不覺得有什麽,聽在別人耳裏,又是什麽意思。

虞萬春身後的幾個管事目光悄悄交彙起來。

而虞萬春眼中閃爍了一下,這才開口道:“這樣啊,想不到楚息現在都會關心人了......”

謝舒不知為何虞萬春又提到虞楚息,他便沒有接話。

虞萬春停頓片刻,見謝舒油鹽不進,不死心地繼續道:“楚息性子厲害,只有自家人知道,你要是受了什麽委屈,別憋在心頭......”

然而這次他還沒有說完,謝舒忽然截斷了他的話,其實謝舒原本就不是一個多有耐心的人,尤其是與人相處之上。

謝舒不能理解為什麽這位虞二叔一直在他面前提起虞楚息,好像十分執着。而在謝舒看來,一個人的好與壞,不是別人來評定的。

既然對方言之無物,謝舒覺得沒有再繼續交流的必要。

他的語氣疏離了許多:“二叔,還有別的事情嗎?”

見謝舒如此反應,虞萬春臉色陰沉了一瞬,他沒料到謝舒竟會這般無禮。

謝舒還是個讀書人,之前也未曾這麽做過,不過想到謝舒畢竟是個秀才,虞萬春的心情又平靜許多。

其實從剛才起,許多事情就出乎了虞萬春的預料之外,因此虞萬春有些急了,如果是平常的時候,他絕不會如此莽撞。

虞萬春又重新堆起笑容道:“好了,小輩們的事情,我一個做老的也不該管,哈哈哈。那賢侄好好休養吧。”

謝舒聞言,只覺得那種說不清楚的怪異感又來了,他沒有接話,點點頭帶着洗墨離開。

看着的謝舒的背影,虞萬春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已經收束起來,計劃有變了。

回去的路上,謝舒感覺洗墨比剛才沉穩了許多,不過神情又透出幾分激動來。

看來剛才的行為,并沒有讓洗墨感覺到奇怪。

謝舒心思一動,忽然開口問道:“洗墨,你說這個虞二叔是什麽樣的人?”

洗墨不疑有他,滿心以為謝舒在考校自己。

說實話,洗墨剛才見到謝舒在虞萬春面前的态度大變,也是十分驚訝,可現在看來,如果不是謝舒這般,洗墨并不會覺得虞萬春有什麽不對,反倒覺得虞萬春是難得對他們不錯的人。

現在洗墨實在覺得自己眼拙,他撓撓頭腆着臉開口道:“我之前也是聽別人說的多,都說虞二叔,不,虞萬春是個大好人,性格和善,從不為難別人,可今兒要不是主子,我也不知道,原來他竟是個笑面藏刀的,故意在主子和虞郎君面前挑撥離間!”

洗墨說到最後一句,忽然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對此十分生氣。

這一刻,謝舒腦海裏靈光一閃,好像抓住了一直留存在他心中的異樣,那抽絲剝繭之下,重重面紗之後,到底隐藏着什麽。

而謝舒總覺得這明明該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可偏偏沒有人說到實處,他怎麽思考也無法觸及。

這說明什麽呢?

這是一個常識,但在他的世界裏,卻沒有的常識!

還不待謝舒繼續想下去,這時洗墨又道:“主子,你說,虞萬春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我知道了!虞萬春一定是不滿郎君如今管理着虞家,想要和郎君争虞家的家産!雖說虞家的商行大多都是虞老爺一手創建的,可誰叫郎君......”

洗墨說到這又不肯往下說了,謝舒心頭無奈,這種只差臨門一腳的感覺并不好受,不過這常識到底是什麽?又和虞楚息有什麽關系呢?

想到剛才和對方短暫的相處,謝舒陷入深思。

不知不覺,主仆二人已經回到了居所。

洗墨去找之前派去拿藥的粗使奴仆,對方則用肉眼可見的敷衍态度說道:“墨小哥,您剛才讓我去庫房支取的藥材,庫房那邊說沒了。”

當然庫房那邊的人遠不止說了這些,那奴仆也懶得受這個氣,就直接回來了。

其實他們這些在這裏做事的人本就心有不滿,如今出了這事,他們更加認定謝舒和虞郎君的關系絕無回轉的餘地了,因此心思浮動自不必說。

洗墨哪裏猜不出,他不禁罵道:“這些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我們主子和郎君好着呢!”

前一句不知道罵誰。

奴仆面色發紅,快步走開的時候心頭啐了一口,暗道真會信口開河,他們在這做事三年,虞郎君就前幾天來過一次,還是因為謝舒病了!

洗墨回來尤不解氣,又擔心謝舒:“主子,現在我再去庫房一趟,這些人敢怠慢主子,我就去找郎君......”

其實說到這,洗墨都不是很有底氣,因為他最擔心的是這件事萬一郎君并不願意給主子做主......可如果真是如此,也怪不得別人,誰叫主子以前那般對郎君......

也不知道今天主子和郎君到底......

這也是洗墨一直想打探的原因。

謝舒聽出了洗墨的意思,他是真的覺得他和虞楚息相處得不錯,謝舒并不覺得對方是在僞裝。

至于藥材,謝舒其實不在乎,這具身體之所以孱弱,還是少了運動,之後他好好鍛煉就是。

謝舒正要和洗墨說清楚,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響動,像是有人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之後會努力更新的,下周上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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