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答應了虞楚息第二日要去栖霞寺, 謝舒晚上回房的時候,告訴了洗墨。

洗墨一聽這便來了精神:“主子,這栖霞寺在攝山上, 常聽人說那裏求簽十分靈驗, 因此香火鼎盛, 不過離金陵城有些遠, 我還沒跟主子去過呢。”

謝舒聞言倒放下了心, 沒去過便好,不用擔心暴露什麽。

古人有去寺廟祈福的習慣,即便是天子也會舉行祭天之禮來祈福。

每年的初一和十五便是固定的日子, 不過平常如果遇到什麽時候,也會燒香禮佛。

這一傳統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只是随着人類文化的發展以及科技的進步,宗教許多作用漸漸減弱, 謝舒對宗教信仰秉持着尊重的态度, 郎君要去, 他陪着便是。

第二天一覺醒來,洗墨已經将東西收拾完畢, 知道這一去要三天的時候, 洗墨還帶上了一些衣物。

這次兩人乘坐的依舊是馬車, 不過比之前的那輛還要小許多, 栖霞寺在攝山的半山腰, 山路難行,小型馬車勉強能夠上去。

沒到攝山之前,謝舒和虞楚息還會說些話, 但等後面路途颠簸起來, 兩人都不再開口。

不久後, 謝舒見虞楚息微微蹙着眉頭,時而拉開簾子看看到底走了多久,表現出少見的心煩氣躁,他知道郎君這是被折磨地有些難受。

謝舒看在眼裏,忽然心頭一動,想起什麽,溫聲詢問虞楚息道:“郎君,你想不想和我一起下來走走?”

其實謝舒也是臨時起意,他曾經有一個愛好便是爬山,既可以鍛煉身體,也可以加強自己的意志力。

謝舒想到郎君平日也不愛運動,身子骨又嬌貴,不如趁此機會,兩人一起爬爬山,說不定可以讓郎君多鍛煉一下身體。

聽到謝舒的話,虞楚息偏過頭,一時有些莫名地重複一遍:“下來走走?”

這對于虞楚息來說,是從沒有想過的事情,他向來喜靜,平常要他走路的情況也不多,何況是在外面?

不過大概是這不斷的颠簸實在讓他有些不好受,再加上眼前的男人眼神溫柔,聲音動人,仿佛別具誘惑,虞楚息垂睫思考了片刻點點頭道:“那便下來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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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聽到虞楚息竟然要從馬車上下來,在另一輛馬車上的風荷嘴巴都張大了,郎君之前也不是沒有來過栖霞寺,即便再難受,坐馬車也不過是一會兒事情,何需辛辛苦苦地下來走路?

但風荷見郎君一臉堅持,又有意無意地瞟向謝舒,哪裏不知道這其中的貓膩,一定是謝相公提議的,才能讓郎君做出這樣不可思議的決定。

風荷想勸又不好勸,別看這栖霞寺近在眼前,可真要走起來不知多久,以郎君的身體受得住嗎?

但郎君一心要和謝相公走,那又有什麽辦法呢?

風荷憂心忡忡,只好讓幾個護衛跟着郎君他們一道,自己和其他人先坐着馬車上去,這馬車在這樣的山路上是不好停留的。

謝舒下來後便伸出手将郎君安安穩穩地扶下來。

虞楚息站在地面後,明顯情緒比剛才高漲了一些,他先是左右環顧了一下,便饒有興趣地說道:“我之前還沒有走過這樣的山路,這裏的風景倒是不錯,我記得秋天的時候,山裏面的楓樹正好呈現接近晚霞之色,你知道栖霞寺的來歷麽?便是如此。”

謝舒順着郎君的目光看去,只見遠處峰巒疊翠,連綿不盡,而郎君所說的楓樹在山間有一大片,現在開的是黃色小花,看起來依舊很美。

時值五月初夏,還未有喧嚣暑氣,山頂上時而有雲霧蒸騰,目不暇接。

迎面則吹來一股山風,散開絲絲涼意,周圍樹葉頓時沙沙作響,鳥獸蟲鳴,不一而足。爬山正是如此,欣賞沿途的景色也是其中的趣味之一。

謝舒也含笑回應道:“那郎君,秋天的時候,我們再來好不好?”

聞言,虞楚息唇角微勾,輕輕點點頭。

接下來,謝舒便和虞楚息并肩一步步地往山上走,至于幾個護衛則跟在他們身後保持着一段距離。

一開始虞楚息還能跟上謝舒的腳步,但過不了多久,虞楚息就有些吃力了。

這時謝舒注意到了郎君的步伐有些凝滞,他便放慢了速度,等待着郎君。

這樣一來,虞楚息也不好意思就這樣停下了。

虞楚息又勉勉強強走了一會兒,但腿腳卻越發酸軟不已,他之前本來只是想下來走上一會兒,應該用不了多長的時間,誰知道着爬山怎麽這麽累人?

令虞楚息有些委屈的是,謝舒剛才怎麽也不告訴他一聲?而且謝舒怎麽看上去一點都不累?倒是自己被折騰地不行......

虞楚息越走越慢,走到一處大樹樁的時候,他忽然停下腳步負氣對着謝舒道:“我不想走了,我要人來接我。”

謝舒還是第一次聽到郎君用“不想”這樣表達強烈的用詞,而郎君臉上也帶着一些小小的情緒,讓人覺得甚是可愛。

但謝舒并未同意,他搖搖頭,耐心地勸說道:“郎君,再走一走吧,還有一段路程就要到了。”

然而虞楚息聽了這話,卻仍然沒有要繼續邁步的打算。

虞楚息也不知道為什麽,明明眼前的人一如之前那般态度溫和,但虞楚息就是不高興,他對他說剛才的那句話,想從他口中聽到回答的絕不是這個!

虞楚息唇角緊閉,似乎打定主意,要停在這裏,等着別人來接。

謝舒忽然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拿這樣的郎君還真沒辦法。

不過這時,謝舒又揚起悠悠笑意道:“郎君,你看我剛才爬山的時候,是不是很輕松,你知道為什麽嗎?“

虞楚息聞言依舊沒說話,只是眸光閃動了一下。

謝舒見他果然升起了好奇心,于是繼續往下說:“行走在上坡的時候,身體需要微微前傾一點,膝蓋自然彎曲,這樣的話,将身體的重心前移,可以減輕身體的負累。還有邁腿的時候,最好是外八字,這樣便于腳跟吃重,減少腳面和小腿的角度,這樣也不會勞累,對了,呼吸也很重要。郎君你試着肺部吸氣加深一點,從喉間直到.....丹田。”

謝舒一邊說的時候,一邊向郎君示範了一下。

其實他也是才想起來,他爬山這麽久,早已習慣了一些爬山的技巧,卻忘了告知郎君。

虞楚息眼神直直地望着謝舒,心情十分奇妙。

這個人怎麽連爬山的方法都知道地這麽清楚,難道之前他經常爬山,可是他之前怎麽沒有調查到這個......

謝舒說完後,又朝虞楚息輕笑道:“郎君,你要不要試試?”

虞楚息神色糾結,還沒有開口,這時忽然從他們身後傳來一道端肅醇厚的聲音:“小友,你說的這個方法可是真的?”

謝舒回頭望去,只見兩人剛才停留的那麽一段時間裏,有一個約莫五六十歲的老人和一個童子趕了上來。

那老人穿着布衣棉鞋,樣子有些年邁,但從他的面色以及聲音來看,他爬了這麽長的路,只是喘.息急促了些,看上去依舊精神矍铄,暗含神采。

謝舒點點頭笑道:“自然是真的,老先生一試便知。”

那老者聞言,細細打量了他一下,又問道:“你這些道理是從什麽書上得知的?”

這謝舒倒有些不好回答了,不過這些大多也是他多次爬山總結的方法,謝舒于是這般答道:“并非是書中得知,只是晚輩躬行實踐而來。”

那老者聞言,凝目不語,又興味十足地看了他們一眼道:“原來如此,多謝小友,那老夫不打擾二位了,先行一步。”

見那老者帶着童子繼續開始爬山,很快只留下一個背影,謝舒回過頭看着郎君笑道:“你看,這位老先生就是經常鍛煉,身體才這樣好,郎君你說,我們要不要繼續走?”

虞楚息臉上已經籠罩了絲絲熱氣,他哪裏想得到剛才那一幕還落到了別人的眼中。

盡管那人是一位老人,行為舉止也端謹有禮,可虞楚息還是有些難為情。

虞楚息不由得瞪了面前這個罪魁禍首一眼,最終還是點點頭,答應再繼續走。

接下來,虞楚息嘗試着謝舒所說的方法,還真沒有那麽累了,他也沒有再停下,幹脆一鼓作氣地往上走。

直到看到栖霞寺高高低低的屋舍,佛堂鐘樓的近影,虞楚息方才感覺到自己腿腳麻軟,每走一步都好像走在石頭尖上一樣。

這次還不待虞楚息開口,謝舒便低聲詢問道:“郎君,還能走嗎?要不要......我背你?”

虞楚息聞言,眼睛都微微睜大了一點,幾乎不敢相信,剛才那個還鐵石心腸的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心裏不免意動,可是看了一眼謝舒,又狠狠心搖頭拒絕了。

雖然虞楚息看得出來謝舒現在不像有多累的樣子,但走了這麽長的路,讓他背一個人又能輕松?而且他兩個月前生的那場病也才好了沒多久,哪經得起自己這樣?

見郎君拒絕自己,謝舒想了想,又伸出手道:“那郎君,我牽着你上去。”

虞楚息長睫一顫,這才将手輕輕地放上去。

兩人攜手将栖霞寺門口這段最陡峭的路程走完,這時松開手,只見栖霞寺的門口,風荷洗墨他們已經在那裏等着了。

風荷也吃驚不已,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她怎麽會相信,一向嬌貴的郎君竟然真的爬上山來。

既然謝舒和虞楚息到了,一行人便進了栖霞寺禮佛,接待他們的雖然不是栖霞寺的方丈,但也是一位頗有資歷的長老。

那名長老和虞楚息相熟,畢竟這些年虞家捐的香火錢不少,他雙掌合十稱呼了一聲“虞施主”,又轉而看向謝舒,眼中雖有些詫異,但很快便微笑着點點頭,明顯認出了謝舒的身份。

接着他略表歉意地說道:“今日主持的一位故人前來,不便前來迎接虞施主,還望見諒。”

虞楚息并不在意地搖搖頭:“無事,我這次來是為了父親祈福,小住兩日便回去,無需費心。”

那長老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虞施主,還有一事,之前您讓寺中留下四間禪房,現在只有三間了。”

那長老其實也有些奇怪,往日虞施主只要三間房,一間女客,一間男客,還有一間自住,可這次要了四間房。

但想來,虞施主和他夫君一起住一間房,應該不要緊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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