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這一刻, 謝舒的呼吸忽然一滞。

當郎君的聲音輕輕拂過他的耳根,當郎君的身體慢慢貼近他的肌.膚,謝舒渾身都僵硬了一下, 他再也不能裝作睡着了。

謝舒幾乎是剎那間睜開了眼睛。

在空靈寂靜的夜裏, 很難看清什麽東西, 但謝舒卻看到了郎君如秋水般的眼睛。

這時謝舒方才想起一件事來, 他不免十分自責, 他居然忘了告訴郎君,過度運動後,肌肉很容易酸痛, 難怪郎君久久未曾入睡......

而這一瞬間,當謝舒偏頭看過來的時候,虞楚息心慌意亂,其實剛才他并不知道謝舒到底睡沒睡着, 只是心中實在有些委屈, 于是一時忍不住做出了那樣的舉動......

可看到他那麽快地睜開了眼睛, 虞楚息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羞惱。

但很快,虞楚息就發現, 他的神色仍然平靜, 毫無動作, 只是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些。

他好像無動于衷。

虞楚息這一刻忽然想退卻了。

他不是不明白, 對方即使在這種情況下, 也不願意做出越矩的舉動,這說明他對自己并無情意。

曾經,虞楚息也不是沒有想過試着再努力一次, 可一次兩次還好, 到了第三次呢?

而這樣的拒絕, 虞楚息其實并不覺得是一種羞辱。

他清楚他喜歡的這個人不是那些話本裏或是傳聞中,負心薄幸的男子,他即便看出來自己的心意,也不會自負更不會以此來輕賤自己,可虞楚息還是覺得有些難堪。

他不是沒皮沒臉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癡纏着對方,明知道這個人性情溫和,就算拒絕也是這樣,保留了彼此足夠的情面。

只是到了這時,虞楚息終究還是覺得心灰意冷。

Advertisement

虞楚息忍着心頭的澀意以及全身酸疼,別過臉,想重新翻轉過身子,再也不要被他用這樣的目光看着。

可就在這時,一只手溫柔地卻帶着一絲不容置疑地按住了他即将要抽回的小腿。

謝舒不再猶豫,剛才郎君将腿伸過來的時候,便這樣輕輕巧巧地貼在自己的身側,但當時,謝舒只覺得觸感溫軟,卻不知道原來等他真正握在手裏,即使隔着一層輕薄的衣物,也能感覺到何等細膩。

不過當謝舒發現郎君似乎在自己的掌中掙紮了一下的時候,他不由得低聲解釋道:“郎君,莫怕,你腿疼還是因為過度運動,肌肉緊張的緣故,現在來不及熱敷,我幫你揉開會好一點。”

說完後,謝舒看着郎君已經偏過頭,又輕哄道:“郎君,你把兩只腿都放到我上面來。”

虞楚息渾身都顫了顫,他再次回過頭去看他,在這樣沉如靜水的夜色裏,他看到了謝舒的眼睛,原來裏面并不是完全的毫無波動,其中帶着幾分憐惜。

即便只是憐惜,虞楚息也難以拒絕。

仿佛被他所蠱惑,虞楚息下意識地照他的話做了。

他的手好像烙鐵一般滾燙,覆蓋的每一處都可以引起肌.膚的重重戰栗。

但很快當一陣酸痛傳來的時候,虞楚息就想不起更多了,他疼的眉心微蹙,唇角緊抿。

謝舒看在眼裏,輕聲安撫道:“郎君,沒事的,等揉開就好了。”

然而虞楚息哪能等到這個時候,之前的痛,只是酸酸脹脹的疼,可現在被謝舒這麽一按,簡直跟針紮一樣!但偏偏男人的力氣又大,他一只腿都逃不開了!

虞楚息氣喘不已,終于忍不住哽聲道:“謝舒,你輕一點不行嗎?”

謝舒為難地看着他,溫聲道:“可是不重一點,郎君明天還會痛。”

虞楚息卻管不了那麽多了,其實他這時也可以拿出之前風荷給他的藥膏來,但他并沒有。

虞楚息只是睜開已經微微濕潤的長睫看着他:“我就要你輕輕的。”

謝舒眼含無奈,最終點點頭,他手上的力道放的很輕,像眼前的月光般柔和。

過了一會兒,謝舒發現郎君睡着了,他整個人不知何時已經靠他很近,他如綢緞般順滑的烏發松松地披散在肩膀處,眼角挂着一絲殘留的淚痕,兩頰泛着淺淺的紅暈。

謝舒垂眸注視着他微微一笑,慢慢地将他的被角攏好。

第二天一早,熹光微亮,窗外便傳來幾聲清脆的鳥叫,在樹林間跳動,極其婉轉動聽。

謝舒從夢中蘇醒過後,感覺到身側一片溫熱,不免低頭看去。

這時虞楚息也悠悠醒轉,他濃睫輕顫,睜開眼睛,正好落入了一道清澈靜雅的視線裏,虞楚息微微一呆,這才想起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他耳根發燙,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這時只聽到謝舒輕聲詢問道:“郎君,你現在身體怎麽樣了?”

聞言,虞楚息動了動被褥下的雙足,仍然感覺酸軟無力,不過總算比昨晚要好些。

觀察郎君的神情,謝舒也猜得到是什麽情況。

但謝舒不想說教郎君昨晚怕痛的行為,況且自己也有沒照顧周全的責任。

因此謝舒只是道:“明天我們才回去,郎君今天不如在房間裏好好休息一下吧。”

虞楚息點點頭,他也是這樣想的,今天他哪裏都不想去,只想躺在被褥裏一整天。

這時虞楚息回過神來,注意到兩人挨得太近了,他立刻縮回被子裏往旁邊慢慢蠕動了一點。

看着郎君可愛的行為,謝舒不禁輕輕一笑,緊接着他便坐起身來,準備穿戴梳洗,等會也好叫風荷她們進來。

在謝舒穿衣服的時候,虞楚息便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張臉悄悄地看着他,他長睫微顫,若有所思。

昨天晚上虞楚息早就忘了自己是怎麽靠着他睡着的。

但他,沒有推開自己。

謝舒出門的時候,風荷幾人已經候在門外了。

見只有謝相公一個人出來,風荷往裏張望了一下道:“郎君,還沒起麽?”

謝舒點點頭,囑咐一二道:“等會好好照顧郎君,他昨日爬山,現在還腿疼。”

風荷聞言不免愣住,難道昨晚謝相公沒有幫郎君上藥嗎?

想到這裏,風荷眼中帶了一絲譴責道:“昨日謝相公是您帶着郎君爬山,郎君之前從未受過這樣的苦,您也不知道疼惜一下......”

她說的在理,謝舒神色微窘,還有一種奇怪的不自然的感覺。

他正要打算回話的時候,虞楚息的聲音從裏間傳來:“風荷誰要你多嘴,給我進來。”

風荷暗道,郎君如今只會維護自家夫君,她苦着臉低頭忙帶人進去。

既然郎君現在有人照顧,這個時候,謝舒也不好停留在這裏。

左右現在無事,謝舒準備用過早餐之後便去寺內逛逛。

這栖霞寺景色清幽,依托攝山地形而建,此時旭日東升,依依倚在寺廟最高處的峰巒上,一片金輝漫天,謝舒便沿着一條小徑往上面爬去。

不多時,謝舒到了峰頂,這裏懸着一座獨亭,想來是專門欣賞風景所用。

謝舒走到亭中,才看到亭內還擺放着一個棋盤,其中黑子白子對立分明,是一張未完成的殘局。

謝舒幾乎每日都要和虞楚息對弈幾局,自然也來了興致,他默默駐足觀看,在心中分析其中的局勢。

這棋下到了中盤,白子原本準備在右下角進攻,黑子見下方難以做活,便直接向白子中央的大龍而來,此時看上去已經是兩面見合了。

如果白子去補中間的大龍,上面将被黑子沖擊十分危險,如果補中間也是同樣的道理。

那麽白子應該怎樣才能脫困呢?

就在謝舒沉思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有些耳熟的聲音:“哈哈,小友,你在看這棋局嗎?”

謝舒聞聲看去,發現來人正是昨天見過的那個老者,他依舊是一副不起眼的打扮,但謝舒并未在意,只是笑笑道:“晚輩覺得這殘局有幾分意思,有些技癢,不過是他人遺留之局,不敢擅動。”

“哦?實不相瞞,這正是在下與好友的對局,你真知道這白子該如何破局?”

姜鴻似信非信,目光帶了一絲探究,昨天他和玄真下到這裏時,他的白子已經被逼的走投無路,姜鴻不願投子認輸,于是借口天色已晚,明日再下。

可是昨夜回去後想了許久,姜鴻都沒有想到方法,今天一早姜鴻又起來準備多研究一會兒,勢必找到破局之路。

沒料到會遇見昨天見過這個年輕人在這裏,姜鴻已經從玄真的口中知道了他的名字和來歷,心中是有些意外的。

這謝舒竟然是商戶的贅婿。

當然如果沒見過謝舒和他夫郎之前,無論此人如何,姜鴻定然會對他心生芥蒂,不過昨天看了一眼,他又覺得,其中倒也情有可原......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