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幸好,敘白沒有別的動作,眨眼間,把剛剛那副勾人的模樣收斂的一幹二淨。
沈青朔心裏那團火燒的噼裏啪啦直響,恨不得當即抓着他盤問:你喜歡什麽樣的,盡管說,老子豁出命也要變成那樣,只要你肯答應搞對象,天上的星星月亮都給你摘下來。
但他在敘白面前就是個慫包,有色心沒色膽,越焦躁越不敢僭越,哪怕人包裹在羽絨服裏,也不敢貼上去半分。
拐出小路,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從超市走出一群學生,嬉笑打鬧着走遠,等裏面沒客人了,沈青朔才穿過馬路,推開超市大門,讓出條路示意敘白先進去。
這家店開了很久,他們練習生時期過得貧窮,經常來這兒煮頓泡面湊合,自然而然與老板熟絡起來。
沈青朔跟對方打過招呼,禮貌詢問:“天氣太冷了,想跟您讨杯熱水暖暖身子。”
老板爽快答應:“熱水是吧……接着,小心燙。”
“謝謝。”
敘白捧住一次性紙杯,找到靠窗的位置落座,肩上落下重重的外套,他立即要掙脫,沈青朔制止:“穿着吧,我不冷。”
店裏播放的音樂都有些年頭了,一曲結束,接着響起新的前奏,沈青朔耳尖,立馬分辨出是《情深深雨濛濛》。
腦袋裏不由自主地憶起那天,雪地裏,敘白長睫毛微顫,專注唱歌的模樣。
特別,好看。
特別,喜歡。
他擡頭,發覺敘白也在盯着自己瞧。
那眼神實在灼熱,沈青朔怪不自在的動彈下身子,納悶:“看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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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
敘白樂津津地笑:“哥,你長得真帥。”
“……”
沈青朔沒少聽過這種話,他對自己的臉沒有清晰認知,但從旁人嘴裏,多少也能了解到這幅上天賜的皮囊确實不賴。
不過再讨喜的話,聽多了也會乏味,沈青朔尋常都含糊帶過,可眼下誇他的人偏偏是敘白,那耳根子又要命的軟了。
“你、你,我……”
支吾半天,沒說出句完整的話。
敘白目的達成,又在笑,纖細的肩頭顫抖不止。
這次,沈青朔可以斷定他是在撩自己,喉頭一滾,“敘白……”
你是不是喜歡男的。換種說法,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嗯?”
敘白應聲,視線黏在手機屏幕上,不知道看見什麽,兩眼瞪得滾圓,可愛死了。
沈青朔湊熱鬧,“拿來我瞧瞧。”
敘白猶豫一瞬,把手機推到他面前。
滿屏的女人花白大腿,妖嬈身材,沈青朔傻眼,聽敘白難為情地解釋:“時嘉钰發的,問我喜歡哪種類型……”
“……”
“我倒是沒想法…”
敘白捧着熱水,蒸汽模糊了視線,問:“你喜歡這種?”
“不…”
沈青朔回答太快,找補道:“裙子不錯。”
敘白趴過來瞧,啧道:“确實。”
沈青朔心咚的跌回低谷。
誘人出櫃,天打雷劈。
敘白只是長得漂亮,比其他人更依賴他一點,他沒理由往那方面想。
敘白跳回之前的話題:“你剛剛叫我,想說什麽?”
“忘了。”
沈青朔苦澀地扯動嘴角,“不是什麽大事。”
在超市待了會兒,外面又飄起雪花,沈青朔站在路邊等車,凍的鼻尖泛紅。
敘白追出來,道:“時嘉钰他們也沒打到車,這個天氣……要不走回去吧,反正不遠。”
沈青朔同意。
—
路上行人匆匆,頂着雪,抱緊手臂低頭快步鑽進地鐵站,旁邊的服裝店生意冷清,老板凍得要命,準備關店回家,出門拉卷簾的時候,被櫥窗前站着的小年輕吓了一跳。
男人戴着帽子口罩,捂得嚴嚴實實,身材挺拔,氣質不凡。
老板試探問:“要買衣服嗎?”
站在女裝店門口的男人,應該是給女朋友挑吧。
老板指了指櫥窗裏展示的新品裙裝,推銷道:“這是今年的爆款。”
敘白還沒說話,便聽見沈青朔喊他。
沈青朔見路邊停着出租車,過去跟師傅交涉半晌,對方已經準備交車下班,看在他提出的價格足夠誘人的份上,勉為其難的同意了。
“快來。”
敘白沖老板說了句“對不起,我不買”,小跑過去,鑽進車裏。
“剛剛跟店主聊什麽呢。”
“…唔,她以為我是來買衣服的…”
沈青朔荒唐地笑:“那可是女裝店,難不成……”
他突然附身,耳語:“想穿裙子?”
“瞎說什麽——!”
敘白推開他,坐的遠了些,幸虧有口罩擋着,否則漲紅的臉蛋肯定一覽無餘。
沈青朔抿着笑,顧及車裏還有別人在,沒有繼續招惹。
—
時嘉钰一行人到家比他們還晚,肩頭發頂落滿了白雪,拍打抱怨的功夫,沈青朔洗漱完畢,渾身冒着熱氣,悠哉悠哉的下樓倒水。
餘姚晃進廚房,打趣:“少喝點,小心明天水腫,還怎麽見左旌啊。”
“嘶——”
沈青朔不樂意:“你一口一個左旌,跟他很熟?”
聞言,餘姚做賊似的探頭探腦張望一番,确認其餘人沒注意這裏,才低聲道:“兄弟說句真心話,你呀,離他遠點。”
“?”
“聽說他喜歡男的,尤其你這挂,長相優越,雌雄莫辨,恐怕今天練舞看你身材荷爾蒙爆棚,正想着怎麽勾搭你呢。”
“……”
沈青朔表情不善,唾棄他背後講人閑話的行為,“造謠生事,斷子絕孫。”
餘姚急眼:“如果是空穴來風的事情,我能輕易給你嚼舌根?仔細想想,左旌一個模特界的無名小卒,哪來的權力讓公司安排你帶他,還專程合作……他既然決定做演員,找個女搭檔炒cp,不比和你跳舞吸收的國民度高。”
顯然,沈青朔被他這套說辭打動,沉默不語。
現在炒同性cp确實比較容易吸粉,但他們發展前景不同,就算左旌有這個心思,也沒必要非選擇他。
但根據那天的排練情況來看,左旌并沒有什麽異常,或許單純是公司的安排也未可知。
畢竟他當年作為演員出道時發展勢頭正好,突然被召回重新打回練習生身份,導致粉絲流失迅速,商業價值也随之下跌。這樣自毀前程的做法公司都幹過,還有什麽是他們不能的。
沈青朔拍拍餘姚的肩,安撫:“管他喜歡男的女的,我們合作結束就沒聯系了,放輕松。”
“你少……”
門外砰地一響,餘姚的話被打斷,沈青朔反應快,轉身跑出去。
敘白光着腳站在客廳裏,面前一堆玻璃渣子,他慘白的一張小臉,慢半拍擡眸跟沈青朔對視,看表情快哭出來了,“我不是故意的……”
“沒事兒,沒事兒,我看看,沒受傷吧。”
沈青朔看他腳背劃出的幾道血痕,心都跳到了嗓子眼,趕緊脫下自己的鞋,讓他穿好。
時嘉钰聞聲來看,被客廳的慘狀驚道:“小白,你用什麽砸的?都碎成這樣了…”
客廳中間有道隔間用的玻璃,敘白也是不小心,走路的時候撞倒了臺子上放的健身道具,連琑反應,所有東西都往玻璃上倒,他根本來不及挽救。
“碎碎平安,小白不害怕哈。”餘姚提着掃帚,招呼樓上兩個看熱鬧的幫忙。
沈青朔帶他回房間處理傷口,單膝跪下,抓着細嫩的腳踝讓他踩在自己大腿處。
幸虧傷口不深,處理起來容易,但酒精棉簽觸碰到傷口的瞬間,沈青朔還是感覺他克制不住地抖了抖。
一擡頭,猝不及防看見敘白通紅的眼眶,沈青朔愣了下,心想:有這麽疼?
“阿朔哥。”敘白叫他,聲音帶着股糯糯的鼻音,像撒嬌。
“哎。”
沈青朔無奈,指腹擦過他的眼尾,萬分憐惜:“小朋友委屈了。”
委屈,但更着急。
敘白開門見山地問:“哥,你喜歡男人嗎?”
什、什麽?
沈青朔愣了頂長一段時間,難堪更甚于吃驚,猶如內心深處最肮髒的一面被心愛的人刨開,曬在陽光下供人觀賞玩樂。
廢半天勁兒,他才找回聲音,讪讪地,“問這個幹嘛?”
敘白也不繞彎子,“我聽見餘姚的話了,那個左旌不是好東西,他想、想……”
下面的話似乎非常難以啓齒,他含糊不清道:“死gay。”
明明知道他在罵左旌,可沈青朔依舊覺得兩頰火辣辣的疼,無異于敘白直接甩了兩耳光的程度。
死gay。
不就是他嗎。
敘白可是直男。
沈青朔确認這個事實,深深唾棄自己曾經異想天開的念頭,竟然肖想敘白會勾。引他,真是……
“哥,你別被他騙了,”敘白急迫地說,“明天就推了合作,或者,我替你去!總之不能遂他的願。”
“敘白。”
沈青朔起身,眼底波瀾不驚,冷漠的令人心驚膽戰。
臨了,他只說:“早點休息吧。”
沈青朔抱着被子和枕頭去客廳湊合了一晚,翌日,為了避免和敘白共處,他叫了車先離開,滿腦子都是出門前,敘白眼眶裏搖搖欲墜的淚,擾的他心緒不寧。
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吵架,沈青朔甚至沒有哄人的念頭。
讓他怎麽開口,實話實說嗎?告訴敘白,他信任依賴的哥哥其實腦袋裏全是不可告人的畫面,是他口中的“死gay”,是個喜歡男人的另類。
他實在開不了這個口,他是在乎敘白的。
“嘿,兄弟,你今天不在狀态。”
左旌擦掉額頭上的汗,吊兒郎當地坐過來,裸。露的手臂不小心挨到他,熱騰騰的。
沈青朔不動聲色地避開,撈起瓶子灌水。
“怎麽回事?沒休息好,狀态不行?”
“可能。”
左旌能理解,拍拍他的肩膀鼓勵,拿起手機出去打電話。
好一會兒沒回來。
沈青朔出去上廁所,拐彎時見左旌背對門口,趴在欄杆上哼唧,聽上去,語氣挺暧昧。
“嗯……我知道……瞞着瞞着……你少來……”
沈青朔沒聽牆角的喜好,挪開步子繞道而行,風起,帶着男人撒嬌地話語鑽進耳朵,“男朋友乖……”
沈青朔一抖,不敢置信地扭頭看過去,他笑的正歡,甜蜜從眼裏流出來,膩歪的很。
還真像餘姚說的……
這個念頭剛冒出,沈青朔便自嘲地笑了:都是一類人,誰看不起誰呢。
他不再停留,轉身進入洗手間。
吊燈接觸不良,有一陣沒一陣的發光,水龍頭嗡嗡地響,水一股子鐵鏽味。沈青朔正盤算給維修人員發消息,餘光瞥見裏面晃過個人影。
“誰?”
該不會是溜進來的私生吧。
沈青朔疑心,下一秒,那人便走進光裏,白面饅頭似的小孩兒,除了敘白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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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這估計是本文最虐的片段了,下一章就會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