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敘白果然乖乖不動了,他和沈青朔有身高差距,哪怕面對面坐着,沈青朔仍然高出不少,考慮他一直挺直腰會難受,稍微待了會兒,沈青朔便擡起頭遠離溫柔鄉。
“今天我心情好,允許你玩游戲到十二點再睡覺。”
敘白懵:“哈?”
沈青朔故意擠兌他,“免得某個小孩兒記仇不回消息。”
才不是這個原因。敘白癟嘴,沒辯解,扣着他後頸往懷裏拉,“不玩了,你再靠一會兒。”
沈青朔被他笨拙真誠的安撫方式逗笑,身體卻誠實的依賴過去。敘白的肌肉很結實,體型纖瘦,力量感和美感并存。靠的近了,彼此都能聞到淡淡的體香味。
敘白下巴抵在他發頂,指尖繞着發尾打轉,平白生出點纏綿悱恻的滋味。他輕聲說:“哥,這是你第一次跟我服軟。”
沈青朔不爽:“屁,我什麽時候沖你有過脾氣。”
“哼,有的,我記得清清楚楚。”
嘿,還挺記仇。
沈青朔:“說來聽聽。”
他的聲音發悶,震得敘白心跳加速,“小時候調皮你訓我就算了,如果為了別人故意冷落我,那我不服。”
“祖宗,我哪敢啊。”沈青朔無奈,小孩兒偏擺出一副較真的模樣,存心折磨他。
“那你怎麽解釋和左旌的關系?”敘白垂眸,居高臨下,盛氣淩人。
沈青朔恍然。
左旌,又是左旌,最近身邊的人總提起他,明明他們清白的不得了,到底哪裏出了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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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好說的。”沈青朔擰眉,嚴肅道:“你是覺得我會喜歡男人,還是覺得我看起來像會跟同公司藝人胡亂搞的?”
敘白不知道,甚至卑鄙的希望兩種可能性都存在,那起碼能多給他幾分可能性。
沈青朔拍了下他的背,“起來。”
敘白沒動,一雙大眼睛無辜地眨,不懷好意地說:“你說抱就抱,這會兒不高興了又讓我起來,我要是偏不起,你能怎麽辦?”
他能怎麽辦?
教訓敘白的手段豈不多了去了,小家夥跟在他身邊那麽久,哪兒的弱點他不清楚。沈青朔胳膊使勁将他提溜起來,直接扔到床上去。
墊子很軟,敘白随着上下波動幾下,呵呵地笑,挑釁地沖沈青朔勾手指,“就這?”
沈青朔額角一跳,怕鬧過火了,于是在他袒露的肚皮上輕輕摁了下,算作認輸,然後拉好他的衣服,坐去床腳。
敘白勾。引不成,有些落寞,“還在因為催婚的事情難受?”
“…沒。”
沈青朔早就習慣了。
練習生時期,尚眉知道和他同住的都是男孩子,過度擔憂和焦慮給身體造成了不小的壓力,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幹脆拿出積蓄在公司附近租房,強制要求他結束訓練回家吃飯。
每日三餐的盤問必不可少,沈青朔事無巨細的向她彙報行蹤,如果言辭中出現男性,哪怕對方是尚且年幼的敘白,她都十分提防。
那些對同性戀深惡痛疾的話,他自尚眉口中聽過不下千萬遍,久而久之,心裏也對這種群體産生了恐懼。
盡管尚眉從沒有一刻放棄過預防他變成同性戀的行為,成年以後瘋狂塞女人照片,勸他早日回歸家庭,但他還是無可救藥的喜歡上了敘白。
就在敘白十八歲成年禮結束之後,他趁着小孩兒熟睡,偷親了一口果凍似的唇,緊接着白光一閃,閻旸透過門縫,沖他張揚狡黠的笑。
他不僅拍了照片,還錄了視頻,幸好閻旸知道分寸,只是利用這件事拿捏他逞口舌之快,并沒有真要曝光的想法。并且他後來事業下滑的厲害,人在國外自顧不暇,更懶得搭理這些。時間久了,連沈青朔都快忘了還有這條視頻的存在……
“別把自己逼得太緊,有什麽事情說出來,我可以幫你分擔一點。”敘白湊過來,輕聲道。
“你?”
沈青朔笑了,“算了吧,你還是個小孩子。”
聞言,敘白惱羞成怒,狠狠砸了一拳他的腿,沈青朔疼得直抽氣,聽見他低吼:“我今年二十周歲了!還有兩年就能領證結婚了!”
沈青朔一怔。
是啊……
敘白都長這麽大了,他得結婚生子,他會有自己的家庭和事業,能過得很幸福。不管怎麽想都和同性戀扯不上什麽關系。
敘白纏上來抱着他,衣料淺淺的摩擦,有股纏綿悱恻的滋味。
沈青朔心裏苦的要命,托着他的大腿怕人掉下去,只是這姿勢讓兩人無形中貼的更近,撓的他心髒鮮血淋漓。
天知道他有多喜歡敘白,這個軟乎乎的小東西是他的初戀,他的欲望之初,也是他的可望而不可得。
“哥,你不想結婚就不結,沒人能阻止你的決定,不過阿姨那邊催得緊,你元旦又要回家……”
敘白小臉皺巴巴地,随口嘟囔:“唉,幹脆喜歡男的吧,不用結婚不用生孩子,就沒這麽多煩心事了……”
沈青朔一激靈,差點把他從懷裏丢出去,敘白措手不及,手腳并用地纏住他,吓道:“幹嘛?!我差點摔了!”
沈青朔抿着唇,面帶愠色,一字一句道:“不許胡說。”
“…哦。”
敘白往他頸窩處蹭了蹭,笨拙的示好。
諒沈青朔再蠢,這會兒也該意識到不對勁了。
他和敘白太親近,小時候這樣親近沒什麽,心性純潔,兄弟情深。可現在不一樣,他們的接觸,似乎越來越不知道分寸。
沈青朔強硬的将他從身上扒拉下來,趁着人沒回過神,用被子裹緊。
“以後別這麽抱着我……不好。”沈青朔聲音低沉,透着股埋怨,實則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裏忐忑不安,怕傷了敘白的心。
久久,憋在被子裏的人悶悶地答:“知道了。”
沒有通告的日子,難得能睡懶覺,屋裏安安靜靜,時不時能聽見被子窸窣的聲音。
沈青朔因為對敘白說了重話,心裏不舒服,導致失眠,天亮才算正式睡着。休息沒半小時,胸膛一沉,敘白翻身壓上來,軟軟的頭發在他下巴處蹭來蹭去,說着夢話,嘟嘟囔囔的,聽不清。
沈青朔稍微動一下,他立馬就醒了,察覺自己正賴在他身上,悄悄挪開,給他掖好被角,然後默默蜷成一團,滾到角落去了。
“你真是……”
慣會折磨人。
沈青朔一伸胳膊把人撈回來,敘白不爽:“誰說的抱着不好?”
懷裏的人身體軟又暖,碰到就不想放開,沈青朔坦然承認:“是我說的胡話,忘了。”
敘白不輕不重地蹬了他一腳,這事兒就算翻篇了。
吃過早飯,收拾行李去機場。
沈青朔囑咐敘白,“到家給我發消息。”
“你也是。”
兩人道別,敘白坐車回家,沈青朔進入機場。
他本來不想回去,可不知怎的,早晨醒來第一件事就買了當日往返的機票。
節假日期間,菜市場擠得水洩不通,熟食店門口的水泥地滿是摔炮的碎屑,兩旁各挂着盞紅燈籠,有男人踩着梯子貼對聯。
店裏的男人忙活完,喊愛人沒得到回應,出來一看,心瞬間蹦到嗓子眼,趕緊跑過去扶住梯子,“老沈,你小心點啊。”
沈桑成推推眼鏡,滿意:“怎麽樣?”
男人附和:“不錯不錯,貼的漂亮。”
正說着話,店裏來了客人,男人先把老沈半摟着扶下梯子,撩開簾子進去招呼。
“你們兩口子過年也不休息休息?”那人問。
就算不說,街坊鄰居也能看得出來這是一對兒,起先覺得荒唐的要命,把他們當怪物看,後來慢慢的也就接受了。
彭鳴在這兒賣了大半輩子肉,性格溫和,不樹敵。他家沈先生是個教書的,這片住的人家裏不乏有他的學生,家長們自然不敢再亂嚼舌根。
“不了,能賺點是一點嘛。”彭鳴樸實地笑:“二十五塊七,零頭不要了,給我二十五就行。”
沈桑成聽見,皺皺眉,等客人走了才抱怨:“四舍五入,七毛錢怎麽抹掉了?”
“嗐,街坊鄰居,能優惠就優惠點呗。”
沈桑成知道他就是個老好人,抿嘴不說了。
午飯時候生意正好,客人一波接着一波,兩人忙的團團轉,門口挂的感應玩具叫喚“歡迎光臨”,沈桑成接下彭鳴手裏的活,頭也不擡,說:“買點什麽?今天鹵肉特價……”
沈青朔悶悶地開口:“爸。”
沈桑成握着菜刀的手一頓,愣愣地擡頭。
良久,父子兩個靜靜對視,誰都沒說一句。
彭鳴放完水回來,看見他拿着刀,趕緊攔下,問沈青朔:“看看,買點什麽啊?”
“……”
沈桑成扯了下他,低聲道:“這是……阿朔。”
彭鳴愣了,仔細打量面前快一米九的魁梧男人,他的模樣被帽子口罩藏着,氣質倒是跟沈桑成有幾分相似。
沈青朔禮貌地喊人,“叔叔好。”
“啊……哎,你好!”
彭鳴擦幹淨手,忙不疊走出櫃臺,找出把椅子,示意他坐。
沒等着說上句話,店裏又來了人,彭鳴只得回去忙活。
沈青朔肩寬腿長,穿了身潮牌,往這麽間簡陋的小店裏一坐,實在惹眼。有客人好奇地問:“沈老師,這是……”
“親戚家的孩子。”
沈桑成面無表情,套好塑料袋拌調料,上稱,“九塊八。”
沈青朔聽着,沒什麽反應。
等店裏忙完關門,天都黑了。
沈桑成換下沾了油煙味的衣服,捏捏彭鳴的肩膀,“辛苦了。”
彭鳴笑笑,囑咐他和孩子好好聊,轉身進庫房收拾東西。
“找我有什麽事?”沈桑成扯出板凳,問話的方式有股子老師的刻板味。
沈青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買了機票,落地以後打車直奔而來,一路上腦袋都是糊塗的。
沈桑成摘下眼鏡擦拭,歲月藏不住眼角的細紋,但那雙漂亮含情的眼睛和一張雌雄莫辨的長相,父子倆簡直如出一轍。
他嘆:“你媽如果知道又得瘋一回。”
“我沒告訴她。”
沈青朔道:“快過年了,就想來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