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裴惜惜再有意識,是和狐九九站在一間院子裏。

院子很大,假山流水小巧軒榮,奇花異草曲徑通幽,露出尖尖角角的宮殿富麗堂皇。

紅牆琉璃瓦,金鐘百雕窗,處處精致奇美。

“惜惜,這是哪兒?”狐九九捧着爪爪,盯着那座宮殿,問道。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又道:“其他人呢?”

裴惜惜搖頭,道:“目前只有我倆在,他們應該傳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後邊只有一座高高的圍牆,并無出路,裴惜惜視線落到那宮殿上,道:“我們去那邊看看。”

“好。”狐九九蹦跳,在前邊帶路,“咦,惜惜,這花好漂亮啊。”

裴惜惜順着狐九九所指方向瞧去,只見一朵足球大小的紅色大花盛開,花瓣竹葉形,千萬重瓣,瓣瓣抱心,看形狀猶如絨絨繡球,又似一個大火球。

大花下邊,葉子碧翠,如芋頭葉一般大,葉面光滑,不沾水珠。

“有點像蟒栖花。”狐九九又道,“不過應該不是蟒栖花,蟒栖花生長需要靈氣。”

裴惜惜在狐九九說出蟒栖花時面色一變,“傻子,那就是蟒栖花。”

她跑到狐九九身邊,正欲拉着狐九九跑,忽而感覺身後傳來暈眩人的腥臭,她扭頭往後瞧去,卻見一張血盆大口居高臨下而來。

那是張大的蛇嘴,比它身子最粗的地方要大兩倍,而這條巨蟒,最粗的地方有一米直徑寬。

真黑洞。

裴惜惜一把推開狐九九,持着斷裂的骨劍迎了上去,“九九,快跑。”

狐九九被推得一個踉跄,又張牙舞爪地沖過來,“我才不跑,我要殺了它。”

剛經歷蛛潮,還有什麽能把她打敗?

然而,兩人的骨劍和扇刀剛斬中那巨蟒身子,那巨蟒便像漏氣的氣球,一點點幹癟,最後倒在地上,只剩下一張蛇皮。

裴惜惜和狐九九眼底閃過茫然,這麽好對付的?

裴惜惜蹲身,伸手摸了摸蛇皮,道:“是紙紮。”

狐九九收起扇刀,捧手手,“難怪那麽脆。”随即,她茫然地問,“那它出現幹嘛來了,吓人嗎?”

“可能?”裴惜惜倒是有所猜測,不過沒與狐九九說,她道,“走吧,去宮殿。”

宮殿位于小院後邊,用走廊欄杆分開,中間有一臺階,連接小院和宮殿。

宮殿鮮少有人過來,也沒人打掃,臺階上長滿了青苔。臺階後邊,是宮殿大門,大門木質雕花,後邊糊着霞影紗,似煙如霞,随風而動。

推開大門,率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室天材地寶、丹藥法寶等珍寶,什麽劍形木、星塵砂、萬裏傳送符、九尾狐神獸骨等等,映花人眼。

狐九九捧着臉,誇張地“哇”了一聲,“居然有九尾狐神獸骨。”

同族神獸骨對妖修來說,太重要了,像狐九九,若是擁有九尾狐神獸骨,很有可能血脈提純,進化成一只九尾狐。

裴惜惜視線在那些寶物身上一一掃過,又收回目光,道:“我們找找有沒有出路。”

狐九九視線在那些九尾狐神獸骨上逡巡片刻,依依不舍的跟上裴惜惜。

裴惜惜扭頭,問:“你不拿?”

狐九九笑道:“我又不傻,弟子試煉哪附帶送寶物的?”

裴惜惜也笑了起來,道:“理是這個理沒錯。但那些寶物散發着誘惑,不是所有人在這誘惑下,還能保持理智。”

繞過這堆寶物,兩人從側邊進入偏殿,偏殿內,顏峥穿着一襲紅色長袍,頭發高高挽起,用玉冠束着,玉冠中央,鑲嵌着一顆大東珠。

整個人說不出的雍容華貴,風流俊朗。

他走到狐九九身邊,溫柔一笑,“九九,你來看我了。”

裴惜惜:“……”

她望向狐九九,伸手去拍她後背,怒道:“你是不是還在打我哥的主意?”

不然這個‘顏峥’,怎麽這麽別扭?

狐九九捂臉,在宮殿內躲閃,“惜惜,你要信我,你哥就是我哥,我怎麽會打咱哥的主意?好吧,我承認,我還是有點不甘心,但我最多心裏想想,我發誓,我不會付出行動。”

裴惜惜追着過去打,氣道:“給我打消這個念頭,想想也不行!你這是□□,□□一律打死。”

“是是是,我錯了,我再也不想咱哥了,讓咱哥獨美,獨美。”狐九九嚷道。

美少年‘顏峥’:“……”

你倆這樣,我不好進行下一步。

他上前去拉裴惜惜,勸解道:“惜惜,是我看上了九九,你別打她。”

裴惜惜扭頭,怒氣全往他身上發,“冒牌貨,去死!”

裴惜惜骨劍刺穿‘顏峥’身體。

‘顏峥’望着裴惜惜,不敢置信,“惜惜,你怎麽敢!你忘了,是誰救了你?”

裴惜惜更氣了,骨劍連捅兩下,“好膽,還敢讀取我記憶。”

狐九九捧爪爪,心怦怦跳,惜惜好兇啊。

咱哥主意,真的不能打了。

‘顏峥’幻影破裂,裴惜惜叉腰,氣依舊難平。

狐九九小心翼翼的湊近,告饒道:“惜惜,別生氣了,我錯了。”

裴惜惜睨向狐九九,哼哼兩聲,道:“知錯了就好,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你別連兔子都不如。”

“是是是。”狐九九陪小心。

裴惜惜對狐九九的氣沒多少,更多的還是氣那個冒牌貨‘顏峥’,以及他窺視她記憶的舉動,因此冒牌貨消散後,她的氣也消得差不多。

她環視四周,繞着偏殿走了一圈,道:“沒有路,咱們出去吧。”

這時,一個沒有面孔的虛影憑空出現,有氣無力的開口,“這兒有一個暗道通往鎮上,我帶你倆走吧。”

按照劇情,他會對狐九九噓寒問暖,對裴惜惜态度淡淡,激起裴惜惜對狐九九的妒忌心,之後他在偷偷的告訴狐九九,他會帶她走暗道離開,他說的時候,會不小心讓裴惜惜也聽到,之後看這對姐妹反目。

誰知,計劃一開始就夭折。

而後邊暗道又不能不開,它只能按着不爽,過來開暗道。

它伸手旋轉下一張椅子,之後東邊牆上,多了個四四方方的門。

虛影揮手,“進去進去。”

狐九九望向裴惜惜。

裴惜惜定定地瞧了虛影片刻,對狐九九道:“它沒說謊,走。”

暗道并不暗,裏邊有夜明珠照亮,剛踏入裏邊,先是臺階往下,之後便是平坦的長路,走到盡頭,前邊多了一扇門。

門上有一個小字,殺了另一人,用另一人的心頭血抹到門上,門即開啓。

狐九九望着這小字,禁不住吐槽道:“又是殺一人出一人的戲碼,都不帶換的。太淵宗這麽期待我們自相殘殺?”

“可能是,不希望我們自相殘殺,才會反複試探吧。”裴惜惜開口,“走,看有沒有其他路。”

沿着甬道回走,那條通往宮殿的路已經關閉,用骨劍用力一刺,門紋絲不動。

兩人又重新走回去,再次來到那扇大門前。

小字沒變。

其他支道盡頭都是絕路,只有這扇大門一條出路。

裴惜惜盤腿坐在地上,對狐九九道:“我還是那句話,太淵宗不可能鼓勵弟子自相殘殺,所以,一定會有其他出去辦法。”

狐九九依偎着裴惜惜坐着,将頭靠在裴惜惜肩上,應道:“嗯,反正我不會殺你的。”

她閉上眼,道:“我好累,我先睡一覺。”

裴惜惜想了想,道:“我也睡覺吧。”

于是,兩人頭靠頭,就這麽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不知時間,不知天日。

裴惜惜起身,伸個懶腰,用骨劍擊向大門,見無法撼動大門半分,歇了強破大門的心思。

狐九九靠着山壁,摸摸肚子,對裴惜惜道:“惜惜,我餓了。”

裴惜惜攤手,道:“我一路上,既沒有見到食物,也沒有見到水滴,估計只能渴着餓着。”

“哎,弟子試煉真難,不是在餓肚子,就是在餓肚子的路上。等出去了,我要吃一百只雞,來犒勞自己,狐二三請客。”

裴惜惜笑道:“行啊,讓二三叔請客,九九一路辛苦。”

無所事事,兩人一開始還練習身法打發時間,後來又渴又累,躺倒在地,來減緩消耗。

這日,狐九九習慣性地查看山壁,看有沒有新的出關方法,忽然興奮地從地上蹦跳而起,嚷道:“诶,惜惜,字變了,多了一行字。”

裴惜惜也一個鯉魚躍從地上跳起,湊到狐九九身邊,問:“哪兒哪兒?‘騙你的,真正的出去方法,兩人同時用力一推’。”

“我淦!這個方法,怎麽不早點顯示?”裴惜惜叉腰生氣。

狐九九拍拍她,安慰道:“不生氣,不生氣。”又催促道,“惜惜,快出去快出去。”

裴惜惜道聲“好”,張開手,探向那多出來的掌印裏,狐九九忙将手放到另一個掌印上。

兩個掌印發出刺目的白光,在一片白光中,石門往兩邊緩緩移開。

天光透過門照應進來,落到兩人身上,刺激得兩人眯起雙眼,生理性的淚水湧出眼眶。

狐九九扭身抱住裴惜惜,興奮道:“惜惜,出來了,出來了,是太陽光啊。”

她從沒如此刻這般,感受到陽光的美好,溫柔和煦的光,竟讓人有種落淚的感動。

裴惜惜以手遮住額頭,閉眼感受臉上的熱意,面上也帶出笑,“是啊,是陽光啊。”

溫暖的陽光。

兩人靜靜曬了會陽光,才從各種情緒中緩過神。

裴惜惜手從額頭拿下,扭頭往後瞧去,後邊山洞的石門,又無聲無息的關合,與山壁融為一體,看不出破綻。

又望望身前,她正站在一座山峰的峰頂,這座山不算很高,下邊有淡淡的雲霧似玉帶般游走在松柏林裏,為山間松柏披上一層淡淡的溫柔的紗。

山坡陡峭,長滿雜草,若是強行下去,也能走下山,只是比較危險。

峰頂另一側,有一條蜿蜒曲折的小路,小路兩側長滿雜草和灌木,将那條沒有長草的小路稱得十分明顯。

裴惜惜收回目光,拉拉狐九九的手腕,道:“走,九九,我們下山吧。”

狐九九問:“不找二雅他們了?”

裴惜惜道:“去山下小鎮上等吧。等兩天沒等到,我們再去太淵宗山腳下等。”

“好。”

兩人很快沿着小路下了山,山下是寬敞的官道,沿着官道,裴惜惜和狐九九來到小鎮外邊。

“诶,太淵鎮。”狐九九望着城牆上三字,吃驚地開口,“就到太淵鎮了?”

緊接着她狐疑道:“這是太淵鎮嗎?我記得,太淵鎮不是這個樣子的。”

裴惜惜揉揉她的頭,道:“進去就知道了。”

太淵鎮外邊沒有官兵把手,可以任行人進出,不過除了裴惜惜和狐九九,也沒什麽行人。

穿過厚重的城牆大門,便進入太淵鎮,太淵鎮鎮上的居民,或聚在大榕樹下乘涼、聊天、下棋、嬉戲、打鬧,或坐在門口曬太陽,或撐着竹竿撐開篷船在小河上徐行,或開門招客做生意……

但無論是哪個畫面,那些人和後邊的建築與風景,都有一種飄忽感,像是虛影,随時都有可能消失。

狐九九忍不住吐槽道:“這幻境未免太不走心了。”

裴惜惜道:“可能因為到了太淵鎮,弟子試煉都過了?”

狐九九歪頭想了想,贊同地開口:“很有可能。”很快,她忽然又想起別的事,驚恐地開口,“這兒這麽不走心,酒樓還能點飯菜嗎?上桌的飯菜能填飽肚子嗎?吃完飯還要付靈石嗎?”

她摸摸肚子,“我好餓啊,也好渴啊。”

裴惜惜視線一掃,道:“那兒有賣包子的,我們買個包子吃一下,若能填飽肚子,就去酒樓。”

“好。”

兩人走到在街上擺攤的老妪面前,要了一個肉包一個蓮藕包,沒有銀子付錢,用半截骨劍換了。

用老奶奶的話說,這骨頭還不錯,可以炖湯喝。

裴惜惜将肉包遞給狐九九,自己咬了一口蓮蓉包,道:“确定了,去酒樓可以點飯點菜,點一百只燒雞完全沒問題。”

狐九九狼吞虎咽,邊塞邊點頭,兩腮被包子,塞得鼓鼓的,像只囤食的小倉鼠,莫名可愛。

裴惜惜笑了一下,将蓮蓉包從中間掰開,自己吃的這部分塞進自己嘴裏,将另一部分遞給狐九九,道:“就是有一個問題。”

狐九九望向裴惜惜,一雙眼努力瞪大,像是在催促着問,什麽問題?

“沒靈石付款,只能将你抵押在那,賣身還錢啊。”裴惜惜笑眯眯的開口。

狐九九:“……”

她氣得一把奪過裴惜惜手中半只蓮蓉包,繼續往嘴裏塞。

本來她不想吃裴惜惜的,但是現在,她要叛逆,她要不懂事。

到底,兩人吃上一頓香噴噴的飯菜,還洗了個熱水澡,躺在床上睡了個香噴噴的覺——太淵鎮有太淵宗駐點,得知兩人前來太淵宗拜師,給兩人一個玉牌子,之後兩人就能入駐點生活,等其他人過來。

駐點應有盡有,跟山洞相比,簡直堪稱天堂。

一覺醒來,神清氣爽。

裴惜惜走出房門,狐九九已經坐在院子裏,開開心心吃燒雞。

她身前桌上,擺放着不少雞骨頭,雞骨頭碎碎的,不僅肉啃得幹幹淨淨,雞骨髓也吸得幹幹淨淨。

瞧見裴惜惜,狐九九一指桌上,對裴惜惜道:“惜惜,快來,我給你留了一只燒雞。”

裴惜惜沒有吃,她還維持着前世人類習慣,一大早吃油膩的會感覺胃不舒服。當然這是她的錯覺,已經修真的她,胃是鐵胃。

見裴惜惜不吃,狐九九開開心心的抓起最後一只燒雞,撕下雞腿,開吃。

裴惜惜問:“二雅她們到了嗎?”

“我不知道。”狐九九搖頭,“我剛起來沒多久。”

“等你想起找我,都不知道要到猴年馬月去了。”一道清脆的女聲吐槽道。

裴惜惜和狐九九同時亮起雙目,面上帶出喜意。

裴惜惜猛地扭頭往院門口瞧去,文二雅和賀晏然站在院門口,正笑意吟吟地望着她們。

裴惜惜起身,朝兩人招招手,喊道:“二雅,賀道友。”

文二雅走了過來,在裴惜惜身側坐下,手肘石桌托着下巴道,“好累啊。”

狐九九撕下另一只雞腿遞給文二雅,道:“吃雞腿就不累了。”

文二雅也醜拒。

油膩膩的,沒胃口。

狐九九冷哼一聲,不識好歹,沒有口福。

她低頭,繼續啃雞腿。

文二雅揉揉狐九九的頭,問:“惜惜,九九,你倆被溫泉傳送到哪了?”

“一處院子,還有一間宮殿。”狐九九率先答道。

“那差不多。”文二雅道,“我也是被傳送到一間院子,然後遇見一條巨蟒,那條巨蟒這麽大,這麽粗,”文二雅張開雙臂,比了比,“兩三米粗,張開大嘴,跟座山似的,我扭頭往後瞧時,它的嘴距離我不足一米遠,太恐怖了,我和賀晏然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沖進宮殿,才擺脫它。幸好它不進宮殿。”

狐九九擡頭不解,道:“這巨蟒不是紙紮的嗎?用刀戳一下,它就變得扁平,倒在地上。吓唬人的玩意兒。”

“啊?”文二雅扭頭望向裴惜惜,想從裴惜惜這得到一個否認答案。

怎麽可能呢?

那腥臭的風,那黑色的毒液,怎麽會是假的?

裴惜惜點頭,道:“确實是紙紮的。”

文二雅痛苦地抓抓頭發,“所以這一關,根本不是蟒口逃生,而是二人大戰巨蟒嗎?”

“不,我覺得,這一關考驗的是,在生死關頭,你是将同伴推到巨蟒裏為自己争取逃生時間,還是扔下同伴一個人逃跑,或者拉着同伴一起逃跑。不同的選擇,得到的分準不同。”

估計幻境的設計者,也沒想到區區練氣小修,面對那樣大那麽兇的一條巨蟒,第一反應不是逃,而是刺上去吧。

文二雅手放下來,若無其事地開口:“這才差不多,我就說嘛,面對那條巨蟒,築基期都不敢這麽莽地的對上吧。”

她瞧了瞧裴惜惜和狐九九,眼含揶揄。

這兩人,真的莽啊。

說話間,仙鶴和路亦平也問人尋了過來,見其他四人已經聚在一起,仙鶴拉着路亦平坐下。

聽文二雅正在說有人變成裴惜惜,朝賀晏然殷勤以對,對她愛答不理,跟着搭腔道:“對對對,我也遇上了,他變成狐九九,朝路亦平笑得惡心死了。我一生氣,就将她給殺了。”

狐九九扭頭,怒瞪鶴五六,“你面對着我這張臉,也殺得那麽痛快?你有沒有心!”

鶴五六:“……”

文二雅捂臉,道:“賀晏然覺得那個‘惜惜’啰嗦又厭煩,也一劍給殺了。我本來還想留留的,到底是惜惜那張臉,舍不得殺。”

裴惜惜幽幽地開口:“到底還是殺了,他殺我時,你沒有制止。”

她捂住胸口,悲嗆道:“我心好痛。”

文二雅:“……”

“戲過了戲過了。”狐九九咬着雞肉,含含糊糊的指點道,“臉上半點悲傷都沒有。”

裴惜惜收回手,望向狐九九笑道:“吃你的吧。”

狐九九繼續埋頭大吃。

裴惜惜望向其他人,面上露出個大大的笑,她給每個人倒一杯茶,又舉起自己身前這杯茶,揚聲道:“恭喜我們,一個都沒有少。以茶代酒,幹杯!”

其他人也舉起酒杯,狂放地一飲而盡。

文二雅放下杯子,感慨地開口:“希望多年之後,我們還能這樣喝茶喝酒。”

狐九九将啃碎的雞骨頭吐到桌上,又用手去擦臉上的油,結果越擦越油,然狐九九一無所覺,像狐貍一樣清理嘴角,她邊清理邊道:“你這話說得,像是會出意外一樣。能有什麽意外,接下來便是拜入太淵宗,到時候想怎麽聚就怎麽聚。”

裴惜惜拉住狐九九的手,滿臉無奈,“九九,我帶你去洗臉。”

狐九九這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滿臉是油,一點都不舒服,她哀嚎一聲,“人形真麻煩,為什麽要喂我吃化形丹!”

仙鶴在旁點頭,道:“對對對,我也想這麽說來着,等入了宗,我堅決不吃化形丹。”

說着,他哀怨地開口,“我好久沒梳毛了,我想梳毛了。”

“我也是我也是。”狐九九高聲支援。

路亦平在旁邊笑,道:“鶴兄,等入宗,我替你梳毛吧。”

仙鶴拒絕:“不用,我要自己梳。我又不是狐貍,狐貍才喜歡別人梳毛。”

在裴惜惜他們聊天說地,自在休息時,他們之前見過的小院內,有人将同伴退給巨蟒,有人抛下同伴自己逃跑,在宮殿內,瞧見一屋珍寶,有人謹慎的什麽都沒取走,有人克制的取走一樣到三樣,還有人不知餍足的收取寶物;到了偏殿,有人被陣靈幻化出的俊男美女所迷,對另外一人生出嫉妒之心,又在俊男美女的引誘下,毫不猶豫的抛棄對方離開,也有人抵抗住俊男美女的魅力,始終理智在線……

待一切塵埃落定,最終來到太淵鎮太淵宗駐點的,兩百人不到。

之前主持弟子試煉的其中兩名金丹修士走了過來,其中那名開陣法說規則的容貌清麗、眸光似刀的金丹女修手一揚,飛舟狀法器迎風而長,須臾間便有兩三米長寬。

她做出個招手姿勢,飛舟應手勢而動,落到她身前。

她躍到飛舟甲板上,對裴惜惜這些小修士道:“上來。”

待所有弟子都走上飛舟,金丹修士一掐訣,“起。”

飛舟頓時飛起,望藏在雲間的太淵宗方向而去。

狐九九站在甲板上,好奇地問:“我們還是在幻境,還是從幻境中出來了?”

裴惜惜道:“還在幻境,更準備的說,是在幻陣裏。不過,現在出幻陣了。”

說話間,他們身上的靈氣全都恢複,與此同時,有不少人身上靈氣波動,竟是要突破。

經過之前試煉,這些練氣小修心性都有長足增長,此時修為恢複,突破自然是水到渠成。

金丹男修在甲板上快速彈下靈氣布置個聚靈陣,道:“不必壓制,盡管突破。”

聞言,那些猶豫着突破還是壓制境界的修士立馬盤腿坐下,專心突破。

裴惜惜一行人也在突破之中,相對其他人,他們經歷了蛛潮,連續多日經歷生死危機,得到的感悟與好處更多。

金丹男修望着甲板上無知無覺的娃娃,對金丹女修感慨道:“柳師姐,時間過得真快啊,當年我們還是這群娃娃之一,現在卻成為接引人。”

金丹女修身形站得筆直,眸光銳利似刀,聞言她微颔首,沒搭腔。

金丹男修也知她脾性,繼續開口,“也不知這些人裏,哪些會成為我們的師弟師妹。”

經過全部試煉的,才有資格進內門拜師,其他經過部分試煉的,便是在外門了。

太淵宗更重心性,而非資質。

金丹女修視線落到文二雅身上,道:“她身上有刀意。”

金丹男修摸摸鼻尖,笑道:“師姐的眼光倒是高,她的話,那些師叔師伯,都盯着的吧。”

金丹女修收回視線,道:“我會争取。”

金丹男修:“……”

您争取有什麽用?您争得過那些化神期的師叔?

不過,她望着對方那張冷淡凜冽的臉,識趣地将這些話咽下。

練氣期突破小境界要花費的時間并不長,等飛舟停在一處聳入雲間的階梯前,他們身上氣息也恢複平穩。

金丹女修将他們移下飛舟,一指眼前雲梯,道:“太淵宗就在天梯後邊,你們走過去。”

裴惜惜他們互相看了看,走到雲梯前,擡腳踏了上去。

剛踏上去,幾人就感到自己身上像是背了幾十斤稻谷,一下子壓彎了腰。

裴惜惜眸光一動,這題她熟,就她看過的修真小說裏,凡入宗門,十個主角九個走問心梯,考驗的毅力。

這對經歷了六天蛛潮的人來說,毅力是最不需要擔心的事。

裴惜惜瞧了其他幾人一眼,放下了心,真好,小夥伴們都能入太淵宗。

她适應适應身上重量,開始往上爬。

雲梯上,白霧漸漸蒸騰而起,将這些練氣小修士分開隔離,除了自己,再也看不到旁人。

裴惜惜見視線都被白霧遮住,也不再尋找其他六人,專注爬梯。

也不知爬了多久,在她神魂極致疲憊時,忽而神魂一輕,她來到一處雲遮霧繞全是白霧的空茫地方。

有空靈缥缈的聲音問她,“你為何入太淵宗?”

裴惜惜的嘴不受控制的答道:“我懷疑今歌仙尊是我師父,我是過來尋我的師父的。”

裴惜惜:“……”

那個聲音:“……”

“你說你懷疑今歌仙尊是你師父?”那個聲音維持不了虛無缥缈高高在上的語氣,驚訝尖叫道。

裴惜惜揉揉耳朵,道:“你好吵。”

“你在做夢吧。”那聲音不可置信,“怎麽可能,仙尊怎麽可能收徒?而且仙尊從來都沒說過。對了,你懷疑,也就是說你不确定,一個徒弟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師父是誰?你在撒謊嗎?”

裴惜惜抱臂,眉眼頗為不耐。

她師父不聲不響跑了,本就是她的一個疤痕,這個人還一直撕她疤痕,還在撕裂的疤痕上跳了跳,真的挺煩。

“我是不是說謊,你不是很清楚?”裴惜惜嗤笑一聲,“操縱我順從本心回答。我脫口而出,有時間撒謊掩飾?”

那聲音尴尬一笑,他也知道不太可能,便算是仙尊,也要說兩個字才能操縱自我,而且脫離他操縱時也會被他察覺。

裴惜惜剛才所出之語出自肺腑,更是全在他操縱之中,所以她沒有半字謊話。

但他怎敢相信?

今歌仙尊從沒說過自己在外收了徒,這忽然這麽大個徒弟找上門,就跟私生女找上門一樣,宗門震動!

“你等等,我去通知掌門。”那道聲音退去,留下裴惜惜一個人在這白霧充盈視野空茫的空間。

裴惜惜伸手抓抓白霧,白霧從她掌心劃過,留下冰涼涼的觸覺。

她望着這片霧海,心底湧起期待。

今歌仙尊會是她師父嗎?她就要見到她師父了嗎?

半柱香後,空茫空間出現一名國方臉的端方嚴肅修士,他濃眉大眼,生着一尺長的美髯胡,不怒自威。

他望着裴惜惜,道:“你放松心神,凝神回想你與你師父相識相處之事。”

裴惜惜點頭。

于是,太淵宗掌門看到,他家仙風道骨高不可攀的今歌仙尊從天而落,俯身在山地上砸出一個幾米深的天坑。

掌門:“……”

臉疼。

再然後,他瞧見他家仙尊,毫不走心地給自己取個叢天落的化名,又在失憶後,在幼崽笨拙的想要出坑弄傷手時,毫無同理心抱臂旁觀。

掌門:“……”

良心有點痛,他家仙尊不太做人。

他不敢再繼續看下去,怕看到什麽他家仙尊會殺人滅口的畫面,他收起術法,躊躇片刻,道:“這個,裴小友,因為你是仙尊在失憶狀态下收的徒,而仙尊呢,現在不記得你。”

裴惜惜點頭。

“我不能強迫仙尊認你,最多将你送到仙尊峰頭,與仙尊說明情況。”

裴惜惜點頭,道:“這就很好了。”

之前叢天落天天失憶的時候,她能讓對方認她,現在也能。

“你确定不改了?”掌門開口,“若仙尊不認你,你便只是普通內門弟子。但若你現在重拜師父,可得到師父精心教導。這事就只你知我知,仙尊不知,可以當沒這回事。”

裴惜惜拒絕,“‘一日為師終身為父’,豈能因對方失憶而改換門楣?”

掌教糾結片刻,颔首,“行,我這就帶你去見仙尊。”

此時正心殿大堂,沒被天梯淘汰的弟子都已上了梯頂,金丹女修上前,道:“你們已過內門弟子試煉,随我來,入殿拜師。”

其他人頓時興奮起來,唯有文二雅、狐九九一行人面露焦急。

狐九九往天梯方向瞧,“惜惜呢,惜惜怎麽沒上來?弟子試煉那麽難,她都過來,天梯這麽簡單,她不可能上不來啊?”

天梯之上,雲遮霧繞,除了茫茫白霧,再無其他景致。

文二雅拉住她,走到金丹女修身側,問:“前輩,沒有上來,是怎麽情況?是淘汰了,還是天梯有時間限制?”

其他四人也聚集在金丹女修身邊,等待着金丹女修的答案。

金丹修士視線落到文二雅身上,眸光微軟,道:“是淘汰了。”

“怎麽可能?”狐九九不信,惜惜怎麽會淘汰呢?

文二雅拉住狐九九,道:“有沒有可能她還沒上來?能再寬限下時間嗎?”

金丹女修搖頭,耐心地開口:“天梯上已經沒有弟子。”

得到這個答案,文二雅他們都不太相信,可是事實已經擺在面前,金丹修士沒有必要欺騙他們。

他們失魂落魄地跟在金丹女修身後,渾渾噩噩的進入大殿。

狐九九道:“我要尋惜惜問個清楚,她怎麽會淘汰?”

文二雅道:“帶我一個。你與她交換了傳訊符吧?”

狐九九點頭。

“那就好。”文二雅松了口氣。

除了狐九九,其他四人都是與狐九九在試煉中相識,除了知道彼此姓名,并沒有聯系方式,若這次失散,還不知要到何時才能見面。

現在狐九九能與裴惜惜聯系,那真是太好了。

“狐九九、文二雅、賀晏然……”金丹女修一連念上十人名字,讓他們上前。

她先走到狐九九面前,取出長條測尺放到狐九九面前,讓她把手放到上面。

狐九九聽話照做。

長條測尺頓時散發紅色光芒,并從測尺底端一躍而上,直至邁入最後一格方止,金丹女修念道:“狐九九,赤靈狐,火靈根,九成一。”

念完後,她後退一步,讓出狐九九。

上邊一名妩媚多情、豔色容光的美婦人笑道:“既是我狐族後輩,便入我門下吧,狐九九,你可願拜我為師?”

“弟子願意。”狐九九喪喪地應了。

這名美婦人道號綏綏,以道號為名,為狐綏綏,是狐九九理想中的師父。

若是往常,狐九九此時必然歡呼雀躍,但她心憂裴惜惜之事,得償所願,也難以展顏。

狐綏綏将狐九九從下邊拉到自己身旁,笑道:“怎麽,拜我為師不樂意?”

“不不不,弟子很樂意。”狐九九打起精神,道,“就是我想不通,我朋友明明很厲害,怎麽會沒有通過天梯呢?”

狐九九一行人的表現,上方道君都瞧在眼底,特別是他們通過加試,更是默契地瓜分了。此時一聽狐九九的話,狐綏綏便知她說的是誰。

她偏頭望向路唯,此時路唯見自己心儀的徒弟沒了,準備起身離開,她喊道:“路師兄,先等等,你徒弟沒了,我徒弟,和其他幾位師兄師姐的徒弟也都十分關心,你先等一等,待會兒大家一起去問天靈師兄,也免得我和以為師兄師姐的徒弟挂念,徒生心魔。”

謝歡拉住路唯,跟着勸道:“路師弟,別急,別急啊,人就在那,跑不了。”

路唯瞧向眼巴巴盯着他的狐九九,又望向其他準備收徒弟的師兄師姐,又重新坐下。

狐九九之後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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