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

裴惜惜垮着笑臉,木然地應道:“對對對,華琇師姐可能看上了天玄宗那個漂亮小子。”

洪堂得意一笑,“是的吧,我觀察挺久了,華琇師姐對上那個喻一塵,太不正常了,一看就是少女懷春。”

他又偏頭望向裴惜惜,“诶”了一聲,關切地問:“明珍師妹,你以前的生活是不是比較艱苦啊,”

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心驚膽戰的?

“不過你現在加入太淵宗,不必再有這樣的擔憂,太淵宗很安全的,太淵宗的師兄師姐,大部分都很不錯。”

“比如我。”洪堂自誇了一波。

裴惜惜:“……”

“對了,師妹,你哪個峰頭的?”洪堂說了半天,忽然想起這事,問道。

“掌教峰的。”裴惜惜不死心的再次問道,“你真覺得,一切正常?”

洪堂見裴惜惜這麽風聲鶴唳,忍不住揉揉她的頭,細細掰碎了與她講,“就我目前觀察,确實沒察覺到不對勁。而且,就算有不對勁,也不是你這個練氣修士該擔憂的,有我們這些築基師兄扛着呢。而且,就算華琇師姐有問題,只要華琇師姐不傻,就不會在綠楊秘境動手腳。”

洪堂這話,倒有幾分大智若愚的洞悉來。

裴惜惜承認洪堂說得有道理,主要是吧,真正有問題的不是華琇,而是欲魔。

欲魔操縱華琇設下煙霧彈,他再出手對付她,這樣所有疑點都落到華琇身上,欲魔幹幹淨淨,而她的死亡,無聲無息——雖然裴惜惜覺得肯定沒法無聲無息,她過去一年的努力,不是白費的,但難保欲魔身為主角,身上有那麽一兩件逆天的金手指,比如仙器,秘法什麽的。

而這些,她不能說。

欲魔是天玄宗的,兩宗關系敏.感,沒有切實證據,不能亂說。

而華琇身上的問題,也不是目前的她能解決的,只能回宗,由宗門上層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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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惜惜揉揉臉頰,沒應這話。

洪堂見裴惜惜面上擔憂不減,道:“若你實在擔心,這樣吧,我聯系下其他師兄師姐,讓他們趕過來?”

裴惜惜聽了洪堂這個建議,十分訝異。

她這推測毫無依據,聽起來更像是因過去不安全經歷造成的應激創傷,洪堂居然願為她這不相熟的師妹,做到這個地步?

太淵宗的人,從顏峥到洪堂,總能戳中她的柔軟之處。

瞧見裴惜惜瞪圓的雙眼,洪堂笑道:“就邀請師兄師姐一起行動嘛,不費事。但若能讓你産生安全感,放下心,這事便值。”

他發出傳訊符,對裴惜惜笑道:“待會兒過來的,是掌教峰的辰白師兄,同為掌教峰的師兄,你應該更信任一點。”

裴惜惜知道洪堂說的是誰,邵微陽,道號辰白,她掌教師兄大徒弟的徒弟,她侄徒孫。

她确實更信任一點。

不過,還沒等到邵辰白過來,欲魔先動手了。

自裴惜惜輕而易舉掙脫他的築基威壓後,欲魔便有種心魔幼崽要掙脫他掌控的感覺。

他有種預感,綠楊秘境不趁機解決掉心魔幼崽,日後想再吞噬她,就更為艱難。

所以,他先挑動天玄宗和太淵宗修士對解晖和裴惜惜的不滿,分開他倆,之後再讓天玄宗的練氣弟子纏住解晖,又讓華琇去找洪堂,吸引洪堂的注意力。

一分鐘前,華琇過來找洪堂,焦急道:“洪師弟,鄭師妹不見了,你随我去找吧。”

洪堂凝眉,“怎麽會不見?”

他道:“你等等,我讓裴師妹一起幫忙。”

他扭頭,眼前靈草低伏,空無一人,站在他身側的裴惜惜,消失不見了。

洪堂吃驚,“裴師妹呢?怎麽也不見了?華琇師姐,你找找鄭師妹,我去找裴師妹。”

華琇面上适時露出驚訝之色,與洪堂在附近找找,又走遠了些尋人。

而被他們尋的人,此時正站在洪堂附近,被半仙器關着。

這半仙器是一件殘器,目前僅有隐匿身形的作用,但這隐匿作用,不到合體沒法瞧穿。

所以,洪堂毫無所覺,并越走越遠。

裴惜惜被結界忽然關住,心下一緊。

她心念微動,掌心出現一柄匕首,她身形屈起,前後□□叉,凝神戒備。

瞧見忽然出現的欲魔,裴惜惜并不意外,她将匕首藏在身後,戒備地問,“你打定主意動手?”

欲魔控制住裴惜惜,面上沒有多少喜色。

在齊雲山脈,裴惜惜剛剛出生卻能幾次三番逃走,這次綠楊山脈,更要他出動半仙器,他面對裴惜惜,再怎麽謹慎也不為過。

他沒有與裴惜惜廢話,身形一動,手探向裴惜惜頭頂。

裴惜惜腳踏罡步,身形似霧般閃過,欲魔捏碎殘影,抓了個空。

“果然,不能任你繼續成長。”欲魔面容陰沉,“你實力增長的速度,太快了。”

裴惜惜對欲魔這話不置可否,只道:“你知道我師父是誰嗎?也敢殺我!”

欲魔再次抓向裴惜惜,“随你師父是誰,便算是仙人,我今日也要吃了你。”

裴惜惜眸光微眯,欲魔這是鐵了心。

他不想管太淵宗和天玄宗的關系,也不願顧及吃了她會有什麽後果,他只看得到,吃了她能有多少利益。

裴惜惜再次躲避。

不過欲魔速度忽而變快,于殘影中抓到真實的她,呼吸間,她感覺到頭皮一涼,發揪上佩戴着的鈴铛一顆顆同時破碎。

這是顏峥特意請人給裴惜惜煉制的保命鈴铛,一顆鈴铛能替她擋下築基修士全力一擊。

這全部鈴铛瞬間破碎,足以說明欲魔要殺她的決心。

裴惜惜手腕翻動,身形狠狠撞向欲魔,同時藏在掌心的匕首送向欲魔腹部。

欲魔揮出一掌擊向裴惜惜肩膀,下一秒裴惜惜掀飛出去,撞到結界上,“哇”地吐出一口淤血來。

欲魔疾行而走,停在裴惜惜身前。

他蹲身伸手,掌心一抓。

心魔魔源沒抓到,裴惜惜身前璎珞碎裂,為她擋了這一擊。

欲魔面色陰沉,怒道:“倒是小看你了,你身上保命之物真是不少!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裴惜惜仰頭望向欲魔,眸光輕蔑,她冷笑道:“想取我心魔魔源?你試試,能取走,算我輸。”

欲魔不欲裴惜惜打嘴炮,他取出一個佛缽,往空中一揚,缽口對準裴惜惜,剎那間佛缽口投下柔和的細紗似的光線,這些光線盡數落到裴惜惜身上。

光線與裴惜惜接觸瞬間,化作蛛絲蠶絲交纏互繞,在裴惜惜身外織成一張繭,只露出裴惜惜的頭。

之後絲光牽引,光繭如嫦娥奔月般飛入佛缽。

欲魔攤手,佛缽收攏所有的光,落入他掌心,佛缽中央,光繭絲線纏進裴惜惜皮肉,汲取她身上靈氣、血肉,與此同時,裴惜惜身上的保命法器,一個個擋住傷害,崩毀。

欲魔手伸進佛缽裏,再次探向裴惜惜額心。

此時,裴惜惜身上替她擋傷害的法器全都耗費幹淨,欲魔抓取之力直接作用于裴惜惜識海。

裴惜惜識海內,心魔本源受外力牽扯上移,一寸寸的,從識海深處鑽出。

心魔本源外移,裴惜惜疼得面容扭曲,表情失控,似無數血管筋脈移動,牽扯,撕裂,又像是針紮刀割火燒,痛苦無法形容,比吸髓啃肉還疼,比十級陣痛還疼。

偏偏在如此疼痛中,裴惜惜還得保持清明,并将心魔本源往識海內牽。

痛苦更是翻倍。

但裴惜惜只能如此。

她不能失去意識,不能讓心魔本源被欲魔奪走,她不想死。

她也不能死,她師父那龐大的心魔海還需要她去解決,顏峥還等着出關與她見面,玖玖、二雅他們還等着她出綠楊秘境再聚。

她有這麽多舍不得的人,她怎麽舍得去死?

她此時有些後悔,自己房裏那麽多寶器她怎麽沒帶上一件兩件,哪怕她修為太低沒法操縱,但那些寶器本身材質就足夠堅硬,她完全可以用來當板磚砸人。

砸死欲魔這個狗日的。

裴惜惜發發狠,心魔魔源一寸寸又往她識海深處移動。

欲魔冷笑,道:“真是頑固啊。你不痛嗎?這麽痛苦,為什麽不放棄?只要你放棄,你就不會痛了。”

裴惜惜暗自呸了一聲,放棄當然不會痛了,放棄就死了,“垃圾,有本事就弄死我,弄不死我,我遲早弄死你!”

見裴惜惜還有力氣頂嘴,欲魔加大抓取力道。

乍然巨疼,裴惜惜一時沒控制住,慘叫出聲。

欲魔道:“何必抵抗?反正最後都要為我吞噬,何必此時承受痛苦?”

裴惜惜嗤笑:“那你怎麽不去死?你遲早都會死,你現在去死啊!”

欲魔面容拉了下來,再次用力。

心魔魔源在裴惜惜識海內反複推拉,随着魔源推拉,痛苦成倍成倍地增長,裴惜惜眉頭凝成一團,幾乎将唇咬爛,才能從中保持住神智與清明。

在她艱難抵抗時,欲魔罩在外邊的半仙器裂出一道細縫。

她并不知道這點,但她察覺到欲魔拉扯力度減弱,她立馬抓住機會将心魔魔源往回拉去。

欲魔滿臉煩躁,滿臉陰鸷地瞧向半仙器,待瞧清半仙器外邊是什麽東西,視線忽而凝住——那是一只皮毛很長垂着舌頭流着涎液的天狗。

天狗愛吃本源之物,比如火之精金烏、朱雀、火靈等,水之精水麒麟、雪女、水靈等。

魔靈由魔源孕育,也是它的食物之一。

它不開靈智,只有進食本能,它不知疲倦得攻擊半仙器,對半仙器內的欲魔和心魔,垂涎不已。

半仙器隐匿作用确實強,但如何能擋住天狗的天賦神通?

之前欲魔和裴惜惜都收斂氣息,這天狗沒有現身,此時欲魔牽扯裴惜惜心魔本源,本源氣息外洩,天狗自然聞味而來。

欲魔低聲罵了句髒話,視線落到佛缽中的裴惜惜。

他權衡片刻,決定以半仙器換取心魔本源。

他加快掠奪之力。

裴惜惜死咬着牙,強撐着不讓心魔本源脫離識海,疼痛不僅沒讓她屈服,只會讓她更清醒,且鬥志無窮。

她調動全部識海力量,一層層裹住心魔本源,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能輸,她不想死。

沒有退路,反生無窮力氣。

欲魔漸漸焦躁起來,視線時不時落到半仙器外,見仙器上邊裂縫密密麻麻如蛛網,随時都可由崩毀,而缽中裴惜惜依舊沒有搞定,心底躁意愈甚。

他全部力量往掌心輸入,一雙眸子漸漸發紅,身上本源氣息微微外洩,他沒發現,外邊天狗聞到這外洩的本源氣息,興奮地不斷撞擊,力道較之之前,更是重上不少。

“咔嚓——”

半仙器再也承受不住天狗撞擊力道,撐開的結界散做星光點點消失,而殘破的碗狀半仙器,也化作原形掉落在地,灰撲撲的沒有半絲靈氣,它徹底報廢,沒有再修複的可能。

而這時,天狗一躍而起,嘴張得大大的,腥臭的涎液從半空中落下,如雨般迸濺在靈草之上。它前爪撲剪,爪尖尖刺卡向欲魔身子,而森白尖銳的犬牙咬向欲魔的臉。

欲魔往旁一撲,在空中翻了個滾,躲開天狗這一剪,天狗一撲落空後,沒有墜.落在地,而是踏雲掉頭,居高剪向欲魔。

欲魔又是一個翻滾躲避,低頭望向缽中裴惜惜。

裴惜惜此時情況很不好,面色蒼白如紙,額心冷汗直冒,像是從水中撈出來一般狼狽,她軟綿綿的靠着絲繭,好似随時都會死去。

但她察覺到欲魔的視線,又撩起雙眼,朝欲魔挑釁一笑。

垃圾。

想吃她,沒門。

欲魔見這笑礙眼,恨不得一把捏碎裴惜惜的腦袋,但可惜的是,魔源只能活着生取,裴惜惜若是死了,魔源只會重歸天地,他沾不到半分。

欲魔壓抑住殺心,轉身往外逃。

他心底奇怪,綠楊秘境這麽多年都沒有過危險,怎麽會忽然冒出天狗?

這天狗是綠楊秘境本身存在的,還是被他和裴惜惜身上的本源氣息吸引,跨界而來?

若是前者,他眸光一亮——天狗只會活躍在擁有本源的地方,莫非綠楊秘境有本源存在?

他視線落到這些蓊蓊郁郁的靈草上,心底有了猜測。

這綠楊秘境,含有木之本源。

他暗暗記下這個信息。

他身後,天狗再次從天而落,一把撲向欲魔後背。

天狗破界無聲無息,這一擊更是落到欲魔肩上,欲魔才有所發現。

他直接被天狗按倒,天狗身上的涎液更是落到他臉上身上,散發出濃濃的惡心至極的臭味。然而欲魔完全沒有時間嫌棄這惡心至極的涎臭,因為天狗犬齒已經落到他脖間。

千鈞一發間,欲魔将佛缽塞到天狗嘴裏,趁天狗被裴惜惜心魔本源吸引,他身形虛化,借助魔靈一族的逃命天賦,逃離天狗爪下。

天狗咬着佛缽,貪心地繼續朝欲魔繼續追去。

欲魔見狀,取出替身木,往裏一鑽。

天狗從天飛撲而下,一把按住替身木,它張開嘴,佛缽掉落在替身木身上,它一口咬掉替身木的頭,本以為會是清甜的本源味道,誰知咬到一嘴木渣。

它重新叼着佛缽,動動鼻尖,那好聞的本源味道徹底消失,空氣中只有不好吃的人族和靈草氣息。

它憤怒地叫了兩聲,确定另一個食物跑了後,叼起佛缽,甩着尾巴地踏入虛空之中。

待天狗徹底消失,不遠處的大河中出現一聲清脆的動靜,一名雙肩被爪尖刺穿此時正流着鮮血的人從河面破水而出。

他盯着天狗消失的方向,那雙溫柔多情的桃花眼淬滿寒冰。

心魔幼崽就這麽便宜天狗了。

不過很快他安慰自己,天狗沒法消化本源,它吃了心魔幼崽,心魔本源會被它拉出,重歸天地。等下一個心魔幼崽出生時,他還能再獲得心魔本源。

只是欲魔心底充滿濃濃膈應,只要一想心魔本源是從天狗腸道裏拉出來的,他就惡心。

不過,想要成就魔祖,這些都是必要的犧牲。

那邊,天狗鑽入虛空,踏着空間通道,回到自己的老巢。

它的老巢位于綠楊秘境本源核心——一個美麗的地下空間。

空間內盡是濃郁的充滿生機的清新木靈氣,木靈氣幾乎凝成實質,連空氣都被染成翠綠色,而空間上方,懸着一顆水晶狀的珠子,珠子裏,一道綠色的氣狀物在水晶裏游走,如筆墨般蛇游龍行。

水晶珠散發着幽光,被周圍木靈氣一暈染,變成碧翠色,高懸的珠子和充盈着碧翠的光完美融為一體,稱得這兒童真又夢幻,美好得不可思議。

佛缽裏的裴惜惜仰頭望着這一幕,感覺自己識海內針紮刀割似的疼痛都輕松了不少。

不過很快,裴惜惜發現這不是錯覺,她身上的傷勢在木靈氣的浸潤下漸漸愈合,連識海內神魂上的疼痛與傷勢,也被木靈氣帶來的清涼緩解,并漸漸好轉。

她深深呼吸一口,木靈氣充盈肺間,帶着所有濁氣排除體外。

估計西游記裏的人參丹,都沒這木靈氣來得讓人飄飄然。

裴惜惜心下狂喜,她正愁傷勢過重,身上沒有合适的丹藥治療,這充滿生機的木靈氣來得正好。

她大口呼吸木靈氣,默默積攢力量。

天狗到了自己地盤,松開佛缽,任佛缽從它嘴中掉落,它趴在地上,仰頭望着那水晶珠,涎液順着它舌頭一滴一滴地往下流,在地上積了一灘涎水。

裴惜惜在佛缽內勉強穩住身子,透過佛缽邊緣往外瞧去,正好瞧見這一幕。

她望望地上積着的涎水,又望望好似漏水的水龍頭一樣的天狗舌頭,瞠目結舌,好家夥,水滴石穿啊這是。

地上那低凹的水坑,就是天狗涎液一滴滴滴出來的吧。

裴惜惜也不知道自己在這個生死危機的時候,怎麽還有閑心關注這個,但這是她看到天狗舌頭下邊的積水時,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她順着天狗的視線瞧過去,也瞧見了那仿若太陽般的水晶球,想起了一個成語——天狗食日。

她将自己逗樂。

裴惜惜并沒有認出眼前這只狗是修真.世.界的天狗,也不知道自己的胡思亂想,真猜對了對方的真身。她靠想七想八來緩解識海疼痛,同時期待這只狗望水晶球更久一點,給她留下的自救時間再長一點。

之前天狗狠狠咬向欲魔脖間時,欲魔用佛缽擋住,佛缽受天狗那一咬,破損嚴重,此時絲線還捆着裴惜惜,但并不似之前那般吸食她的靈氣與精血。

光絲只是普通的絲而已。

裴惜惜運轉功法,小心翼翼的吸收周遭木靈氣,她不敢動作太大,怕驚動天狗。

這兒木靈氣療愈效果上佳,很快,裴惜惜身上有了力氣。

她撕開束縛她身體的繭,輕手輕腳地往外爬,卻撞上籠罩在佛缽外邊的結界。

佛缽雖然耗損,但還沒完全報廢。

這一動靜,終于引起天狗主意,它記起自己帶回來裴惜惜這麽一個食物。

它盯着裴惜惜,起身。

裴惜惜心一跳,忽然放開功法。外邊木靈氣似萬千丈飛瀑傾瀉而入,佛缽內裴惜惜似錨點般将木靈氣盡數接納。

天狗輕巧一躍,落到佛缽前邊,它舌頭一卷,卷向佛缽裏的裴惜惜,不過被結界擋住。

它不甚在意的用牙齒咬碎結界,舌頭再次朝裴惜惜卷去。

裴惜惜在結界破開時睜眼,似飛瀑般傾倒灌溉的木靈氣中斷,不過,足夠了,經過剛才木靈氣傾罐,裴惜惜傷勢恢複一層。

她當即使出天魔出殼大法,化作一團虛霧融于木靈氣中,又迅速落到水晶球上——她之前見天狗只盯着水晶球垂涎,卻沒有飛過去吃,這水晶球對天狗,或許有威懾作用。

裴惜惜一逃,天狗舌頭從裴惜惜身體穿過。天狗意識到食物又跑了,氣得汪汪叫。

它動動鼻尖,仰頭望向空中,卻見水晶球外邊,它的食物似壁虎般扒在上邊。

裴惜惜居高臨下,望向天狗,眼底閃過愁意。

欲魔都不是天狗對手,她更不會是。

她該怎麽脫身?

這處空間是密閉空間,既無出口,也無掩體,沒法借助地勢之利脫身,更沒法尋到機會往外逃。

莫非,她沒有死在欲魔之手,反而要死在這只狗嘴裏?

那還不如落到欲魔手裏呢。

欲魔要她心魔本源,而心魔本源要活着取,只要她抱元秉神,死守識海,還能有十天半月推拉。

這十天半月,只要她師父察覺到不對勁,讓掌教師兄派人過來救她,她還能留得一命。

現在直面天狗,等她師父察覺到不對勁,她早涼了。

希望這水晶珠,對這天狗有威懾力。

但顯然,裴惜惜的期待落空,天狗和她對視一眼,四腳踏虛,足下生雲,呼吸間便落到水晶球前。

裴惜惜正欲躲避,卻發現自己動彈不了,原來天狗禁锢了空間。

裴惜惜望着天狗張大的大嘴,尖銳森白閃爍着寒光的犬牙,那瞬間想了很多,她想得最多的,還是她師父。

沒了她,她師父心魔一直不除,最後是不是依舊會落到鎮魔淵下場?

可是不應該。

她師父那麽好的一個人,不應該落到那般下場,他該破除情咒,飛升成仙。

思及顏今歌,裴惜惜心底又湧出無窮之力,她奮力掙脫,骨肉肌肉咯吱作響,鮮血又從毛孔內迸裂而出,她大吼一聲,趕在犬牙咬中前匕首狠狠斬向天狗犬牙。

天狗犬牙沒碎,裴惜惜的匕首碎了。

不過,這一擊攔住天狗的攻擊片刻,也讓裴惜惜有喘息之機會。她趁機繞道水晶珠後邊,避過天狗這一咬,而她移動間,她身上的血跡遍布水晶珠,并被水晶珠吸了進去。

天狗身形飄忽,張開嘴再次咬向裴惜惜,裴惜惜身形一個旋轉,将水晶珠推向天狗嘴中,并掌下翻動,又一匕首出現,快狠準地刺穿天狗眼球。

天狗狂怒,周遭空間憑空出現無數空間刃,空間刃出現得無聲無息,又處處都是,須臾間裴惜惜手腳臉上都被劃開口子,身體更是被空間刃刺穿,像是遭遇萬箭穿身。

無比劇痛。

裴惜惜疼得抱不住水晶球,手一軟,從水晶球上滑落。

這時,水晶球內綠色氣狀物一動,裴惜惜化作一道黑霧被水晶球吸了進去。

像是打了止痛藥,又要在溫水中,裴惜惜渾身上下只有一個感覺,舒服!

意識到自己落入水晶球,而天狗只能眼球頂着匕首,暴躁地咬水晶球,卻怎麽也咬不碎,繞着水晶球來回無能汪叫,裴惜惜心情更加舒爽。

看到天狗不開心,她就高興了。

她安詳地躺着,任木靈氣修補她破破爛爛的身子。

她睡過去前,只有一個念頭,她真棒啊。

不僅在欲魔手裏逃得一命,在這只大狗嘴裏也逃得一命,沒有比她更棒的人了。

她的戰鬥意識也很棒,天狗狂暴空間刃出現瞬間,她察覺到不對,用全部靈氣護住了心髒。

不然心髒被空間刃割成碎片,木靈氣蘊含的生機再多也沒法救她。

練氣修士說到底還是凡人,沒了心髒,依舊會死。

一覺醒來,沉疴盡退,神清氣爽。

裴惜惜此時是原形狀态,也就是一團黑霧,水晶球內原本的翠綠氣狀物在裴惜惜體內來回穿越,而它每穿越一次,裴惜惜就感覺自己好似進食大補之物,渾身充滿力氣。

倒不是那翠綠氣體對裴惜惜有多依戀,而是水晶球就那麽大,這翠綠氣體又喜歡無序跑動,可不使勁兒從裴惜惜體內來回穿過。

裴惜惜沒管這團氣體,她飄到水晶球邊緣,低頭瞧向天狗。

天狗此時已經累了,趴在水坑之前閉眼睡覺。

它左眼中的匕首已經拔了出來,閉目的時候,只有眼角下邊的毛沾染血跡,述說了它之前受傷不是虛幻。

裴惜惜盯着天狗左眼上,拿不準這只狗眼睛有沒有修複,這兒木靈氣太過濃郁,任何傷勢,都有可能治好。

裴惜惜瞧了片刻,意識沉入識海,開始修煉。

裴惜惜過去一年天天吃顏今歌魔念,魔念于心魔來說,不僅僅是主食,更是大補之物,按理說裴惜惜早該進階築基,但顏今歌一直壓着裴惜惜,讓她不斷提純靈氣,壓實靈氣,實在壓不住後,才允許裴惜惜進階。

也是由此,裴惜惜這般大補之下,也才進階兩階。

現在,裴惜惜不想再壓,任自己吸收木靈氣,并全心全意修煉。

她打算沖擊練氣十三階,完美築基。

随着裴惜惜修煉,她身上的修為一層層拔高,修為瓶頸在她身上幾乎不存在,她一路高歌猛進,突破練氣境層層屏障,并撞向築基那個門檻。

她不知不覺從黑霧形狀變幻成人形,随着她丹田內靈氣液化,落下丹田成湖,她的四肢開始拉長,第二性征開始發育,面容也長開。

等她丹田內所有靈氣都凝成靈液,她的人身模樣也定格在十八.九歲,身體開始進入巅峰時的青年期始。

築基成功後,裴惜惜沒繼續進階,而是開始壓縮靈液,提純靈氣。

等修為穩定,裴惜惜睜眼,視線落到外邊天狗身上。

她正琢磨着如何殺天狗,忽而感覺到自己與水晶體之間有細微聯系,她摸着水晶球外殼,眸光一亮,水晶球這是認主了?

既然這樣,裴惜惜生出一個絕妙的主意。

她心念一動,從水晶球內出去。

她身上纏繞的木屬性靈源的氣息吸引天狗注意力,它睜開雙眼,伸出舌頭。

天狗一睜開雙眼,裴惜惜便留意到,天狗左眼暗灰,沒有光澤。

這是,天狗左眼沒有被木靈氣治好。

裴惜惜痛快笑出聲,對殺天狗,又多了一層把握。

天狗朝裴惜惜憤怒咆哮,四足踏雲,朝裴惜惜撲來。

天狗行動間,腥風刮過,清新的木靈氣夾着涎臭味撲裴惜惜一臉。

裴惜惜屏住呼吸,抱着水晶球沒動。

在天狗張嘴時,她如法炮制,一手将水晶球塞入天狗嘴中,另一手取過長劍,刺向天狗另一只眼睛。

天狗吃過裴惜惜一次虧,這次長了記性,見水晶球塞過來,忙閉嘴後退,裴惜惜長劍刺了個空,幹脆收了長劍,抱着水晶球懸空,望着天狗,琢磨着如何誘它攻擊。

天狗忌憚地望着裴惜惜,俯身,喉中低低地發出威脅之聲,它用爪尖爪爪綠雲,繞着裴惜惜走動,準備伺機攻擊。

裴惜惜跟着天狗轉動,她縱然想誘詐,但沒想拿自己小命開玩笑。

天狗能洞穿虛空,神出鬼沒,她是傻了才會故意将自己的空門當誘餌。

天狗轉了幾圈,沒找到合适的機會,它焦躁的狂吼一聲,身形忽然消失。

裴惜惜微驚,想也不想地躍離原地,她剛跳到水晶球令一邊,她之前站的地方,她的殘影被天狗咬中。裴惜惜想也不想地舉着水晶球狠狠砸向天狗頭頂。

天狗受這一擊,頭暈目眩,從空中掉了下去,裴惜惜松開水晶球,跟着下落,她躬身,雙膝微屈,以手撐地緩沖後,似狼行般躍向天狗,同時長劍脫手而出,似離弦的箭刺向天狗另一只眼睛。

天狗頭微微一偏,長劍擦着天狗鼻尖而過,割掉天狗臉上一小截毛發。

裴惜惜見狀,身形往旁一撲,同時召回長劍,她在地上翻了個身,長劍握在她掌心。

有破空只之聲響起,裴惜惜不用回頭去瞧,便知她之前在空中殘留的身影被空間刃刺穿。

她身形又是一動,再次刺向天狗。

天狗攻擊接連落空,氣得心情愈發煩躁,它往裴惜惜方向一躍,前爪爪尖伸出,似利刃般狠狠劃向裴惜惜。

天狗速度很快,幾乎是瞬移般來到裴惜惜身前,裴惜惜望着五根猶如長箭的爪尖,瞳孔微縮。

電光閃石間,她做出了決定。

她沒有躲避,任爪尖劃過胸口,并從她前胸穿過後背,而她的長劍,從天狗左邊視覺死角處斜刺而出,洞穿天狗右眼,并穿過它右臉。

她松開手,任水晶球将她扯了回去。

她躺在水晶球中央,讓綠色氣體修補她的傷口,而她偏頭望向天狗,見天狗腦袋上插着一柄長劍,且雙眼都看不見後,禁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該!

下一步,取它鼻尖。

笑聲扯動傷口,她仿若無所察覺,打心底感覺陣陣暢快。

可惜了,欲魔不在這兒,不然她一定弄死他。

垃圾!

裴惜惜确實不覺得這點皮肉傷算什麽,經歷過心魔魔源生生從識海深處、從融于身體的血肉中剝離并反複撕扯之痛後,她覺得自己超脫了,升華了,沒有什麽能打擊到她了。

傷勢好轉,裴惜惜又是一條好漢,她再次跳出水晶球,手持長.槍,擊向天狗。

天狗憤怒,嗅到裴惜惜身上氣息,搖尾扭腰撲剪。

這是個遲疑,且随時準備奔逃的動作,天狗面對裴惜惜已心存怯意,只是舍不得水晶球,沒有逃離。

它因貪欲而留下來,便會因貪欲而死。

裴惜惜再次以重傷為代價,槍尖刺穿天狗鼻尖。

天狗鼻子一廢,又目不能視,頓時狂暴,大聲狂吠,爪尖亂抓亂撲亂剪,裴惜惜暫避鋒芒,藏在水晶球裏,細細觀察天狗動靜。

見天狗吠聲減小,且往後退時,她沖出水晶球。

裴惜惜手持長.槍,似出水蛟龍般朝天狗左眼而去,察覺到動靜,天狗“汪汪”出聲,同時前爪往前一撥,長.槍順勢劃過,避過天狗前爪,又以更快的速度再次刺向天狗左眼。

然這不過是虛式,長.槍在天狗左眼前後佯攻,看似舞得密不透風,實則并無多少攻擊力,且槍走輕靈,做引誘之用,每每勾得天狗前爪拍剪劃抹後,順勢避過。

在天狗适應這節奏時,她忽而十虛一實,那實際殺招以迅雷之勢刺入天狗左眼,并松開右手,改抓為掌,狠狠地拍中長.槍柄尖。

長.槍受這一重力,槍尖刺穿左眼并刺入天狗腦子,并将天狗一并往後推行幾米。

就算這樣,它依舊沒死,前肢往前一劃,長.槍被天狗前爪拍碎。

天狗夾着尾巴,轉身就往外跑,裴惜惜這時又取出長刀,雙腳劃過而過,長刀從下而上,劈過天狗腹部。

天狗身體銅牆鐵壁,腹部上有個難得的死穴,長刀劃過,死穴輕而易舉便被劃出血,裴惜惜見狀,手中長刀連出,刀刀刀氣精準的刺向死穴。

天狗飛躍的身形一僵,似石頭般從空中墜.落在地。

它左眼插着長.槍槍尖,右眼插着劍身殘身,腹部死穴被長刀劈穿,露出裏邊乒乓球大的無色妖丹。

裴惜惜長刀一挑,将妖丹挑出天狗體內,見天狗依舊沒有動彈,這才确信天狗真的死去。

裴惜惜興奮的跳了一段舞,又來幾個後空翻,勉強抑制住興奮後,她将妖丹裝入和天狗屍體裝入儲物袋。

她拍拍長刀,笑道:“感恩師父。”

感謝她師父過去一年給她報了各類兵修基礎班,讓她儲物袋裏有十八般武器,不至于兵器被毀,就赤手空拳。

她心念一動,又回到水晶球內,睡覺,修養。

一覺醒來,傷勢全消,裴惜惜跳出水晶球,仰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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