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1)
受顏今歌這一劍招沖擊,塑造的心魔幻境土崩瓦解,裴惜惜從顏今歌識海驅逐出去,回到自己房間,吐出一口大血。
她癱倒在床上,半根手指頭都不能動。
她的丹田,水晶球內綠色源氣游走,木靈氣快速修補她的傷勢。
而隔壁床上,顏今歌睜開眼,眼底一片清明。
他眸光黑沉,臉寒如冰,拿起外衣披上,徑直走向裴惜惜房間。
他推開房門,走到裴惜惜床邊,見裴惜惜此時模樣,冷冰冰的開口:“若不是我最後留了力,你知道你此刻會變成什麽樣?”
他最後一擊,擊殺的不僅僅是女裝幻影,更是外邊心魔幻境;附身在心魔幻境上的裴惜惜,完完全全承受了他那一擊。
若非最後關頭,他福靈心至地收了力道,他過來見到的,是不是一具屍體?
裴惜惜又吐出一口血,不忿。
她當然知道後果,但誰讓他不答應的?
還有,誰能想到,有了這麽符合邏輯的前情提要,顏今歌後邊下手,會這麽不留情?
我殺我自己,不會痛嗎?
顏今歌見裴惜惜實在凄慘,神色緩了一緩。
他喂給裴惜惜一顆九命丹,道:“我知你好意,但是,不經過修士同意,貿然進入旁人識海,非明智之事。”
裴惜惜得了九命丹和水晶球雙重治療,此時能夠捂着胸口起身。
她拉着顏今歌的袖子,認真地開口:“我會繼續。只要我不死,我總要找到治好你的方法。”
顏今歌定定地望着裴惜惜。
裴惜惜回視回去,滿眼執拗。
“荒謬!”顏今歌一甩衣袖,道,“什麽法子?取下肋骨生一個道侶?鎮日的胡思亂想,什麽荒誕之事都能想得。”
裴惜惜望着顏今歌,嗆道:“你怎麽知道這是荒誕?當初原始人,覺得吃熟食還荒誕呢。”
顏今歌手一推,按住裴惜惜的胸口,裴惜惜痛得悶哼一聲,額心見汗。
顏今歌收回手,冷笑道:“吃了丹藥就忘了疼?我與反噬的心魔抗衡多年,你的心魔幻境根本騙不了我,你就這麽想死?”
裴惜惜道:“我這不是沒死嘛?”
“那我最後留了手,下次,未必有這麽好的運氣。”顏今歌想起這事便後怕,偏生這心魔崽子沒心沒肺。
“有了這次經歷,下次你就記住了。”
顏今歌沉默。
他措了措辭,道:“我修行至今,遇見的心魔幻境不知凡幾。若我不能在察覺到不對勁時,破心魔幻境而出,我早已化作一堆枯骨。”
裴惜惜躺回床上,眨眨眼,開始進行頭腦風暴。
顏今歌見裴惜惜安靜,以為她放棄了,起身道:“你好生休息,好好修煉,別再想那些邪門歪道的東西。”
裴惜惜心道,這怎麽算是邪門歪道呢,這是救命的良道啊。
不過,她師父說得對,對心魔幻境确實不能手軟。
修士一生,只要還活着,便會産生心魔幻境,心魔幻境是天道降給修士的磨砺,她師父若是手軟了,為以後道途埋下隐患便不好了。
那該怎麽做,能讓她構造出的心魔幻境,與天道降下的心魔幻境區分,讓她師父一入其中,便能分辨呢?
裴惜惜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傷重,身體自發陷入沉睡來修複。
次日,床頭木鳥飛到裴惜惜床頭大叫:“趕快起床趕快起床。”
裴惜惜被吵醒,用火絨被往頭上一蒙,捂住雙耳。
但木鳥的□□聲透過火絨被鑽入她耳朵,鑽入她神魂,讓她沒法忽視。
裴惜惜煩躁地伸手,眯眼捉住木鳥,按下開光。
她将木鳥丢到一旁,翻個身準備繼續睡,忽然一股神識強橫掃過,好似驚雷落到她心生,炸得她從床上彈跳而起。
她撫着胸口,嚷道:“師父,我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你神識不能再随便往我房間裏瞧了。萬一我正在換衣服,萬一我睡覺不穿衣服,怎麽辦?”
顏今歌道:“放心,探入你房間內的神識我蒙蔽了感官,它什麽都瞧不見。還有,起床,去上課。”
裴惜惜将身往後一躺,道:“師父,我胸口疼,我傷還沒好,我申請休息一天。”
顏今歌不為所動,“少來,別躲懶。九命丹和你水晶球雙重治療,上課不成問題。”
裴惜惜:“……”
她嘟嘟囔囔罵了句裴扒皮,哀嚎着起身。
洗漱好後,見時間快不足了,飛毛腿沖下山,飛奔到寶劍鋒,乘坐藍雕前往望日崖,吸收紫氣後,再去煉體峰。
煉體峰有練氣小山頭,有築基、金丹中山頭,有元嬰化神大山頭,至于化神之後,則需自己布置道場,宗門不再提供修煉場所。
裴惜惜去的,便是築基修士進行早課的地方。
她活動下身子,跟在其他築基師兄師姐後邊,開始爬石階。
她剛踏入石階,體內靈氣盡數散去,空蕩蕩的猶如一個凡人,再往上爬,猶如千鈞稻谷壓在肩上,壓得她骨骼咯吱作響。
這種感覺裴惜惜很熟悉,煉氣期時她天天經歷。
她熟悉熟悉這個重量後,又往前走了一步。
身上重量翻倍,裴惜惜縱然有心理準備,但也沒想到這不是循環漸進,差點沒被壓趴下。她咬咬牙,活動活動身子,再往上走。
她察覺到,走臺階一樣需要配合呼吸,猶如跑步一樣,呼吸對了,會輕松很多。
她一邊調整呼吸,一邊慢慢往上走。
越往上走重量越大,旁邊有修士扛不住,身子後仰,裴惜惜正欲伸手去拉,後仰的修士倏地一下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臺階上。
裴惜惜扭頭往下瞧去,卻看到那名修士站在臺階下,重新爬臺階。
見那人沒事,也知臺階沒危險,裴惜惜心一定,專注往前爬。
太淵宗煉體,是極限運動,在極限中突破自我,在極限中磨砺毅力、耐力,在極限中體悟修行之道。
不少煉體修士在爬臺階時悟到“修行如爬階,不進則退”,從而頓悟。
她爬了幾十階,腳下臺階忽然出現一道凝冰,她一腳踩上去,打滑了一下,靠撐着前邊臺階才穩住身形。
這時,又一股風扇了過來,直接将裴惜惜掀起,下一秒,裴惜惜化作一道白光,落到臺階下方。
裴惜惜:“……”
她仰頭望着眼前天梯,無語凝噎。
她嘆口氣,老老實實從頭爬起,并打定主意這次要更小心,別掉下來了。
不過很快,她意識到自己這口氣嘆早了,一次性上到天梯頂部,根本不可能。她瞧見,她身側忽而倏地一下,有個人似猴子般手腳并用往上爬,似一道黑色影子随風而動,眨眼間就到了百米之外。
她爬得很快,臺階上的重力,對她毫無負擔,沒給她前行速度造成半點影響。
在裴惜惜張望間,她來到裴惜惜掉落之前的位置,并開始經歷風霜雨電。
裴惜惜這次看到,攻擊她的冰風如何而來。
那個區域,冰霜雨電憑空出現,随機出現,而修士要在這随機出現的攻擊中完美避開,不然會被天梯送到梯底,重新往上爬。
裴惜惜望着那個女修靈活躲避,禁不住喃喃出聲:“好厲害。”
旁邊有女修聽到裴惜惜的話,驕傲的開口:“厲害吧,那是我巨力峰的大嬌師姐。”
裴惜惜扭頭瞧向那女修,問:“大嬌師姐爬了多少年了?”
“幾十年了吧。”那女修開口,“大嬌師姐自築基後,凡在宗門,就會來這兒爬天梯,風雨無阻。”
“勤奮加汗水,換來這樣的實力,大嬌師姐是吾輩楷模。”
那女修望着大嬌師姐的背影,眼底盡是欽佩,“大嬌師姐是三靈根,但她實力并不比那些單靈根天之驕子差。”
裴惜惜懂了,普通人的楷模,腳踏實地勤奮努力的雞湯。
天之驕子實力高強,于他們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事,這是羨慕不來的天資;但與他們靈根一樣普通的人實力高強,卻是他們手可觸摸的奇跡。
他們會想,那些人能做到,他們是不是也能做到?
所以相較單靈根天之驕子,他們更偏愛的,還是這些普通偶像。
裴惜惜豎起大拇指,道:“棒!你也能和大嬌師姐一樣厲害。”
那女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但還是誠實地開口:“其實不行,大嬌師姐對自己太狠了,我做不到她那麽堅持。我只要有大嬌師姐三分之一的實力就好了。”
裴惜惜偏頭望向這女修,這女修圓臉,容貌只能說是普通,不過一雙圓眼貓兒似的,顧盼神飛,頗有幾分神采。
她這雙眼太過出色,與她容貌有些不太相符。
裴惜惜收回視線,道:“不必妄自菲薄,你也可以的。”
“多謝你吉言,我付出多少努力我自己知道啦。”圓臉女修笑眯眯的開口,“對了,我是巨力峰山姑,你呢?”
“掌教峰裴明珍。”裴惜惜報上姓名後,道,“我繼續煉體了,你自便。”
“好的呀。”圓臉姑娘朝她揮揮手,走到一旁。
裴惜惜瞧了她幾眼,開始爬山。
她沒看到,圓臉姑娘自她上臺階後,三兩下隐匿于人群中,消失不見。待尋到人群稀少處,她寫下裴明珍三字,後邊評價道:“見優不自妒,知恥而後勇,善。”
裴惜惜瞧了那位大嬌師姐一眼,也開始自己的爬山。
一上午煉體早課,裴惜惜次次敗北風霜區,若是沒看過別人輕易穿過風霜區,她還不覺得如何,但是別人舉重若輕,自己卻做不到,真的很挫敗。
她覺得,接下來她都沒有心情睡懶覺了。
這該死的勝負欲。
下午,她去了小丹峰,跟丹峰弟子學習煉丹,晚上看書,睡前想想心魔幻境,之後日子,約莫這一天的複制粘貼,只是下午的課程有變。
如此緊張而忙碌的度過一月後,終到每月一日月休。
這天,裴惜惜迫不及待給狐玖玖、文二雅等五人發了傳訊符,邀請他們一聚。
她本來還想邀請顏峥的,但是顏峥依舊在閉關,只能遂罷。
相聚地點不在無霜峰,而是位于掌教峰。
因掌教在掌教峰處理宗門事務,掌教峰不似其他峰頭,有普通內門弟子,居住在上的,只有掌教一脈的親傳。
裴惜惜在掌教峰峰也有一處洞府,她不在這兒居住,但與朋友相聚或者做什麽,便需要在這兒有個落腳處。
她走進自己在掌教峰的洞府,開始布置。
她打算做燒烤,這個并不需要多少技術含量,而且,自己美食自己負責,不用她來操心,最省事。
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擺出燒烤架,将食物洗幹淨,又準備果飲、糕點等,之後等着朋友上門。
狐玖玖一行人到了掌教峰,不太敢上去。
掌教峰,聽起來就跟其他峰頭不太一樣,莫名地帶着一種威嚴。
他們這麽上去,不會因為擅闖被抓起來吧?
礙于謹慎,狐玖玖先給裴惜惜發了個到傳訊符。
不多會兒,山林間走出一名穿着黑色宗服眉目如畫的姑娘,她身形高挑,纖秾合度,遙遙走來,墨發張牙舞爪,似仙似魔。
陽光很烈,酷烈的陽光透過層層樹葉映照在她身上,在她身上灑下七彩光暈,整體氣質很美。
走得近了,能看到她皮膚很白,肉質剔透若玉,新月眉下杏眼眼角弧度圓潤,襯得她眼睛很圓很大,一雙眸子黑白分明,望向人時,有種清純的無辜感。
她視線落到狐玖玖這邊,眉眼彎彎,一雙杏眼笑成月牙,十分富有感染人,帶着旁人也下意識地跟着笑了起來。
文二雅朝那姑娘颔首微笑,對身側吃了化形丹的狐玖玖道:“那位師姐挺漂亮的。”可清純可濃豔,可可愛可嬌媚,似仙似魔,風格多變。
鶴白羽湊過來,道:“你們不覺得,她長得眼熟?”
狐玖玖定定地瞧着,道:“是不是跟惜惜像?”
文二雅恍然,“對對對,跟惜惜很像。惜惜她,應該沒兄弟姐妹吧?”
路亦平猶豫片刻,道:“那就是惜惜吧。”
狐玖玖/文二雅:“怎麽可能?”
“玖玖、二雅、亦平、白羽、晏然。”裴惜惜挨個打了聲招呼。
“惜惜!”狐玖玖/文二雅同時不敢置信地喊道。
“是我啊,認不出來了?”裴惜惜低頭,一個個地摸頭。
以前同樣高,現在都只到她胸膛,摸起來好順手。
裴惜惜笑得慈愛而變态。
狐玖玖避過裴惜惜的手,仰頭問:“你做了什麽,怎麽忽然長這麽大了?”
裴惜惜輕描淡寫道:“我築基了,順便成年了。”
她再次一個個摸過去,“小弟弟,小妹妹,你們好啊。”
說着,自己先忍不住哈哈樂出聲。
狐玖玖、文二雅他們:“……”
賀晏然抱劍後退幾步,道:“我很快就會追上你。”
裴惜惜上下打量賀晏然,不懷好意地笑道:“你現在築基,就只能保持現在這個模樣了,你确定要築基?”
賀晏然:“……”
之前确定,現在不确定了。
狐玖玖仰頭望着裴惜惜,喃喃道:“還真是我流成年啊。”
說成年就成年,一下子就長得高高的,好讨厭。
以前大家都差不多高,現在裴惜惜一人一下子高出他們一大截,猶如鶴立雞群,弄得其他幾人頗為郁悶。
狐玖玖略顯委屈地開口:“你長得也太急了吧,就不能等等我。”
裴惜惜揉揉她的頭,笑道:“那你趕緊進階元嬰,就能追上我了。”
狐玖玖:“……”
說得元嬰好像說到就能到的一樣。
文二雅拉着賀晏然,距離裴惜惜兩米遠,聞言,她扭頭道:“那我呢,你怎麽也不等等我?你這個叛徒。”
裴惜惜苦惱,道:“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文二雅正想說“我原諒你了”,卻聽到裴惜惜興奮地開口,“但是築基來了,攔都攔不住。”
文二雅:“……”
你好煩呀。
到了洞府,裴惜惜貼心地給每人拉開椅子,又給他們倒果汁,上糖果糕點,之後将食物放到他們手邊。
文二雅見裴惜惜這一系列動作有些眼熟,想了片刻,恍然大悟,怒道:“你将我們當小孩兒照顧!”
那些大人照顧四五歲小孩兒,不就是這般面面俱到?
裴惜惜用小刀割開紫果,放到燒烤架上,裝傻道:“是嗎?”
文二雅狐疑地望着她,“不是嗎?”
裴惜惜哈哈笑道:“就是啊,你們就是小孩兒啊。”
話裏得意止都止不住。
哪有個大人樣,說她三歲不嫌多。
文二雅氣得起身,要去揍她。
裴惜惜沒有躲,邊笑邊給文二雅揍。
賀晏然遞過來兩根竹簽,掐着嗓子童聲音道:“惜惜姐姐,我要吃烤肉。”
賀晏然話音剛落,其他人也都笑成一團,紛紛學着賀晏然掐着嗓子,假裝小孩子發音,“惜惜姐姐,我要吃這個/那個。”
裴惜惜:“……”
她告拜求饒。
見裴惜惜總算不嘚瑟,其他人也收了神通,開始用竹簽串肉條,自給自足,并簡單說說自己生活中的樂事。
其實大家也都沒什麽事,現在正是學習修煉的時候,除了上課和修煉,也沒什麽好說的。
也正是他們學習繁忙,忙得都沒時間去聽八卦,才錯過裴惜惜長大這一消息。
而說起學習和修煉,大家感受都一樣,不是人幹事,紛紛吐槽,很是感同身受。
鶴白羽咬着靈蟲道:“我就感覺,躺在巢穴剛閉眼,就要醒來吸紫氣,沒休息過一樣。”
狐玖玖道:“你這還好,還能躺巢穴,我被我師父丢到森林深處,前兩天剛穿過森林回來,在森林裏,我眼都不敢閉,怕閉了眼就前面白走,又被我師父丢到森林深處。”
文二雅咬着玉魚骨,咬得嘎嘣嘎嘣脆,“我天天到煉體峰練刀,一練就是一天,到了晚上,還要藥浴,痛得我恨不得将我自己解剖。”
“對了,藥浴花的貢獻點,都記在師父賬上,日後我要還的。”文二雅略帶滄桑地開口。
賀晏然道:“我和二雅差不多。”
其他人望向路亦平,路亦平道:“我也沒多累吧,就是整天泡在水裏,感悟水之道意。我感覺我自己是條魚。”
他望向文二雅,道:“你在吃我兄弟。”
文二雅:“……”
其他人又笑了起來。
吃得差不多了,鶴白羽拍拍肚子,優雅地躺在地上,苦惱道:“哎,明天我要闖幻陣,我真擔心我在裏邊吃苦頭。”
裴惜惜道:“是歷練心境?”
“對。”鶴白羽點頭,“我師父說我從小生活在太淵宗,沒經歷過世事險惡,讓我去幻陣體會一下什麽叫人間真實。”
裴惜惜道:“既是幻陣,便有破綻,尋到破綻破陣而出就好了。”
鶴白羽道:“沒法子的,那幻陣等級高,靠我自己,出不來。”
文二雅感興趣地問:“是小陣峰那個‘悲慘世界’?”
鶴白羽點頭,道:“就是那個。”
“這是什麽?”狐玖玖好奇地問。
路亦平湊過來,也望着文二雅,等着科普。
文二雅興致勃勃道:“這個幻陣,據說能模拟出一個小世界,很真實。修士進入其中,會變成凡人。幻境會發布任務,完成任務才能出來。”
“據進去的師兄師姐說,那小世界裏的人,全員惡人,不機敏點,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因為進幻境的人各種死法都有,所以叫做‘悲慘世界’。”
裴惜惜道:“不怕死得太凄慘,産生心魔?”
“不會親身經歷死亡。”文二雅道,“死亡後,可以選擇繼續,也可以選擇剛入幻境這步重來,後者,任務也會更換。”
裴惜惜若有所思,“修士會擁有自己的記憶?”
“對。”文二雅點頭。
裴惜惜一拍巴掌,悟了。
這不就是玩游戲?
入幻境,建模,做主線任務,完成目标;死亡,可讀檔,可刷新重來。
妙啊!
她給他師父構建的心魔幻境,也可以做成游戲模式,讓她師父清楚知道這是心魔幻境,不至于一出場就殺女身。之後,她客串游戲GM,給師父和師父女身發布情緣任務,讓他倆做任務。
多少游戲情侶,是在做情緣任務時好上的?
她真是天才。
她上前抱抱文二雅,興奮道:“二雅,謝謝你,你替我解決了個大難題,”
滿頭霧水文二雅:“???”
“能幫你就好。”文二雅不明所以地應道。
賓主盡歡,約好下月再聚,一行人各自離開。
裴惜惜回到無霜峰,興沖沖地沖到正堂,對顏今歌道:“師父,我找到讓你不會攻擊的法子了。”
顏今歌正在看書,聞言頭也不擡,道:“什麽法子?”
“幻境。”裴惜惜道,“您還記得小陣峰的‘悲慘世界’嗎?我們可以弄成那個模式,你不用失去記憶,知道自己在心魔幻境。”
顏今歌翻書的手一頓,擡頭望向心魔崽子,對上裴惜惜水漉漉盛滿期待的眼神。
裴惜惜如今已經長大,不再是之前的可愛模樣,但當她專注看人時,讓人心軟的本事依舊不小。
他視線下移,道:“你的水晶球呢?”
裴惜惜一抹肚子,嬰兒拳頭大的水晶球落到她掌心,她沒有絲毫遲疑的将水晶球遞到顏今歌身前,道:“在這呢,師父,你受傷了?”
顏今歌接過,否認:“沒受傷。”
他手一抹,将裴惜惜的精血從水晶球上逼出,道:“水晶球給我,如何?”
裴惜惜望着顏今歌,眼含遲疑。
顏今歌擡眸,淡淡地開口:“你不是說,水晶球于我心魔有用,便将水晶球給我又何妨,你是騙我的?”
裴惜惜松了口氣,撫着胸口道:“吓死我了,我還以為師父你是旁人假扮的呢。既然師父你要,拿走就是。”
顏今歌手一翻,水晶球消失于他掌心。
裴惜惜沒留意水晶球,只繼續問:“師父,那幻境?”
顏今歌瞧了裴惜惜一眼,躺回床上,道:“來吧。”
“好。”裴惜惜身形一動,化作一道黑霧進入顏今歌識海。
見顏今歌識海一片黑霧,裴惜惜徹底放下了心。
是她師父,不是旁人假扮。
既然是她師父,水晶球給了就給了吧。
裴惜惜開始構建游戲,選擇她師父的環境,太淵宗無霜峰。
顏今歌站在窗戶邊上,窗外是熟悉的四合院。
清心玉鋪成的小院空曠,無其他雜色。
院子外邊,臘雪寒梅,紅的更紅,白的更白,交映出強烈的對比,刺激着視覺。
這時,一道聲音從耳邊響起。
【昨日你已經與自己半身結為道侶,現在你打算做什麽?1,折一枝寒梅送給道侶;2,親手為道侶做一頓飯。】
顏今歌認出來了,這道旁白,是心魔崽子的聲音。
他感應片刻,沒察覺到心魔崽子的氣息,看來她不在幻境。
他道:“我哪個都不選。”
裴惜惜:“……”
“師父,您不能這麽玩不起啊。”裴惜惜催道。
顏今歌道:“我的心魔幻境我做主。”
裴惜惜道:“行吧,您自便。”
裴惜惜心念一動,身高一米八五、穿着霜色流仙裙、豎着飛仙髻的英氣女修從內室走了出來。
顏今歌察覺到動靜,偏頭回視,瞳孔再次震動,手也蠢蠢欲動。
他偏頭,閉閉眼,壓下殺了對方的沖動。
他道:“将他的臉弄成空白。”
裴惜惜幸災樂禍地開口:“您的心魔幻境您做主,我不能幹涉呢。”
顏今歌起身往外走,女裝顏今歌亦步亦趨。
顏今歌加快腳步,出門瞬間反手關門,将女身關在門內。
裴惜惜可惜,将女身的臉抹掉,頓時女身變為無臉人。
她操縱着女身穿過門外,之後收回意識。
女身顏今歌是裴惜惜按照顏今歌記憶裏捏造的,脾性自然也一樣。被顏今歌無緣無故關在房間裏,她怒火壓在心底。
不過她沒有五官,臉的部位是一片空白,無法從她的面上瞧出情緒。
她開門,威壓直接壓了過去。
顏今歌偏頭,見她無臉,面色稍霁,然下一秒被威壓壓了一臉,頓時眸光沉了下來。
守在外邊的裴惜惜:“???”
啊啊啊啊啊,要打起來了!
她身形一動,撤掉心魔幻境,薅了一大堆心魔魔念團成一團塞到嘴裏。
随即,她被顏今歌移了出去。
顏今歌睜眼,睨向裴惜惜,道:“還要再試?”
裴惜惜道:“當然要試,這樣吧,還是失去記憶,你不必擔心傷到我,我會在你出手前先逃。”
顏今歌搖頭,“不行。”
裴惜惜不忿,望着顏今歌,神情頗為執着。
顏今歌頭疼,重新拿起書,道:“等我幾月。”
“幾月是幾月?你不會實施拖字訣吧?”裴惜惜問。
“最多十二個月。”顏今歌道。
“不行,三個月。”裴惜惜讨價還價。
“八個月。”
“四個月。”
“六個月。”顏今歌一口咬定,“不能再少了。”
裴惜惜猶豫片刻,道:“行,六個月就六個月。六個月後,我會按照我的節奏來,你不用留手。”
顏今歌沒答。
裴惜惜瞧了顏今歌兩眼,得意哼笑一聲,唱着歌兒離開正堂。
顏今歌這時擡頭,望向門口,目送裴惜惜離開。待裴惜惜身形消失在門後,他收回視線,取出水晶球。
之後他收回水晶球,對裴惜惜傳音道:“我要閉關,半年。”
裴惜惜:“……”
她又折回身,跑回正堂顏今歌身邊。她扣着手手,期期艾艾道:“師父,您看這半年的心魔念?”
顏今歌無語,“有時,我真懷疑你拜我為師,是看上了我的本事,還是看上了我的魔念。”
裴惜惜瞧出顏今歌沒有生氣,湊得近一些,賠笑道:“當然是看上師父您人好啊。我拜您為師是因為您這個人,魔念只是順帶的。沒有魔念,我也會拜您為師。”
“油嘴滑舌。”顏今歌點點她,從懷裏取出隔靈石制成的食盒,道,“你凝成心魔種,一天拿一顆吃。”
裴惜惜吃驚。
心魔種是她天賦神通,讓她凝結心魔種,相當于将自由放到她手上,畢竟要是她心懷叵測,凝出心魔種暗暗種在他識海,等她日後修為高深,顏今歌就擺脫不了她控制。
裴惜惜感動地淚眼汪汪。
這是師父對她的信任。
敢這麽坦然讓心魔凝結心魔種的,也就她師父了吧。
嗚嗚嗚,太讓人動容了。
這該死的信任,沉甸甸的,讓人怎麽舍得辜負?
裴惜惜鑽入顏今歌識海,麻溜地凝了一百顆心魔種。凝完後,裴惜惜收好心魔種,躺在魔念海裏,氣喘籲籲。
凝心魔種也是需要靈力與神識的,一口氣凝了這麽多顆,她渾身元氣耗盡。
她張開嘴,一邊吃魔念,一邊休息。
外邊看書的顏今歌察覺到這一幕,不緊不慢地翻開一頁,問:“故意偷懶,偷吃魔念?”
“沒有,累。”裴惜惜應道。
她翻了身,繼續張大嘴。
顏今歌沉默片刻,縱容了。
裴惜惜休息夠了,繼續凝剩餘八十顆,凝完後,裴惜惜心虛一瞬,又打算繼續凝,但她剛打算動手,便被顏今歌移了出來。
“貪心可不是好孩子。”顏今歌睨向裴惜惜,似笑非笑。
裴惜惜強撐着嘴硬道:“我沒貪心,這不是只一百八十顆嘛。”
裴惜惜心道,這要是按照陽歷,半年絕對不止一百八十天,她還虧了呢。
顏今歌懶得看她,揮手道:“走吧,半年後見。”
裴惜惜轉身往外走。
顏今歌又道:“我給你的書籍,還有你的課程,我出關後要檢查。若是合格,你想做的事還有進行的必要,若是不合格——”
顏今歌低笑一聲,沒有言語。
但沒說出來,比說出來威懾力更大。
裴惜惜轉身,咧嘴,皮笑肉不笑道:“知道了師父,您放心吧,絕對合格。”
顏今歌說閉關就閉關,正堂門整日關着,裴惜惜趴在門口,試圖透過縫隙往裏瞧,但什麽都瞧不到。
正堂外邊設了一層結界,沒有殺傷力,但防禦能力極強。
裴惜惜只能壓下心底焦急,老實幹脆的,上課,下課,讀書,乖乖巧巧,勤勤勉勉。
只是能吃半年的心魔種,不足一月,就被她吃得幹幹淨淨。
裴惜惜:“……”
這就是貪嘴的下場。
這半年,裴惜惜時常會和山姑碰面,有時會聊天,有時各自爬山。兩人不說關系如何親近,但也彼此能說得上話。
這日裴惜惜上完煉體課,準備下山,山姑來到裴惜惜身邊,道:“裴師姐,水臨郡陳家上報太淵宗,水臨郡內有凡人城鎮成空城,裏邊凡人消失一空,不見屍骨,不見神魂,懷疑魔族作亂,請太淵宗派修士前往查看。”
“這個任務我已經接了,裴師姐要不要一起去?”
“魔族?”裴惜惜問。
山姑點頭,道:“萬年前,魔淵憑空出現,魔族跨過魔淵進入太元界,殺傷搶掠,肆意作亂,大大小小宗門修士,俱被魔族吞噬一空。彼時,太元界各種族修士摒棄舊怨,共同聯手,将魔族逼回魔淵。後太元界十八名渡劫大能聯手設陣,以九件半仙器為陣基,将魔淵封印住。”
“這萬年,魔淵內魔族一直不死心,想要破陣而出,重新侵占太元界,雖為陣法所阻,但一直都有魔族從陣法縫隙溜出,混入太元界。所以,時不時就有魔族作亂消息上報,需要大宗門修士去查看。”
“裴師姐,你去不去?”
裴惜惜有些心動,但克制住了:“我要問問我師父。”
山姑面色不變,道:“好,這事不急,還有半月出發,你可以問問,也可以多考慮考慮。若有結果,傳訊符聯系。”
“多謝。”裴惜惜與山姑交換傳訊符後,先去了掌教峰。
到昭堂殿偏殿,裴惜惜走到掌教對面坐下,将山姑與她說的話複述給掌教,問:“掌教師兄,山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是不是想抓我的人,想出的騙我出宗的法子?”
掌教深深地瞧了裴惜惜一眼,道:“這事是真的。她邀請你,想去就去吧。不過,這任務別往外說,魔族之事,到底是秘密,不能造成恐慌。”
掌教也只能暗示到這裏。
裴惜惜若有所思。
她點頭,道:“我知道了。”
剛出梅林,便瞧見顏今歌站在四合院門口。
裴惜惜心一喜,跑去過喊道:“師父,您出關了。”
顏今歌眼睫毛顫了顫,好似一尊玉人注入活氣,整個人活色生香起來。他上下掃視裴惜惜,道:“這半年,看來沒偷懶。”
裴惜惜心道,就他閉關前那句話,她敢偷懶?
她笑嘻嘻的開口,“師父,那有沒有獎勵?”
“有。”顏今歌懶洋洋地開口,轉身往房間內走。
裴惜惜驚訝,居然有獎勵?
她樂颠颠地跟上,仰頭問,“師父,獎勵是什麽?”
顏今歌回到房間坐下,他點點對面,示意裴惜惜坐下。
裴惜惜托着下巴,笑嘻嘻地望着顏今歌,等着他取獎勵。
顏今歌問:“淬星沙特性,一般用來做什麽?”
裴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