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1)

幻境內,顏今歌瞧向今歌,眉頭微凝。

小歌望着顏今歌,審視打量。

片刻,顏今歌轉身,走向梅林,小歌追了上去。

望着這一幕,裴惜惜喜極而泣,不容易啊,兩人總算要談戀愛了。

然而,裴惜惜很快發現自己實在是太甜了,兩人雖然入了梅林,但一南一北,各自分開。

顏今歌折一根梅枝,放到鼻尖清嗅,身上冒出粉紅色的泡泡氣息。

裴惜惜:“???”

怎麽做到的?

她再看小歌,小歌也折一根梅枝,手溫柔地撫摸着梅花瓣,頭頂也冒出粉紅色的泡泡氣息。

裴惜惜:“!!!”

顏今歌是她師父,裴惜惜不敢去讀對方心思,但小歌是按照他師父塑造出來的,算是心魔造物,她立馬讀取小歌心思。

小歌看的是紅梅樹枝,想的卻是長劍,她以撫劍的姿勢撫摸着枝丫,又直指長空。

陽光透過梅林在盛開的梅花蕊上籠上七彩的光暈,逆光之下,梅花略顯模糊,只那一圈圈光暈與殷紅的梅花瓣,以及顫動的花蕊,奪目吸睛。

天地灰白,只梅花殷紅一色,猶如天地間只這抹濃重的色彩。

她靜靜地看了片刻,道:“劍名絕光,天地只這一抹容光。”

她閉上雙眼,将自己劍道感悟注入梅花枝中,開始舞劍。

梅花林中,衆梅枝丫虬結,精巧幹瘦,紅梅淩枝盛開,奇崛清傲,一朵朵星星點點,彙聚成片,仿若紅梅成海。

在殷紅點綴的梅花海中,一人以梅枝當劍,身形似仙鶴優雅,似蒼鷹雄傲,似魚躍自由,似虎豹勁痩,似世間萬物,諸道加身,似一切美好化身。

但又不僅僅是美好,那梅枝一揮一劈一橫間,蘊含着深沉的厚重的殺意,似沉睡的火山,是休憩的獅子,是無言的積雪,美好之中暗藏無窮殺機。

這是顏今歌的劍。

劍光絕美,殺戮成道。

裴惜惜承認,這一幕很漂亮,但這不是她想要的。

嗚嗚嗚嗚。

她氣得不斷揪心魔魔念塞進嘴裏,盯着不斷冒粉紅泡泡正在舞劍的顏今歌,怒火越發熾熱。

按頭親都能出幺蛾子,這師父沒救了。

毀滅吧!

她心底冒出一個大逆不道的想法,且怎麽壓都壓不住。

孩子大了,不聽話了,只能狂揍一頓了。

說幹就幹,裴惜惜重新構造心魔幻境,顏今歌成為小團子顏今歌。

這次故事背景不再是富貴家庭,而是普通的農家小院,人物是辛勤勞動勞動的老母親,和寄托老母親全部希望的讀私塾的獨生子顏今歌。

此時顏·全家希望獨生子·今歌坐在私塾座位上,進行期中考試。

他坐在座位上,盯着試卷上的問題,發呆。

(1)請寫出氫氣的分子符號__。

(2)請問氫氣和氧氣發生反應,會生成__,請寫出化學方式__。

(3)請問空氣中含量最多的氣體是__。

……

這都是些什麽問題?

顏今歌快速浏覽全卷,确定了,是他不會寫的題。

他握着毛筆,凝起眉頭,最後鄭重的寫下自己名字,以及在第三問上寫上靈氣。

不出意外,考了個零分。

顏今歌望着零分試卷半晌,等教室裏所有同學都已離開,才慢吞吞地将零分試卷折好放進書包裏,假裝今天沒有考試。

他若有所思地回到家。

農家小院內,裴惜惜頂着女身顏今歌的臉,穿着破舊麻衣坐在桌子上。

察覺到小院門被推開的動靜,她冷酷一笑。

總算回來了。

她帶着親切的笑,走出房門。

見顏今歌穿過院子,她迎上去,和藹地喊道:“小歌,回來了。今天考試辛苦了,快吃個雞蛋補補。”

裴惜惜将雞蛋塞進顏今歌手裏,從他肩上取下斜肩書包。

顏今歌伸手拉住書包。

裴惜惜笑容猙獰,問:“小歌,孩子不乖不行哦。”

她一用力,将書包奪走。

小包子顏今歌本能覺得不太對勁,他這般優秀,怎麽會考試考零分?而且,他記憶力沒有化學這門課,更沒有與這門課有關的知識。

然而,眼前這個女人,他又本能感覺到親近,對她頗有好感。

矛盾又割裂的現實,讓小小的顏今歌沒法做出最佳判斷,不過,考試考零分會有什麽後果,他倒是知道。

他偷偷地往門外走。

裴惜惜是看着顏今歌藏試卷的,第一時間就把試卷找了出來。

她望着試卷上大大的零蛋,笑容燦爛,又見小團子顏今歌偷偷外溜,更覺暢快。

她喊住顏今歌,溫柔地問:“小歌,過來告訴我,為什麽考試打零分,是哪兒不會寫?”

顏今歌保持着随時可以逃走的姿勢,瞅着裴惜惜,見裴惜惜笑意吟吟,不像是生氣的樣子,警覺散去,穩重地走向裴惜惜,

他靠着裴惜惜,視線落到試卷上,淡定地開口:“我不會。”

裴惜惜立馬變臉,撈起顏今歌橫趴在她腿上,她右手高舉落下,“啪”地一下落到顏今歌的屁.股上,“不會還這麽理直氣壯,像話嗎?”

“氫氣和氧氣反應生成水,我一個沒讀過書的農婦都知道,你個讀書人不知道?空氣中含量最高的氣體是氮氣,你居然寫靈氣?”

“我這麽辛辛苦苦供你讀書,你就是這麽糟蹋我心意的?”

裴惜惜說出這句話,絕對是真情實感。

她那麽辛苦的想劇情,想設定,構架心魔幻境,她師父總能完美避開她的苦心,這讓人怎麽不怒?

念及此,她揍得更狠了。

反正她現在在宗門外出任務,她師父醒來想揍她都揍不着。

不趁現在揍,等她回宗門後想跑都沒法跑時揍?

最重要的是,她回宗門還有好幾個月,等她回去,她師父的氣可能就消了。

裴惜惜小算盤打得非常精。

顏今歌自裴惜惜巴掌落下來,就保持着石化姿态。

在他潛意識裏,對方是不敢打他的,她怎麽敢打他?

裴惜惜趁機狠揍一頓,發洩自己這段時間的怒火。

她将小今歌放下來時,見小今歌滿臉不敢置信,心略略發虛。

這是她師父诶,她剛欺師滅祖了。

不過很快,她理直氣壯起來,這是她師父的女身打的,關她裴明珍什麽事呢?

反正她師父和女身愛打架,再多打幾次也是債多不愁。

這般一想,裴惜惜又淡定了。

“今歌啊,別怨我打你,實在是你太不像話了。誰家小孩像你一樣,讀了這麽多年的書,考試還拿零分的。你是不是學習不認真啊?”

顏今歌實在憋屈。

他又沒學過,他怎麽會?

他題都看不懂。

裴惜惜摸摸顏今歌的頭,道:“考試辛苦了,多吃點飯補補,下午考好一點。吃根油條加兩個雞蛋,考一百分。”

顏今歌用筷子夾起油條,再看看碗裏兩個雞蛋,忽而生出不妙之感。

下午,他的不妙之感應驗,望着滿卷good、hi,傻眼了。

他顫巍巍地寫下名字,心若死灰。

這到底是什麽?

他沒學過,為什麽會考這個?

他望向其他學生,偷瞄了一眼,對方流利地寫下“hi,MingLi,I'mgladtohearfromyou……”

顏今歌低頭,還是沒能克服羞恥,将偷瞄到的這段話跟着寫下來。

這是抄襲。

他再次拿着零分卷回到家。

裴惜惜和善地從顏今歌手中接過試卷,瞧見上邊的零分,再看看垂眸任打任罵态度良好的小今歌,之前郁氣一掃而空。

對嘛,這才是做錯事後該有的正确态度。

像她師父,之前完美避開她設定的各種談戀愛的劇情線,還一臉無謂,那是什麽态度?

她拍拍小今歌的頭,安慰他道:“沒事,這是番邦語言,學不會也沒關系。”

小今歌仰頭望着裴惜惜,保證道:“我會學會的。”

考零分,簡直不能忍。

就算不為裴惜惜掙面子,以他對自身的要求,也不能放任自流。

裴惜惜望着乖巧可愛的小團子師父,心軟成一團。

她上前抱住小今歌,狂rua對方頭發。

怪不得她還是小孩子時,她師父最喜歡揉她頭發,小孩子真解壓,真治愈。

rua過之後,裴惜惜之前暴漲的怒火徹底消失,她思及自己在這個心魔幻境裏對她師父做的事情,心虛得發慌。

怎麽辦,有種一輩子都不想撤掉心魔幻境的沖動。

只要不回到現實,她師父就不會揍她。

但這不可能。

她那邊還有事要做,他師父這邊時間久了,也會察覺到不對勁。

裴惜惜遺憾地放棄這個念頭。

她拍拍他的頭,道:“你學不會,是你态度不端正,你對它有抗拒心理。”

打心裏不想談戀愛,不想愛上女身自己,可不一個勁的造作,避開這個答案?

顏今歌一本正經地點頭,軟軟地開口:“好。”

小團子顏今歌白白胖胖,唇紅齒白,嚴肅端正說話時,有種小大人的反差萌,很是可愛。

裴惜惜忍不住有狂rua顏今歌的頭。

rua完後,裴惜惜開始考慮善後。

按照原本計劃,她是打算讓顏小包子今歌考一門,揍一次,化學、英語、數學、物理、生物、地理、政治、歷史等輪流來,保管揍個夠。

但她師父才考第二門,她就舍不得揍了,接下來再繼續考下去,也沒意義。

她想了想,薅一把魔念就跑。

只要她跑得快,他師父就抓不到她。

裴惜惜一走,她構建的心魔幻境崩塌,心魔幻境內的記憶盡數回到顏今歌識海。

他扶額,生生氣笑,罵道:“這個逆徒,跑得倒快。”

他思及後一個幻境,恨不得将裴惜惜捉回來,也變小,給狂揍一翻。

誰給她的膽子,這般膽大妄為?!

他憶及心魔幻境,小徒弟不管三七二十一,尋到借口就将他狂揍一頓,心情有些許微妙。

是他太縱容,才慣得她這般無法無天?

他回憶過往,不得不承認,一方面是她膽子大,另一方面,确實是他太縱着她。

都說幼崽慣會看臉色,一旦察覺到你不會真的懲罰她,她就會作天作地。

他家孩子,也到了人嫌狗棄大魔王時期了。

他叩擊着桌幾,等孩子回來,他該樹立下他的權威,不然孩子就會騎在他頭頂作威作福。

那邊,裴惜惜從沉睡中醒來,心底依舊殘留着狂揍她師父一頓的興奮。

哪怕看到自己躺在灰撲撲的靈石礦洞,身上修為被禁锢,面上笑意依舊不落。

她望向山姑,問:“林家動手了?”

他們被丢到一處荒棄的小礦洞,小礦洞內,只有他們四人,可以自由說話。

“是。”

山谷簡單說了下昨晚裴惜惜睡覺後發生的事。

原來整個水臨郡客棧,都是林家開的,只是明面上,還是掌握在水臨郡城民手裏。

林家是水臨郡的大世家,就如長臨郡賀家、潭西府文家一樣,掌控一郡一府,郡府地盤內大小世家都以林家為主,而林家勢力,雖然比不上太淵宗這樣的大宗門,但也不比二流宗門差。

因此,林家把控整個府城,輕而易舉。

在裴惜惜順着契約前往顏今歌識海後,有金丹元嬰修士停了房間外邊的結界,隔着牆壁和門,往房間裏丢安魂香。

待安魂香燃燒殆盡,裴惜惜他們陷入昏睡,一波修士将裴惜惜他們修為禁锢丢入靈石礦內,另一波修士僞裝成裴惜惜他們一行人,白日大搖大擺的退房間,出水臨城。

“林家這靈石礦不知發現了多久,瞞得很好,外部一直不知道。”山姑開口,“應該以前只林家內部弟子在挖,所以外邊沒有絲毫消息透露。”

“而林家有一名合體修士,林家靈石變多,家族勢力蒸蒸日上,也沒人覺得奇怪。”

“既然林家那麽謹慎,這靈石礦之事,是怎麽爆出來的?”裴惜惜問。

連說書先生都知道,會不會整個水臨郡的人,都心照不宣?

“林家不打算瞞了?”

山姑為裴惜惜的敏銳而贊賞,她搖頭道:“依舊在瞞,不過,不似之前那般毫無痕跡。”

“據觀察,不少來水臨城的金丹以下修士,總會出水臨城後失蹤。若只是一兩個,不會引人注意,但一直陸陸續續都有,這事便不同尋常了。”

“有心人留意,跟蹤那些前一天入住,後一天退房離開的修士,發現他們兜兜轉轉,又回到水臨城。再進一步追蹤,發現這些修士,都是水臨城林家之人。而那些失蹤之人,被投入水臨城林家靈礦。”

裴惜惜恍然,依舊感覺不對,“若這事這般隐秘,那說書先生怎麽會知道,還被我五塊靈石買到消息?”

大古在旁悶笑一聲。

大金摸摸鼻子,解釋道:“那是宗門留在長臨城的暗樁。”

裴惜惜:“……”

還以為她運氣好,尋到了特殊npc。

以及,大金知道消息,并不是因為消息暫時夠用,而是只有那個消息有用。

裴惜惜鼓鼓臉頰,有些郁悶。

不過很快,她感興趣地問:“宗門還有暗樁?”

山姑笑道:“你想也該知道。信息是很重要的,那信息哪兒來?當然得靠宗門自己獲得。信息掌控在旁人手裏,總是被動。”

“不僅僅是太淵宗,其他宗門都是。”

裴惜惜恍然,握爪,“我是不是,也要被吸納進暗樁了?你們就是暗樁,對不對?”

“不是。”山姑搖頭,“我們只是普通的宗門弟子。”

裴惜惜:“……”

誰信你的嘴!

她撇撇嘴,沒再多問。

前世,信息有保密等級,不到一定身份地位不知道,這個世界估計也一樣。

她旋轉下扣在手腕間的禁靈環,問:“這靈礦裏,是不是也有宗門暗樁來接應我們啊?”

三姑拍拍她的頭,道:“別想着依賴別人,這是我們的任務,還是要靠我們完成。”

暗樁出手,會增加暴露危險,不到關鍵時刻,不會表現出特殊性。

“知道了。”裴惜惜又好奇地問,“我們進靈礦,是确定魔族在靈礦內了嗎?”

“不确定。”山姑開口,“但魔族在靈礦內的可能性很大。”

大金湊過來,問裴惜惜道:“你不覺得,林家抓低階散修挖礦的行為很可惡?不想進來救救這些無辜的小散修?”

裴惜惜聳聳肩,道:“如果是我,我會上報宗門,讓宗門派合體長老過來交涉。林家這樣的龐然大物,我一個小築基,被關進來能做什麽?”

大金退回去。

行吧,很懂得自保,倒是可以做暗樁。

大金做出評價。

閑談間天色亮了,礦脈外邊有人聲響起。

山姑道:“我們出去。”

她視線在大金和大古身上掃過,落到裴惜惜身上,想叮囑什麽,但又忍住,只道:“別暴露自己身份。”

裴惜惜比了個OK。

大金跟着比了比,又豎起食指,壓下中指,食指和無名指合在一起,糾正道:“兔子是這麽比的。”

裴惜惜:“……”

她又感覺到寂寞如雪。

她從善如流,跟着換了個兔頭手勢。

“比得不錯。”大金誇道。

裴惜惜覺得自己被當做小孩子誇了,不過感覺還不賴。

礦藏外邊,有鑼鼓響起,山姑對裴惜惜道:“這是監工頭在敲鑼。鑼聲響起,代表着發放挖礦工具,等晚上鑼聲收起,挖礦工具要上交上去。”

走出小礦洞,便是礦道,礦道裏失去修為的修士灰頭土臉、滿臉麻木地往通道方向走,瞧見裴惜惜一行人,晦氣地唾了一口,道:“又是窮散修,什麽時候抓個僞裝窮散修的修二代進來?”

裴惜惜秒懂。

抓個修二代進來,修二代的家人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再嚴密調查一翻,救走修二代的同時,他們也能趁機逃生。

哎。

如果是她,她雖然偶爾也會産生這種念頭,但不會将希望寄托到這個上面,這和期望天上中彩票有什麽區別嘛。

還是自救更靠譜。

她跟在山姑後邊,随人流前行。

礦口是個很大的山洞,能容納幾千人,此時已經站了幾百人,後邊還有更多人進來。

提着鑼約莫三十來歲的管事站在半人高的高臺上,視線嫌惡地掃過下邊一行人。他指着旁邊,罵道:“沒規矩的東西,進來這麽久,還沒學會規矩?排隊,不懂嗎?”

見下邊曠工乖乖聽話,他冷笑一聲,蔑視道:“一群賤民,賤命一條,連聽話都比不上家養的狗,真是沒用。”

“新來的,有沒有新來的?”管事又道。

見下邊無人答話,他抱臂嗤笑,“算了,我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們,一天至少要上交一百塊下品靈石,十塊中品靈石,或者一塊上品靈石,若是沒有完成任務,晚上就沒飯吃,上交越多,飯食質量越好,甚至還能吃到靈食。”

“你們這群賤民沒吃過靈食吧?也只有我家舍得對你們這群賤民好,舍得給你們供靈食。”

“賤民們,為了報答我家,努力挖靈石吧。”

賤民,你才賤民,你才是一輩子沒吃過靈食吧,居然要反複強調,散修都能吃得起靈食好不好,野外抓只妖獸炖一炖,就是一鍋靈食,只有你這樣貪生怕死的廢物,才會覺得散修吃不起靈食。

只有平時受欺負,無能,懦弱的人,才會欺壓比自己還弱的人,這樣的人,就是一輩子的廢物。

心性廢了,道身魔心。

裴惜惜有一肚子嘈想吐,但看周圍人麻木且安靜,将所有的話咽在心底。

山姑瞧了裴惜惜一眼,眼底閃過意外。

看裴惜惜言笑于表,行事自由随心,本以為她會忍不住發脾氣,倒沒想到意外的穩重。

她收回結界。

從大流領取一套挖礦工具,裴惜惜緊随山姑身後。

山姑姿态有幾分窈窕,管事視線一直追随着山姑,不過到底還記得自己職責,繼續發挖礦工具,只是态度又惡劣不少。

離開大山洞,裴惜惜低聲罵了一句,“呼吸空氣都浪費空氣的蠢蠹。”

山姑瞧了裴惜惜一眼,倒是笑了。

還是個小姑娘呢,會因為這個生氣。

到她們這個境界,那管事入不了眼底,沒法激起半點情緒波動。

畢竟,讓他們動怒,也是需要資格的。

山姑問:“想揍他一頓?”

“沒有沒有。”裴惜惜搖頭,不屑地開口,“用不着因為他,暴露了我們。對了山姑,我可不可去他識海,問問信息?”

山姑不會打擊小姑娘的積極性,她笑道:“可以。大金,過來。”

大金走了過來。

山姑道:“你守着雲袅,我和大古去查魔族,晚上礦洞見。”

大金應道:“行。”

山姑和大古離開山洞,大金帶着裴惜惜又重新折回礦口。

那管事已經發完挖礦工具,拎着鑼打算離開礦洞。

見狀,裴惜惜道:“大金師兄,你掩護我,我将他引過來。”

“等等。”大金喊住裴惜惜。

裴惜惜望向大金,問:“怎麽了大金師兄?”

大金右手落到裴惜惜手腕,微一用力,裴惜惜手腕上帶着的禁靈環失效,他靠着山壁,朝裴惜惜一挑眉,道:“盡管做,有我兜着。”

裴惜惜摸摸手腕上的禁靈環,笑了。

有禁靈環,裴惜惜只能釋放心魔幻境,将管事勾過來,若是管事從心魔幻境中掙脫,反而會暴露自己。

沒了禁靈環,她直接幻化成一道煙霧,鑽入管事額心。

那管事也不過築基修為,心性尖酸刻薄,積累不少負面情緒在心底,雖然沒有形成心魔,但魔念累積不少。

她輕而易舉地便侵入對方識海,并構建出心魔幻境,讓對方陷入心魔。

她看到,這管事與資質根骨上佳的旁系起沖突,卻被旁系壓着打,并言語折辱,被罵廢物,這時他同父異母的大哥,林家嫡系,家主之孫,林家這一輩的天之驕子,從旁經過。

管事喊了一聲:“大哥。”

雖沒開口求救,但求救之意明顯。

然而,林家大哥仿若沒有聽見,連腳步都沒放緩,他只輕飄飄的開口:“廢物就認清自己廢物本質,老老實實待在爛泥裏,不好嗎?”

旁系修士哈哈大笑,“就是就是,是四靈根廢物,就別把自己當天才,真是跌份,徒讓人看笑話。算了,你這蠢貨慣來聽不懂人話,跟你說什麽。來來來,你汪汪兩聲聽聽,免得忘了自己身份。”

管事望着林家嫡兄,眼底蹦出刻骨恨意。

都是同一個父親生的,憑什麽他高高在上,衆人仰望,而他,卻連旁系都能随意踩一腳,憑什麽憑什麽?

他怒瞪林家弟兄,又怒瞪旁系,露出嗬嗬笑聲,十分古怪。

旁系修士生氣了,“啪”地就是一巴掌,“賤胚子,笑什麽笑?”

“我笑你們事到臨頭尤不自知。”管事望着這些天資出衆的同族,冷笑,“一群被豢養的家畜,還以為自己多高貴,真是可笑!”

“你什麽意思?”裴惜惜操縱林家嫡兄和旁系修士,讓他們面上紛紛露出慌張之色。

果然,這一幕愉悅到了管事,他露出快意的笑。

他推開旁系修士,一步步走向林家嫡兄,笑得暢快而嘲諷,“蠢貨,林家那些煉虛長老死得不明不白,你們就沒懷疑過?”

“那些元嬰長老,時不時死掉一個兩個,你們也沒有懷疑?”

“還有你們,算了,”管事古怪一笑,“等你們進階元嬰,就是它豐收之時,你們這些小豬崽,都該是他的盤中餐。”

“反倒是我,靈根差又修為低,它看不上我。”

“它是誰?”陳家嫡兄問。

管事冷笑,“它是誰?它當然是我們林家的神啦。哈哈哈哈,你們等着被吃吧,我就等着看你們的下場。你們盡管猖狂,你們都是食糧,哈哈哈。”

陳家嫡兄長劍一揮,落到管事脖間,逼道:“它是誰?”

“我就不告訴你們。”管事笑得詭異,“有本事殺了我。”

裴惜惜眸光一眯,順着管事的心意,讓他坐上家主之位,而以往看不起他的長老、嫡兄、族兄全都跪在底下,對管事誠惶誠恐,跪地求饒。

管事笑得暢快,“你們想不到吧,最後是我當了家主。”

陳家嫡兄罵道:“你竟然投靠魔族,你是人族的叛徒!”

管事冷笑,“別說得你有多高尚似的,若是你能尋到機會,你只怕比我投誠得更快。它就在林家,你們眼拙,認不出大人物,只怪自己太廢物。”

忽然,他看到門口出現一人,忙小跑下去,谄媚笑道:“尊上,林家這些天資出衆的食物味道還算可以,您看,您打算什麽時候吃?”

走進來的那人與林家其他人有幾分相似之處,一雙丹鳳眼,眼眸似蛇般無機質,泛着金屬的寒意,他視線掃過那些人,不帶絲毫情緒地開口,“還沒養到最美味時,不過,勉強可以入口。”

他身形化作一團黑霧,似囊袋般掃過下邊那群人,黑霧所過之處,林家修士連血帶肉被吞得幹幹淨淨。

管事的笑容裂得愈發大。

黑霧飽食一頓,道:“做的不錯,繼續養食物。”

“是。”管事卑微的應道。

待黑霧離開,管事站在林家家主辦事處,笑得猖狂而痛快。

裴惜惜離開,順手将魔念一并帶走,僞裝成那管事堪破心魔。

回到大金身邊,裴惜惜鬼鬼祟祟的左看看,又看看,壓低聲音對大金道:“快撐起結界,我發現了大秘密。”

在心魔幻境內,修士各種情緒會放大,在現世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會在心魔幻境中無所顧忌的呈現。

越是不想被人知道,越會被心魔感知。

大金也鬼鬼祟祟的撐起結界,并一連布下好幾層,壓低聲音道:“什麽大秘密?”

裴惜惜道:“魔族,就在林家裏面。”

她将那管事說的話一一複述。

大金本來是在哄裴惜惜,配合着小孩子過家家。

他想着那管事不過是個小人物,能知道什麽?誰知道裴惜惜給了他那麽大一個驚喜。

“你說真的?”

裴惜惜點頭,“若那管事的認知沒錯,這事就是真的。”

面對心魔,無人能夠撒謊,心魔能洞悉他在說真話還是假話。但若是宿主本身認知有誤,也會一并誤導心魔。

大金激動得搓手手,“啊這,這差不多就是直接告訴我們答案啊。”

他仰頭望天,“讓我想想,林家發家,好像是林鈞岩進階大乘開始的,之後林家五個煉虛死了四個,還有一個唯林鈞岩馬首是瞻。”

“當初這事上報給了太淵宗,掌教給出的點評是,林鈞岩清除異己,之後林家會全心服務林鈞岩,變成以林鈞岩為核心來發展。”

裴惜惜點頭了悟,族天下,變成個天下。

“之後發展,确實如掌教所言,整個林家都攏在林鈞岩掌心,林家成為林鈞岩一人堂。不過,林家雖然損失了四名煉虛,但多了一名大乘,綜合實力不降反升,加上又有幾名化神進階煉虛,林家蒸蒸日上。”

“若林鈞岩被魔族給吞了,之後的林鈞岩都是魔族假扮,而魔族又吞噬了林家其他幾名煉虛,實力再次進階,周圍人不敢惹林家,也情有可原。”

“對了,水臨郡以前還有幾個只有林家稍弱的家族,但自林家起來之後,那些家族掌事失蹤的失蹤,死亡的死亡,再無與林家匹敵能力。”

“若這些人也是被魔族吞噬了。”大金忽而驚恐,“那魔族會不會進階大乘了?”

暗樁只上報消息,不插手旁事,遠在萬裏之遙的太淵宗,對水臨郡這邊的想法,不過是林家排除異己,還真沒往魔族取代林家人方面想。

若林鈞岩真被魔族取代,這一趟任務,其危險不可估計。

意識到這點,大金面上的激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他望向裴惜惜,道:“你說得對,這事要宗門大乘長老來處理。”

他拍拍裴惜惜的肩膀,道:“這次帶你來來對了,請你一功。”

裴惜惜也很高興,道:“能幫到忙就好。”

她也沒想到自己随便挑的人知道那麽多,她一開始也只是打算挑起那管事心魔,報複報複下他。

大金放開結界,往外傳一張破空傳音符。

然而,沒過幾秒,那破空傳音符又回到大金掌心。

大金面色十分難看,道:“信息沒法發出。”

“是靈礦外邊設了結界?”裴惜惜問。

大金道:“是陣法。”

能攔住破空傳音符陣法不多,全是□□品,其所需要的材料很珍貴,林家這些年,看來發展真不錯,連這般等級的陣法都能設出。

大金收起傳音符,望向礦口。

管事已經離開,礦口高臺沒人,大金跳了上去,伸手觸摸結界。

裴惜惜靠近大金,問:“是什麽陣法?”

大金開口:“瞧不出,應該是魔族那邊的陣法。大古對這些有研究,等他回來再說。”

他又給山姑傳了訊息,帶着裴惜惜前往醒來時的廢棄小礦洞,尋了塊石頭坐下。

他倆沒等多久,山姑和大古回來了。

大金張開結界,将裴惜惜與他說的事又複述一遍。

山姑先試了破空傳音符,果然,傳音符穿不出去,落回她掌心,見狀,大古前往礦洞口。

半個時辰,大古回來,道:“是魔族封匿陣,不過僞裝成了天絕陣。”

山姑沉吟,問:“能破嗎?”

大古道:“能。”

“那就破。”山姑開口,“雲袅,你跟在大古身邊,大金,你随我繼續探索裏靈石礦。”

裴惜惜猶豫片刻,道:“我有法子聯系太淵宗高層,要我聯系嗎?”

山姑眸光微動,視線鎖定裴惜惜,她遲疑道,沒急着做決定。

她望向大古和大金,問:“你倆覺得,該聯系嗎?”

大古毫不遲疑道:“該聯系。出現了魔族封匿陣,這并不是小事。”

魔族封匿陣外邊還知套個天絕陣,這說明,魔族不乏狡詐僞裝者,完全颠覆過往認知。

這次是被他們發現了,沒被他們發現的潛藏在太元界內的魔族,又有多少?

山姑道:“行,那便聯系。不過,這次任務,評價與獎勵會降低,我提前與你們說好。”

大金哭笑不得道:“都什麽時候了,還想着任務獎勵。”

山姑笑了下,對裴惜惜道:“雲袅,麻煩你聯系了。”

“好。”裴惜惜躺在地上,閉眼睡覺。

其他人先是不解,随即恍然,大金羨慕道:“以修士心魔為錨點,無處不可去。真是讓人嫉妒的種族天賦。”

山姑拍了他一下。

裴惜惜神魂回到識海,望着識海內半邊契約,神情複雜。

她之前才想着,自己逃得快,她師父抓不到,等她回宗,幾個月過去,她師父再大的氣也消了,誰知才幾個時辰,自己就要主動送上門。

她都能預想到,自己被抓将遭到什麽慘無人道的訓練。

裴惜惜做好心理準備,順着那到契約又溜回顏今歌識海。剛入識海,便被顏今歌逮到。

他團吧團吧地将裴惜惜縮成小腿高,問:“知道錯了沒有?”

裴惜惜忙抱住顏今歌的小腿,含淚道:“知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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