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1)
裴惜惜警戒立馬拉到最高,馬屁不要錢似的往外扔,“沒有這件事我也會來見師父啦。我生來無父無母,師父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在這個世上,最重要的人就是師父,沒有師父就沒有我,沒有師父我就沒有家。師父,你不能懷疑我真誠的心,不然我會痛不欲生……”
顏今歌被裴惜惜說得不甚自在,他打斷道:“行了,我信了,你留着你真誠的心快活吧。”
裴惜惜抱着顏今歌的小腿,仰頭,笑容燦爛,“師父,你最好了。”
顏今歌俯身,見裴惜惜臉肉嘟嘟的,眼圓溜溜的,跟金童似的,可可愛愛,只無奈地用手虛點點裴惜惜,嘆聲道:“你啊。”
裴惜惜的幼崽模樣可可愛愛,他舍不得下手揍,他的幼崽模樣不可愛嗎?為什麽裴惜惜揍起來毫不手軟?
“起來吧。”顏今歌小腿一動,從裴惜惜懷裏脫身而出。
裴惜惜假模假樣的在地上滾了一圈,躺倒在地,“啊”地一聲,道:“師父,我摔倒了,要師父抱一個才能起來。”
顏今歌被裴惜惜徹底逗樂,連之前僞裝的怒氣都維持不住,他俯身将裴惜惜從地上扶起,笑道:“鬼靈精怪。行,你回去小心些,我讓明煦派大乘去助你們。”
“好的師父,多派幾個保底。”裴惜惜順着顏今歌的力道起身,盤腿坐在地上,又道,“師父,你安心待在無霜峰,別下山哦。”
“知道,我心底有數。”
裴惜惜聞言,欲言又止。
您心底根本沒數。
您要是有數,無論如何,都不會下山。
“師父,您一大把年紀,別讓我擔心啦,千萬千萬別下山哈。”裴惜惜經過喊病美人老人家的洗禮,瞧顏今歌也是一名老人家。
她已經學會透過皮囊看本質了。
“沒大沒小。”顏今歌輕拍下裴惜惜的額頭,“我還用得着你擔心?”
“還有,我得糾正一句,我的年紀,相較我的境界,還很年輕,再說我一把年紀,我打你哦。”顏今歌作勢生氣。
裴惜惜懂。
就跟女人一輩子都只有十八歲一樣,男人至死都是少年。
“是是是,今歌弟弟。”裴惜惜故意奶聲奶氣地喊了一句,快速溜走。
顏今歌聽到那句今歌弟弟,先是一笑,随即笑罵道:“小兔崽子,翻了天了。”
顏今歌的笑罵裴惜惜自然不知道,她皮一下就跑,賊刺激。
等她睜眼,山洞內山姑、大金和大古都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裴惜惜比了個兔子手勢,道:“搞定。”
比完後,她望着圓溜溜的空心的大兔眼,沉默。
她默默地縮回手。
大金跟着比比兔子姿勢,一拍巴掌,道:“這個妙啊,以後就用這個手勢當做搞定的暗號。”
說着,大拇指扣住中指,其他手指直舉。
裴惜惜:“……”
“可以。”山姑應了大金一句,偏頭望向裴惜惜,問,“你聯系的是誰?有說派誰來?”
裴惜惜道:“聯系的是掌教,怕你們等得急,掌教說會派大乘長老過來策應,我就先回來了。”
“大善。”山姑面上露出笑意,道,“縱然宗門将另派人來,我們也不能什麽都不做。大古,你和雲袅繼續研究陣法,大金,跟我走。”
四人又兵分兩路,裴惜惜跟在大古身邊,大古在山洞內走了走,站到某處停下仿若發呆,又取出玉簡映在額心,之後前往下個地方,繼續。
裴惜惜學過陣法,知道大古在推測陣基。
按理說,遇見一個陌生陣法,要先一點點的摸尋陣基,再根據陣基來畫陣圖,最後再推破陣之法。
而摸尋陣基,就得廢上不少功夫。
但大古明顯不是,他還沒有一點點摸索陣基,而是根據幾個陣基計算出陣基之間的聯系與規律,并根據這個規律來尋找其他陣基。
他的心算能力,和陣法造詣很高。
見過頂尖陣師是什麽樣的,裴惜惜第一時間将陣修從自己未來要走的道裏抹去。
她陣法天賦與大古比,應該很一般,她就不去撞南牆了。
見大古沉浸在破陣中,裴惜惜打起全部精神,來替他望風,見有人來就撐結界,人走就撤開休息,跟聲控燈似的。
大古無意間瞥見,覺得這幼崽挺好玩的,一驚一乍,像只警惕愛炸毛的小動物。
他沒提醒裴惜惜,他張開了結界,便算她什麽都不做,也不會出意外。
幼崽努力在旁護衛,為團隊出力,便算是在做無用功,也可可愛愛,這便随她去,就當是在玩兒。
大古也就分心這麽一瞬,之後加快計算。
到了晚上,管事敲鑼,提醒還在挖礦的礦工上交挖礦工具。
大古記下數據,才不緊不慢地帶着裴惜惜回到小礦洞,與山姑他們彙合。
山姑問大古,“破陣還需幾天?”
大古比了比個十。
山姑點頭,道:“交挖礦工具。”
見山姑一行人只交挖礦工具,沒交靈石,管事的嗤笑,“賤人就是事多,連認命都不懂。無妨,現在你們還有力氣抗争,等清清靜靜餓幾天,就知道好歹了。”
這是将他們當做不願接受事實,消極應對的人了。
裴惜惜瞥了他一眼,沒有反駁。
等回到山洞,山姑設下結界,面色冷肅道:“水臨府,不止一兩個魔族。我用羅盤測了,最近一年內,這靈氣礦裏的魔氣不止三股。”
大古望向大金,大金點頭。
大古道:“這樣,不能輕舉妄動。”
他偏頭望向裴惜惜,道:“要不要讓雲袅再聯系宗門?”
裴惜惜眨眨眼,道:“我跟掌教說,水臨郡是個魔族窩,不止一個魔族。”
大金瞧向裴惜惜,樂道:“你倒是會說。”
這樣也好,一步到位。
裴惜惜挨着山姑坐下,腼腆笑道:“我之前想着,誇大些,更穩妥。”
山姑揉揉她的頭,笑道:“做得不錯。這兒靈氣充裕,你打坐休息吧。”
“好。”裴惜惜叢從善如流,盤腿打坐。
山姑在她附近設下結界,免得她受外界打擾。
之後九天,日子都與這日差不多,山姑和大金外出,裴惜惜和大古算陣。為了避免異常,期間他們也挖了靈石換了兩次飯菜。
這日回來,山姑問大古:“陣法看完了?”
大古點頭,遞給山姑一塊玉簡,道:“這是陣圖。”
山姑沒接,問:“破陣呢?随時可以破陣嗎?”
大古搖頭,道:“外邊這個封匿陣,破陣有些麻煩,陣法內又鑲嵌有陣法,破了一處陣基,又會形成新的陣法,需要先設陣攔住陣法變化,再破掉其中一處關鍵陣基。破掉這個關鍵陣基,其出口也不在關鍵陣基附近,而在另一處地方,總之很麻煩。”
山姑催道:“直接說解決方法吧。”
大金笑道:“山姑別那麽性急,大古說話速度一快,舌頭就打結,聽不懂了。”
大古橫了大金一眼,繼續一字一字,咬字清晰,“我的破陣方法是,以陣破陣。”
他分發給山姑和大金一人一個儲物袋,道:“山姑,你設引陣,大金,你設爆破陣,我來設隔離陣。爆破陣和引陣圖案就在我交給你倆的儲物袋內,你倆按着玉簡在指定位置設陣。”
裴惜惜湊過去,問:“那我呢,我是不是去交挖礦工具?”
山姑阻止她,“不用,今天不交。”
“诶?”裴惜惜奇怪,“不交會不會被人找過來?那豈不是不利于我們行動?”
山姑摸摸她的頭,沒直接答,反而另說一事,“我們來的那天,也有其他散修進來,那散修裏,有一人特別嘴甜會讨好人,礦脈裏的老人看他讨喜份上,告誡他道,晚上一定要上交挖礦工具,哪怕靈石沒達标,也要上交。若不上交挖礦工具,會發生特別可怕的事。”
裴惜惜湊過來,托着下巴問:“是什麽可怕的事?這就是之前,您要我們上交挖礦工具的原因?”
“是。”山姑颔首,繼續說之前的故事,“那散修追問是什麽可怕的事,那老礦工卻說不出來,只道,不交還工具,次日再也見不到人。”
“是死了?”裴惜惜猜道。
“我猜也是。”山姑肯定地點頭,“不交還礦藏工具,會被藏在礦脈裏的魔族吃掉。”
“是與不是,等晚上便知道了。”
裴惜惜這才明白,為什麽山姑選擇今晚不上交挖礦工具,原來是為了釣魚。
她問:“不會打草驚蛇?萬一驚動林家林鈞岩,咱們對付不了怎麽辦?”
“無妨,大乘道君日行數萬裏,不出意外,他們此時已經到了水臨郡。”山姑開口道。
若打草驚蛇,幹脆幹他一波大的。
裴惜惜也心生期待。
她還沒見過魔族呢,不知魔族和修真界的種族,有什麽區別。
裴惜惜靠着山姑,等待晚上到來。
他們這一行以山姑為首,山姑掌握的信息明顯比裴惜惜多,裴惜惜只有聽令的份。雖然什麽都不管,只要聽令很好,但有時候不知道信息,也趕到很慌張。
因為無知,而恐慌。
裴惜惜不禁感慨,果然信息很重要。
信息差,有時候更是能起到關鍵作用。
難怪宗門會在外設暗樁。
夜深人靜,一抹紅色的霧氣在空中飄動,然靈礦內,那些礦工猶如看不到一般,任那團紅霧穿過自己。
而被那層紅霧穿過的人,在彩霧離開後,面色徒然差上幾分。
它一路飄蕩着,往小礦洞而去。
這時,山姑忽而擡眸望向洞外,對大古和大金道:“來了。”
那團紅霧沒有收斂氣息,大搖大擺的,猶如巡邏自己的地盤,毫不收斂。
大金和大古悄咪咪地靠近礦洞口,仿若随意地靠着山壁坐着,山姑還是之前那個姿勢,靠坐在山壁上。
裴惜惜挨着山姑,放輕呼吸,跟着望着洞口。
不過很快,她意識到這樣不太正常,又收回視線,望天望地,偶爾望望洞口。
在四人警惕中,那團紅霧飄進山洞。
它剛進來,大古起陣,封住小礦洞,大金手一揮,火紅色的火苗似繩索纏上紅霧。
紅霧驀地膨脹,将火苗凝成的繩索崩碎,它從空中落地,化作一個頭生紅色雙角、紅發紅眸、身高兩米的紅魔,他眼大如牛,鼻孔高聳,上唇外翻,露出一對森寒獠牙,兇悍又野蠻。
他身覆紅色铠甲,看着像是節肢動物外骨骼,手腳肌肉鼓鼓,類人,不過指甲尖尖,似野獸一樣能自由收縮爪尖。
一看,就與人類外觀不盡相同,勉強稱得上類人生物。
他受到攻擊,仰天狂吼,撲向大金。
大金掐訣,一只由火凝成的火鳳從他指尖飛出,火鳳遍體通紅,似浴火而出,渾身半透明而瑰麗。
它悍不畏死地迎上紅色魔族,雙翅扇出,火光照亮整個山洞。
大古掌心一揮,陣盤落到紅發魔族身側,只見道道彩光閃過,本來目标明确的紅魔眼底閃過茫然,他伸出手臂揮揮,爪尖似銀色鋼煉凝成,在空中劃過道道寒光,以及破空之聲。
足見魔族爪尖之利。
山姑趁機給裴惜惜上課,“高等魔族有七族,分別為赤橙黃綠青藍紫,這是高等魔族裏的赤魔族。”
“不同于普通黑魔,高等魔族會思考,有智慧,對普通黑魔有絕對支配之力。”
裴惜惜點頭,就跟蟻後和工蟻一樣。
她好奇地問,“若是兩個高等魔族相遇,他倆想要打架,跟在他們後邊的黑魔,聽誰的?”
“誰強聽誰的。”山姑開口,“他們魔族,因這個又衍生出一種游戲——軍行旗。這個游戲規則是,百名黑魔居中,兩旗杆俱兩側君位,兩魔同時操縱黑魔,誰能操縱黑魔奪取對方軍旗,誰便贏了。”
“不過,高等魔族打架,一般不會派黑魔。無用,且礙事。”
裴惜惜眨眨眼,問:“這般說來,魔族是不是也有屬于自己的文明。”
山姑為裴惜惜的敏銳而感到滿意,她道:“是,只要生靈開智,便會有自己文明。但魔族,便算開智,也只會掠奪。他們不知餍足,只有貪婪,縱有文明,也沒法交流。”
裴惜惜聽明白了,魔族這特性,與修真界應是不死不休,除非将他們全部剿滅。不然便算徹底打伏,也要擔心以後修真文明衰落,魔族卷來重來,反侵占太元界。
她問:“這只紅魔,修為是多少?”
“化神。”紅谷答道。
她眸光幽深,眼底閃過痛意,“半年前,它應該只元嬰。”
剛從魔淵溜出來。
但僅僅半年,這魔便已進階化神,也不知吃了多少修士與凡人。
根據這紅魔身上魔氣,山姑認了出來,這紅魔便是水臨郡外滅村兇手,此時被林家養在靈石礦內。
若是這次她們沒有發現,這紅魔出現在世人面前,便是林家人了?
聽到是化神,裴惜惜緊張地盯着場上。
紅谷再次上課,“低階修士最好不要直視高階修士的比試。金丹以上,比鬥間會将自己對道的感悟融于法寶與招式間,低階修士直視高階修士,只會受對方道蘊影響。若兩者走截然相反的道,低階修士被對方道蘊碾壓,只怕會自己道心碎裂。”
“而未曾悟道修士觀看悟道修士的修士,心神會為對方道蘊所迷,嚴重些的會迷失自我,當場神志湮滅。”
裴惜惜吓得忙收斂視線。
見裴惜惜這敏捷勁,山姑失笑,道:“我設了結界,濾掉他們比鬥間帶出的道蘊,你不會受影響,放心看吧。不過無人相護,高階修士的比試,莫要沉浸進去。”
裴惜惜點頭如小雞吃米。
雖有山姑結界在,裴惜惜不會被道蘊影響反噬,可以直視場上,但她修為低,便算認真觀看,也看不清招式,更看不懂。
看不懂歸看不懂,但她會觀人神色。
大金大古面容輕松沉着冷靜,出手間輕松寫意有條不紊,而紅魔情緒焦躁,連連放大招,便知大金和大古占了上風。
裴惜惜放下了心。
又過了一炷香,紅魔被大金掀翻在地,而他倒地瞬間,地上陣法連連閃動亮光,下一秒,紅魔渾身魔氣被禁锢,外邊束了一根捆魔索。
山姑起身,落到紅魔身前,她從陣中輕巧拎起紅魔,手落到紅魔額心。
這是搜魂,正道修士一般不恥,但山姑做起來,輕巧又熟練。
裴惜惜瞧向山姑,對山姑他們的行事,有了更直觀的了解。
大金在旁邊瞧向裴惜惜一眼,見她很輕易就接受了,暗暗點頭。
懂得變通。
他解釋道:“魔族與修士是死敵,對魔族不忍,便是對修士殘忍。”
裴惜惜表示理解,道:“對待敵人,不能手下留情。”
片刻,山姑将紅魔丢到地上,面色一片俏白,她冷笑道;“林家高層,林鈞岩以及後進階的煉虛,全是魔族!守在水臨郡的暗樁都是吃幹飯的,連這個都沒發現?”
大金道:“只能說林家瞞得好。”
他取出一件寶器,将紅發魔族收了進去。
之後,大古收起陣法。
他剛收起陣法,山姑面色忽而一變,快步走到門口,厲聲道;“誰,出來!”
裴惜惜緊張地躲在大古後邊,望向洞口。
幾乎在山姑話音剛落之際,一名身形嬌小的翠衣女孩出現在山洞門口。她與裴惜惜一樣,是一雙又大又圓的杏眼,滴溜溜轉時,古靈精怪;望着人笑時,親切面善。
加上她身形嬌小,像是鄰家女孩一樣,惹人憐惜。
“我是徐熙熙,水臨郡徐家之人。我懷疑我父親和祖父是林家所害,一直在暗中調查林家,後發現林家處處古怪,便大膽潛入林家。”
“我在礦洞內觀察十天,發現你們一行人與其他人不一樣,而你們今晚沒有交挖礦工具,我猜到你們可能會有所動作,便冒昧地趕了過來,想看看你們需不需要幫助。”
徐熙熙這話說得友好,但山姑卻不信。
過來幫助是假,查看他們實力、猜測他們身份以及觀察他們要做什麽是真。
估摸着若是他們面對紅魔不敵,這人也不會出手。
她冷淡地開口:“嗯,然後呢?”
徐熙熙繼續笑,她知道自己什麽角度笑得最無害,能讓人放松警惕心,“你們也是察覺到林家古怪,過來調查的吧,既然如此,不如咱們一同聯手?”
“林家暗擄修士挖礦,此事近乎魔道,身為正道修士,一定要将林家這殘忍酷行公布出去,為無數被林家暗中害死的修士讨回公道。”
山姑暗自搖頭。
這姑娘對魔族一無所知,這個時候想的,還是争名奪利,以及家族利益。
別看她說得大義凜然,最終目的卻是扳倒林家,自己取代林家,成為水臨郡大世家。
不過,未必不能借勢一翻。
她道:“可以,不如明日巳時初(九點),你帶水臨郡其他世家質問林家,再由我破陣,送礦內修士出去,坐實林家罪名?”
“好。”徐熙熙乖巧點頭,卻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張契約紙,道,“立契吧,這樣你我更安心。”
這種契約,是神識契約,常用于不知對方姓名種族的修士之間,只認神識,不認姓名。
山姑接過,契約無誤後,在上邊烙下個神識印記,徐熙熙如法炮制,契約紙化作兩道流光落到兩人識海。
徐熙熙臨走前在山洞內掃過,卻沒多問什麽,轉身離開。
她走後,山姑對大古、大金和裴惜惜道:“好生休息。明天,雲袅,你緊随大金。大金,你的任務只有一個,保護雲袅。”
“好。”大金沒有異議。
因為明天要正是行動,裴惜惜有些緊張。
她糾結片刻,躺在地上,順着契約來到顏今歌識海。
顏今歌內視,再次将裴惜惜團吧團吧的變小。他拎着裴惜惜的脖子,問:“今歌弟弟是誰?”
裴惜惜:“……”
師父,那都是十!天!前!的事了。
“不,師父,您聽錯了,是今歌哥哥。”裴惜惜果斷認慫。
“你是在內涵我年紀大了,連弟弟與哥哥都聽不清?”顏今歌挑眉。
裴惜惜抹抹不存在的淚水,反手抱住顏今歌的小腿,仰頭撒嬌道:“師父,你年輕着呢,和那初升的朝陽一樣。”
“師父,時間簡短,咱們确定要将有限的時光浪費在翻舊賬這等無關的小事上麽?”
“十天不見,徒兒好想你呀師父父,師父父想不想明珍?”裴惜惜眨眨眼,毫無下限的賣萌。
聽到這麽肉麻的話,顏今歌面色不變,他丢開裴惜惜,道:“好好說話。”
裴惜惜嘻嘻笑着,捏了張杌子坐下,仰頭望向顏今歌,問:“師父,太淵宗派過去的大乘去了幾天了,這個時候到了水臨城沒有?”
顏今歌道:“到了。”
“那就好。”裴惜惜撫撫小心髒,道,“徒兒可以把心安下來了。”
顏今歌從這話聽出點什麽來,問:“明天行動?”
“對。”裴惜惜點頭,将山姑與徐熙熙定的契約說了一遍。
顏今歌道:“還不錯,這一趟任務,你有什麽感想?”
裴惜惜托着下巴,道:“我這一路上都是受照顧的那個,挺別扭的。既沒有決定權,又不知道多少信息,蒙在鼓裏,像傀儡一樣行動。我覺得吧,以後不和強我太多的人出任務了,而且,我要變強,變得很強,這樣就不用他們特意分一個人來保護我了。”
顏今歌道:“挺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弱者沒有選擇權與話語權。既然喜歡做強者,那便努力變強。”
裴惜惜狠狠點頭,又湊過去,道:“師父,分我點魔念呗。”
以前裴惜惜能想薅魔念就薅魔念,是因為顏今歌縱容,顏今歌不樂意,裴惜惜一點魔念都撈不到。
“三個月,一天都不能減少。”顏今歌冷酷無情的拒絕。
朝令夕改,不利于樹立權威。
裴惜惜叉腰,怒道,“你別逼我使絕招!”
顏今歌挑眉,好整以暇地望着裴惜惜,道:“什麽絕招,盡管使出來。”
裴惜惜往地上一躺,幹嚎着來回滾動,“我要魔念,我要魔念,我要魔念……”
熊孩子絕招,一哭二鬧三打滾。
顏今歌:“……”
他指尖一動,點住裴惜惜啞穴,同時神識化作繩索将裴惜惜捆住吊起。
裴惜惜張嘴幹嚎,發現聽不到任何聲音後,擡頭,不敢置信地望着顏今歌。
她師父,竟這麽絕情。
小白菜呀,地裏黃呀。
“還有什麽絕招?一并使出來。”顏今歌走到裴惜惜身前,慢條斯理地開口。
裴惜惜掙紮。
顏今歌将她放下來。
裴惜惜重新抱住顏今歌的小腿,仰頭道:“師父父,您知道餞行嗎?”
顏今歌挑眉,“願聞其詳。”
裴惜惜道:“就是,一個人去做正事前,她的親友會設宴請她吃飯,讓她吃得飽飽的,這樣她做正事的時候,就會幹勁滿滿。”
“我明天就要做正事了,我也要餞行。師父父,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徒弟了,別人有的,我也要有。”
顏今歌嗤笑一聲,罵道:“小滑頭。”
裴惜惜搖頭晃腦,無辜地仰頭,“可不可以嘛師父父?”
“行,算你尋到了理由。”顏今歌拎着裴惜惜後衣領,又将她丢了出去,道,“吃,吃個夠。”
裴惜惜跳起來歡呼一聲,“師父父,你真好,你是天下最好的師父,愛死你了。”
她一頭鑽入魔念海,敞開肚皮放肆吃,吃個肚皮渾圓,也舍不得從魔念海出去。
她徜徉在魔念海內,感受着被魔念包圍的感覺,幸福爆了。
等她師父愛上他自己,這種日子将永不再有,趁現在多享受享受。
顏今歌被她這無賴行為氣笑,肅這臉道,“懲罰延長至半年。”
晴天霹靂!
裴惜惜騰地一下從魔念海中躍起,捂住雙耳喊道:“師父,你說什麽?我沒聽到?诶,天快要亮了,我該回去了,師父,我走了。”
裴惜惜一個躍身,從顏今歌魔念海裏撤離。
顏今歌失笑,外邊明明月上中天,小明珍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越來越強了。
裴惜惜回到山洞,撫着胸口後怕不已。
吓死人了,差點就半年了。
她得意地搖頭晃腦,幸好她機靈,沒應這懲罰。
卯時初,管事又過來分挖礦工具,山姑出手,擒住管事。
管事想要叫嚣,被山姑眼波一橫,蔫了,沒敢頂嘴。
山姑出手,礦洞內其他人人心浮動起來,之前啐過裴惜惜罵他們不是富二代的那名修士跳出來,激動地問:“你們是大宗門弟子?是不是你們有長輩過來救你們了?”
那修士這話一出,其他人也騷動起來,滿懷期待地望着山姑一行人。
山姑擊暈管事,将他丢到下邊,道:“辰時初,我會破陣。”
管事剛被丢到地上,便有修士偷偷地把他往後邊拖,并洩憤。
山姑坐在高臺,當做沒看到。
前來領挖礦工具的修士,有不少人趕緊往礦洞裏跑,去喊那些沒過來挖礦的,或者傷重不能移動的。
山姑點點身前,道:“排三隊,給你們去除手上禁靈環。”
下邊修士排隊排習慣了,也擔心不聽話惹怒他們,乖乖巧巧的,很快排了三隊。
因裴惜惜站在山姑身邊,裴惜惜身前排了一隊,大金身前空無一人。
大金:“……”
他走到裴惜惜身邊,抱怨道:“我就這麽沒有高手氣質嗎?”
怎麽都往裴惜惜身前跑?
本來排在他面前的,都往裴惜惜這邊排。
裴惜惜誇道:“可能因為你給人感覺太厲害,他們才不敢湊近你。不是說,明月遙不可及,才讓人望而生敬。”
大金被誇得開心,樂道:“哈哈哈,真的嗎?”
裴惜惜豎起大拇指。
大金被順毛,高高興興的,給人開始解除禁靈環。
巳時初,大古望向山姑,山姑點點頭,大古轉身離開。
下邊練氣士瞧見這一幕,有些不安,問山姑道:“前輩,那位前輩?”
山姑道:“是去破陣。”
她從高臺站起,道:“準備出去了。”
她話音剛落,靈礦石內一陣地動山搖,下一秒,礦口出的結界似戳破的氣泡,消融一空。
山姑望向大金,大金用手比了個兔子,抓着裴惜惜往外走。
其他修士見狀,爬上高臺,跟着沖出去。
等大古破陣過來,山姑才與大古往外走。
礦洞外邊有林家修士守着,都被大金解決了。
他帶着裴惜惜往外沖。
林家即将發生大戰,離開林家是最好的結果。
此時林家,徐熙熙已經聯合水臨郡其他世家的人落到林家上方,逼問林家家主抓練氣修士挖靈石之事。
林家家主自然不承認,且身後煉虛長老攔着徐熙熙一行,兩方正在打嘴炮,僵持。
僵持間,林家後山忽然發出一聲爆響,林家家主面色微變,徐熙熙神色一喜。
她神識掃過,怒道:“林家主,那後山跑出來的練氣小修士,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身形一動,就要抓幾名小修士過來當做證據,林家家主伸手攔住。
他掐訣起陣,林家上方升起一道半頭的結界,把林家以及徐熙熙等人關在裏邊。
徐熙熙生出不妙之感,“林管家,此事我已上報給太劍宗,你确定要一意孤行?”
徐熙熙敢來林家質問,便是因為她搭上了太劍宗,她與太劍宗約好,等徐家掌控水臨郡,徐家便依附太劍宗,成為太劍宗的附屬。
林管家淡淡地開口:“你們之後會離開林家,并死于野外,太劍宗便算問責,與我林家有什麽關系?”
他的身後,幾名煉虛化作一道道紅、綠、紫等彩色霧氣,沖向徐熙熙一行人。
“這是什麽?”徐熙熙指尖一掐,落到攻向她的那道綠氣上。
綠氣被阻攔,在空中幻化成綠發綠眸頭生綠角的類人生物,他身形一動,爪尖猶如五根長劍,劃向徐熙熙。
徐熙熙沒見過這種生物,但不妨礙她憑借過往經歷迎戰。不過很快她面色一變,她的攻擊落到那綠魔身上,卻沒有對那綠魔造成半絲傷害。
那綠魔铠甲硬度強悍,術法落到上邊,不過打出半絲白色痕跡,而那綠魔指甲劃過她身子,輕而易舉地割開她的肉身防禦,并使傷口滲出綠色之血。
徐熙熙頓時頭昏體虛。
她勉強躲避綠魔攻擊,大吼一聲,“大家小心,這些東西指甲有毒。”
就這大吼功夫,她感覺自己氣血流失得更嚴重。
正當她以為自己就要死在此處時,一只大杵似撞擊金鐘般撞擊上邊結界,而上邊結界如脆弱的玻璃般,裂開,散裂。
那大杵擊碎結界,又似天墜流星般撞向綠魔。
綠魔伸手擋住大杵,一魔一杵在空中僵持,須臾間一人落到大杵杵柄站定,一股巨力自杵尖擊出,大杵推着綠魔往後飛去,砰地一聲,摔到地上,堅硬不可摧的地面,以綠魔為中心,裂出道道蜘蛛網痕。
林家主盯着忽然出現的山姑,眼底驚疑不定。
他正欲逃跑,被壓在大杵下邊的綠魔忽然化作一道綠光,将林家主卷起。
林家主慘叫一聲,消失無聲,而他的身子,也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在擦抹一般,他的頭,身子,一點點消失幹淨。
山姑手一揚,大杵縮小落到她掌心。
她丢給徐熙熙一個玉瓶,道:“解藥,吃了。”
徐熙熙趕緊打開玉瓶吞下丹藥,問:“林家這是豢養了什麽?”
山姑沒答,只戒備地望着吞噬林家主,實力又增長一大截的綠魔。
這邊山姑和大古與林家魔族作戰,那邊大金拎着裴惜惜帶領那些消瘦的煉氣士往林家外門跑。
然而剛出林家大門,便有一道黃色魔氣閃過,跑得快沖出林家的煉氣士當即被連骨帶肉吞噬個幹幹淨淨。
這便是修士忌憚魔族的原因,高階魔族吞噬能力太過可怕,輕而易舉的,就能将低階修士吞得幹幹淨淨,堪比饕餮神獸。
大金将裴惜惜丢到一旁,手中紅色焰火似網般攔住黃霧吞人之舉,他對裴惜惜道:“快離開,躲起來。”
黃魔與他戰鬥起來,他顧不上裴惜惜。
裴惜惜沒有遲疑,對其他煉氣士道:“快走,出水臨城。”
她視線環顧周圍,水臨城內,彩色煙霧在水臨城內肆意飄動,彩色煙霧所過之處,低階修士連慘叫聲都不能發出半分,便徹底消失于天地之間。
這便是高階魔族的實力。
望着修士連骨帶血消失得幹幹淨淨的這一幕,裴惜惜有些膽寒,不是恐懼魔族的實力,而是不可自抑的怒氣。
她想起,之前她在城外那些山村牆壁上、土裏的鮮血。
高階魔族明明有本事無聲無息地吞噬掉修士與凡人,卻故意血腥虐殺,留下那麽多鮮血。
這些魔族,該死!
但高階魔族修為最低的也是元嬰期,她不是對手。
她狠狠心,轉身往城外跑去。
與她一道跑的,還有水臨城的居民,以及剛從靈石礦裏跑出的煉氣士。
他們所有人眼底都是茫然,不知道為何一夕之間,水臨城就變成這樣,而他們的性命,也随時不保。
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