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1)

顏今歌見裴惜惜恢複精神,将她放下。

他低咳一下,道:“為師就過來看看,不出手。”

裴惜惜叉腰,睨向他。

不出手?

她身前死的這只紅魔又是哪個殺的?

她拉着顏今歌繼續往外跑,問:“太淵宗大乘修士呢?水臨郡怎麽忽然冒出這麽多魔族?”

當初她與顏今歌說,水臨郡成為魔族窩,真的只是誇張說法,誰知竟是事實呢?

顏今歌道:“我也沒想到,水臨郡藏着這麽多魔族。”

“太淵宗大乘,去林家圍殺林家那大乘魔族去了。”顏今歌視線落到街上,街上修士滿臉驚懼,眼底殘留着散不去的恐懼,他們尖叫着、奔跑着、哭泣着,釋放面臨死亡的壓力。

□□。

但他們依舊毫無還手之力。

高等魔族幻化成的彩霧,似那高揚着寒芒鐮刀的死神,揮舞間肆意收割修士性命。

顏今歌掙脫裴惜惜的手,道:“明珍,你入我識海。”

裴惜惜猛地擡頭望向她,知道顏今歌要出手。

她瞳孔俱震,原著裏顏今歌死亡那幕,又重新出現她腦海裏。

可是她說不出拒絕的話。

若她實力高強,她也沒法看着這幕慘劇而無動于衷。

她痛苦地閉眼,化作黑霧鑽入顏今歌識海。

原著裏,顏今歌會以身為祭,封印魔淵,是因為他那時心魔反噬,即将失去理智,所以他不得不如此選擇,但現在,她師父識海內的魔念經過她日日不倦的吞噬,一天比一天少。

所以她師父現在出手,不會落到原著那個下場。

裴惜惜飛快的得出這個結論,敞開肚皮,再次吞噬顏今歌識海內魔念。

她多吞噬一些,她師父就安全一分。

東邊衆生劍劍光似一輪小太陽,四面八方地射出由光凝成的小劍,這些小劍似追蹤的雷達,精準地落到那些花霧身上,逼得那些魔族不得不放棄吞噬修士,現出原形。

顏今歌行走在人群之間,身形飄忽若虛影,逃亡的修士只能看到一只雪白的仿若藝術品的手随意捏住各色彩霧,下一秒,玉手消失,地面忽而多出一只死亡的奇形怪狀生物。

“是大能啊,有大能來救我們了。”低階修士瞧見這一幕,喜極而泣。

太好了,他們有救了。

顏今歌信步閑游,連劍都沒出,便像捏死蟲子一般将這些元嬰化神期的魔族捏死。

游蕩在水臨城內,肆意吞噬低階修士的高階魔族感覺到同族一一消失,知道人族修士裏有硬茬子,不敢再如之前那般肆無忌憚,從四面八方,紛紛湧入林家。

林家內部,正在發生激烈的碰撞,太淵宗修士、水臨城內原本的化神修士、以及太劍宗修士,都聚集在此處。

病恹恹的言昭元尊落到林家上方,見裏邊頭生雙腳、彩發彩眸的魔族一只只的,身上殺意幾乎凝成實質。

他環視剩餘的林家人,道:“你們該死!”

身為修士,遇見魔族不上報,居然投靠魔族,背叛太元界,該死!

太淵宗的三名大乘修士站在屋頂,面色也沉如寒水。

掌教将他們三人派出,他們本不以為然,什麽大事需要他們三人聯手出動?但真到了水臨郡,只恨太淵宗沒多派幾人過來。

整個水臨郡,差點成為魔族老巢,這簡直在打所有太元界修士的臉。

再看頂頭魔族,大乘中期,太元界高階修士,不知被他偷偷吞噬了多少。

顏今歌比對下兩方實力差距,沒再出手,而是助水臨城內小修士和凡人逃離水臨城。

到了水臨城外,修士還能乘坐法器離開,凡人卻只回頭望着水臨城,滿臉茫然,悲聲痛苦。

親友喪命,家園破碎,他們還有未來嗎?

裴惜惜在顏今歌識海內瞧見這一幕,對顏今歌道:“師父,我想将那群凡人安置好。”

顏今歌沒有阻止裴惜惜,等裴惜惜從識海鑽出,他摸摸裴惜惜的頭,道:“去吧。”

也是功德一場。

裴惜惜趕到城外,大金這時也尋到了她,問:“你去了哪裏?我怎麽沒找到你?”

大金處理掉那只魔族,又有更多魔族出現,讓他根本抽不出時間去尋裴惜惜,等他能抽出手了,在水臨城反反複複尋了幾遍,都沒找到裴惜惜身影,他以為裴惜惜落入魔族腹內,一半愧疚自己沒保護好裴惜惜,一半又覺得沒法跟宗門交代,後悔得腸子都快打結了。

早知道,他就不讓裴惜惜先逃了,就算裴惜惜跟在他身邊拖後腿,也好過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隕落。

但是萬幸,裴惜惜沒事。

裴惜惜道:“被宗門長老救了。”

大金以為是被宗門大乘長老順手救了,沒有多問。

他道:“大修士都去了林家,咱們離遠些。”

裴惜惜點頭,對大金道:“帶這群凡人往外走吧,就在水臨城外邊,萬一魔族逃出來,這些人還不夠魔族順口吃的。”

大金點頭。

裴惜惜于是站出來,揚聲道:“諸位同鄉,水臨城目前大亂,不知何時便會打出來。那些仙人縱然有心相護,但比鬥時分心即生死,更有可能顧不上我們,所以,我們要自救。”

有一名老者走出來,問:“如何自救?”

裴惜惜道:“遠離水臨城。我們可去水臨城附近山頭暫住,等水臨城之亂解決了,再回來。”

之前守在言昭元尊身邊的小男孩瞧見裴惜惜,眸光一亮。

是那名想出手救她的大姐姐。

他從人群裏跑出去,問:“大姐姐,你知道言哥哥在哪嗎?言哥哥他很厲害,能殺死那些吃人的壞東西,但現在仙長來了,言哥哥是不是能回來了?他身體不好,我很擔心他。”

裴惜惜瞅了這小男孩一眼,道:“你言哥哥很厲害,他要将那些吃人的壞蛋都殺掉,等那些壞蛋都殺光了,他就會來尋你了,別擔心。”

說着,她望着其他人,道:“有沒有傷重不能走的,現在趕緊出來,別浪費時間,之後拖累其他人。”

聽到這話,那些傷重的人以為裴惜惜要抛棄他們,有一個婦人抱着孩子,默默流淚,有青年背着自己的妹妹,轉身想要離開。

忽而,他們聞到一股清甜的藥香,讓他們不自覺分泌口水。

他們往香味傳來的方向瞧去,只見裴惜惜拔開一個玉瓶塞子,讓他們垂涎的味道,就是從這玉瓶裏傳出來的。

她将倒進下邊大水壺裏,喊道:“快點快點,傷重的快點過來治療,不要浪費時間。”

這話一出,底下凡人都不敢置信,不是要丢下他們,而是要讓治好他們?

有一年輕人抱着自己腦袋被砸出一臉血的弟弟跑到裴惜惜身邊,他将弟弟放到地上,朝裴惜惜磕頭,“仙人,求你救救我弟弟吧。”

“不必磕頭,不要打擾我做事,排好隊,一個個的來。”裴惜惜先喂給小男孩一口藥水,又用棉布沾了藥水裹住小男孩頭部,道,“下一個。”

那小男孩呼吸漸漸平穩,面色也肉眼可見的出現血色,這一幕瞧在凡人眼底,瞳孔俱震。

受了傷的忙排隊,等着治療。

大金将其中一些輕傷的拎出,讓他們給重傷的讓出位置。

那些人不敢反抗,灰溜溜的去了離開隊伍。

裴惜惜給這些凡人喂的藥水,是宗門從綠楊秘境內得到的木精.液,裴惜惜作為發現者,獎勵了不少。

木精.液性溫和,易吸收,便算是凡人服用少許,也不會虛不受補。現在裴惜惜将木精.液稀釋數百倍,凡人更不會有問題。

而木精.液于治療有奇效,喝一口幾乎是立竿見影,很快傷重只能躺着的,也能走能跳,精力充沛,肚子破了個洞的,很快破洞愈合能起身……

裴惜惜加上大金和其他機靈的凡人幫忙,不足十分鐘,這些凡人,都脫離生命危險。

裴惜惜收起水壺,道:“跟我走。年輕人留意下.身邊抱着孩子的婦人,上了年紀老人以及小孩,能幫把手的就幫把手,大家都是同鄉,又遭此大難,便是親近的一家人了,一家人要互幫互助。”

裴惜惜和大金在前方帶路,其他人跟在後邊行走,路上危險被裴惜惜和大金提前排除,這群凡人雖浩浩蕩蕩背井離鄉,但精神面目意外的都還不錯。

路上,裴惜惜問他們是在山裏尋個山洞暫住幾天,還是投奔城外村民,這些人都選擇投奔城外村民。

不同于凡間,修真界處處都有妖獸,便算是城鎮附近,因府城修士經常清掃,高階妖獸沒有,低階妖獸卻不少。

若他們住在山洞,裴惜惜和大金他倆一離開,他們這群凡人,就只能成為妖獸口中糧,腹中肉,既如此,還不如去投奔小山村。

裴惜惜他們既然将他們帶了出來,肯定也會将他們安置好。

等到水臨城亂相平穩,他們再回水臨城。

裴惜惜颔首,帶着這群人爬山。

距離水臨城最近的小山莊也有兩個小時腳程,這群人老的老,幼的幼,走得并不快。中午大金抓了不少妖獸過來,混着煮一鍋湯大家分着吃了,下午繼續前進。

下午約莫三點,一行人總算到了最近的小山莊。

裴惜惜找到村長,簡單将水臨城之變說了,當然沒說是魔族作亂,只說是不知名妖獸,又給出靈石,讓村長安置那群人。

裴惜惜給的靈石夠多,村長與村民商議之後,答應了,他們在村裏劃出一塊地,用來安置城內這群人。

将城裏這群人安置好,裴惜惜和大金告辭離開。

太淵宗的人都在水臨城,他們想回去看看情況。

之前那個小男孩又跑過來問裴惜惜,“大姐姐,言哥哥會沒事的,對吧?”

裴惜惜手落到他百彙穴上,道:“對。”

感應片刻,裴惜惜發現這小男孩擁有靈根,她道:“若是想他,你以後可以去太劍宗。”

裴惜惜念及自身,将衆生劍的來歷透露些許。

小男孩認真點頭,“謝謝大姐姐。大姐姐,我叫謝昀。”

裴惜惜沒報自己名字,摸摸他的頭,轉身離開。

兩人離開沒多遠,大金忽然攔住裴惜惜,視線望向前方,躬身戒備。

裴惜惜也緊張地張望,但她修為低,什麽都瞧不見。

大金道:“你回之前那個村子等着,有魔族過來了。”

裴惜惜知道,面對魔族,自己就是個拖後腿的存在,二話沒說,轉身往回跑。

而大金身形疾馳,瞬間消失于山林中。

裴惜惜跑到一半,忽而山林震動,飛鳥亂竄,妖獸四處逃逸,她扭頭往後瞧去,卻見大金與一名青皮魔族在空中交戰,火鳳清唳,魔族皮厚,碰撞間,撞碎的術法如金烏從九天墜.落。

大金和青皮魔族戰鬥頻率太快,灰色天空中,兩人身影越鬥越遠,似是被雲霧吞沒,一下子沒了蹤影,然散溢的術法的殺氣激得下邊妖獸竄起而逃,形成類似獸潮一樣恢弘之景。

裴惜惜跳到樹上,見那些妖獸逃跑方向是之前那個小山村,追了上去。

她守在村子入口,取出法器攔住這些妖獸進村,并将妖獸挑飛,調轉方向。被挑飛的妖獸在地上蒙頭轉向一翻,跟着前邊妖獸繼續前逃。

村口這番動靜驚動了村長,他快速來到村口,瞧見裴惜惜以及裴惜惜前邊流水般的妖獸,吃了一驚,忙讓人回村喊村民過來,他則望向裴惜惜,問:“仙長,這是怎麽回事?”

“有大能比試,驚擾了妖獸。”裴惜惜開口,并将一只只妖獸挑了出去。

村長持仗,和其他村民上前幫忙。

妖獸橫沖直撞,悍不後退,殺死一只又來了一只,便算妖獸修為不是很高,但機械應對,讓人很是疲憊。

裴惜惜思索,如何讓這妖獸自動退走。

要是有能設下迷宮就好了,讓妖獸沖進迷宮,再無知無覺的轉道。

這個陣法能做到,幻境也能做到。

裴惜惜垂眸,若有所思。

幻境麽?

心魔善幻境,但那是針對有智慧的生靈,妖獸這種未開智全靠本能行動的,心魔幻境無用。

心魔幻境依托于魔念上,妖獸沒有魔念。

那能不能,自己修幻境,讓自己能意識層面上和現實存在上,都塑出幻境,讓自己沒有短板呢?

裴惜惜記下這點,決定回宗門查查有關幻道的信息。

沖向小山村的妖獸潮過去,裴惜惜和村民都累得不輕。

裴惜惜還好,她煉體上不曾放松,修為也已築基,這般強度于她來說只是一般,那些村民累得紛紛坐在地上,喘息着休息。

結界裏體力一般的村民歡呼一聲,從結界裏沖出,将殺死的妖獸肉拖回去。

殺妖獸他們幫不上忙,但處理妖獸肉他們是一把好手。

村民休息片刻,忍着酸痛進結界。

村長邀請裴惜惜進去,笑道:“之前還擔心,村裏一下子多了那麽多人該如何招待呢,誰知上天就送肉進來,可見天公憐憫。”

裴惜惜淡應了一聲,仰頭望向天際。

不知大金和那魔族,誰更強?

村長見裴惜惜沒有多少說話欲.望,識趣的閉了嘴。

行走間,裴惜惜忽而感覺頭頂發麻,像是兵器懸頂時身體本能的發出警告。

她心一凜,擡眸望向天際,卻見一道銀色的光線迅疾而落,定睛間便刺向這個山村。

銀光速度太快,快得上一秒還在雲端,下一秒便盡在咫尺。

離得近了,裴惜惜瞧出那道銀光是一根長長的銀針,銀針銳利,針尖朝下,泛着森冷的光,似能刺穿一切。

“危險!”

裴惜惜瞳孔擴大,手綽長刀,本能往上揮去。

村長仰頭,也瞧見這根銀針,他笑道:“外邊有——”

結界二字還沒出口,那根銀針已經刺上結界。

它沒有停頓半秒,繼續往下落,刺上裴惜惜長刀。

長刀刀背被銀針刺穿一個破洞,又繼續刺向裴惜惜,千萬之一秒間,便刺向裴惜惜額心。

結界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破裂,咔嚓咔嚓崩壞碎裂。

與此同時,裴惜惜身上綻放出一道純白色的劍光,似劃破夜空的瑰麗流星,似燃盡萬物的熾烈火球,将落到裴惜惜額心的長針一寸寸地消融寸斷。

遠在虛空中的青皮魔族察覺到自己爪尖碎裂,有些意外,而他這一怔愣,給了大金可趁之機,火紅色的仙雀,啄向青皮魔族身上的傷口,道道火氣順着青皮魔族鑽入其體內。

青皮魔族不再思索誰救了那個灰袍女娃,張開獠牙,又與大金戰在一起。

長臨城內,在林家為修士掠陣的顏今歌偏頭,視線精準地落到裴惜惜所在方位,凝起了眉頭。

明珍又遇到了生死危機?竟激發了他留在她身上的劍意。

他身形一動,瞬息來到裴惜惜身邊,見裴惜惜周圍沒有危險,又隔空點上裴惜惜額心,再次回到長臨城。

一道白色劍光凝成的小劍鑽入裴惜惜識海,裴惜惜仿若有所察覺,伸手摸摸額心。

她望着那似火箭般刺入雲霄的滔天劍意,低聲喊道“師父”。

她師父給了她護體劍氣,在她不知道的時候。

這一切變化都是瞬息之間,村長再次回過神,便是結界破碎,下落的銀針消失。

他盯着天幕瞧了片刻,一拍大.腿,喊道:“壞了,陣法破了,重新布置,不知要花多少靈石。”

身為村長,肩負一村財政和安全,他對陣法損害,十分敏.感。

裴惜惜哭笑不得,道:“別舍不得花靈石,買個好點的陣法,安全最重要。”

村長喊出那句話後,懊悔自己喊快了,他該先關心下仙長有沒有事的,他有些忐忑地望着裴惜惜,正想描補一句,誰知裴惜惜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順着他的話說,這讓他松口氣的同時,感覺裴惜惜人真不錯。

他猶豫片刻,狠狠心道:“您說得對,安全最重要,我去買個二階陣法。”

裴惜惜想起水臨城亂相,還不知多久才能恢複正常,而村子建在野區,不可一日無結界。

野區的晚上會有妖獸攻擊,若無結界,毫無防護,很危險。

她道:“若信得過我,我來設個防護陣。”

村長感激地開口:“信得過信得過,謝謝仙長。”

裴惜惜颔首,繞着村口走一圈,見陣基全碎成湮粉,徹底沒法修複後,歇了偷懶的心思。她踩着白雲法器站在空中,畫下村子地形,并根據村子地形,設計防禦陣陣圖。

前期工作準備好,裴惜惜才取出陣基,根據陣圖埋陣基,埋到一半,她聽到如同轟雷般巨響的激蕩水聲,似是江水漲潮,裹挾着無盡水浪沖出水壩。

裴惜惜想,現在是穆水河主訊期嗎,這水流聲夠大的。

一聲尖叫打破村子的平靜,自這聲尖叫而起,又接二連三的尖叫聲起:“洪水,漲洪水了——”

裴惜惜聞聲瞧去,只見數十丈高的水幕自穆水河而起,透過山與山之間的凹起處,瞧得一清二楚。

水幕高高揚起,透過山間凹處沖出,似破閘的洪水般一沖而下,浩浩蕩蕩的,輕而易舉的沖垮山陰面的大樹。

洪水渾濁,搖洩如瀑,被沖出的大大小小樹木随洪水沖出,或撞向其他大樹,或莽莽撞撞的洪水繼續前行。

小山莊就位于前方山峰的山腳平原處,洪水一瀉千裏,小山莊正好是洪水的攻擊範圍。

村長驚慌地問:“仙長,陣法布置好了嗎?”

裴惜惜搖頭,道:“讓村裏人上山。”

村長眼底閃過悲痛,他這村莊,保不住了。

房屋與財産保不住,但人還能保住,他喊道:“不要收拾東西,快上山,快!”

穆水河上水幕不斷翻湧,不斷順着山凹處沖出,使得滑落山坡的洪水水量不見減少,似長龍似海浪沖了過來,聲勢浩大,波瀾壯闊。

裴惜惜回身,見村民正往後山方向跑,因為有老人小孩,速度并不快,他們距離後山,還有很長一段距離。

若她離開,洪水輕易就能追上他們。

壯年或許能在洪水中留得一命,但老人小孩,以及體弱的婦人,就生死難說。

裴惜惜手掐凝土訣,瞬間村子外邊長出一堵土牆。洪水傾瀉而來,輕而易舉地将土牆撞碎,繼續前沖。

裴惜惜不斷掐訣,土牆崩碎,又一堵土牆而起,同時她往後退去,一道道土牆攔截洪水。

大自然之力,人力難以阻擋,這洶湧而來的洪水不是什麽靈水,但它沖擊之力,并不下于金丹攻擊。

裴惜惜體內靈氣很快耗之一空,木源氣補充的靈氣,遠比不上她消耗的,她顫抖着手,盡力壓榨丹田內的靈氣。

她扭頭,村子的人此時剛到達後山。

若她此時放棄,只會功虧一篑。

裴惜惜收回視線,沉心繼續掐訣。

她的丹田隐隐作痛,被強行被榨幹靈氣,丹田似久未逢雨的土地,幹涸出道道裂紋,它渴求着靈氣的滋潤,而木源氣釋放出的靈氣,不等觸及丹田,便被裴惜惜引出,這還不止,又繼續榨向丹田,又強行征用丹田內靈氣。

丹田裂痕加大,隐隐有奔潰之相。

這一切,裴惜惜都沒法顧及,她此時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堅持。

在她丹田再也榨不出靈氣,手掐凝土訣卻凝不起半分土牆時,累積的洪水似巨獸張嘴,将毫無反抗之力的裴惜惜吞噬。

裴惜惜捂着陣痛的丹田,努力探頭,瞧向後山方向。

那兒,村民已經全部上山,并繼續往上爬。

裴惜惜露出個笑,她做到了。

既然村民無事,裴惜惜閉上眼,任自己随洪水漂流。

她已築基,可內呼吸,不會出現溺水情況,是在水裏,還是在山上,都一樣,最多飄在洪水裏,沒有待在山上舒服。

她此時沒有力氣,只能躺在洪水中休息,任木源氣修補她丹田。

飄了幾分鐘,大金忽然出現,将裴惜惜從水裏拎起放到白雲法器上。他視線掃過被洪水淹沒的山莊,凝眉。

不過掐算下沒有傷亡,眉頭又松開。

他邊給裴惜惜檢查身體邊郁悶地開口:“這洪水是那青魔做的,他臨死前,瘋狂搞事。诶,你的丹田?”

大金面容重新變得凝重,他拎起裴惜惜,道:“你怎麽将丹田弄成這樣,要是丹田碎得徹底,無法修複,你便再也不能修煉。怎能如此亂來?”

丹田乃修煉道基,丹田碎裂,道基有損。道基一損,如無根之水,空中閣樓,修道如鏡花水月。

通俗來說,丹田是盛放靈氣的器皿,器皿有裂痕,就盛放不了靈氣,盛放不了靈氣,自然就沒了修為。

這也是為何修士下殺招,直接捅丹田的原因,丹田一裂,靈氣外洩,對付起來不要太輕松。

裴惜惜笑得輕松,道:“這不是還能修複?”

她扭頭又瞧了一眼後山方向,道:“我若不阻攔,那幾千名凡人,不知能活下幾人?”

以她之傷,換幾千性命,也算值。

大金白了她一眼,道:“萬一丹田沒法修複呢?你修為高深,能救下數百萬千萬人性命,但你若是丹田報廢,道途折損于此,未來數百萬千萬人性命都會因這幾千人性命而死,你覺得值不值?”

裴惜惜道:“我哪有那麽重要?”

“不,每一名有潛力進階大乘的修士,都很重要。”大金鄭重開口,“你的性命,比普通修士重要得多。”

“你不知道,一名驚豔絕倫的天驕對抗魔戰場有多重要。”

“算了,你沒經歷過,你想象不到。早些進階元嬰吧,到時候你便知道,你若折損于此,是多大損失。”

裴惜惜仰頭望天,想了想,道:“我确實想象不到,但是,我只知道,我此刻不出手,我以後修煉都會坐立難安,如此,又何談以後?”

“未來的事未來再說,我活的,還是當下。”裴惜惜語調輕松。

大金也是從裴惜惜這個年齡過來的,知道年少的修士,都盛滿柔軟的天真,還沒學會權衡與利弊,因此他也不多勸。

他道,“你入宗時,不是說你不是誰的救世主,每個人才是自己的救世主,你這次怎麽将自己當做他們的救世主,這麽拼命?”

“因為那時我身後的人是修士啊。”裴惜惜開口,“修士與天掙命,踏入道途便該知道這個道理。而且,他們有自救之法,我不出手,他們也能自保。”

“但那些人大多數只是凡人,他們壽命短暫,他們掙紮求生,他們面對自然毫無反抗之力,他們是最底層的弱者。若我不管,他們會死。”

“這天地不是修士的天地,而是芸芸衆生的天地,他們也有資格生活在這天地,不該為這意外之災丢掉性命。”

“我做不到坐視不管,見死不救。”

修士擁有強大力量,更該敬畏生命,一旦對生命失去敬畏,就會為力量所迷。

大金道:“也不是不讓你救人,而是,你盡心盡力足夠了,不能搭上自己。”

在木源氣的修補下,裴惜惜托着下巴開口,“我沒搭上自己啊。若我會殒命,或者搭上道途,我自然以保全自己為要,但若只是以小傷為代價,卻能救下多人性命,這代價我付得起。”

“小傷?”大金冷笑,再次按住裴惜惜的手脈,同時神識探入她丹田,“你管這叫——”

“小傷”二字被他咽了下去。

他望着裴惜惜正在好轉的丹田,收回神識。

他放下裴惜惜的手,心內湧起深深的羨慕,這就是種族優勢嗎?連丹田破裂這樣嚴重的傷勢,也只相當于人類脫臼這種傷。

難怪雲袅說這只是小傷。

大金只恨自己投胎不好,沒能穿成魔靈族。

難怪說魔靈族遭天嫉恨,這誰不嫉恨啊?

“你怎麽不動手?”裴惜惜等了片刻,見大金都沒動靜,奇怪地問。

“動什麽手?”大金不解。

“洪水啊。”裴惜惜指這下邊洪水,道,“趕回穆水河。”

大金摸摸鼻尖,不好意思道:“我純火靈根,沒學過禦水決。”

裴惜惜:“……”

您真不是一般的偏科。

修士使用自己沒有的靈根法訣時,需要将體內靈氣轉化成對應法訣的屬性靈氣,這過程靈氣轉化率不高,消耗的靈氣極大,所以修士一般不愛用。

但以防萬一,還是會學一學的。

不學的很少。

裴惜惜現在就遇上了一個。

像眼前這只情況,只能使用法訣,符箓、陣法什麽的,都用不了。

裴惜惜又琢磨上了,她要不要當個法修?

感覺法修萬金油,什麽都能做,而她無屬性,什麽術法都能用,修法修正正好。

裴惜惜将法修也納入自己要走的道途,決定回宗門後,也查查法修資料。

大金想了想,道:“我将這些水,燒成水霧,也算退了洪水。”

裴惜惜點頭,只能這樣了。

大金是化神期,對火焰控制又達到入微之境,輕易做到洪水燒淨而不損其他半分,卻地面也不熱氣蒸騰。

那邊山民發現洪水退了,又從山上下來。

他們瞧見自己家園在洪水中成為廢墟,眼睛禁不住一紅。不過,家人都在,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們來到白雲法器下邊,朝裴惜惜和大金道謝。

之前裴惜惜的表現他們瞧在眼底,也知他們村沒少半個人,是因為這位仙長之故。

裴惜惜擺擺手,又給了村長一些靈石,讓他們重建家園,之後将自己畫出的陣圖遞給大金,讓他幫忙補個防禦陣。

大金出手,其實是殺雞用牛刀,但裴惜惜半廢,只能由大金出手。

設好防禦陣,兩人離開小山莊。

這次沒有再遇見魔族,兩人就坐在城外最近的一座山上,眺望水臨城。

裴惜惜問:“怎麽樣,事情落定了嗎?”

大金搖頭,道:“沒有,還在激烈戰鬥。”

裴惜惜眨眨眼,眼底泛出驚喜之色。

也就是說,她師父很有可能沒有出手?

太好了,不出手,魔念就不會反噬。

她躺在白雲上,對大金道:“我先睡會兒。”

大金點頭,在裴惜惜身側設下結界,道:“睡吧,我守着你。”

裴惜惜放心的閉上眼睛。

不過她沒睡,她順着契約,偷溜進顏今歌識海。

刺激。

顏今歌察覺到裴惜惜過來,問:“那群人,安置好了?”

“安置好了。”裴惜惜問,“師父,還有多久結束?”

顏今歌将自己所視之景投放到識海,讓裴惜惜得以觀看,“快結束了。”

裴惜惜托着下巴觀望,這些高階大能間的對戰速度太快,裴惜惜只能看到一團團光在做無序運動,又有殘影反複疊加,映在眼底的,便是很新奇的顏色,但這并不影響裴惜惜瞧得津津有味。

“師父,魔族都這麽難打嗎?”裴惜惜問。

她看到好幾團光同時攻擊一團光,合理懷疑是修士群毆一魔族。

顏今歌道:“魔族是天生的體修,不修煉其肉.身也堪比體修,皮糙肉厚,術法和法寶難以在他身上留下痕跡,确實難打。”

“不煉體的修士,在同階魔族面前,毫無反抗之力。魔族能輕易将他們拍成肉糜。”

裴惜惜恍然。

難怪她師父抓她煉體抓得嚴,其他課可以幾天上一次,就煉體課要天天上。

“師父,我什麽時候可以去打魔族?”裴惜惜問。

顏今歌沉默片刻,問:“你想去打魔族?”

裴惜惜驚了,“還能不去打嗎?”

難道不是修為到一定境界,就得去打嗎?

“可以不去打。”顏今歌道,“普通修士進入抗魔戰場,反而是給魔族送食物,也不是什麽修士,都能去打魔族的。”

裴惜惜明白了,只有精英修士,才能進入抗魔戰場。

這般看來,抗魔戰場那邊修士壓力不算重,不然生死存亡之際,普通修士也得上戰場。

既如此,那後邊為何需要犧牲她師父來關閉魔淵通道?

期間發生了什麽事?

裴惜惜努力回憶劇情,忽然想起一事。

《魔祖》是萬人迷種馬小說,總有女修哭着喊着要倒貼他,其中不乏不少宗主女兒族長女兒。

她們為讨男主歡心,偷走鎮宗鎮族仙器送給男主。

而宗主女兒族長女兒幹出這等近乎叛宗之事,自然不能再回原宗門(家族),男主憐惜對方一片心意,将她收入後宮。

這些送仙器的族長女兒中,便有水臨郡林家家主女兒。

她問:“師父,林家是不是有仙器破虛筆?”

顏今歌撩起眼皮,道:“你從哪聽來的假消息?破虛筆在絨絨族手裏。”

絨絨族是行走于虛空中的妖修,因其原形似長了絨毛的毛球而得名。

絨絨族天生愛好和平,性喜美食,又不愛交際,藏于虛空之中,自給自足,幾乎不出世,是一種還活着,隐居着,卻存在于傳說中的種族。

“诶?”裴惜惜訝異,居然在絨絨族手裏嗎?

那原著怎麽是林家家主女兒偷破虛筆送給男主?

這期間發生了什麽事?

裴惜惜望着眼前這些魔族,原著裏魔族也占據了林家嗎?

還是說,因為她穿過來了,劇情有了變化?

信息太少,裴惜惜不知原因,只能暫時作罷。

這一戰,打了三日便收尾,因第三天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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