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1)

顏今歌道:“傳承有主,诪張城內當年幻岚仙尊留下的幻物一并消失。”

诪張城是依托幻岚仙尊留下的幻物而建,剛入诪張城感覺景觀有多驚豔,此時幻物褪-去,真實的诪張城便有多粗糙。

裴惜惜捂臉,道:“明早起來,诪張城城民,都要懷疑人生了。”

雖然诪張城變化天翻地覆,但裴惜惜不會産生愧疚,這是诪張城規矩內之事,诪張城城民都知诪張城有傳承,也知道這傳承遲早有一天會有人取走。

她的身前,那甘井幻物一道消失不見,徒留着捆仙繩掉在地上,看着有些滑稽。

裴惜惜撿起捆仙繩,催顏今歌道:“師父師父,咱們快些回去。”

偷溜溜的來,再偷摸摸的走。

哈哈哈,爽快。

顏今歌縱然地瞧了她一眼,與她一道往前行。

暗淡的星光透過結界灑在兩人身上,影子在兩人身後拉得老長,然這一幕,卻無人能瞧見。

出了甘井巷,主街側邊果然桃花流水消失不見,只能看到一條淺淺的小溝渠,小溝渠兩側,長滿旺盛的野草。

再往前行,有石橋橫貫而起。

若還是桃花流水,這石橋是一道美麗的風景,但它跨在野草上邊,沒了那份江南婉約的精致,顯出曠野的粗犷來。

诪張城的城民被這動靜驚擾,紛紛從房間內走出,望着半人高茂盛的草木,瞠目結舌。

片刻,取出鐮刀,開始割草,挖小河。

幻物沒了,他們可以整個與幻物別無二致的實景。

有了人帶頭,其他人家也紛紛上前割草,整小溝渠。

“嗨,我小時候還幻想自己獲得幻道傳承呢,結果活了幾百年,幻道傳承的邊都沒摸到,問其他人,都沒摸到過,我還以為這幻道傳承能繼續留存百千年呢,誰知一點招呼都不帶打的,就被人得了。”

“也不知道那幸運兒是誰,不管那幸運兒是誰,幻岚仙尊看上的人不會差,我幻道又該出一名大能修士。”

“說不定也能成為仙尊呢?”

“仙尊哪那麽好晉升的,紅豔元尊最終也只止步于大乘,那還是幻岚仙尊的真傳呢。”

“可惜以後那些崽子咯,再也不能做得到仙尊傳承的夢了。”

“哈哈哈,哪倒也是,不知道獲得傳承的那位幸運兒,日後會不會反饋咱們诪張城。”

“随便啦,以前誰也沒獲得傳承時,不也照樣做,沒必要期待着有的沒的,圖惹煩惱。”

“你說得是。草根都割幹淨,草種也挖出來,別留着。”

诪張城城民彼此相熟,說起話來沒多少禁-忌,肆意談論着傳承幸運兒,倒沒多少對诪張城此時變化抱怨的。

他們早早便知道有這麽一天,此時接受得很快。

裴惜惜一路行走,聽到這些充滿生活氣息的對話,面上也露出歡愉之色。

她拉着顏今歌的袖子,倒退着行走,“師父師父,我們也快些回去,将家門口的草木,都給清理幹淨吧。”

诪張城重建,城主府很快派出人過來主事,裴惜惜見了,認出是熟人——薛茜茜她娘。

她正帶着侍女替城民分發不老桃花。

不老桃花不會凋謝,花開不敗,是最接近幻物桃花的品種,至于桃花瓣雨,自能用幻物替代。

因雪姨在忙,裴惜惜只與她簡單打了招呼,沒有說上話,雪姨忙忙碌碌的,只來得及與裴惜惜說,要是她想離開诪張城,先去城主府一趟,有事相商。

裴惜惜答應了。

诪張城重建,花了半年,全民參與,負責自己家門口這部分,所以進度十分快,也不影響诪張城日常生活,待诪張城重建成功,景致與之前沒多少差別,不過少了之前那種夢幻感,多了幾分真實。

依舊漂亮,只是沒有之前的诪張城讓人驚豔。

裴惜惜一番比較,發現是打柔光精修和不曾精修的區別。

再經過仔細觀察,裴惜惜恍然,原來是那一年四季每天每夜都頂在頭頂的太陽月亮,即仙器幻靈鏡,不見了,此時飄在城頂上方的,是真實的日光。

缺乏一種恰到好處,但更富有樂趣,可以猜測明天是晴是雨,也可以更多的見識自然變幻下,城中風景。

之前裴惜惜總覺得遺憾,诪張城沒有細雨煙蒙之時,不然煙雨蒙蒙,撐着油紙傘走上石頭拱橋,看下邊小舟撐開湖面,慢悠悠穿過橋洞,不失為一種意趣。

又一日,天降雨成幕,裴惜惜趴在窗邊,聽着雨打青石板聲,雨滴迸濺,在青石板上碎裂出瓊花,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更神奇的是,每一滴雨點似碎玉般濺起,聲音都不盡相同。橫向而聽,萬道高高低低但有志一同的清脆悅耳聲滑入耳中,豎向而聽,自然雨聲,鋪奏出一曲沒法再複刻的天籁之音。

‘大珠小珠落玉盤’,莫過如是。

隔了兩棟樓的周毛毛趴在陽臺上用手接雨,發出驚喜的驚叫,他喊他弟弟過來,誇張地開口:“涼的,舒舒服服,不痛,快來摸摸。”

說着,不等他弟弟,他從二樓跳到院子,攤開雙手接雨。

裴惜惜:“……”

瞧,把從沒見過雨的孩子給高興傻了。

要是下雪了,他還不得樂瘋?

常年春和景明确實美,但人生更美的,還是見識更多的風景。

她朝周毛毛喊道:“毛毛,幻個油紙傘,油紙傘,見過麽?”

裴惜惜掌心一動,一柄畫着碧色畫着錦鯉荷塘的油紙傘出現在她頭頂,“這個。”

周毛毛也弄了個油紙傘,不過他對油紙傘不熟悉,也沒見過傘狀法器,照貓畫虎下,雨滴很快将他的傘給滴破,化作靈氣消失。

他不死心地繼續幻化,最後幻化了一朵蘑菇頂在頭頂。

他仰頭望向裴惜惜,喊道;“惜惜姐姐,是這樣嗎?”

附近鄰居站在自己樓上瞧見這一幕的,都在笑。

他們沒見過油紙傘,但他們見過傘狀法器,自然知道傘和蘑菇不一樣。

裴惜惜朝周毛毛豎起大拇指。

周毛毛于是頂着大蘑菇,開開心心的在院子裏摸雨,無師自通地學會踩水坑。

雨打青石聲催人睡,裴惜惜從窗戶邊上回到屋內,躺在卧榻上,先睡個午覺。她這些時日,将整個诪張城都走了一遍,用木靈氣将所有桃花、夜光樹和其他靈木灌溉一遍,并得到那些靈木的反哺木氣,這是一件大工程,她忙忙碌碌的,比诪張城普通城民都累。

這算是一種雙贏與她對诪張城的反哺,經過木源氣灌溉的靈木,靈氣更為充沛,品種更高,也更好看。

一覺醒來,裴惜惜取出随身藥園,裏邊九階月心果已經發芽,但要長成,還不知要多久。

怪不得九階靈果難以培育,又價值連城,她天天用木源氣灌溉,這靈植大半年了才長這麽一點,距離開花結果不知要多久,若不用木源氣,換做其他天材地寶培育,賣了她都養不起。

吐血。

她忍着郁悶,将今日份的木源氣喂了進去。

她将随身藥園收好,去敲顏今歌的門,得到允許後,她走了進去,喊道:“師父。”

她溜達達地走到顏今歌身邊,見顏今歌捧着書再看,她坐在榻上,問:“師父,我們什麽時候回去?”

這一趟出門,也有四五年,她想回太淵宗了。

顏今歌翻開一頁,問:“想回宗了?”

“嗯。”裴惜惜點頭。

“随時可回。”顏今歌開口。

“那行。”裴惜惜開口,“等我從城主府回來,咱們就回宗。”

裴惜惜從榻上跳起,蹦蹦跳跳地下了樓,往城主府方向走。

外邊雨散天青,晴空一碧,诪張城的城民從房間內走出,外出活動。

他們笑嘻嘻地開口:“這是雨吧,我還只在小說裏見過雨呢。”

“那你見識有點淺薄哦,是沒出過城?我在城外見過,這雨打在身上,修士還會生病呢。”

“我是凡人,沒有修為嘛,出城不是給妖獸送肉?其實傳承拿走了也好,不用再擔心這些桃花又變沒了。”

“說起來,那拿走傳承的人,也藏得太好了,到現在,也沒人得知是誰拿走傳承。”

“可能怕被殺人奪傳承吧,那些在外邊的修士,不都愛打打殺殺。幸好我生活在诪張城,感謝城主。”

這個世界,大多數都是凡人與修士混住,因為凡想踏入大道的修士,基本上築基前女斬赤龍男斷白虎,絕了繁衍之事。

他們再想要孩子,得尋到生子花,由修士用精血共同培育。

而培育孩子過程中,修士精血與靈氣源源不斷流入孩子體內,男女修士實力都會大打折扣。若有仇家再次期間尋仇,一家三口殒命,也未必不可能。

故而,高階修士要孩子的少。

當然,也有一些世家或者修士為了擁有自己的後代,會生了孩子後再斬赤龍斷白虎,尋大道;更有一些男修女修,不斬赤龍白虎,以生孩子來換取資源。

不管這種那種可能,總之,承擔起繁衍重任的,還是低階修士和凡人。

也因此,修士會自發庇佑凡人。

不過庇佑歸庇佑,如诪張城這般,凡人與修士和樂融融的,卻少。

如裴惜惜之前看到的水臨城,才是修真界大部分修士對凡人的态度。他們看不上凡人,看不起凡人,在城內劃出一個地盤專供凡人生活,如圈養小豬崽般。

凡人是沒有資格踏入修真者地盤的,更是一輩子都不會踏出他們生活的地盤。

裴惜惜從那凡人與修士之間經過,聽到兩人沒有遮掩的對話,忍不住掀起嘴角,也不怪她喜愛诪張城,誰不喜愛诪張城呢?

這兒對修士充滿欺詐,但對凡人,卻很友好。

她到了城主府,先遞上一張拜帖,不多會兒,薛茜茜出現在門口,朝裴惜惜燦爛一笑,“惜惜姐姐。”

許久不見,薛茜茜身上氣息愈發沉穩,一舉一動頗有章法,有了少城主的風儀。

她沒再像以往那般蹦跳着跑到裴惜惜身邊牽她袖子,而是進退有禮,在前邊為裴惜惜帶路。

一邊帶路,她一邊替裴惜惜介紹城主府各類風景,以及诪張城趣事,談吐親近又不失禮。她将裴惜惜帶到一處大院子,穿過月牙拱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巨大的屏風。

繞過屏風,可以瞧見那屏風是單面的,外邊人瞧不清裏邊情形,裏邊人望外望,視野毫無阻礙。

穿過屏風,城主、薛爹薛娘都站在門口。

城主未語先笑,和藹得仿若鄰家姐姐,“瞧,我家老祖宗到了。”

裴惜惜微囧,知道城主是在打趣她得到傳承之事。

她得到傳承,暗理說是幻岚仙尊之徒,城主他們的先祖紅煙元尊是她世界,這麽一算,她确實算他們老祖宗。

她沒從城主他們身上感受到惡意,不太好意思地開口:“不敢當不敢當,我只是僥幸獲得傳承。”

“這不是什麽僥幸。”城主沒再打趣,眼底隐隐閃過歡喜,“仙尊傳承先祖都有記載,我城主府的人,都試過去闖傳承秘境,但都沒得到認可。”

“仙尊她老人家,眼光高着呢。”城主笑道,“您能獲得她老人家的認可,我幻道一脈,或将再出一名元尊。”

日後魔族戰場,或能再出一名猛将。

“借您吉言了。”

城主邀裴惜惜入屋,薛爹麻溜地上好茶。

一行人分賓主坐下,城主開口:“這次尋你來,其實是有個不情之請。”

裴惜惜擡頭,道:“您說。”

城主将薛茜茜拉到身邊,道:“您身為仙尊她老人家的隔世徒弟,能不能收茜茜這孩子為徒?”

裴惜惜吃了一驚,道:“我才剛築基,還沒到收徒的時候。”

要元嬰,才有收徒資格。

“而且,茜茜不是要接管诪張城?我要回東域太淵宗,茜茜總不能随我回去吧?”

城主道:“茜茜就跟在您身邊。您若暫時沒法收徒,茜茜您就收在身邊當個使喚,等您有資格收徒了,再收她。”

連您都用上了,看來這事城主是打定主意。

裴惜惜望向茜茜,又望望城主,不知道城主怎麽忽然提出這麽個主意。

“這不太好吧。”裴惜惜凝眉,道,“若是為了傳承,我可以将我目前能看到的部分刻印傳給茜茜,之後等我每次大境界進階,我都想法子來一趟南域,将傳承內容傳給茜茜,如何?”

“倒不是為了您的傳承。”城主見裴惜惜誤會,苦笑道,“還是想給茜茜安排個好去處。”

城主面容漸漸變得堅毅,道:“你知道魔域嗎?”

城主這話說得隐晦,之前裴惜惜提過魔族,但城主不知道裴惜惜知道多少,所以她提起魔域試探一下。

若裴惜惜以為是魔修那個魔域,她住嘴不再繼續說,若裴惜惜知道是魔淵那個魔域,她便和盤托出。

裴惜惜瞧了她一眼,望向薛爹薛娘。

城主面容漸漸放松,笑道:“他倆是知情者。”

看來裴惜惜在太淵宗地位不錯,知道魔域戰場,她這絕對做對了。

她傳音道,“我姐姐被魔族引誘,殺死我內子,追根到底,根源還在于魔族。我想帶着幻靈鏡,前往魔淵,進魔域戰場殺魔族。”

“如此,诪張城只剩下我那不成器的兒子鎮守。我擔心,別有用心之人為了幻靈鏡,對付茜茜。”

原來是為了讓茜茜避禍。

裴惜惜懂了。

她望向茜茜,道:“随我回東域,茜茜願意嗎?”

那麽遠,背井離鄉。

“我願意。”薛茜茜點頭。

她奶奶将其中利害關系與她分析了遍,她不是不懂事之輩。

“好。”裴惜惜答應了,“我明日就要離開,茜茜,你今晚和家人好生道別。”

薛茜茜點頭。

回到房間,裴惜惜徑直去找顏今歌。她問:“師父,我有沒有做錯?”

在城主答應時爽快,但回來時就心虛。

帶茜茜回去,這話說得輕巧,但實際上,做起來并不簡單。

養孩子不是給口吃的活下來就行,還要負擔她的心境,道途,交友等方面,讓她活得健康又強壯,優秀又不沉悶。

顏今歌擡頭,望向裴惜惜,道:“你還小,不适合收徒,讓她拜明煦為師。”

裴惜惜猶豫片刻,道:“這不太好吧,茜茜遠在萬裏之外,沒有旁的熟人……”

“那更要讓明煦帶。”顏今歌開口,“她以後不是要接管城主之位?正好可以跟着明煦學怎麽管理城池。而且,明煦有好幾個徒孫,這些徒孫都比你有空,可以帶她玩,教導她修煉。”

裴惜惜搖頭,道:“茜茜随我前往太淵宗,我将她丢給旁人,并不負責。”

說是這般說,裴惜惜次日前往太淵宗接茜茜時,還是将她師父給的建議說與城主聽,“我年紀小,修為低,等到能收徒時還不知要多久,到那時茜茜修為都追上我了,彼時再收徒,同階師徒,不太像話,而且別人也會看輕茜茜。”

“還不如茜茜拜入掌教門下,如此,茜茜在東域,也不會有人欺負。”

城主頗為意動,“掌教會收嗎?”

“應該會吧?”裴惜惜不太确定地開口,“要是沒收,等我元嬰再收茜茜是一樣的,就當多個選擇嘛。”

城主笑容滿面,“可以,勞你費心。”

裴惜惜摸摸茜茜的頭,道:“沒什麽,我很喜歡茜茜。”

茜茜仰頭望向裴惜惜,道:“真不能拜入惜惜姐姐門下嗎?”

東域萬萬裏之遙,又全然陌生,她更傾向于拜裴惜惜為師。

“你拜掌教為師,也與我同脈了,你可以住我在掌教峰的洞府。”裴惜惜開口。

茜茜聽到自己住在裴惜惜住的地方,懸着的心落下。她仰着頭,道:“好的,惜惜姐姐。”

接走薛茜茜,裴惜惜望着這間小院頗為不舍,顏今歌揮手一動,道:“我設了陣法,以後想來便來。”

“好。”裴惜惜又高興了。

雖然不知道不知下次什麽時候過來,但房子還在,便是個念想。

到了城外,顏今歌取出飛舟,載裴惜惜和薛茜茜乘虛而去。

甲板上,裴惜惜取出取出桌子放到甲板邊,示意薛茜茜坐在對面,托着下巴往下邊的雲。

她問薛茜茜,道:“茜茜,怕不怕?”

薛茜茜搖頭,“我奶奶說,吾輩修士,不是在準備着離別,便是在離別之中。便算我現在不離開诪張城,日後也會離開诪張城歷練,而外出歷練,幾十年上百年回不去也是常事,就當我提前歷練了。”

“而且,诪張城就在那,我永遠有家,離得再遠,也不必怕。”

裴惜惜有些慚愧,她這點上,比不上茜茜。

她很戀家,若是離家十幾幾十年不回去,她得瘋掉。也就是這趟诪張城之旅有顏今歌陪着,她縱然想念太淵宗,也能待得住。

沒有家的孩子,乍然有個家,怎麽都舍不得離開。

裴惜惜誇道:“茜茜很勇敢。”

薛茜茜沒忍住,勾起嘴角。

一路旅途,裴惜惜閑着沒事,給薛茜茜說太淵宗的人與事,說起她以前天天要去的煉體峰和望日崖,又與她解釋掌教峰的掌教、大弟子、二弟子、邵辰白等。

“他們人都很好的,不必怕。要是有什麽問題,可以來找我,我就在宗門內。”

“好。”茜茜乖巧地應道。

顏今歌眸光偶爾落到兩人身上,見裴惜惜直至入太淵宗,注意力都未落到他身上,眸光沉沉。而這,裴惜惜一無所知。

她望着太淵宗熟悉的輪廓,心底泛起陣陣歡喜。

終于回來了。

顏今歌先到掌教峰,将薛茜茜的來歷簡單說一下,道:“不管你收不收,先讓她安置在掌教峰上,待熟悉後,再做打算。”

掌教不妨他師叔外出,還能給他帶個徒弟。

他伸手捏捏薛茜茜的根骨,笑道:“是個好孩子,不過規矩不可破,四年後,若她過了宗門弟子試煉,我便收她為徒。師妹,暫時将她安置到外門客房峰如何?”

裴惜惜偏頭望向薛茜茜,道:“不能暫住在掌教峰嗎?就讓她住我洞府。”

“師妹,不能開這個先例,誰沒兩個親友?若是都将親友安置在宗門,我太淵宗還如何吸引弟子?”

薛茜茜道:“外門客房峰在哪裏?我去住吧。四年後宗門弟子試煉,我會通過宗門考核的。”

薛茜茜這般懂事,反而引得裴惜惜更為愧疚。

薛茜茜反而寬慰裴惜惜,道:“惜惜姐姐,規矩确實不可破,我可以住的,只要惜惜姐姐,你偶爾來看看我就好。”

裴惜惜摸摸她的頭,道:“我會經常去看你的。”

掌教在旁瞧着,暗自點頭,倒是個懂事的,可以一收。

他正欲開口,顏今歌開口:“不是有特殊弟子入門試煉?讓她參加特殊弟子入門試煉。”

除了十年一次弟子大選外,還有宗門弟子外出游歷,在外收的徒弟。

他們收的這些徒弟,若恰好撞上十年一度的弟子入門大選,自然可随其他弟子參與考核,但若沒撞上,總不能等個數年。

于是,這些游歷收的弟子,參加的是特殊弟子入門試煉。

“真的嗎,師父?”裴惜惜望着顏今歌,很是高興。

顏今歌見裴惜惜注意力又落到他身上,心口郁氣散開一點。

他颔首。

掌門郁悶。

他師叔将他的話說了。

他含笑應道:“對,是可以。茜茜,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吧?”

薛茜茜點頭。

“你先住你惜惜姐姐洞府,明日讓你惜惜姐姐帶你參加特殊弟子入門試煉。”掌教拍板道。

事情便這般安排好了。

次日,裴惜惜帶薛茜茜,在邵辰白的帶領下,前往掌陣峰。

三日後,薛茜茜渾身狼狽地出了陣法,獲得認可。

邵辰白和裴惜惜帶薛茜茜先去洗漱,之後辦理弟子玉牌。

如此,薛茜茜正式成為太淵宗一員,拜入掌教門下,道號驚緋。

她的洞府,就在裴惜惜在掌教峰的洞府旁邊。

忙忙碌碌安置好後,裴惜惜坐在自己洞府,對薛茜茜道,“今夜我有朋友要過來,你要不要一道?”

“好啊。”薛茜茜大大方方的應了。

掌教峰下,狐九九、文二雅一行人聯袂而來,他們來過裴惜惜在掌教峰的洞府數次,倒也無須裴惜惜再過來接。

狐玖玖和鶴五六都吃了化形丹,五年過去,容貌依舊是十二三歲模樣,倒是文二雅、賀晏然和路亦平,此時長到了十七八歲,長身玉立,風采斐然。

路亦平面龐溫潤,眼底清澈,跟着鶴五六身邊,清朗笑道:“惜惜這次閉關,倒是久遠。”

裴惜惜前往诪張城,是以閉關名義通知他們的,他們以為她只避個短關,誰知五年不見聯系。

文二雅冷哼一聲,“我懷疑她,見到我們都不認識了。”

她們正是長身子的時候,一晃五年,變化很大。

路亦平笑道:“這個很有可能。”

他板起臉,也從懷裏取出一柄劍,道:“看她怎麽喊人。”

狐九九不忍直視,輪廓在那,哪能認不出?惜惜又沒失憶。

她昂起下巴,驕傲地開口:“還是我們妖修好,長得緩慢,惜惜盡管閉關,我們絕不會長得讓她不認識。白羽,你說對不對?”

她推推鶴五六。

鶴五六幽怨地瞅了狐玖玖一眼,道:“你真當這是好事?以前平視他們,現在都要仰視他們。”

狐玖玖:“……”

她率先蹦跳到裴惜惜洞府外邊,嚷道:“惜惜,我來了。”

裴惜惜洞府沒有張開結界,狐玖玖探頭進去,先瞧見一個小妹妹。

狐玖玖訝異,惜惜又從哪認識的小女孩?

她走了進去,大搖大擺地坐在薛茜茜身邊,好奇地望着她。

她比了比身高,滿意了。

她不是最矮的。

薛茜茜壯着膽子問,“你是惜惜姐姐的朋友嗎?”

“對,我是狐玖玖,小妹妹,你呢,你怎麽認識惜惜的?”狐玖玖歪頭,朝她一笑。

薛茜茜報上姓名,道:“我跟惜惜姐姐,是在河邊認識的,當時她師父想吃河裏鳜魚,但惜惜姐姐不會釣,她見我們在釣魚,上前問我們,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薛茜茜迅速說幾件裴惜惜與她在一起做的事。

狐玖玖:“……”

惜惜不是在閉關?

怎麽聽這小妹妹說的,倒像是惜惜偷偷的在外邊玩?

裴惜惜端着靈果出來,道:“玖玖,待會與你說,過來端東西。”

“我不。”狐玖玖傲嬌上了,“我還是個孩子呢,讓二雅他們這些大人搬。”

裴惜惜也瞧見二雅他們,感覺既陌生又熟悉。

不過五年而已,竟有種恍然隔世之感。

這五年,正是男女十八變的時候。

不過到底感情深厚,閑聊幾句,陌生與距離感沒了。

文二雅去廚房将靈獸肉和靈果還有烤架拿了出來,放到草地上,招呼其他人過來坐。

她最後取出一白玉壺以及四個小酒杯,分別放到裴惜惜、賀晏然和路亦平以及自己身前,“當當當,猜我這是什麽?”

“酒?”裴惜惜猜道。

文二雅連連點頭,笑道:“對,我從我大師兄那偷來的,他還不知道自己藏在梨花樹下的梨花釀被我挖了。我之前喝過一口,醇,香,冽,甘,味道這個。”

她比比大拇指,“趁咱們長大了,能喝酒了,趕緊喝。”

賀晏然忽然開口:“聚衆喝酒,罰抄宗規一遍;撒酒瘋,與人鬥毆,罰抄宗規十遍,入寒冰洞三日。”

文二雅罵道:“賀晏然,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

賀晏然寸步不讓,“你忘了,你上次喝了一口,纏着我比試,差點被掌刑峰師兄發現。要不是我及時将你敲暈,你已經入寒冰洞了。”

“哼,你還說,你知不知道你的力氣有多大!你一煉體修士,将我敲暈,我躺床-上差點一天沒起來。”

“你确定不是那酒後勁太大,你暈乎一天才緩解。”

文二雅:“……”

被說中了。

她郁悶地盯着白玉壺,道:“那就不喝了?”

裴惜惜眨眨眼,在兩人之間瞧了瞧,又落到文二雅身上,道;“真想喝?我有法子。”

“什麽法子?”文二雅忙望向裴惜惜。

裴惜惜望向薛茜茜,道:“茜茜,讓他們見識見識咱們幻修的本事,将洞府隐藏起來。”

薛茜茜想了想,在洞府外邊,幻出道道藤蔓,将洞府包裹得嚴嚴實實。

“哇!”沒見過幻修的狐玖玖誇張地叫出聲,湊到門外,伸手去摸那藤蔓,喊文二雅他們,道,“手感,和真的沒差。要不是我親眼見到它生出來的,我以為這就是真的。”

裴惜惜摸摸薛茜茜的頭,誇道:“茜茜,做得不錯。”

薛茜茜也有些興奮,心念動間,藤蔓将洞府藏得更加嚴實。

路亦平指尖噴出水流,水流落到藤蔓葉子上,順着藤蔓葉子往下滑落,他又掐下一片藤蔓葉子,藤蔓葉柄的創口處,有小水珠流了出來。

賀晏然見狀,躍躍欲試,“我能攻擊嗎?”

裴惜惜叉腰,罵道:“晏然,你這是打算欺負小孩子?不害臊。”

文二雅滿足了好奇心,經過賀晏然身邊時,哄笑道:“就是就是,還沒喝酒,就已經醉了?”

賀晏然望向裴惜惜,道:“我向你挑戰,什麽時候比武臺上戰一場。”

“随時歡迎。”裴惜惜自轉幻修,也想檢驗下自己的實力,她望向其他人,道,“你們也可以來。”

狐玖玖故意扭曲裴惜惜話裏意思,抱住裴惜惜的手臂,笑道:“這麽狂,一挑五?來就來,怕你啊。”

裴惜惜伸手往空中一抓,一只紅毛狐貍被她抓在手中,她将紅毛狐貍丢給狐玖玖,又繼續抓,煉虛抓了四只紅毛狐貍方止。

她望着被四只紅毛狐貍爬滿的狐玖玖,笑道:“這樣一挑五,來不來?”

文二雅伸手抱過一只紅毛狐貍在懷裏撸,詫異道:“幻修,這麽的神乎其技?這和玖玖原身,好像沒差?”

裴惜惜叉腰,絲毫不害臊的宣布,“兩名冉冉升起的幻修新星在太淵宗升起,日後,幻修将名震整個東域。”

莫名中二,都得其他人都笑成一團。

薛茜茜不妨這話裏有她,抿着嘴兒笑,她望着裴惜惜,一雙眼亮得仿若天上寒星。

惜惜姐姐對她評價這麽高,她不會讓她失望的。

玩鬧夠了,一行人又重新坐下,裴惜惜給文二雅三個成年人滿上酒,又給狐玖玖三個未成年滿上果汁,她端起酒,舉杯道:“祝我們!”

其他人舉杯,揚聲道:“祝我們!”

喝完酒,話題開始打開,裴惜惜這才說起她這次以閉關為借口,實際上去去南域诪張城之事尋找傳承之事說出。

“去之前不知道能不能得到,所以我隐瞞了大家,我先自罰一杯。”裴惜惜給自己滿了一杯,一口飲盡。

“沒事沒事。”其他人都表示理解,而且個人機遇,本就不會多問。

裴惜惜之前沒喝過酒,文二雅拿來的這酒又是入口甘冽,如喝飲料,但實際上酒勁綿長,後勁極大,裴惜惜豪爽喝了兩杯,便有些頭暈。

她抱着酒杯躺在文二雅肩上,眯着眼睛笑,“說起來,你們要去外邊看看,外邊世界,真的好大啊。”

她在空中點了點,一座座彩虹山憑空出現在空中,銀色大河似練帶居中躍出,猶如從天上而來。

“你們知道這是哪兒嗎?”裴惜惜點點彩虹山,問他們。

文二雅率先問:“是诪張城?”

裴惜惜伸手一抓,彩虹山好似被她抓在手裏,空中幻影消失不見。她将手窩在心口,道:“我的。”

這是她師父帶着她去看的斑斓山脈。

很好看。

她從沒見過這般神奇的景色。

她兀自笑了會,拍拍薛茜茜的肩膀,高興道:“茜茜,讓這群沒出過東域的弟弟妹妹,看看诪張城是怎麽樣的。”

狐玖玖舀了一口靈果,靈果汁水迸濺到她嘴角,她順手抹去。她見裴惜惜兩頰暈染酡紅,雙眼迷迷蒙蒙,又咬了一口,含含糊糊地問文二雅,“惜惜這是醉了吧?”

文二雅沉重地點點頭。

撒酒瘋,宮規十遍。

她擡頭,見藤蔓将洞府遮得嚴嚴實實,心底的慌張感散了一些。

薛茜茜聽裴惜惜的話,桃花源似的诪張城出現在空中。

文二雅盯着瞧了片刻,又望向裴惜惜,又望望桃花源,忽然一拍大-腿,哈哈笑道:“那混在小蘿蔔頭裏的大人,是不是惜惜?”

他們視線落到那桃花樹下,流水河邊站着的一群人,仔細一瞅,還真是。

再看看她身邊的人,最小的那個不足她膝蓋,最大的也才到她腰部,惜惜她去诪張城,不是尋機緣,是去帶孩子去了啊。

狐玖玖樂不可支,湊到薛茜茜身邊,問:“茜茜啊,惜惜是不是經常和你們一起玩?”

薛茜茜不明白他們笑什麽,點點頭。

“再多放點,再多放點,”狐玖玖催薛茜茜,哄道,“我們與她斷連五年,亟需補充日常。”

說着,她鄭重的取出留影石,打算錄下來。

見狀,文二雅也取出留影石,一本正經地開口:“是的,我要反複觀看,來一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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