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偷雞摸狗去了

黑暗牢房內,鎖鏈摩挲發出铛铛聲。

裴劭身形颀長,影子似有巍巍高山之險峻,他雙目深暗如潭,眉宇凝着血煞,叫人不敢直視,立在一旁的武平流記得,曾有一隊胡虜正面迎上裴劭,被這氣勢,吓得肝膽欲裂,隊伍霎時潰散。

行刑架上的方陽,奄奄一息。

他已經把自己知道的,都說出來了。

裴劭丢下刑具,接過一方巾帕,随意擦擦手上血漬,轉身走出牢房前,他音色平直,冷如冰霜,撂下兩個字:

“再問。”

方陽雙手十指的指甲,全部被生生拔下,他面容痛苦扭曲:“公爺,國公爺!小的已經什麽都說了啊!”

裴劭如若未聞,連頭都沒回。

武平流跟在裴劭身邊,大氣不敢喘一口,他自是知道,敢綁架林夫人的人,一定會死,倒是沒想到,公爺戾意會這般重。

出大獄前,裴劭換洗了身上帶有血腥的衣裳,扣上護腕時,李彰進來呈上方陽的口供。

裴劭翻閱浏覽,笑了笑:“趙王啊。”

除了早夭的皇子,當今,能承大統的皇嗣尚有四人,趙王、安王、順王、和晉王。

最近一旬,趙王的勢力在背後運作,暫時成了如今朝中呼聲最高的太子人選,但聖人絲毫沒有表态,明顯并不屬意他,只等他有點眼色,自己收手。

趙王此人心急短智,好不容易太子把自己作沒,不難猜想,他為抓住機會,在知曉楊宵存了某個東宮逆黨的證據後,想要借此立功,好叫聖人看到他的能耐。

裴劭思索着。

這份印有手印的證詞,也是北寧伯楊宵一直把在手上的救命符,清算東宮餘孽時,他雖向裴劭投誠,不過茲事體大,他一來不完全信賴裴劭,二來,也怕鎮南王發現他的叛變,便沒有透露手上證據,其實藏在北寧伯府。

但是,趙王是怎麽知道,楊宵手上有證據,甚至就是藏在北寧伯府?光靠趙王手下人的能耐,還真辦不到,所以極可能,是誰透露給他們。

東宮餘孽?不,鎮南王?更不可能,若鎮南王知道在楊宵手裏有證據,定想毀了它,而不是廣而告之,生怕自己死得太晚麽。

裴劭手指在“鎮南王”三字上,輕點了點。

李彰說:“将軍,此事……”

裴劭回:“不宜打草驚蛇。”

趁宮門還沒落鑰,裴劭進宮,觐見聖人。

在禦書房呆了約一個時辰,裴劭行了告退禮,一出禦書房,正好德妃娘娘帶人往禦書房送羹湯。

當今皇後受廢太子連累,被幽禁冷宮,德妃暫掌中宮,為六宮之首。

她也是趙王的母妃。

裴劭往旁邊側了一下,抱拳。

越過裴劭之前,德妃突的停住,對挽着她手臂的妙齡少女,道:“嘉兒,這位就是裴國公爺,你小時候見過的。”

東嘉郡主是德妃的侄女,其父親乃永安侯。

東嘉大喇喇盯着裴劭,展顏笑道:“我曉得,這位就是虎威将軍,上元那日,我在鴻悅酒樓辦了個詩社,公爺還差人,來酒樓提點溫補養胃的食物。”

郡主目光暗含期望。

裴劭神色疏離,道:“是麽,那日東道主原是郡主,叨擾。”

德妃不介懷他這點冷漠,笑呵說:“你們倆還有這樣的緣分。”

東嘉郡主抿唇。

裴劭瞥了眼天色,道:“時候不早了,臣也該回去陪着內人,望娘娘郡主見諒。”

嘴上說着見諒,實也不等她二人反應過來,裴劭衣袍緩帶,灑然離去。

留東嘉和德妃面面相觑。

內人?她們可不曾聽說,靖國公還有內人?他是說錯了?

待裴劭回府,天已黑了,他在水霰堂用了些飯食,胡天立在一旁,欲言又止,裴劭拿眼睛瞟他,他才小心翼翼地說:“國公爺,那個,內國公府傳話來……”

裴劭飲了口香茶,擡起眉梢:“說什麽。”

胡天壯膽,又說:“叫您回來後,過去一下。”

裴劭想了下,說:“嗯,我知道了。”

跟裴劭走出水霰堂,高牆後,是一道長長的甬道,裴劭步伐大,胡天小跑着才跟上,他心裏稍稍松口氣,真是少見公爺樂意進內國公府。

走完甬道,才是內國公府。

內國公府生活着裴劭的母親、祖母,與幾房叔叔,但裴劭自小在西北長大,與叔叔堂兄弟這些個人都不親,甚至不曾為他們謀過便利,也或許因此,聖人才更倚賴裴劭。

以前,國公府是無內外之分的,只是自從老國公爺去世,裴劭來到京城的國公府,便以自己不習慣家中人口繁多為由,給水霰堂單獨修築一堵牆,隔開國公府。

這國公府其他人哪樂意啊,傳出去多難聽,就是老祖宗,也險些對裴劭動家法。

但裴劭羽翼已豐,想做的事,他們還能阻止不成。

當時,裴劭和國公府其餘幾房鬧得有多僵,從如今同在一個國公府,他們卻從沒敢來招惹水霰堂,可見一斑。

若是無要緊的事,裴劭也甚少進內國公府,與內國公府,說是分家也不為過。

今日晚上,是老祖宗差人傳話給胡天,讓裴劭回去一趟。

靜安堂。

老祖宗年六十,身着绛色松鶴延年妝花紋衣衫,頭戴抹額,一身精養出來的雍容貴氣,依稀能從五官裏看出,年輕時也是一個美人,只是,歲月在她眉間刻下兩道褶皺,看起來,更為面容冷肅。

祖孫倆敘過幾句,老祖宗放下茶盞,忽地道:“你知道東嘉郡主吧。”

裴劭用茶蓋抹去浮着的茶沫,不言不語。

老祖宗又說:“東嘉年十六,容貌清美,舉止大方,品性上佳,甚是不錯……”

裴劭:“是我哪個堂弟又要納妾了嗎。”

老祖宗噎住,早明白裴劭這脾氣,這幾年也不是沒被氣過,本以為能心如止水,這時候還是想摔茶盞。

她咳了聲,說:“胡鬧,郡主之身,如何能做妾?”

裴劭“哦”了聲,放下茶盞,又說:“那還有誰能娶?家裏男丁,就沒有還沒成婚的。”

老祖宗皺眉:“你怎就執迷不悟?”

裴劭微眯起眼眸,道:“祖母,你知道百歡樓麽。”

老祖宗緩緩沉下氣,說:“不是在說你的婚事麽,怎麽扯到什麽百歡還是白歡樓?這是什麽地方?我不曾聽說。”

裴劭深深地看了老人一眼。

待裴劭離去,老祖宗身邊的婉月姑姑上前來,給她捶肩膀,老祖宗長舒口氣,聲音疲憊:“這個孫子,果真不像茂兒。”

裴茂是老靖國公的名諱。

婉月姑姑道:“公爺十九歲便扛起西北軍所有軍務,自是比老國公爺當年,還要艱辛,脾性硬點,也使然。”

老祖宗莫名笑了聲。

她又問水霰堂有傳出什麽來沒有,她知道,這話是白問的,那地兒就是銅牆鐵壁,俨然和另一戶人家似的,探不得,也沒下人敢犯忌諱。

果然,婉月搖搖頭。

想到什麽,老祖宗說:“明日,讓聞梅和采荷回來,你們三姐妹團聚一下吧。”

入了夜,林昭昭早早就困了,昨日只睡小一時辰,今天不到亥時,就睜不開眼,一沾枕頭睡了去。

迷糊之間,她隐約感覺,有人抱住她的腰肢,那手臂結實,懷抱也滾燙燙的,一下叫她手腳漸暖。

這倒沒什麽稀奇,老靖國公和林尚逝世的那段日子,每每裴劭忙到等到半夜三更回來,也愛緊緊扒拉着她。

兩人相互依偎,汲取溫暖。

只是,今時今日有些不同,這種不同,把林昭昭從睡意的泥淖裏,狠狠地拉出來。

林昭昭緩過神,面色浮上粉霞,又羞又惱。

她用手擋住裴劭的薄唇,輕聲說:“我困。”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鼻音,好似在撒嬌。

裴劭咬她指尖,說:“但你還沒睡。”

林昭昭:“……”這是托誰的福啊!

他手指勾住她中衣的一角,往旁側一撇,露出她雪白的肩頸,像玉石,卻更溫暖,更細膩,還有軟軟的香氣。

裴劭鼻尖蹭她的脖頸,堅持:“下午說好的,不可言而無信。”

林昭昭拗不過,也知曉他無甚安全感,說到:“好吧,那你快點。”

裴劭眉頭一蹙,鼻腔輕哼一聲。

後來,林昭昭才知道,不能用這種口吻,對男人說“快點”,尤其是,瘋狗會借此,來認定你質疑他的能力。

總而言之,這夜雖林昭昭困極累極,還是沒睡個好覺。

甚至罵他瘋狗,也不管用,所以第二天她睡得老沉,裴劭什麽時候走的都不曉得。

待林昭昭睡夠了起身,她披着外衣,擡手撩開珠簾,那素白雲紋鎖邊的袖子,稍稍滑落。

海棠色的床帳,暖日一樣玉石的珠簾,與白皙手臂上點綴的紅痕,豔豔撩人。

歸雁收拾床單時,瞥見某灘顏色,心中了然,當初林昭昭嫁進伯府,楊寒已時日無多,自是從未圓房。

林昭昭是知道這點,才願意進的伯府。

她見歸雁怔然,想起昨日的事,雖面色不改,耳後根倏地紅了一片,對歸雁随意揮揮手:“收拾了吧。”

另一頭,禁軍上下,也都察覺裴将軍微妙的變化。

一整日,裴劭都帶着笑意,雖然說,沒幹出又送出幾千糖粒的事,只是當天晚上,在鴻悅酒樓請了六十四桌宴席,自又是好大一手筆。

武平流拉着李彰,小聲問:“上回是喜糖,這回是什麽?婚宴嗎?”

李彰思索片刻,矯正道:“最多算個訂婚宴?”

距北寧伯府起火,已過去不少日子,那日林昭昭被擄走,伯府無人清楚,只是後來,說是王氏臉上惡化,發高熱,還是去了。

王氏頭七後,伯府開始修葺前時,老太君挑了個吉日,伯府上下都去濟天寺禮佛,聆聽佛音,祈伯府新年順遂。

比起其他勳貴世家,伯府女眷不算多,老太君坐了一輛馬車,其餘女眷将将坐了一輛馬車。

林昭昭一上車,支頤着打盹,連蕭氏略顯尖銳的聲音,都沒能打攪她睡覺的興致。

待時候差不多,蕭氏拍拍她的肩膀:“醒醒,快到了。”

林昭昭迷糊了一下,睜眼。

她環視馬車,車內除了蕭氏,還有蕭氏的女兒楊蘭芷,倒不見楊蘭英,蕭氏說她被老太君叫去一起。

林昭昭伸手按太陽穴。

她臉頰膚若凝脂,許是睡得不夠,眼下多了一點青褐,就像上好的白瓷,被描了兩筆淡雅的墨痕,不損雅致,反添幾分美人柔弱。

蕭氏見着,說:“你也太能睡了,從我進馬車來,就沒看你睜過眼,怎麽的,昨晚偷雞摸狗去了?”

林昭昭理好袖子的褶皺,随口回:“對啊,摸狗去了。”

裴劭那狗。

楊蘭芷聽出不妥,拉蕭氏衣裳,蕭氏忙打哈哈:“玩笑話,你別放心上。”

楊蘭芷小聲打圓場:“三嬸可能換了張床睡,覺着不習慣。”

林昭昭瞧了下這個女孩,她與她母親性子截然相反,溫和有禮,倒是楊家難得的好苗子,她思索了一下,對她笑了笑,“是,也有這個緣故。”

不一會兒,到濟天寺所在的山腳下。

廢太子信佛,當初謀反事發後,不少人擔心聖人要牽連京中寺廟,倒是聖人拎得清,一句“佛本無罪”,叫百姓放下心。

因此,山腳下不見冷清,停着幾排馬車,香客不斷,甫一下馬車,便能聞到燭火香氣。

到山上,還有九十九層階梯,登上山頂,才到濟天寺。

還好不是搞九百九十九層階梯這種噱頭,否則林昭昭絕不會過來。

走到五十多層時,林昭昭停下捶腿。Pao pao

蕭氏奇了怪了:“往日看你也不是這麽弱的身子,今日怎的就不行了?”

林昭昭沒回。

蕭氏又問:“要不,跟老太君一樣,叫人拿個轎子擡上來?”

林昭昭:“……”這是把她和七十歲老人家相比。

“不必了,”林昭昭說,“前幾日害了風寒,還沒好利索,歇一歇就好了。”

蕭氏:“你合該補補身子,你看我家芷姐兒,現在還沒喘口氣呢,女人嘛,不能太體弱,不然到生孩子時又是鬼門關……”

楊蘭芷忙又扯蕭氏袖子。

蕭氏突的想到,林昭昭夫君都沒了,哪來生孩子之說?別看林昭昭生得貌美,身段窈窕有致,只不過,到底是寡婦,就是生病,也沒個人疼惜。

直到如今,蕭氏偶爾還是會羨慕林昭昭的姿容,只是美人遭天妒,也不是沒有道理。

蕭氏感慨:“總之,身體要緊……”

林昭昭:“是了是了。”趕緊打斷她,免得她高談闊論。

恰這時,不遠處傳來馬蹄陣陣,如鼓點般,越來越近,階上三人皆被聲音吸引,回眸望去。

山腳下,男子胯.下騎着玄色駿馬,他身着月白色寶相花紋錦緞長袍,烏黑濃密的頭發全束于發頂,露出長眉星目,鼻若懸膽,自遠處疾馳而來,如墜入澄澈湖面的一顆石頭,打破這一片沉靜,着實亮眼。

蕭氏險些看直眼,拉着自己女兒,道:“快看,是國公爺……”

林昭昭垂了垂眼。

裴劭下馬,三步并作兩步,快步登上階梯,她們三人站在階梯一旁避讓。

不過幾息的功夫,他衣袖獵獵,便越過林昭昭一行三人,帶去一陣不遠不近的冷香。

看他背影走遠,蕭氏難抑激動,對楊蘭芷道:“那就是娘親給你說過的國公爺!”

“你要是能和這位爺攀上點關系,怎麽樣都是值了的!”

她這話太過直白,楊蘭芷微紅了臉,除了恥于母親在三嬸前講這些話,更多的是羞赧。

這般俊美高大的男子,莫說她這種從未接觸過外男的女孩,便是相看過不少青年才俊,有見識的貴女,亦為之折服。

只是她們不曉得的是,方才裴劭走過去時,在他的袖擺的掩蓋下,他的手,不輕不重地捏了下林昭昭的手指。

林昭昭指尖有點麻。

她清清嗓子:“走吧。”

蕭氏邊走,邊和楊蘭芷說靖國公的事跡,走了十來個階梯,便看上面下來一個面相讨喜的沙彌,沙彌身後,還有幾個擡轎的轎夫。

沙彌對三人鞠禮:“夫人小姐,九九階要清路,煩請幾位跟着轎子一起上來。”

蕭氏對清路毫無異議,濟天寺是京城最大寺廟,那些權貴來之前,會叫僧人清路,再正常不過,再聯系方才來的是裴劭,她想打聽,但沙彌嘴緊,什麽也沒透露。

末了,三人坐着轎子,一路到濟天寺,倒省得再爬階梯。

跪拜過佛祖,臨到午食時刻,林昭昭尋個機會,獨身往寺廟的一片竹林走去。

沒過一會兒,裴劭果然跟上來了。

不用林昭昭找尋,他就站在翠竹之下,風姿琅琅,一對上她的雙眸,他眼中盈着笑意,加之他這幾日衣裳顏色淺,乍一看,眉宇間那股少年感明顯了幾分。

知道裴劭清過場,林昭昭直說:“都說了我自己來便是,你怎麽還跟來?”

被她質問,他不慌不忙,扯說:“我也來禮佛。”

裴劭并不信佛,林昭昭懶得和他說這個,問:“宮內不是有馬球賽?”

裴劭:“不着急。”

虧他想得出清路這種借口,蕭氏不知道,今日聖人起興,宮內有馬球賽,勳貴世家都去了,哪會來濟天寺。

林昭昭還想說什麽,忽的,裴劭欺近,張開雙手環抱住她。

兩人的懷抱,煞是契合,好像合該如此,從來如此。

林昭昭愣了愣,掙紮了一下,“佛門淨地,你別亂來。”

裴劭壓低聲音,說:“沒得到你的祝福,我比賽會輸。”

林昭昭:“……”她信他個鬼,這馬球賽,裴劭能輸,她都能一口氣從京城跑到涼州去!

但看他眼神晶亮,林昭昭心下一軟,開口:“你要什麽祝福?”

裴劭想了想,眼裏光澤些微閃爍,道:“給我留個印痕。”

林昭昭:“嗯?”

他埋在她脖頸處,輕輕蹭了蹭,牽着唇角,小聲說了什麽。

林昭昭耳尖泛紅,一口拒絕:“不可能,你發癡吧!”

裴劭也不氣餒,亦或者說,他本來就不覺得林昭昭會答應,之所以提那個要求,是為了讓林昭昭接受他真正想提的事。

于是,他假作妥協,低聲道:“那行,你咬在我這兒。”

說着,他側了側脖頸,露出肩頸的弧線。

林昭昭:“你……”她歇了口氣,架不住裴劭這厮不講理,算了,反正不能咬在那個地方,這裏也不是不行,況且用衣襟就能掩住。

想着,她踮着腳尖,帶着三分火氣,用犬齒咬在裴劭指定的地方。

裴劭耳後開始泛紅,喉嚨緩慢地滑了一下。

末了,這厮竟不覺得疼,俊眸微眯,低頭啄了啄她的唇角。

到底沒在寺廟亂來。

等裴劭離去,林昭昭在外面逛了逛,才慢慢折回廂房。

蕭氏見着她,迎面走來問:“你有沒有見到裴公爺啊?”又自語,“也不知道芷姐兒錯過這機會,下回還怎麽見呢。”

林昭昭捏了捏耳垂,面色不改:“沒有。”

另一頭,皇宮的馬球賽都開場了,才見裴國公、裴大将軍姍姍來遲。

裴劭已換一身緋紅的馬球服,他寬肩蜂腰,衣裳勾勒出身形俊美利落的線條,直引得周遭貴女悄悄看來,尤其面容柔美的東嘉郡主,她拿着團扇半遮面,與旁的公主說話,眼睛卻往裴劭那去了。

聖人打趣裴劭:“裴愛卿遲來了,可要自罰一杯。”

裴劭站起身,暢快地喝下宮人斟上的那杯酒,笑了聲,“是臣來遲了。”

聖人又言:“少了你的馬球賽可不能夠,快去吧,讓朕看看你們西北軍的英勇。”

裴劭躬身應是。

一起上場的,還有武平流在內的四名裴劭從西北帶來的将領,馬球賽一開始,西北軍便如一支利劍,直刺戰局,搶球、傳球,一氣呵成。

以裴劭為中心,銳不可當,對面那支翰林院學子和六部組成的馬球隊,連丢數球。

一時,不少女子紛紛站起身,走到高臺處,面上是讨論賽局,實際上,一雙雙眼睛只盯着裴劭,粉面帶霞。

忽的,一個女子小聲說:“靖國公頸後,是不是……”

所有女孩的目光聚去,恰好,裴劭騎着馬追馬球從她們的高臺前掠過,她們更清楚地看到了——因為揮球拍的動作,他衣襟處微微松開,那修長的後頸項處,赫然是一個鮮紅的齒印。

那個位置,是不可能自己咬到的。

東嘉郡主眼眸也是一凝。

“那是……”

“不是說國公爺不近女色嗎?”

“也有可能是蚊子咬的呢。”當然,說這句話的人,自己也不信。

姑娘們心頭沉沉,說不出話來,方才春心再盎然,此刻也得減去八.九分,誠然,是失望又好奇。

失望這般男子到底有了女人,又好奇,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而東嘉死死捏着手上團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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