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 雲州

39   第一章 雲州

◎林昭昭都快厥過去了。◎

裴劭到南方打仗, 他把胡天留在京城,和其他心腹處理東宮謀逆後事。

今日驿站捎來快信,落款人是胡天, 裴劭撕開信封, 快速浏覽。

順王府已被查個底朝天,順王和鎮南王的勾結,皆源于他亡故的母親,他母親身份極為低微, 是宮中宮女, 然鎮南王不知哪裏找來的證據,證明此宮女是自己私生女,鎮南王順理成章,成了順王的外祖。

其實不然, 鎮南王只想利用順王這顆棋子,滲入朝堂,以期未來在自個兒在封地做主。

順王本是四位皇子中, 出身最差、最難登大寶之人, 有了鎮南王的扶持, 他不甘淪為棋子,于是,在廢太子通過畫像等事,發現聖人意屬非他時, 順王煽風點火,促成這場篡位謀反。

順王也成鎮南王和太子聯系之棋。

鎮南王原是打算,在太昌三十九年除夕前二日, 等廢太子攻下皇宮, 便發兵朝廷, 順王則是準備黑.吃.黑,等鎮南王和廢太子相互損耗完,再漁翁得利。

然而,他們萬沒想到,裴劭會頂住巨大壓力,守下皇宮。

廢太子見大勢已去,拔劍自刎,順王只好裝傻,鎮南王則蟄伏不動。

這才有後三個月的平靜,然平靜之下,仍是波詭雲湧。

裴劭手指抵着下巴,繼續翻開信件。

那北寧伯府搜出來的證據,也是最最關鍵。

順王利用鎮南王處在南方,對京城鞭長莫及這點,暗自培養自己的勢力。

北寧伯府楊宵就是其中一人。

為手捏鎮南王和廢太子把柄,楊宵在順王的指示下,存下鎮南王和廢太子謀逆的證據,用南诏語轉寫,但這件事,只有順王知道,鎮南王不知。

甚至是順王為了兩頭吃,專門讓楊宵存的。

事發後,順王為自保,借趙王的刀,要毀去這封信,只可惜,趙王知道林昭昭會南诏語,便有了前頭,方陽綁架林昭昭之事。

狗咬狗麽,都沒落個好下場,裴劭冷笑一聲。

再錯綜複雜,說到底,都是為了權力。

如今,各方勢力都暴露在天光下,林昭昭不會再有危險,裴劭确定完,把信件靠近燭火,紙立刻被燒成灰。

他撚撚指尖,又看向定好的步排訓練策略。

此時,戰局已過三月,他們大營在雲州府,已一鼓作氣,奪回鎮南王強占的兩座城池,入城之日,百姓夾道歡迎,那陣仗不比涼州的差。

接下來要南下,卻遇濱江相隔,因西北軍多不通水性,大祁水兵當屬鎮南王所領之兵為翹首,鎮南王又以濱江為據,裴劭善用突襲,但南北地形大不相同,他便收兵不莽撞,如今,雙方隔江對峙。

裴劭也趁此機會,調整練兵。

還有,七天沒回去了,總算得空了。

也就今晚了。

他剛要站起來,就看李彰掀簾子而進,一副帶着事務來的模樣,那一刻,裴劭攥了攥拳頭,抑制住把李彰放去夥房當夥頭的沖動。

而李彰一擡眼,剛要開口,便看裴劭臉拉得老長了,那臉黑黑的,他也覺後背一涼,汗毛豎起,有種自己會被下放去夥房的錯覺。

李彰輕咳了聲,說:“将軍,今天李知州辦宴,将軍要不去一下露個臉……”

說起雲州知州,還得說起西北軍。

西北軍打跑叛賊後,訓練有素,不擾民衆,更不拿民衆一針一線,還管賊人,這兩城治安肉眼可見地變好,百姓卻怕西北軍被冷落,撿着空隙往西北軍裏丢物品,一開始還好,雞肉青菜和水果,後來居然扛來了一頭豬。

要不是豬嚎得太響,暴露百姓的企圖,叫看守士兵跑來阻止,這事還真難辦。

百般無奈,裴劭托雲州知州收下百姓好意,或做粥棚施給無家可歸之人,或送去慈幼堂安撫老幼。

如此一來,李知州剛上任,就博得好名聲,要接管一座被叛軍占據過的城郡,其實很難,在裴劭的引領下,李知州少了許多麻煩,自是十分歡喜,設宴請裴劭。

要放在以前,出于多方考慮,裴劭倒可能會去一下,露個臉,吃杯酒就走,但想起他和聖人的約定,他便眉頭一挑,道:“不去。”

他揮手,補了一句:“還有,今晚除了叛軍打來,就是天塌下來了,也別來擾我。”

李彰點頭應是。

等裴劭走出屋子,李彰則輕拍胸口,長籲出一口氣,幸好沒事了。

而另一頭,林昭昭正在縫制護腕。

她不怎麽做女紅,過去像個男孩子,半點沒學女紅,後來,又去學畫學書法,更別說分精力學女紅,前段日子做的一個針線,歸雁看完,小心地問了句,是不是鴛鴦戲水,其實林昭昭繡的是大雁南飛。

但裴劭看明白了。

甚至他還覺得挺好看的。

就這樣,本來頗覺打擊的林昭昭,又有勁了,着手給他縫制護腕,此刻是六月天,她算好了,等她做好這對護腕,正好天氣冷了,用得上。

縫完這一輪線,林昭昭提起來看了看,又歪了,剪掉重來。

歸雁自門外進來,道:“姑娘,外頭傳話,說有人來找,說是楊府家眷。”

林昭昭放下手中東西,站起身,道:“楊府?”

她聽說了,順王被抓後,北寧伯楊宵沒能逃過一劫,朝廷褫奪伯府爵位,念及楊宵知悔改且提供證據,不禍及性命,只被流放去北境。

北境是在東北,是苦寒之地,而楊家的男孩,超過十二歲的也被牽連,于是,楊寬和大房兩個孩子也都去了,好在二房哥兒年歲還小,躲過一劫,只可惜一生為奴,不可科舉,這輩子,算是看到頭了。

楊家其他女眷充為官奴,老太君年歲太大,加之裴劭上書,便破格留下身邊所有伺候的人,留在楊府養老。

其餘人就沒那般好運,都入牢等到發賣。

好在上面通融,蕭家還算輕松撈出蕭氏、楊蘭芷和楊蘭芷的弟弟楊珏,楊蘭英則是林昭昭做主撈出來的,也算做了個情面。

這結局,比當初同為逆賊的其餘人家,要好上太多。

可楊家來人找她,林昭昭事先沒收到信。

剛走到門口,她便看蕭氏、楊蘭英、楊蘭芷,皆身着布衣,蕭氏頭上多了些白發,衣着灰撲撲的,三人臉上都有些局促。

她們沒曾想,楊府三奶奶離開楊府之後,和裴公爺好上。

且幾次宴席上,有人套話,裴家家眷也不做否認,看來,空了十來年的冢婦之位,終于定下人選。

三人不傻,仔細回想,過去知曉公爺心有所屬,甚至兩姑娘還被公爺威脅過,為此,她們在林昭昭面前揣測,天知道,原來公爺心中之人,就坐在她們身邊!

這也是林昭昭掩飾得太好,她們竟從沒懷疑過。

如今,楊府事發前,林昭昭和離出去,不受牽連,她還與裴公爺随行,可見公爺喜愛。

蕭氏站在那大門前,心中嘆過三四回,過去她竟還覺得老三家的,日子過得慘,現在看來,慘的是她自己啊!

只能想想,裴公爺那般人物,也不會只要一個女人吧,林昭昭的寵愛可能不長久。

但能得他一時寵愛,也很是夠用。

幸好,她未曾和老三家的交惡,百般思慮下,便帶着孩子,從京城前來投奔。

此刻,她甫一見到林昭昭,只需一眼,便知林昭昭确實過得極好。

她着雨過天晴色百蝶閃緞半袖并雪青绉紗裙,身子纖秾合度,烏發挽成螺髻,簪着流蘇墜藍寶石步搖,耳墜挂着的,是打成彎月形狀的藍寶石耳墜,寶石成色湛藍幽深,尤為漂亮,這種品質,恐怕宮裏也不多見。

林昭昭身上顏色很輕,卻因她面容姣好,姿态端莊,而不顯浮,襯出她的清美。

老天賞飯吃,怎麽穿怎麽好看,蕭氏拿她與自己對比,更知自己落魄,眼淚嘩嘩往下來:“老三……不,林夫人,不不裴夫人……”

林昭昭笑了笑,道:“二夫人,喚我林夫人吧。”

蕭氏見她如往日親和,沒有端着架子,這才放心,攬着孩子說:“诶是是。”

正堂內,置着兩處冰盆,在盛夏暑氣裏涼飕飕的,叫人為之一振,再一碗冰凍酸梅汁下肚,蕭氏方覺這趕路的艱辛,總算被安撫。

她也沒一開始拘謹,道:“前頭送信來,見你沒回,我實在無奈,帶着芷姐兒就來了,大晚上的叨擾了你,望你別見怪。”

蕭氏說得出這種伏低的話,可見家中巨變,能改變太多東西。

她說她送過信,信卻沒到林昭昭手上,八成是被裴劭攔下。

林昭昭放下青瓷杯,微笑着說:“無礙,只是不知道二夫人來,是有何事?”

她雖溫和,卻不熱絡,蕭氏眼中黯淡些,卻硬着頭皮說:“如今芷姐兒是奴籍,她大伯做錯的事,可憐她遭連累,我是想着,想着……”

這事,便是蕭氏說出口,也覺臊得慌。

林昭昭擡手,揉了下耳邊的寶石。

這時,楊蘭英突的插話:“林夫人,老太君叫我來問你好。”

說着,她拿出老太君的家書,殷切地望着林昭昭:“家中如今如此……我以前也不懂事,實在是對不起林夫人,只望林夫人大人大量,幫幫我除了奴籍吧!我日後定會感恩戴德!”

被楊蘭英這一打斷,蕭氏簡直快氣吐了。

這趟行程,蕭氏只想帶楊蘭芷見見林昭昭,她知道,林昭昭不讨厭楊蘭芷,甚至是有些喜歡的,便想搏一把。

哪知臨出發前,楊蘭英硬是鑽進她的馬車裏,一起南下,罵也罵不聽,趕都趕不走,和塊狗皮膏藥似的。

現在,她都沒說什麽呢,楊蘭英倒好,搶了她的話!

這楊蘭英和她母親王氏一樣,讨人嫌得緊。

蕭氏嗤笑聲,兩手叉腰道:“你個潑皮,沒看見你二嬸和林夫人在說話麽,居然還插嘴,我說你為什麽死跟着我們呢,原來是窩藏這種心思!你說你賤不賤吶!”

楊蘭英死死咬着嘴唇。

蕭氏還沒罵個爽,袖子被楊蘭芷扯住,楊蘭芷忙打圓場:“娘親,夠了,”又轉過身對林昭昭一福,“夫人見怪,我們今天鬧笑話了。”

林昭昭看着這一家子三個女人,忍住不打呵欠,道:“不若今夜先安歇,有事明日再……”

這時,歸雁敲門:“姑娘,國公爺回來了!”

林昭昭愣了愣,前線打仗,裴劭忙,兩人也有七日不見,她眼中不由微亮,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只是,她還沒站定,裴劭就和風一樣,疾步跨進門來,。

他是跑來的,氣息還未勻,大手一把抱緊她,低頭用力吻下去,吮吸她的唇舌,手也不老實地在林昭昭腰間揉捏。

林昭昭“唔”了好幾聲,試圖推開他,卻半點動不了。

待裴劭終于過一點瘾,林昭昭能喘口氣,她臉色和打翻妃色染料般,耳垂都紅透了,推他胸膛,嗔道:“瘋狗!”

裴劭親她額頭,滿目笑意:“想我沒?”

林昭昭都快厥過去了:“有人!”

裴劭擡眼,才發現,堂內端坐着三個女的。

她們皆目瞪口呆。

【作者有話說】

裴劭:“看什麽看,沒看過夫妻恩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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