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長夜未央

司馬禾早就告知夫君軒轅傲步飛煙身世一事,軒轅傲也早就為此事頭疼不已。

他對夫人說:“事已至此,木已成舟。此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們守口如瓶,料那步飛煙絕不敢張揚自己的身世。”

司馬禾仍有些猶疑,道:“老爺,這......,紙包不住火,況且墨兒他......”她想聽聽夫君的意見,下面的話也沒再說下去。

軒轅傲道:“夫人多慮了,墨兒雖表面上沒個正經,但行事卻是極其穩重。他定是在之前便已得知此女子身世。孽緣吶!當初就該依夫人之言,退了這門親事。”

司馬禾知夫君行事謹慎,既然夫君開口說話了,此事便無大礙,長長舒了口氣,道:“一切聽從夫君安排。”

軒轅傲凝望窗外,窗外花樹繁茂,生機盎然,嘆氣道:“當年為夫與步登天交好,而今故人之女尋求庇護于我,我卻不能好好善待,實是罪過。但此事你我夫妻保密閉口不言,也算是對得起這位故友了。”

司馬禾點了點頭:“老爺高義。”

長安公主周歲,撚墨是算準的。那晚進宮便是以看望長樂公主為由,暗訪二皇子拓跋淩雲。

大梁國都城雕梁畫棟,富麗堂皇,氣勢宏偉。軒轅撚墨經過重重宮門,來到長樂殿。長樂殿倚護城河水而建,造殿之時,能工巧匠在穿過殿裏的河道旁修了白玉雕欄,雕欄中間建了座避暑閣樓。閣內冬暖夏涼,是宮中最佳的避暑聖地。長樂殿規模龐大,裝飾華美,殿後有一座花園,花園中彙聚了天下各種奇花異草,每每花期,園中落英缤紛,美不勝收。見長樂殿便知當今王上對這位長樂公主的寵愛。

拓跋結葵心裏剛剛還在埋怨撚墨大半年也不來看自己一眼,是不是把自己忘了。一聽守門侍女來報,原本看斷繁華的心立刻鮮活起來。忙把侍女們都摒退,自己出門去迎接。

撚墨行禮道:“将軍府公子墨,受二皇子之邀,特來拜見長樂公主。”

結葵身着紅色公主服,脖子上挂了一串夜明珠。梳着整齊的流雲髻,髻上插了根明晃晃的金簪子。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上是兩彎柳葉眉,眉上是光潔的額頭。小巧的鼻子下面有一張會說話的小嘴巴。雖不如步飛煙那般傾城傾國,但也楚楚動人,明媚可喜。

結葵老遠就道:“撚墨哥哥!撚墨哥哥!多日不見你是不是很想我?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的。快快起身,你我之間還行禮做什麽!”聽她的聲音很是高興。

撚墨嘴角浮起一絲微笑,輕輕撫摸她的頭,說道:“公主近來過得還好嗎?卑職近來公務在身,差點兒忘了宮中還有這麽一位美麗可愛的公主在等着我呢!卑職實在該死,改日定要向公主賠一份大禮。”

結葵撇嘴,手指玩弄耳邊的一縷頭發,笑道:“撚墨哥哥說話總是這樣會讨人歡喜。你這公主長公主短的也太見外了。你再這樣葵兒可要生氣啦。”

撚墨安慰道:“好妹妹,別生氣,墨哥哥再給你賠一個不是。”

結葵本來就沒有要生氣的意思,她才不會生她墨哥哥的氣呢。畢竟好不容易才見到朝思暮想的人的面呢。當即說道:“誰說我生氣了,葵兒聽墨哥哥的話,不生氣。”

拓跋結葵拉住撚墨的手,拉他坐下。跟他将自己如何出宮去找他,如何被父王發現被禁足,如何被逼着學女紅.......。将分別後自己所遇到的事情前前後後都對撚墨講了一遍。又向他傾訴自己在宮中如何苦悶如何煩惱雲雲。

撚墨就這樣靜靜聽結葵講着王宮之中的一些瑣事,時而微笑,但極少發言。不知不覺,太陽已經西落。

這位長樂公主雖自幼生長在王宮金碧輝煌的籠子裏,但生性灑脫,無拘無束,活潑可愛,像一只自由自在快樂的鳥兒一般。

世人豔羨帝王家的鮮衣着,錦烈火烹油,殊不知生長在帝王家的人渴望做個尋常百姓。

過不多時,殿外宮人來報:“二皇子駕到。”

話音剛落,一位容貌俊雅,風流倜傥身着華服的公子走了進來,這人便是當日去将軍府祝壽的二皇子拓跋淩雲。

見撚墨也在長樂殿,淩雲上前道:“子卿,別來無恙。我妹妹可是天天吵着我讓我把你帶來見她。還好你自己來了,要不然她又要吵我了。真是頭疼。”

結葵低下頭,威脅道:“皇長兄莫要亂說話,小心葵兒把你昨日逛勾欄的事情抖給母親。”

淩雲嗆道:“喲,小妮子長大了,你懂勾欄是什麽嗎?女孩子家家的口無遮攔,你這樣,子卿兄以後還敢娶你嗎?我怎麽有你這樣的妹妹,真是報應,專拆哥哥的臺。”

結葵挽住撚墨衣袖,說道:“哼哼,撚墨哥哥最聽葵兒的話了。葵兒不想理皇兄”說完眼睛瞥向撚墨。

撚墨不想卷入他們兄妹兩的口舌之戰中,在一旁有趣的聽着,只是莞爾一笑。

待他們争吵完,便開口道:“上次家父壽辰,卑職曾答應過二皇子要來看望長樂公主。正好最近得閑,便特意進宮來,誰知碰巧二皇子也來到了長樂殿,真是榮幸之至啊!”

淩雲搖了搖頭,嘆氣道:“非也非也,子卿兄不知本宮煩惱啊!”

撚墨打趣道:“堂堂大梁國第一風流皇子還有什麽煩惱之說,不妨說出來讓卑職高興高興。”撚墨知他是在為籌備長安公主壽宴的事情煩惱,卻還要問問他。

拓跋淩雲展開手中的象牙骨折扇,扇了兩下,說道:“唉,過幾日便是長安公主周歲的壽宴,父王本要将籌備壽宴一事交給皇長兄,可皇長兄在半月前就受父王之命出使夷越,不在宮裏,父王就将此事交付給我。我的習性子卿你最是清楚不過,只懂得喝酒作樂,對于宮中之事向來不喜過問。本宮到現在還是一籌莫展。”說着又扇了兩下折扇,嘴上雖在說愁,但表面上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好像是在談論別人。

撚墨笑道:“好一個喝酒作樂,籌備宴會理應是二皇子的長處呀,宴會上不就是喝酒作樂麽?皇子陛下又有什麽好憂愁的。”

淩雲靈機一動,對撚墨挑了挑眉,說道:“子卿兄倒提醒了本宮,不知子卿可願幫本宮一個忙?”

撚墨見他挑眉,已猜到半分,卻不道出。說道:“但有所能,必當盡力幫助陛下。”

淩雲道:“此事并不難辦。不知子卿兄可否将你義妹請入宮中,在宴會上獻一次舞。步姑娘風華絕代,舞姿清妙,她若能來獻舞,此次宴會将錦上添花。父王也不會挑出什麽不好了,不知子卿意下如何。”

撚墨微笑,躬身拜禮,道:“全憑二皇子吩咐。”

淩雲見他答應,喜道:“子卿兄果然高義。事成之後本宮必有重賞。”

撚墨道:“區區小事,不足挂齒。時候不早了,卑職也該回去了。”說着,眼睛望向茫茫月色。

拓跋結葵原本高興的臉立刻沉了下去,嘟嘴道:“撚墨哥哥才來就又要走,你還沒陪我多說會兒話呢!”

撚墨撫摸她的頭,溫和笑道:“小葵,天色不早了,我改日再來看你。”

淩雲打趣道:“傻妹妹,他日父王将你許配了給子卿兄,讓他陪你說一輩子的話。看你到時候煩也不煩!”

結葵聽“許配”和“一輩子”這幾個字,心中頓時湧起萬般柔情蜜意,好像父王真的已經将自己許配給了撚墨。是的,結葵一直相信這一天會來臨的。

結葵低下頭,小臉兒通紅,跺起腳,嬌嗔道:“王兄就知道取笑葵兒。”

軒轅撚墨全當他二人說笑,行禮作別,當下走出了長樂殿,身後結葵的的聲音在喊:“墨哥哥,你還沒吃過飯呢,先用膳再走呀?”。

撚墨推卻,告辭離開。

此時已是深夜,街上寂靜無人,夜的簾暮上綴了幾顆星星,釘了一彎弦月。星子和弦月像是明目張膽的賊,肆無忌憚地窺伺這夜幕之下的人世間的一切。不遠處傳來幾聲狗犬,嗚嗚咽咽,斷斷續續。

軒轅撚墨突然感覺有什麽事情要發生,隐約有些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一回到家便見到步飛煙抱着冤死的麗姨,其實他早就料到母親會知曉步非煙身世。

這一年來,自己只因找不到合适的時機将她送進宮,所以一直拖到現在。

也許他是在自欺欺人吧,也許他本不願将步非煙送出去,所以他一直在拖延,一直在猶豫,盡管他曾親口承諾她,要送她進宮。可是他怎能這樣輕易放下她,将她一人送入這深不見底的王宮之中去麽?

他等了她十年,愛了她一年,他又怎能做到将她拱手讓人。

可紙終究包不住火,她執意要進宮複仇,而母親終有一日會發現她的身份,會不利于她,

他因放不下她才選擇了拖延時間,沒想到這一幕終于還是發生了,他心裏對她充滿了愧疚之情,他沒有保護好她。

軒轅撚墨在她耳邊輕聲道:“兮舞別怕,三日後長安公主周歲,你去獻舞,到時候文武百官,皇親國戚,包括皇上在內都會來,你把握好時機。”

他開始說這句時語氣平淡如水,最後近乎哽咽。

步非煙只是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轉身欲要回錦繡閣。

軒轅撚墨一把拉住她道:“琯鳶你真的從來都看不見我嗎?”此刻他眼裏滿是卑微的乞求。他在等她的一個回答,只要她願意,他便會放棄這京城繁華,将軍府安逸,以及這一切的功名利祿,帶她畫眉折花,遠走天涯。

步非煙雙目平靜,擡頭看他時眼睛蒙了一層讓人難以察覺的水霧,聲音很小,道:“放手吧,墨哥哥。”

她叫他放手,她怎麽可以叫自己放手?他等了他十年啊!

他反而越抓越緊,一把拉住她,她一個重心不穩,撞進他的懷裏,他近乎受瘋狂的吻上她的唇,吮吸她嘴中的甘甜,似乎要把她吃進去似的。這十年來,他第一次吻一個女子吻得那麽熱烈,吻得那麽認真,可是她卻像一個木頭人,僵在那裏,不為所動。

她僵直在哪裏,似在享受他的吻,但卻并不回應。

漸漸地,他放開了她,目光清冷,帶着一絲寂寥:“時候不晚了,你回去歇息吧。今晚之事,是我無禮,對不起。”

步非煙站在原地看着他高大的背影越走越遠,直到沒入夜色之中,再也看不見了,留給她的寂寞意猶未盡。

她傷害了他,是她親手将他推遠的。

今夜,注定是一個無眠之夜。

作者有話要說:

爆發在深夜的洪荒之力,哇咔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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