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送別
【來自微博推送】
「#SPL夏季賽轉會公告#
經過三方友好溝通與協商,在充分尊重選手個人意願的前提下,即日起,原DDG戰隊打野選手南榮現正式轉會至@RC電子競技俱樂部」
【來自私人消息】
「再吃一碗:我想送送你。」
……
[PM5:25 杭州——上海]
[PM7:40 到達目的地(RC戰隊973號寫字樓)]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但是沒辦法,人生聚散終有時……小晚乖,回去吧,路上小心點。”
聲音逆着風傳下來,聽起來有些失真。
洛晚沒有說話,一雙大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臺階盡頭背對自己的南榮。
這是他的前隊長,現在轉了會,他心想送他一程,但這一送便是從杭州到上海,直至新戰隊門口。
如此,再不願也得分別了。
“聽話,”南榮仰臉看向寫字樓樓頂的藍色字牌,話音低沉,“到家記得給我報平安。”
話落,周遭全然靜寂,回答他的只有拂過身側的仲夏熏風。
“小晚?”
天色實在不早,不該再耽誤他歸隊…洛晚糾結地抿抿嘴,嘴巴張開又合上,考慮許久還是掏出手機給他發消息。
「再吃一碗:知道了,你也保重。」
「RC·南榮:[摸摸頭]」
“君送千裏,終有一別。”
碎金般的暮光灑落兩人身後,籠罩出一圈溫柔模糊的輪廓,洛晚低頭,瞥見自己的影子似乎在慢慢往上伸展,最終停在了南榮腳邊,一副要與他并肩站立的模樣。
後會有期,他在心底默念。
目送南榮跟着新隊友頭也不回地踏進RC戰隊的大門、身影消失在轉角,才輕輕嘆了口氣。
隊長……
“賣冰糖葫蘆咯!”
“月亮馍,賣月亮馍,月亮馍四塊錢一個,嘿嘿~”
跟莊重肅穆的RC戰隊總部不同,出了樓區到長街上就是一片人間煙火。
海棠糕、生煎小籠包、蝴蝶酥、薄荷炸裏脊……等走上熟悉的康平路,他的手中已經提了一堆好吃的。
[康平路67號]
路自然是識得的,市圖書館就在附近,而圖書館附近正好有個網吧可以湊合。
站在路标旁對着地圖确認無誤後,洛晚卸下背後一直背着的黑色長包,從裏面掏出刷街滑板放在地上單腳踩住。
接着,把零食包好,一盒一盒如同壘磚頭般放進包裏。
他并不打算聽話回杭州去,僅限今晚。
上海的夜景真好看啊,花紅柳綠燈影迷離…擡頭望見一彎牙兒似的皎月,都好像要比錢塘江上的亮一些。
「RC·Yews:回杭州了?」
不回,Let's go to網吧通宵。
洛晚意念回複,然後把手機揣進口袋,伸手對着半反光路标玻璃打理了下儀容。
嗯,很帥。
微風繞過皙白的手指,鬓角碎發被慢慢攏在耳後。
少年擡眼看去,康平路兩側綠海濤濤,其間充斥着梧桐木淡淡的清香。
“出發。”
洛晚腳踩滑板沿着人行道一路向東,離開康平路已久,還是覺得身邊有絲絲縷縷的桐花香氣。
南榮曾經說過他喜歡桐樹,而現在他也的确去到有梧桐圍繞的地方了。
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洛晚腳上滑着滑板,順手從口袋掏出紙巾來擦鼻涕,沒有哭,只是有紅暈泛上了眼眶。
分離是常态,他告誡自己,如果隊長還在的話,一定會這麽說:
「這種事情往後不知道還會有多少。」
最重要的是直面現在不是麽?
洛晚把紙團扔進不可回收垃圾桶,看下旁邊的路标,顯示已經到了中心廣場。
廣場上人來人往不太适合用滑板代步,他停下想要給它收起來,做之前拿出手機瞄了眼地圖導航。
沒想到就在這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裏,居然被自家粉絲認出了。
“快快快,你趕緊看,那邊踩着滑板看手機那個是Night嗎?”
“好像是诶,走,去抓他!”
“嘻嘻嘻飽寶我來辣~”
聲音沒有收斂,被正主給聽到了一點。
洛晚擡頭望見距離自己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有兩個“危險”正在快步逼近,吓得直接用胳膊夾住了來不及收起的滑板鑽進人群中死命地逃竄。
媽粉很可怕,比媽粉更可怕的是線下的媽粉,他深知這點。
“別跑啊乖飽寶!”
“快點站住!哈哈哈!麻麻的好大兒麻麻來啦!”
媽粉都是社牛,所以碰到的話一定能躲就躲,躲越遠越好。
躲不過的話,天命如此,寄了。
“讓一下!借過!”洛晚欲哭無淚,在吃瓜路人們詫異的目光中抱着滑板一路狂奔,“求求了你們別追了!”
自己中考體測跑一千米都沒這麽賣力過。
“飽兒你跑那麽快幹嘛?!”
……
不跑那麽快等死嗎?
電競宅男不愛運動,沒跑多少就氣喘籲籲的又是喉嚨幹又是牙龈疼……洛晚好不容易甩開她們孤身跑進黑漆漆的小巷子裏,剛過拐角就撞倒了個人。
“草,你沒事吧?”
如果是自己撞的還好,主要是帶着個滑板,滑板撞的。
給那人一下創到了地上。
洛晚深吸一口涼氣,感覺牙龈更疼了。
他萬分愧疚地朝地上的人伸出手,“朋友,真的很對不起。”
那人一聲不吭,沒抓他的手,默默起身。
洛晚:……
不僅是牙龈,頭也疼起來了。
這什麽事啊都,真遭罪…
“有沒有摔着哪裏?”
等到那人起身,洛晚才昏昏地看出他的樣子——染了一頭白毛,穿着一身藍白校服,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白毛搖頭,拍拍衣服上的灰塵,繞開障礙物,揚長而去。
很拽。
拽個屁…洛晚腹诽一句,放下背包拿出裏面的零食,接着把滑板裝進去。
“小哥哥你好,請問你有沒有見到一個穿着紅色T恤抱着滑板的男生從這邊走呀。”
巷子外傳來媽粉的聲音。
此時如同午夜兇鈴。
洛晚沒時間收拾,只能希望白毛不要把自己賣出去。
“裏面。”
你丫的……
洛晚暗叫不妙,拉起背包拉鏈往後一背,抓起零食袋子剛起身就被趕來的媽粉給揪住了後領。
“飽寶你跑啥啊。”
“我、我有點急事…”洛晚尴尬笑笑,分出自己沒動過的蝴蝶酥給她們,“你們吃點糖糕,我得先走了。”
打頭的小姐姐接過盒子遞給另一位,揪着他衣領的手卻沒有松開,“知道你來上海是送南榮隊長的,也知道你心裏難過,既然在這兒偶遇了…走吧,請你喝奶茶。”
這算哪門子偶遇…
洛晚再三推卻,最終放棄思考:“你們要是真沒事做就去找個牢坐。”
“這才乖嘛我滴飽~”
“謝謝您。”
他是《巅峰榮耀》職業選手,是杭州DDG戰隊的上單Night,也是去年的世界亞軍。
十八歲初入賽場便打進全球總決賽,已經是很好的成績了,畢竟對戰的是三冠王韓國GX戰隊,基本沒有獲勝的可能。
對于他們的失敗,國內競粉表示寬容。
「1:3,沒有被零封,這挺好的了。」
他們這麽說。
洛晚不甘心:“要不是晚飯沒吃飽一定能打爆他們。”
後來這段被删減的采訪視頻流出,他便有了“飽寶”這個外號,以及一衆爹媽粉。
爹粉嘴臭,媽粉社牛。
正主坐在奶茶店生無可戀喝奶茶。
“寶你吃個小蛋糕。”
“來,吃這個,這個冰淇淋好吃,我還給你拿了個藍色的小勺子。”
洛晚一手拿蛋糕一手拿小勺,“以為在喂豬呢,別給了我拿不住。”
兩個小姐姐各自捧着一杯奶茶看他喝。
洛晚被看的渾身不自在,把勺子放一邊拿起手機看消息。
「RC·Yews:斷網了?」
這才想起有個柳墨郴。
「DDG·Night:沒,剛意念回複。」
「RC·Yews:六。」
Yews本名柳墨郴,是RC戰隊的輔助,算是南榮的新隊友之一。
也是洛晚的半個好朋友。
洛晚知道他是怕自己因為跟南榮分別傷心才這麽頻繁冒泡,所以直接表明态度:「放心,我沒事,玩會兒就該回杭州了。」
「RC·Yews:希望如此。」
正在洛晚思考該不該繼續跟他聊下去時,兩只媽粉齊齊開了口:“飽飽,跟誰聊吶~”
八卦的眼神像是能透過手機殼看到屏幕般。
洛晚惡寒,如實告知:“跟柳墨郴。”
“是柳寶!”
“飽,麻想看柳寶!”
洛晚打視頻過去。
于是Yews隔着屏幕被媽粉rua了一遍。
“嘿嘿嘿,柳寶kiss kiss~”
Yews:“不是,你有病吧洛晚?”
小姐姐:“柳寶快罵我!”
另一個小姐姐:“先罵我!”
Yews:“啧。”
Yews那邊挂斷了電話。
洛晚扶額,“他就這臭脾氣,你們…多擔待……”
“就跟你一樣,沒事啦~”
敢于調戲傲嬌的飽寶,敢于直面臭臉的Yews,以Night媽粉的榮譽起誓:我就社牛,愛誰誰。
直到最後洛晚還是為柳墨郴的無禮又跟她們道了個歉。
“能給我留個收快遞的地址嗎,回去給你們寄點周邊。”
“…都說了我沒有柳墨郴的倮照。”
“嗯,好,你們回去路上也注意安全。”
告別兩位可愛的小姐姐,一看時間九點半,出門,外面依舊燈火通明恍若白晝。
但等進了網吧所在的巷子後就只剩一片昏黑。
洛晚打開手機自帶的手電筒,提着半杯沒喝完的板栗奶茶慢慢往裏走。
小路坑坑窪窪,越往裏建築就越陳舊。
最終他在一塊“萬售網吧”的門牌下停了下來。
這就是記憶中的小網吧了,前幾年讀高中時總是翹課來這裏,好久不來,現在看着有些陌生。
進門,走到櫃臺前,洛晚把身份證遞過去,“開臺機子,通宵。”
網管從電腦後移出來,“早八。”
默認到早上八點,多說一個字可真是累死您了……等等,洛晚揉揉眼睛,不可思議道:“是你?”
巷子裏撞到的白毛?!
此時的他已經換掉校服,穿了件日常的青色T恤,像顆小白菜一樣。
借着昏暗的燈光看看臉,嗯,是顆水靈靈的小白菜。
“69號,”白發網管開好機子後把記着賬號和密碼的紙片遞過來,眼都沒擡一下,“一樓左角。”
角落裏安靜,是通宵的首選。
見對方沒有要聊的意思,洛晚扁扁嘴拿過卡片,“謝了。”
……
眼見紅衣少年往裏走去,網管又坐回了電腦後。
他站過的地方有種淡淡的花香,但随着時間流逝逐漸湮沒在網吧裏缭繞的煙酒味中,終究是聞不到了。
“阿斂,今晚是你值班啊。”
作者有話說:
【擔心有的寶貝可能不喜歡看,所以在這裏提前預個警】
有副cp,就自家下路組
(作為助攻存在,劇情不多)
我可說好了,我已經預過警了,誰要是再說我,我可要生氣了QAQ
【小劇場:阿花采訪時間到】
阿花:喂,你被洛晚撞一下感覺如何?
沈知斂:……
沈知斂默默伸出三根手指。
阿花:還OK?
洛晚:急死我了我來翻譯。
洛晚:第一,那是滑板;第二,他不叫喂,他叫沈知斂;第三,你沒駕照別開車。
阿花:學到了!今天也是充實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