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暗戀第九天
◎肆無忌憚◎
盛以又捶了捶腰,走了出來:“還行,就是這幾天坐的時間有點久,累着了。”
從茶幾上順手捏了顆葡萄吃,她再次問道,“剛才是誰打來的電話?”
“嗯,說找你有點工作上的事,聽到不是本人就挂了。你等會兒回過去吧。”江斂舟面不改色地站起身,不甚在意。
直到江斂舟懶洋洋地揮了揮手,示意盛以不用再送了、出了門之後,盛以才隐約意識到
他們倆剛才這幾句對話,簡直意外地平和。
盛以一哂,走回客廳裏拿起手機,又翻到了剛才那項通話記錄。
?通話時間還挺長?
她有些意外,倒也沒多想地便撥了回去。
邊撥,盛以邊想,那邊的工作人員也挺不容易,這大半夜的還要來繼續跟她溝通工作。
……只是與以往不太一樣的是,往常撥過去,那邊總是很快地就接起來了;而這次,則是等到電話都快自動挂斷了,那邊才接。
并且。
聽起來膽戰心驚的,甚至尾音還輕顫了顫:“……喂?”
盛以:“?”
她靜默幾秒,實在是沒想明白為什麽對方聽起來,不像是接到了乙方的電話,更像是接到了催命債主連環call。
“我是望久。”盛以沒思索出什麽結果來,還是開門見山地報了自己的畫師id,“請問是畫稿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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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您、您那邊,現在是您一個人嗎?”
盛以沒什麽語氣的:“那不然呢?”
小王明顯松了口氣似的,“那就好那就好。嗯,老師的畫稿我們這邊總體都很滿意,有幾個小細節想跟你再商量一下。”
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盛以一秒切回工作模式,走進書房坐到了書桌前,打開筆記本,邊通話邊仔細跟小王推敲一些細節。
盛以是一個很合格的乙方,她畫商稿的時候很願意傾聽一下甲方的意見,但在一些原則性問題上又有自己的一些堅持,并且能有理有據地說服甲方。
當然。
還是有條件的。
涉及到一些不能說服的甲方的話,盛富婆的方法就是
放棄畫稿。
反正也不缺這麽一筆錢。
這通電話打了半個小時才結束,盛以跟小王都松了口氣。
正準備挂電話時,小王突然想起來什麽似的,語氣裏充滿了試探:“望久老師,那個……您知道我們是畫的哪位藝人的新歌封面吧?”
“不知道。”盛以滿不在意的,“但你當時跟我保證了不是劣跡藝人。”
這個加急商稿實在太緊急了,這個工作人員又是盛以比較信任的,所以盛以趕稿子就在簽合同之前了。
反正定金先打了過來,對方又擔保了絕對不是劣跡藝人,盛以便沒多在意。
“哦……”小王抿了抿唇,“這首歌是江斂舟老師的新歌。”
盛以:“哦,是他……”
盛以:“?”
盛以:“你說誰?”
小王一秒就慌了:“江、江斂舟老師。您是有什麽問題嗎?”
邊問,小王邊在心裏暗自斟酌。
……望久老師跟她老板到底是什麽關系?到底熟還是不熟?到底做沒做?
盛以扯了扯嘴角。
沉默的時間越久,小王就越慌。
到最後就差舉起手來保證了:“望久老師,您放心,我剛才什麽也沒聽見,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也絕對絕對什麽都不會亂講的!”
到最後,小王都快哭了,“我很喜歡這份工作的,您千萬別讓我老板開除我嗚嗚嗚……”
盛以:“……”
你特麽到底是誤會了什麽……
但無論如何,盛以還是不會為難一個打工人的。
她只是在心裏暗自懊惱。
果然,下次接商稿前還是要确認好一切用途。像這次,如果她能早點知道是給江斂舟的新歌畫封面,她就
再多收一點錢了!
看着銀行卡裏,小王那邊飛速打過來的尾款,盛以如是想道。
江斂舟面無表情地關上盛以家的門,再面無表情地刷指紋進了自己家。
下一秒,他把自己摔到了沙發上,而後撥通了莊堯的電話。
莊堯接起來的時候,向來帶着笑的臉上都沒了笑意:“在這樣一個跨年夜打給我,我勸你最好是有點正經事要說。”
其實也不怪莊堯心狠手辣。
實在是江斂舟這個人吧……
他仿佛有點什麽病病。
特別喜歡在節日的半夜打電話給他,莊堯以前總以為是有什麽急事,再不濟也是專門來跟自己講句節日快樂,可人江斂舟倒好,永遠都是打了電話過來:“你在幹嘛?……嗯,沒事,就是打給你一下。”
……
這誰聽了誰不生氣啊!
關鍵是每次莊堯都還得擔心一下,萬一江斂舟真有什麽急事呢?
江斂舟吊兒郎當的,桃花眼微微勾着:“別說,還真有。”
“呵。”莊堯嗤笑一聲,“江斂舟,你聽過《狼來了》的故事嗎?”
江斂舟:“……”
他頗為不爽地“啧”了一聲,在心裏暗自感慨,難不成他在經紀人那裏的信用度已經低成這樣了?
挑了挑眉,“綜藝的嘉賓确定下來了,你盡早敲定合同吧。”
莊堯這次倒是切切實實地一愣:“……你同意另外選一個同桌了?”
“……”江斂舟聞言似乎更不爽了,他向後靠在了沙發上,語氣散漫,“怎麽,就不能是她答應了?”
……實話說,莊堯還真沒想過這個可能。
雖說上次是第一次見盛以,但莊堯看人向來很準
盛以看起來并不像是容易改變主意的人。
盡管他并不知道自家藝人跟盛以到底是有什麽愛恨情仇,但莊堯想了又想,還是秉承着一個經紀人的職業操守,認真發問:
“斂舟,你沒做什麽違法的事逼迫她吧?”
江斂舟:“……”
江斂舟:“?”
他稍一頓,就又開始自誇,“你在說什麽鬼話?人格魅力罷了。”
莊堯:“……”
他實在是不想在如此美好的夜裏聽江斂舟胡扯,說了一聲便準備挂電話,卻突然被江大頂流又攔住了。
莊堯狠狠忍下了換工作的沖動,語氣裏都帶着殺氣:“有屁就放。”
江斂舟再次琢磨了一下,才問,“我的新歌封面是誰畫的?”
“你怎麽突然關心這個?”莊堯沒想到話題切得這麽快,但還是去翻了翻合同,“是小王臨時找的一個畫師,畫商稿的,很有名,叫”
“望久,希望長久的那個望久。”
……
江斂舟挂了電話,坐在原地良久,才打開手機登錄微博,搜索了一下那個叫“望久”的ID。
确實很有名,微博粉絲高達153萬,并且轉贊評都很多。
她似乎并不常更新自己的生活動态,發微博幾乎全都是和作品有關的。
畫風也很特別。
江斂舟一條一條微博地看,每一張畫稿都點進圖片,放大看細節,再換下一張。
越看,他越覺得奇怪。
讀高中時,盛以就一直在畫畫。作為同桌,江斂舟自然見到過盛以的很多作品。
她進步很快,畫風也一直很鮮明;後來看得多了,盛以的畫哪怕是混在一堆畫稿裏,沒有署名,江斂舟也能精準且快速地分辨出哪一張是盛以的。
跟現在的畫風,截然不同。
誠然,他們已經幾年沒有見面,盛以的畫跟以前不一樣似乎也很正常,但是真的能差別這麽大嗎?
江斂舟閉上了眼。
因為定下來人選的時間有點晚了,節目組那邊幾乎一直在等江斂舟,拖到現在好不容易解決,所以過了節沒幾天就開始拍定妝照了。
據聞,節目裏一共有4對也就是8個嘉賓,四位藝人、四位素人。
為了保持嘉賓們一定的神秘感,定妝照也是分組進行拍攝的。
盛以并不是一個好奇心很強的人,因此,除了最開始聽陳鴻才說的段明霁、汪欣桐這對同桌之外,她并不知道其餘的嘉賓們都是誰。
但很顯然,就算是素人,為了話題度,節目組也不會找真正的純素人的。
可能是像段明霁這樣的主播,或者是知名up主,甚至有可能是哪個經紀公司準備推出來的網紅或者是藝人,反正怎麽看,她都應該是這裏面最沒有名氣、粉絲最少的一個。
當然,指的是抛開望久這個馬甲的粉絲數量。
但盛以并沒有怎麽在意。
她可太清楚自己的職責了,她來就是為了給頂流搭戲罷了。
網游的NPC大概就是她這種,戳一戳就能觸發一段劇情或者任務。
所以,在去拍定妝照的路上,盡職盡責的盛大佬還在翻閱那本厚厚的劇本。
“你不知道節目組竟然真的邀請到了我,和我多年未見,在節目裏與我久別重逢,仿佛帶着同學愛一樣地抱了抱我,說,‘盛以,好久不見’……”
盛以頓了頓,越念越匪夷所思,“你喜歡了我這麽多年,我卻全無音訊,你不知道我在哪裏、也不知道我在做什麽,如果不是節目組邀請我,你甚至覺得可能一輩子也見不到我了……”
她念不下去了。
合上劇本,空氣裏靜谧良久,盛以眼角的紅淚痣都仿佛寫滿了“迷茫”。
仿佛被掏空,盛以回憶了很久很久,最後才不确定地轉頭看向了江斂舟。
“你真的有這麽想見到我嗎?”
江斂舟側着臉,有些看不清表情。
他單手放在方向盤上,似乎抿了抿唇角,正準備開口
盛大佬愈發小心:“我是不是真的欠了你錢忘了還?”
江斂舟:“……”
他似是有些無語,好半天才懶洋洋又頗為冷淡的,“我是那種人嗎?”
好像的确不是。
從她認識江斂舟起,他似乎就是個極其大方的人。
對陌生人大方,對身邊的朋友大方,對她……大概是格外大方。
盛以從以前就是一個倔強到不行的人,這點大概是遺傳了她父親。
她高中時怎麽都鬧着要去學畫畫,她爸怎麽都不同意,後來還是她媽媽把她送到了外婆那裏去,盛以也從明泉市的中學,轉學到了景城一中。
而她父親的條件,就是除了日常吃住的花銷之外,不會再給盛以額外的錢財。
景城那邊有一個很有名的美術老師,但是收費頗為昂貴。盛以跟着那個老師學了兩年,加上日常的顏料、畫筆、畫紙等等花銷,她一個打小養尊處優、從來不知道缺錢是什麽滋味的大小姐,就這麽過起了苦巴巴的生活。
所以,她的同桌江斂舟,就一直堅定地認為盛以是個連飯都吃不起的窮孩子,三天兩頭地接濟她。
似乎還怕班上別的同學看出盛以窮困,幫她買飯的時候也不會親自給,只是放在她桌上,壓着張紙條。
她至今還記得那張紙條上寫的內容。
甚至都能想象出來江斂舟是如何漫不經心的輕飄語氣,有些不正經,又帶着幾分笑:
“哥有的是錢,不必在意。”
……
盛以似乎一時間有些感慨。
“你是沒欠我錢。”江斂舟瞥了她一眼,桃花眸眼角揚着,一瞬間仿佛還是那個肆無忌憚的張揚少年,
“但能見到你還是很高興,老同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