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 (2)

廳臨窗的一個座位坐下。

姚征蘭将侍者送來的菜譜遞給對面的李逾,道:“郡王,請點菜。”

李逾不接,一手托着下颌,眸光粼粼地看着她道:“你點吧,我不挑。”

姚征蘭按着菜譜依次點了幾個菜之後,看到桂花鴨,便問李逾:“要點桂花鴨嗎?”

李逾笑道:“你不是說多吃了對身體不好麽?再者,吃了姚兄送的桂花鴨,我怕是吃不下旁的地方做出來的桂花鴨了。”

“其實這桂花鴨并不難做,關鍵是腌制的鹵料和熬煮時的火候。鴨子要選肥嫩的,待買來了鴨子,宰殺洗剝幹淨了,鹽與香辛料一道炒熟放涼,将鴨子內外都腌上,過兩個時辰。再将鴨子放入老鹵中腌制兩個時辰,撈出挂起來晾幹,再用小火慢慢熬煮小半個時辰就行了①。帶給郡王的桂花鴨是用我外祖家的鹵料腌制的,郡王若真喜歡吃,我可以送些鹵料給郡王。”姚征蘭真擔心李逾會為了道桂花鴨以後時不時地來找她一同吃飯,于是毫不藏私地将制作桂花鴨的方子講給他聽。

李逾聽罷,道:“想不到姚兄如此多才多藝,不但通曉養生之道,連廚藝都這般精通。莫非送給我的桂花鴨,是姚兄親手烹制?”

姚征蘭面色一僵,強笑道:“郡王說笑了,君子遠庖廚,我怎會精通廚藝?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那個,我繼續點菜。”

李逾忍不住笑,忙端起茶杯來佯做喝茶。

點完了菜,李逾問姚征蘭:“那日在球場上見你馬術不錯,不知師承何人?”

姚征蘭道:“是我大舅舅教的。說到這個,還沒感謝郡王當日相救之恩……”

李逾擡手,道:“不必客套,我願意與你相交,便是看中你不會如旁人一般假惺惺地客套。”

姚征蘭:“……其實郡王這般身份,完全沒必要屈高就下。”

李逾不贊同道:“我這般身份又怎樣?從小到大身邊盡是讓着你捧着你的人,我沒長歪全靠我自己有識人之明。此番來了京都,更是舉目無親,孤單寂寥得很……你別那樣看着我,是,宮裏有我皇祖母,陛下是我皇伯父,但他們能陪我說笑游玩嗎?皇子們都被拘着,想出趟宮都得有正經理由。唯一一個與我年齡相仿又有人身自由的,便是我那表兄顧璟。可是你也看到了,他那人,整天繃着張臉,活像旁人欠他八百萬兩銀子不還一般,而且開口就是說教,我才懶得理他。雖說咱倆的相識過程有些曲折,但我還是不得不說一句,能遇見姚兄,真是意外之喜啊。”

姚征蘭又蹙了眉,瞧着左右無人,這才低聲道:“郡王,我真的不好男色。”

李逾也學着她的模樣左右一顧,上半身前傾,低聲道:“姚兄,我亦真的不好男色。”

姚征蘭:“……”

“方才說到你大舅舅,不知你大舅舅姓甚名誰?我可以去拜訪一下嗎?”李逾見姚征蘭這邊的茶杯空了,拎起茶壺親手給她斟茶。

姚征蘭眉眼黯然:“怕是不能了,我大舅舅三年前便已過世了。”

“哦。”李逾放下茶壺,又道“聽聞姚兄自幼在太原府長大,不知可有聽說過太原武威伯陸堅陸将軍?”

姚征蘭:“那正是我大舅舅,不知郡王何故問起?”

李逾道:“原來如此。也沒什麽,只是你說到三年前去世,我便突然想起陸将軍也是在三年前與北鞑一戰中折戟沉沙馬革裹屍,實是令人扼腕。”

姚征蘭道:“郡王有心了,我大舅舅一生戎馬,能為國捐軀是他一向夙願,沒什麽好扼腕的。”

“若真是實力不如,也就罷了。可是我聽聞,陸将軍兵敗,并非真的因為他指揮不當,而是另有內情。”李逾道。

姚征蘭猛的擡眸看住李逾:“什麽內情?”

李逾道:“不過是些道聽途說,不知真假,姚兄不聽也罷。”

“郡王……”聽說大舅舅之死或許另有內情,姚征蘭哪裏按捺得住,正要央他告知,斜刺裏忽過來一男一女。

姚征蘭轉頭一看,頓時便僵住了。

“郡王,姚公子,在下武常勝,打攪了。”那名面龐周正眉目英氣的年輕公子上來行禮道。

李逾側首看去,問:“何事?”

“是這樣,我妹妹與姚公子的妹妹薄有交情,聽聞姚姑娘病了,去府上探望卻總也見不着人。她心中憂慮,可巧今日在此遇見姚公子,故特來向姚公子打聽一下姚姑娘的病情。”

在武常勝說話之際,姚征蘭與跟在他後面的武宜君就在大眼瞪小眼。

姚征蘭心頭突突直跳,壓低了嗓音道:“多謝武姑娘關心,舍妹病情并無大礙,只是大夫說要靜養,就連我這個做哥哥的也不大好常去看她的,還請武姑娘見諒。”

武宜君聽到她聲音,瞬間回神,道:“她無事便好了。那等她完全康複了我再去找她說話。打攪了。”她落落大方地向李逾與姚征蘭行了一禮,拉着她哥哥走了。

姚征蘭剛剛略松一口氣,便聽對面李逾道:“連探望都會打擾靜養的病,想必是大症候了。姚兄,要不請個禦醫回去給令妹瞧瞧吧。”

姚征蘭忙道:“不用不用,舍妹真的只需靜養便好。”

“你不用跟我客氣,叫個禦醫過去把個脈,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李逾道、

姚征蘭欲哭無淚:“我真的沒跟你客氣,是你太客氣了。”

瞧着她那無所适從如坐針氈的小模樣,李逾忍俊不禁,便不再逗她。

大理寺,顧璟用完飯去提審卓永生。

這厮長得人模狗樣十分奸猾,一口咬定那對珍珠耳墜是他偷的,他絕沒有殺人。還稱他聽聞菱月是死在門窗緊閉的房間裏,反問顧璟他如何能殺了人之後還能将門窗從裏頭緊閉了再離開?

顧璟當上大理寺正的時間也不長,這是他遇着的第一樁密室殺人案,他一時想不通緣由,心情難免不好。

從審訊房出來,回到閱卷房,見姚征蘭還未回來,心情便更不好了。

他招來小吏,令他去找蕭曠傳話,着蕭曠去長慶樓接姚評事回來。

長慶樓,李逾又剝了一只大蝦,蘸了長慶樓特制的調味汁,用公筷夾到姚征蘭面前的碟子裏。

“夠了夠了,郡王你自己吃吧。”姚征蘭窘迫極了,就算她自己的親哥哥,也從來沒有親手為她剝過蝦,畢竟身邊從不缺伺候的人。

這南陽王嘴上說着不好男色,可是對哥哥也未免也太殷勤了吧?普通男子相交是這樣的嗎?她又不是沒見過表哥們和哥哥相處的樣子。他們已算感情很好的了,但也沒有這樣親密的。

“姚兄不必跟我客氣,我這個人,不交朋友則已,若交朋友,一向是赤心以待的。”李逾拿過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手,眸光明豔道。

姚征蘭:“……”

都剝好了夾到她面前了,她當然不能不吃。默默地咬着甘甜滑嫩的蝦肉,她有些心不在焉。

過了一會兒,她到底還是忍不住問道:“郡王,方才你說我大舅舅戰敗可能另有內情?可否詳說詳說?”

李逾偏不說,只道:“此事幹系重大,且又不知真假,若姚兄知道了,只怕有害無益,不說也罷。”

姚征蘭:“……”不說你剛剛偏又提一嘴。

既然他不肯說,姚征蘭也就沒耐心陪他慢慢吃了,心裏還記挂着忠信伯府的案子呢。

她快速地将飯一扒,放下筷子道:“郡王慢用,我先下去結賬。”

李逾就知道她這小沒良心的現實得很,一看套不出話就急着開溜了。

“不必,公主府在長慶樓是有賬本的,一月一結。他們雖不常到這樓中來吃飯,但長慶樓每有新菜色,都會往公主府送的,也就顧璟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不知道罷了。”李逾道。

“那……那……”姚征蘭一時找不着提前開溜的借口。

“這麽急着回去做什麽?點卯不是只有早上才點嗎?難不成下午也點?”李逾問她。

“我新近上任,若是為了吃頓午飯久久不回,難免遭人诟病。”姚征蘭道。

“是顧璟叫你來的,你怕什麽?縱有閑言碎語,也自有他去處理。”

姚征蘭沒法力争,只不明白,他一個大男人,吃個飯怎麽能吃得這樣慢?

就在她一籌莫展時,救星來了。

“郡王,顧大人派屬下來接姚評事回大理寺。”蕭曠從樓下上來,站在桌旁向李逾行禮道。

“哦?不知為何這般着急接姚評事回去?”李逾放下筷子,眸光淡淡地問道。

蕭曠道:“是為了案子上的事。”

李逾看着對面已經站起身來的姚征蘭,道:“行吧,你先回吧。”

姚征蘭行禮道:“郡王請慢用,下官先告退了。”

兩人下樓後,李逾從窗口看着姚征蘭離開的背影,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酒。

姚征蘭跟着蕭曠回到大理寺,将沒用過的荷包還給顧璟。

顧璟見她面色不似早上輕松愉悅,反倒有些心事重重的模樣,以為她是介意他叫她去陪李逾吃飯一事,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好,只得拿公事開口:“卓永生不承認殺了菱月,說耳墜是他偷的,還拿門窗反闩來說事。”

姚征蘭瞪眼:“有這等事?”

顧璟點頭。

“顧大人,把卓永生押去忠信伯府,下官要在命案現場讓他辯無可辯俯首認罪!”姚征蘭胸有成竹道。

作者有話要說:

①:百度上查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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