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娛樂圈之一根稻草(7)
洛凡慢慢醒了。
這有點四合院一般體型的孤幼院,現在連螞蟻叫都聽的出來。半晌,從玻璃透出的光越來越強,直擾得他沒法安眠。
呵,淩晨六點的光。
洛凡死灰一般的臉上也沒多少生氣。這是他第一次在這裏靜靜地看着日出。盡管只有空氣的粉塵彰顯初陽并不暖和地存在,洛卻像溺水般渴求這樣一根稻草。
“我說,你們把我就這樣扔這兒,什麽提示沒有,什麽規則也不說,能不來個痛快的?”
“宿主,提示還是有的,昨晚的夢……”
洛凡臉更黑了,“你再說一遍,那種玩意兒有更沒有有差嗎?”
猛一起身,洛凡重重跌地。他覺得心跳加速,好像要蹦出胸腔了,這身體……絕了。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等他救人一命前自己先去報道了。
“額!”洛凡吓了一跳,“你在這兒幹嘛?”
“我來接你。”
“唉。你先別過來,我……”洛凡快瘋了,他哥怎麽把這家夥都放進門。
看清他的反應,秦封有些不悅,“你怕我?”
洛凡連說沒有,心裏卻不由的打鼓。大哥你知道自己有多可怕麽,洛凡幾乎是連連後退,避着牛鬼蛇神般,那害怕的顫抖連他都懷疑。
還沒等他想清楚,秦封收腳,帶着洛凡看不懂的怪異神情,一言不發地走了。
秋傳觞已經走了。就他一個人和臉色不大愉悅的某人。
不得不說秦封是一點都不會控制,和他在一起的多半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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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來就高,還老穿一身正裝,公事公辦的做派随時讓你重溫上班的美好時光。原本端正而睿智的面相因為他不帶感情的言語也只令人起畏懼感。
真是白瞎了一副好皮囊。洛凡無比羨慕秦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特別是剛才差點沒命的時候。
“星娛準備起訴曾為仕。”
洛凡剛進車,也不意外,“什麽名義?故意殺人還有洩露公司機密。”洛凡尾音拖的很長,嘲諷地說:“過河拆橋,卸磨殺驢的混蛋!”
秦封聽了,還是說:“別罵人。”
“你管的真寬。”洛凡想也不想就反唇相譏。
看來真在氣頭上。秦封不說話了。
“哎,聽說了嗎?昨天那個一線演員曾為仕被抓進警局了。”
“啊?我女兒可喜歡他了,他犯什麽事兒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人頗得意,“我一個侄女在裏邊當助理,說這個曾為仕啊——殺人了!”
“不會吧!”
“這還有假,他的師妹親自給星娛老總的情報,這網上都傳開了……”
“那死的是誰啊?”
“還不是他經紀人,好像是姓何來着,記不清了……”
……
洛凡的氣息有些紊亂,秦封看了那些圍在樓下大聲讨論的閑人,輕聲在他耳邊說:“我們走吧。”
手上藥瓶快捏得變形。“走吧。”他的聲音帶着一絲冷酷。
顧铖是只狐貍,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洛凡瞟過禾小梨,剛被保釋出來的人卻沒半分輕松。仔細看她的身體還在微微地抖動。
已經認識到了麽。洛凡暫時不想和她有什麽交集。對于自己的錯誤,這個女孩明顯需要有自己的表示以及擔當。
可禾小梨一見他,立刻離了原位,
“哥,我錯了。”
洛凡聽她認罪的态度只想冒火。現在知道錯了?早幹嘛去了?怎麽曾為仕敢把禾小梨往這兒帶?最後他得出結論:禾小梨就是缺心眼。別人都懂的事她也懂,這還能往坑裏跳,不是缺心眼是什麽?
“如果你現在面對的是曾為仕,你覺得她會原諒你麽?”
禾小梨又抖一抖。
“他是你哥,我也是你哥。可惜他會,我不會。你要怪就怪我吧。你哥我心胸狹窄,無容人海量。眼睜睜看着你跳火坑,而他是寧願自己一頭紮進去也不讓你犯險。”
洛凡恨不得一字一句給她翻譯,明顯禾小梨就是被保護過度的無知少女。不管當初曾為仕哪根筋抽了送她進來,他巴不得立刻就讓她消失。
老狐貍!
洛凡皮笑肉不笑。
“洛先生,我想你朋友出了事你心情是會有些影響,這我們公司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是更因為社會和媒體高度關注,星娛上下才更應該擰做一團,查明真相。我相信洛先生不會不配合,畢竟洛先生還有劇要拍,可別讓人等久了。”
顧铖屈尊教導,一番場面話下來既給了交代,又暗中敲打。洛凡看他衣冠風度說些正派話,心想他應該急着擰斷自個兒脖子才對。
不過怎樣,一群記者是老實巴交跟他後邊,恨不得把他話當做名人名言。
人走了,可事還沒完。洛凡如願以償,同行的洛儒拖着哭哭啼啼的禾小梨回了家。
出了這麽大事,警察早就把曾為仕住的公司員工宿舍翻了個遍,找不到線索情況下,就逐個排查。
當晚和曾為仕一起的人不多,洛師更是沒到現場,其他人只說曾為仕提前離場,去向不明。
“所以是要對證?”
“不,有人已經幫你作證了。”
洛凡皺眉,“誰?”
“你會不記得?”秋傳觞更疑惑。
何又生死亡現場留下了帶有曾為仕指紋的鐵棍,可死亡階段他又在飯席上,從飯店到案發現場最快也要一個半小時,時間對不上。秋傳觞畢竟是警察,不會因為私人感情偏頗,現在警方認定有同夥,剩下的工作就是找出同犯定證定論,洛凡卻認定他無辜,沒有證據,秋傳觞也沒有證據證明他有罪。
“那個楊告之有問題。”
“什麽?”洛凡一直懷疑曾為仕被抓了把柄才會甘心進牢,按他小心的風格十幾年都過來了,這麽做只能是為達目的不死不休。
“他是卧底。”洛凡說。
怎麽就早沒想到。曾為仕一開始設局引何又生出來,沒想到出了人命,他第一時間和楊告之通氣,楊告之順水推舟,搭上了禾小梨。先是偷竊機密,後來再安上殺人罪。禾小梨會成為替罪羊。
洛凡不認為曾為仕會一命換一命,這是最末的選擇。況且他又知道就算出來禾小梨也不會被放過,唯一解釋是他們在互相掣肘,曾為仕手上有他們把柄,所以楊告之不會亂動。
曾為仕不會君子之心地要舍己為人吧。洛凡心裏落一落得的,心也跳得比平時快三分。
他不禁想,要是曾為仕執意不說出真相落在獄裏,該怎麽辦?憑他一己之力,能找出掣肘那夥讨債吃肉的幾張廢紙麽?
而且,洛凡難得有些不好的預感,何又生到底為什麽非死不可?以前那些人販毒的販毒不一直相安無事?就算何又生卧底洩露身份,攪黃了他們的買賣,殺人攪局把事兒鬧大對他們有什麽好處?
“最先你們刑偵隊的人接到線報出警,是誰——”洛凡見秋傳觞疑惑,問他:“該不會接報的不是你們刑偵吧。”
“警報是我一個下屬報上的。”秋傳觞還要解釋:“我之前剛從市局調到分局,還沒來得及……”
“還沒來得及通氣是吧。他就直接按流程遞的情報?”洛凡見他也緩過來,一口氣不上不下先把自己給氣死。
一個卧底把命都勒您老褲帶了,你居然把人往敵方推。這一個不小心他……
洛凡覺出點不對頭。秋傳觞被算計也就算了,明顯何又生就是故意送人頭。
那天曾為仕根本不在。可惡!
何又生早知道曾為仕是顧铖派來看着他的,如果當天他看見曾為仕在場,大可丢下禾小梨不管。
那曾為仕當時在哪?
秋傳觞早覺出點味來,派人去查了何又生。
“□□殺人案?”洛凡又是一驚。
“何又生的女兒何碧遇害是在十幾年前了,他也沒放棄過,一直在找兇手。”
“警方當時定論是服毒過多致死吧。”洛凡也有印象,何碧屍檢有遭人□□的證據,可是人也涉嫌販毒,後來不了了之。
而何又生是絕不相信安分守己的女兒會沾上毒品,一直到昨天,恐怕他是怕故事重演,才故意暴露。
“你是懷疑,何又生的死跟這有關?”洛凡說。
“很有可能他已經掌握了證據。”
“可這有什麽關系?”一件舊案推翻,無非就是兇手水落石……出。
“這兇手什麽來頭?”
“顧铖想保護的人——顧榭。”
護犢子的老狐貍!洛凡親耳聽到後也不奇怪了,除了他自家人,一線藝人說棄就棄,他也沒能指望破爛的黑心肝擠出點良心的渣滓。
秋傳觞查叛徒去了,這事兒經偵那邊絕對脫不了幹系。不鏟除指不定還得被下絆。
“要小心。”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洛凡顧不得語氣冰冷,先是何又生出事,再是禾小梨,小的出來了結果曾為仕進去了,都和那名不見經傳的卧底搭上了。敢情警方是混淆是非得過且過來的,還把免費的打工卧底往死裏坑,最後人也死了。
如果換做洛師,他大約會任秋傳觞去查,而洛凡只想求他別再瞎摻和!!!
再一次,這裏邊幹淨得像停屍房的氣氛令人不僅不适。可惜停屍房裏屍體尚可安眠,到上帝那兒也落個人人平等,而這兒上帝的聖光可照不進來,公道稀缺得像空氣裏的稀有氣體。
“在哪裏?禾小梨我保證不會有事,我手無縛雞之力,可你總該相信……”似乎想起這副模樣的始作俑者,洛凡轉口:“……總不能一世都護着……”
曾為仕癡癡地笑起來,好像聽到什麽不着□□的胡話,“哥,你比我聰明,我琢磨十幾年的道理你一下就懂了。”
“那可真是絲毫不覺得幸運啊。”洛凡不吃他這一套,仍舊是皮笑肉不笑,他生得極好,又病得生白,簡言之可以當個奪命的吊死鬼。
可惜裏邊的做鬼的覺悟段數比他高,他屢屢戰敗,也沒法撬出來個什麽湯湯水水。
“不說是吧。好啊,我出去幹脆點,一頭吊死,省的你出來後看了煩。”
令人牙酸的話一出口,曾為仕有反應了,“我也想活,誰說大義凜然視死如歸就該被贊裱,無名的那些個平凡人,不也是我們的榜樣。”
這通話除了透着一股哲學的氣息,洛凡只想罵這不都廢話麽。何又生死了,再搭上一個他可受不了。
“我記得你小時候,說過,要仗着一柄劍走遍天涯路,破開楚雲天。”曾為仕臉色似乎有松動,動動嘴唇,沒了。
洛凡算是耗光了所有自以為足夠的耐心,拍拍屁股走人了。
“你那邊怎樣?”洛凡忍着幹嘔,是沒有什麽活的念想了。
“你……”似乎不舒服。秋傳觞沒敢再刺激他,直接進入主題,“我遇到了楊告之。這邊的人選我找出來了,是一個經偵的隊員,叫肖海洋。”
大海啊。
洛凡有些諷刺地瞧着眼前人,“大哥,你猴年馬月見到他的吧。”語氣盡顯無奈絕望。
他是恨不得扒了眼前楊告之的皮,可惜戰五渣的胃提醒他不過是個還能跑能跳的病秧子。
我去。還真來。
一輛白色瑞虎開起來跟瘋子走路差不多,這裏邊住的是個真瘋子!洛凡沒敢廢話,關上車門就往高速跑。
主要車道上人太多,堪堪劃過一三口之家的國産傳祺。洛凡一咬牙,逮着機會就往旁邊的路開,進了岔道,地越來越偏,這下可全是一團渾水。
後邊的車卻緊追不舍。
還沒等洛凡感慨影視橋段的槍戰戲被擠了戲份,砰的一聲就在車後邊炸開了。
接下來就是不停的槍械機鬥麽。洛凡幾盡腦力還有時間調侃不靠譜的劇情。
就一瞬間劃過耳旁的子彈将他從不着□□的邊緣拉了回來。越是這種時候,他反倒越鎮定。這說明他的想法是對的。
曾為仕已經提醒過他了。他要找的東西在海裏,而且還不是真的海,是一直藏在洛師家山腳下的一片花海。
當初他們仨一起撒下種子,洛師好十幾年沒回去,那裏居然種滿玉蘭,夜晚飄着花香。
洛凡下意識地吸氣,結果全是子彈自帶的微焦。他是低估楊告之,還是嫌自己皮脆好宰?楊告之顯然要殺他滅口,他難道不管不顧了嗎?這不惜以命來引的糾纏他們就甘心扯掉?
劇烈的悶響後輪胎宣告報廢,車來了個原地三百六十度轉後一頭撞上樹……
玻璃濺出的血,發動機升起濃煙,還有不斷照着前路的大眼燈。
最後的槍聲不可避免地在曠野發出悲鳴,青天白日下的你追我趕劃下了終止符……
洛師的墳前,秦封幾盡面無表情地和碑兩相對立靜默。
系統:宿主。這次的任務圓滿完成了。你要休息一下嗎?
洛凡:呵,我不是一個人都沒救到嗎?你們給我這麽多積分,會不會做生意。
既然他一開始就是要為顧榭鏟除絆腳石,那他還要費心去救那些不相幹的做什麽。
系統從開始到結束,別說讓他就誰,他見誰難過就去救,見誰不是就納入考慮範圍。結果呢,人倒沒救着,人還搭進去一圈。
要剛開始,洛凡就知道折騰那麽久,該死的一個沒落下,他……
居然是海麽,他在那裏頭個晚上夢見還是親眼看見來着,那花海。
呢喃的聲響無比清晰,洛凡飄飄浮浮的,一根稻草也抓不到,仔細一看,自己身上還壓着一根!
自己仿佛在下沉,自己怎麽看得到自己呢……
他就這樣漫無邊際地想哪是哪,全然不理會那個破沒用的系統。
“間”裏洛凡疲憊阖眼,那位無比安靜地端詳他睡顏。無論誰也不願有不滿,事事順遂總是世人所求。
系統先發了話,“還能繼續嗎?”
“他早沒別的選擇,不繼續就等死。”他自己都有些難過,可一轉眼又是那副冷血冷情的模樣。
“還需要做些準備,他會去的……”似在誘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