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私奔?
小七用爪子撥弄着地上的蜥蜴,試圖與其玩耍,但面對身軀龐大的狻猊,蜥蜴怕得要死,拼盡全力地朝英媂爬來。
“幹什麽!幹什麽!你不要過來啊!”眼瞅着那光溜溜的蜥蜴向自己奔來,英媂吓得急忙後退,她這人最讨厭滑不溜秋的鱗片生物了,更別說那蜥蜴還總想往她身上爬。
英媂一腳把不明物踹飛,小東西落地後居然還吱呀尖叫了一聲,小七以為英媂在玩抛物游戲,開心地加入進去,一時間蜥蜴追英媂,小七追蜥蜴,仆人追小七,屋裏人仰馬翻鬧得不可開交。
折騰了半天,最後英媂忍着膈應将那蜥蜴抓手裏,鬧劇才停下來,小東西被攥着反而安生許多。
潘翼瞳發覺出了異樣,她遲疑地說:“這東西生的奇怪,不似人間的動物,倒有可能是只神獸!”
神獸!英媂一驚,不由地回想起在昆侖仙境的最後時刻,當時她感覺地動山搖然後就眼前一片黑,等回過神時,身體已經回到了人間,難不成這東西是從昆侖仙境裏帶出來的?能帶出來的也只有蒲牢獸了。
潘飛雲點點頭道:“有道理,神獸認主,你看它一直追着英媂跑,必然是将英媂當成主人了!英媂,你可有什麽印像?”
其實大家都沒把這玩意往神獸蒲牢身上想,是因為這只蜥蜴和傳言中的差別太大。蒲牢在仙境裏有無窮無盡的靈氣可吸收,所以示以衆人的樣子十分豐俊壯美,誰曾想它會因為要生吞英媂,結果陰差陽錯地被帶到人間,而凡世空氣中靈力稀薄供應不足,導致它的身子瞬間萎縮,最後只能化成巴掌大小,張嘴卡在英媂的頭發上。
為了減少衆人的猜疑,英媂不得不打哈哈道:“是的,定是我回程的路上招惹到了些小怪,這家夥估計混在其中,不小心被收編了,嗯......待我回去細細察看......”
話不多說,英媂抓着蒲牢獸飛奔回自己的破屋。
養神獸對修仙者來說那比養孩子還費勁,這玩意都是從小訓練的,每只神獸的食譜都不盡相同,養好了能保你一世安穩,養不好那能折騰你一輩子。
英媂也很喜歡這種實用型寵物,但她想要的是類似于狻猊那種,能騎的,漂亮的,關鍵是要毛茸茸的大家夥,而不是這種醜了吧唧的磷片冷血生物。
“咦~跟個瞎虎子一樣.....”英媂撇着嘴,一臉的不滿意。
她把蒲牢放桌上,結果小東西很沒安全感,剛放下就拼命朝英媂身上爬,還老喜歡往衣服裏面鑽。
和任她擺布的仙器比起來,神獸簡直雞肋得很,英媂把蒲牢擱腦袋上道:“瞎虎子,你還是在頭上戴着吧,這樣至少我看不見你那醜樣。”
雖說神獸沒取得她的滿意,但龔喜那邊卻成功将花稻和阿鸾勸和了,見夥伴又能像以前那樣聚在一起說笑,英媂不由得放松了下來。
趁着空暇時間,龔喜邀請大家去鄉下參加她堂妹的婚禮。
龔喜的堂妹叫小鼓,比龔喜小四歲,倆人兒時經常一起玩,關系十分親密。
對于這次的婚禮,小鼓其實不甚滿意,她雖說不如表姐那樣可以去仙門進修,但本人心氣很高,原打算随龔喜出去做生意,沒想到父母私自收了男方家的彩禮,強迫小鼓嫁給了一個陌生男人。
龔喜之所以讓英媂她們一起去參加堂妹的婚禮,事實上還是抱着一絲歹念,她想悄悄說服堂妹,讓姐妹們幫助小鼓跟着自己私奔逃走,反正她已經計劃好了将來,能帶堂妹離開糞坑,也是在行大善。
四人帶了賀禮先來到堂妹家,農村的房屋不似門派的豪華,大都是泥巴與草石壘建的,小小的房間要擠下五六口人。
小鼓被一群長輩圍着梳妝打扮,她明顯還很稚嫩,帶着嬰兒肥的臉龐鼓鼓囊囊,淨面的婆子用一根棉線,在她臉蛋上來回刮弄,那些代表着少年的絨毛,就這麽被纏了個幹淨。
英媂覺得很新鮮,便站旁邊端摹起來。
飄着香氣的□□,跟糊膩子一樣遮掩住了冒頭的青春痘,抹粉的婦人動作十分粗魯,小鼓緊閉着嘴和眼任她揉捏,等塗完後,一個白得發光的饅頭人代替了生動鮮活的女孩。
鮮紅的胭脂塗上幹裂的嘴唇,黢黑的碳粉描摹出細細的彎眉,把抹滿桂花油的長發盤到頭頂,金銀首飾全部插在雲髻上,将腦袋收拾好後,小鼓仿佛真得換了個頭。
英媂還未感嘆此技術的神奇,門外的嫁衣便搬了進來。
之所以說搬進來,是因為那套喜服很大又很貴,上面繡滿了百鳥朝鳳圖,對于普通人來說紅燦燦的嫁衣一生只能穿一次,所以大都是租嫁衣穿,為免賠錢便格外珍惜。
裏三層外三層裹嚴實以後,小鼓像個娃娃般盛裝打扮坐在床上,按着習俗,從現在開始,新娘子腳不能沾地,送親的人還會把她的鞋子藏起來。
龔喜一直想跟小鼓商量自己的計劃,可人是來了一波又一波,根本找不到空閑的時候。
時間來到中午,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地進了村,經過一連番的堵門圍截拼酒散錢後,小鼓終于哭哭啼啼地拜別父母,蒙上蓋頭被新郎背走了。
龔喜她們是送行的人員,跟着轎子走了五裏地,終于到了新郎的家裏。
和哭天搶地的女方家比起來,新郎家張燈結彩賓朋滿座,辦事的群衆全都喜氣洋洋,好似打了一場勝仗般。
轎子擡到大門口,一個嘴邊長痦子的喜婆大聲吆喝着吉祥話,鞭炮聲将新娘子迎下轎,在衆人的攙扶下,艱難地跨過門前的碳火盆。
“為啥要跨火盆?”英媂在人群裏疑惑道,小鼓穿那麽累贅,萬一火星崩身上了,那豈不是還要賠嫁衣的錢。
花稻解釋說:“按着規矩來的,說是女人在進家門前,要去去身上的晦氣,防止将黴運帶到男方家裏。”
噗呲~英媂嗤笑道:“哪有糞坑嫌人髒的,真是有意思.....”
有意思的遠不止這些,新娘進了家門後,還要面臨着各種困難,像被新郎親戚捉弄,強迫按腦袋下跪,一遍遍地拜祖....這些看似小,卻處處透漏着打壓的規矩真得數不勝數。
雖說是一對兒新人,但新郎就完全不參與其中,新娘就好似他領回家的一條狗,由着別人訓斥調戲,他就站一邊炫耀樂呵,只想着以後怎麽将女人拆分了嚼碎吞進肚子。
英媂有些煩躁了,她來這不為別的,就是想吃頓大席,可跟着跑了這麽久,連葷腥都沒舔到。
“龔喜,到底開不開席啊,姥子要餓扁了!”英媂埋怨道。
新娘被人們簇擁着送到主廳,脫鞋坐到竹蘿篩裏,距離拜堂還需一兩個時辰,這段時間其她人要去吃席喝酒,但新娘就必須面對靈牌,餓着肚子憋着尿幹等。
龔喜終于是找到了個空歇,她不顧夥伴們的嚎叨,拉着姐妹偷跑進了主廳。
外面鑼鼓喧天,屋內卻格外的陰氣森森,正前方燃燒的兩支紅蠟燭流着眼淚,貼滿牆壁的紅雙喜好似被封印的符咒,窗外傳來的唢吶歡笑聲,如同另一個世界的禁語。
一身紅裝的新娘,蒙着蓋頭低聲啜泣着,為這場景又添一絲恐怖。
“小鼓!”龔喜蹲新娘旁邊輕喚。
盛裝的小鼓掀開蓋頭,淚眼婆娑地看着堂姐哽咽:“姐~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曉得曉得!看我給你帶了什麽!”龔喜從懷裏掏出一雙布鞋笑道。
小鼓遲疑地看着鞋子,不懂龔喜是什麽意思,她恐慌地望望門外,催促道:“你們快出去吧,被她們看到了會罵你們破了吉運!”
龔喜沒聽話,她撈出小鼓埋藏在層層裙圍的雙腳,将布鞋套在了上面。
“幹什麽呀姐~你要幹什麽!”
“帶你走啊,小鼓,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出去闖蕩經商嘛!你看我把我厲害的姐妹們都叫來了,只要脫掉這身累贅,咱們就能遠走高飛啦!”
小鼓吃驚地看向英媂幾個,這些人和堂姐一樣兇狠,一點都沒有女人的樣子,她結結巴巴地說:“不,不能這樣的,姐,我不能這樣自私.....”
龔喜急了,她低喊:“啥叫自私!你家人把你賣給陌生男人才是自私,你還這麽小,不能就這麽進了昏門。”
小鼓低頭落淚道:“父母之命不可違,這就是我的命吧,反正遲早有這麽一天,早嫁晚嫁都一樣,不做那些無意義的事情了。”
“小鼓!”龔喜拉住新娘的手勸說:“你難道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嗎?難道不想過一種逍遙自在的生活嗎?你媽和我媽過得什麽日子,你不清楚嗎?難道你甘心繼她們的後塵?”
這些話好似打動了女孩,她糾結地咬着下唇,無耐道:“可是父母弟弟們怎麽辦?彩禮都收了,男方家會找麻煩的。”
“這些錢,等咱們掙回來後,十倍百倍的還回去,但前提是你要離開這裏,小鼓,你應該有更好的人生!”
龔喜拉起女孩,滿頭的首飾叮當作響,倆人相視打氣,小鼓鼓足勇氣邁步朝羅篩外踏去。
吱呀~房門被打開了,那個嘴邊有痦子的喜婆闖了進來,看到屋裏的情景後,立馬捂着嘴叫道:“娘呀~”
小鼓急忙把伸出去的腳收回來,忐忑不安地坐回原地。
喜婆破聲笑說:“好姐們兒敘敘情也是應該的,你們繼續吧,我不打擾啦。”
說罷,她便細心地關門離開了,屋裏又回到剛才的樣子。
“快點小鼓,不要耽擱時間了。”龔喜伸手又去拉堂妹的胳膊。
可是這次卻被拒絕了,被外人驚醒的小鼓,好似換了人一般,她搖搖頭說:“不行姐,我不像你會仙術有頭腦,還有厲害的夥伴幫襯,嫁人是我最穩妥的未來,我不能跟着你瞎胡來。”
“你怎麽又突然改主意了!為什麽不相信我呢,我是在幫你啊!”
可是小鼓閉着眼嘆息:“剛才是我沖動了,姐,你走吧,別管我啦。”
啧~英媂在一旁不耐煩道:“差不多行了,龔喜快帶我們吃席去吧!”
滿臉失望的龔喜知道大勢已去,她這堂妹注定是要留在這個糞坑了,只能最後再勸一句:“你可要想好了小鼓,這是你人生最後的機會了。”
見她沒反應,龔喜無耐地帶着夥伴往門口走。
小鼓胸口悶脹,後悔?恐懼?不甘?也不知什麽情緒堵得她發慌,她叫住龔喜回道:“姐,我勸你也不要太過折騰,女人年紀大了就沒什麽優勢了,還是趁早為終身作打算的好.....”
哈哈哈哈哈哈——-英媂憋不住地拍着臉黑的龔喜肩膀大樂,絕了,絕了,這世上還有比此事更有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