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各懷心事

簡陋的客房裏,有節奏的敲擊聲一下一下地響着。陸壬佳撐着下巴,雙眼無神地盯着昏黃的油燈,片刻之後終于忍不住叫了起來:“好了好了,別敲了七七。”

花滿樓一怔,收回了手。

陸壬佳沒好氣地瞪了一眼一臉純潔無奈的花滿樓,怨念地道:“從剛才陸小鳳說上官飛燕失蹤開始,你就一直魂不守舍。方才在陸小鳳面前表現得還挺淡定的,怎麽現在越來越心焦了?難不成你還真的相信上官雪兒說她死了的話?啊不對,關鍵點在于上官飛燕根本就不值得你這麽關心!”

聽見陸壬佳口不擇言,花滿樓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關心我,可人的感情又豈是一言一語說得清的?”

陸壬佳聞言愣了愣,挫敗地低下了頭。她當然知道感情這東西來得快去得也快,當它來的時候旁人說什麽也沒用。就像這兩日設宴時,那上官飛燕扮的上官丹鳳和陸小鳳眉來眼去,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他們已經陷入熱戀之中。诶不對,她怎麽會突然想到這個例子?

陸壬佳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吹熄了油燈,“明早就要出發去找西門吹雪了,你早點休息,別想太多,一切都會好的。”

“小佳,你才是,不要想太多。”黑暗中,花滿樓似是在仰頭看她,沒有焦距的眼眸擡起便盛滿了一片月光。

陸壬佳苦笑一聲,道了聲“晚安”便出了房門。花滿樓雖然眼盲,可他在陸壬佳心裏卻比任何人都要完美,她為什麽沒有喜歡上花滿樓?大概是……完美至極的性格,總是讓人覺得有些虛無缥缈。

陸壬佳心情複雜,腦海裏陸小鳳、花滿樓、司空摘星的笑容閃過來閃過去,他們都是她的朋友,可每個人的笑容給她的感覺都完全不一樣。真要選一個可以共度一生的人,果然還是花滿樓吧?可兩個人都沒有這個意思啊……她低着頭百般苦惱地前進,卻沒有注意到靜立在前面的一個身影,砰地一聲撞了上去。

“啊!”陸壬佳擡頭望了一眼那個和她同時驚叫起來的女人,有些疑惑地問道:“丹鳳公主?”這上官飛燕扮的丹鳳公主到底是為什麽突然出現在回廊上呢?她雖然被撞到了,神情間卻好似并沒注意到自己。

陸壬佳随着上官丹鳳的目光往側面望去,只見鋪着泛黃月光的地板上有一雙玲珑小腳,順着小腳看上去是雪白晶瑩的身體,嬌小卻飽滿的胸膛。上官雪兒得意地望着上官丹鳳和陸壬佳,慢吞吞地披上長袍,“其實你們也不用生氣,男人本來就是這樣子的。”

上官丹鳳的臉上出現了泫然欲泣的表情,盈盈淚光含在眼角将落未落。陸壬佳卻是臉色鐵青,扯了扯嘴角諷刺地笑了聲:“你說的沒錯,陸小鳳向來如此。”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拔腿就走,連看都沒有看依舊倚在床上的陸小鳳一眼。

身後猶自傳來上官丹鳳悲情的聲音:“這樣也好,我總算看清了你是個什麽樣的男人。”

這樣的場面似乎很熟悉?陸壬佳才想起來好像原着中是有這麽一段的。之前雖然一直期盼着陸小鳳【嘩——】什麽的,而且自覺和他不是一個次元的人,肯定也不會反應過激。可真真正正看見從他床上爬下來的赤果果的女人時,她還是覺得莫名地難受。仔細想來,上官丹鳳為什麽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點,同樣的不是麽?

陸壬佳仰頭看滿天星光,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在煩惱的東西真是傻透了。不管是花滿樓還是陸小鳳,甚至是司空摘星,都和自己不是一個次元的人吶。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花滿樓也許做得到,可他們兩人的感情比農夫山泉還純;司空摘星也許做得到,可颠沛流離的生活狀态注定離她很遠;陸小鳳?呵呵,你在開玩笑麽?

陸壬佳承認自己是個很現實的人,表面上似乎無防備、随性而為,但真涉及到終身大事的時候絕對以理智為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還真是一類現代女性的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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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有勁風刮過,陸壬佳連腳步的聲音都沒有聽見,就發現陸小鳳已經竄到了她身前,衣冠整齊。

“小佳,我剛剛……”

陸壬佳迎上陸小鳳有些焦急的眼神,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然後一步越過他繼續往自己的房間走去。陸小鳳有些愕然,下意識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蹙眉道:“你沒什麽想法?”

“我方才已經發表過感想了,‘陸小鳳向來如此’,不是麽?”她說的不是那個她認識的陸小鳳,是那個從原着裏看到的陸小鳳。

陸小鳳一愣,任由陸壬佳抽走手臂,不急不緩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其實陸小鳳從未想過陸壬佳會是這個反應。他想過她會罵他、打他、嘲笑他,卻從沒有想過會面對這麽平靜的表情。陸小鳳從來是個自信的人,少年成名,名滿天下,他自信他已經符合陸壬佳當初所說的标準,卻沒曾想他現在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軟綿綿的毫無反應。到底是哪裏錯了?

月色凄迷,飄着花香的庭院裏起了薄薄的晨霧,身披大紅披風的男人立在回廊上,眼神裏是從未有過的迷茫……

清晨,丹鳳公主用綴滿鮮花的馬車一直将陸小鳳、花滿樓和陸壬佳送到陸小鳳要求的小鎮上。

陸小鳳極具禮節性地請丹鳳公主放心:“我們一有消息就會通知你。”

一雙含情脈脈的眼睛看了過來,“我知道,我等你。”

陸小鳳和花滿樓同時一僵,而花滿樓看向陸小鳳的眼神裏分明在問:你是不是晚上對人家做了什麽?否則一大早起來怎會如此溫情?

陸壬佳托腮坐在不遠處的青石臺階上,好似在聽他們講話,又好似沒有。

“姑娘好。”身旁響起了一個謹慎的問候聲,陸壬佳回頭,只見一個方面大耳,腳穿破爛草鞋的和尚正抱手朝她一鞠。她掏出幾個銅板,站起來雙手捧到和尚面前,再合十道:“請大師笑納。”從前在京城裏也有不少化緣的和尚,聽同住的雜貨鋪老板華夫人說,遇到這種人的時候要虔誠地給上一點錢,否則佛不會庇佑你的。雖說陸壬佳不是禮佛之人,但延續幾千年的燒香拜佛傳統讓她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姑娘誤會了,我是想問你可認識那邊那個人?”和尚指向陸小鳳的方向。

這不會是陸小鳳的對頭吧?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精神,陸壬佳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認識,我絕對不認識他。”

“小佳!你真是……”陸小鳳快步走上前來,把正在送別的上官丹鳳和花滿樓都抛在了身後。

和尚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怪異起來,臉上的褶皺重重疊疊地橫在了一起,“難不成姑娘你就是陸壬佳?”

陸壬佳和陸小鳳同時瞪大了眼——

“你怎麽知道我叫陸壬佳?”

“我什麽時候跟你提過陸壬佳?”

和尚的面部肌肉松弛下來,謹慎的面色也顯露出一絲笑意,“酒後總是會吐真言的。陸小鳳,你應該已經不記得你和我喝過多少次酒了吧?”

這樣親密的關系顯然不是仇人。現在才想起來這一定是老實和尚的陸壬佳覺得自己真是弱爆了。但什麽叫酒後吐真言?陸小鳳想提到自己莫非還非得要酒後才行?一個答案隐隐約約在心裏面形成,可陸壬佳覺得若是真相信了,自己未免有點自作多情。且不說從前的冷藏櫃版陸小鳳到底懂不懂男女之情,就說現在的陸小鳳,那是懂得有點過了,自己成為其中的一個也不算奇怪。

但到底是可悲的,誰知道陸小鳳是不是某日突然懷念起年少時的舊友,順便心理轉換了一下變成紅顏知己或者老相好了呢?

陸壬佳思緒紛亂間,猛然聽到老實和尚口中吐出兩個不該在此時此刻聽到的字——

“歐陽就是歐陽情,她是個……是個很出名的……妓|女。”

對“歐陽情”這個名字,陸壬佳還是相當熟悉的,這不就是陸小鳳的紅顏知己之一麽?但看陸小鳳迷惑的樣子,現在怕是還沒有見過面。

注意到陸壬佳突然望過來的打量眼神,陸小鳳打起十二分精神回望過去,眼裏神采奕奕。雖然昨天受到了比較嚴重的打擊,可陸小鳳不相信他等了這麽多年了,連這點時間都等不下去。

陸壬佳匆匆回過眼神,不明白為什麽隔天起來陸小鳳就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唯一的解釋……只能是他被捉|奸在床的次數太多了,心理恢複能力太強?

還未等陸壬佳敲定心裏的判斷,陸小鳳就已經将接下來的行程決定了,“好,那我們就去怡情院找歐陽情。”

陸壬佳嘴角一抽,“好吧,你慢走,我不奉陪。”她真是傻了,剛才竟然還在糾結陸小鳳到底是不是經常爬床的問題。

花滿樓開口解釋:“小佳,我們是要通過歐陽情找到孫老爺,然後再通過孫老爺找到大通大智,問他們幾個重要的問題。”

陸小鳳閉上了張開的嘴。有的時候他真的不明白花滿樓是在幫他還是損他,竟然搶先一步解釋了,這樣豈不是顯得他輕薄風流?

天知道,花滿樓只是太着急了,沒有考慮這麽多而已。而陸壬佳正在淡定地安慰自己,和陸小鳳相處總是免不了要走一兩次妓|院的。這算不算是自暴自棄?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這就是沒有說清楚的兩個人互虐的故事想吐槽陸小雞,其實他早就顯得自己輕薄風流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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