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棉花,對不起,說過要和你一起去的。”陳南聲音有些喑啞。
“沒事,你之前也不知道會有比賽,我有尚尚陪着就行。”棉好讨巧的笑了聲,“你快去吧,不要遲到了。”
剛挂了電話,姜尚尚便打過來了,“棉花,聽說陳南有比賽不能和你去祭拜你姑姑了,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爸今年也去,會開車送我,你就放心的去玩兒吧。”
“這樣啊。那我就放心了,拜拜~”
棉家的傳統是只有在清明節才會去祭拜上香,今天雖說是棉薇的忌日,可除了棉好,似乎棉家沒多少人記得。挂了電話,棉好将準備的東西都捎上,便出門了。剛出了小區,便碰上晨跑回來的秦進。
圍着毛巾,他喘着氣,似乎全身都在散發着熱氣。看到棉好手裏的零碎小白花,他眼皮掀了掀,“……這麽早?”
棉好嗯了一聲,“今天晚上我可能要回來晚一些,到時候準備好進空間了,再打電話給你。”
看到棉出了小區門便直接招了出租車,秦進看了眼陰沉的天色,不由得皺起眉。瞥到一旁的廣告牌,他腳步一錯。
今天是一月三號,那……
墓地在四十公裏外。坐班車到那裏之後,還要走上将近兩公裏的路才能到墓園。
來到時,已經是将近中午十二點,天上的陰雲卻越發的厚了。墓碑上的棉薇還是那副溫婉年輕的模樣,棉好将手中的花放下,跪坐在墓碑前,怔怔的看了許久。
吸了吸鼻子,她将保溫瓶裏牛奶倒了一小杯撒在她的墓前,“姑姑,好好來看你了。”
“姑姑,天氣那麽冷,記得要多穿點衣服,你看,那年聖誕節你給我買的帽子我現在還戴着呢……”
“姑姑,陳南他現在是富老師的學生了,将來肯定會有一個好的前程,你開不開心?”
“姑姑,好好也死過一次,知道死是什麽感覺了。真是疼得要命!當時你是不是也這樣覺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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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我的學習進步了,将來一定會像你一樣靠自己走遍所有的地方,第一站先去羅馬好不好?”
“姑姑……”伏在墓碑前,她的眼淚早已将衣襟打濕,低低的嗚咽聲漸漸有些不受控制,終是嗚嗚的哭出聲來。
棉薇不在了,那個可以寵着棉好疼着棉好讓棉好盡情的使壞的女人不在了,那個從小便默默的呆在她身,用全世界最溫暖的眼神看着她的女人不在了。那個在寒冬雪夜明明知道危險卻依舊任着她的性子連夜帶她去看演出的女人不在了。
“媽媽,你騙我,你騙我。為什麽不要我……嗚嗚……對不起,對不起……好好還是忍不住,忍不住了,對不起,是好好太笨,媽媽,媽媽,好好想、想你了,要怎麽辦?”
這個将她生出來,卻以姑姑的名義活在她世界裏的女人,這個将全部生命全部世界都給了她的女人,早就不在了。
嗷嚎大哭起來。
秦進站在大樹後,愣愣的看着那個伏在地上歇斯底裏的女孩兒,喉頭有些幹澀。靜的墓園裏,只有她的聲音在回蕩。空寂的,孤單的,強烈的。那麽放肆的哭聲,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向所有人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冷寂的北風,帶來了最後一朵雲。天上淡淡的飄下了白色的絮,竟然下雪了。雪花漸漸覆蓋住在伏在地上的女孩兒,似要将她靜靜的包裹。
秦進擡頭看了天,眼眶發熱,五指幾乎要戳進了樹幹裏。他真是……
自作孽!
掃了墳,拔了雜草,又上了一炷香,時間也差不多了。棉好剛想從手镯裏拿出雨傘,卻意外的看到手镯在發光。最近空間升級比較快,現在已經進階到泥瓦屋了,再升一級,就可以到最後的平房。而升級成泥瓦屋後,新增的技能便是【現實技能】系統。也就是在現實中,每天有一次使用空間技能的機會,不過這個對棉好沒用,使用者只限于男方。
手镯發光了,說明秦進在找她。棉好吸了吸鼻子,将傘撐開,咳了兩聲,覺得沒這麽明顯了,這才用在心裏默念了接通。
秦進的聲音從腦海裏傳來:“棉好,下雪了,你今晚什麽時候能到?”
棉好:“大概下午五六點吧,放心,進空間不會遲到的。”
“你聲音……怎麽了?感冒了?”
棉好又咳了兩聲,“沒有啊,就是有些渴了。”
“有你那麽笨?渴了不會喝水?!”
棉好心情還有些不好,“我喝不喝關你屁事!”
還要走兩公裏才會到坐車的地方,公路兩旁是連綿的山,偶爾疾馳而過的轎車濺出幾滴泥漿,這漫漫長路獨自一人走下去太寂寞。棉好突然覺得,這個空間也挺好的。起碼在這種時候,還有秦進能和她說幾句廢話。
長長的公路,漸漸被雪覆蓋上一層薄薄的白。她撐着傘走在前方,留下一連串淡色的腳印。秦進靜靜的跟在身後,不遠不近的距離,腦海裏是她的聲音,腳下,是她的路。
踢着石子,正分神的和秦進吵架,棉好卻是腳下一滑,一聲驚叫,便一頭朝旁邊的山溝栽去。棉好暗罵,我勒個去,這走的又是什麽狗屎運!每年來都要跌倒一次!
秦進大驚,剛向前跑了幾步,卻看到一個人影從遠處跑來,幾個箭步沖了上去。只見那人将她從溝裏拉了上來,把外套和圍巾都套到了她身上。
棉好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陳南?你不是……”
陳南笑了笑,拍拍棉好的腦袋,“我讓老師給我調換了比賽順序,弄完我就趕來了。剛才我打電話問尚尚了,你個丫頭又騙我!”說着又不解氣的敲了她一下,“還好我趕來了,要不然看你自己怎麽辦!”
棉好傻呵呵一笑,剛要站起來,腳下一痛,又跌倒在地。
陳南見怪不怪,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背對着棉好頓了下來,“每年來這裏你都要扭傷一次,來吧,背你回去。”
棉好抿抿唇,伸出手圈住陳南的脖子,冰冷的指尖碰到他溫熱的脖子,不由得顫了顫,動作停了半秒,她收回神,便安心的伏地了身子,将脖子一側,靠在他肩頭。
陳南站起來颠了颠,不滿道:“棉花,怎麽又輕了,難道你又挑食?”
“才沒有,不就是要高考了學習忙嗎!而且瘦了多好啊,都不用刻意減肥!你不知道尚尚有多羨慕!”
棉好笑着,彎彎的眼睛,彎彎的嘴角,将頭埋進陳南的毛衫裏,柔軟的毛衣立刻将眼角湧出的水吸盡。
十五年,兩輩子加起來,十五年了。這條路,他們一起走了十五次。
記得第一次,她便是在陳南的背上來到這裏的。
棉薇出車禍時,棉好就坐在副駕駛上。後來直到棉薇下葬,棉好才知道她死了的消息。那時她還小,不懂事,在醫院裏腿打着石膏,還嗷嚎大哭,耍潑打賴着要去找棉薇。棉爸棉媽不讓,是陳南偷偷帶着她出了醫院,在同樣的下雪天,背着她一步步的走到了這裏。
那時的黑夜濃得就像最好的墨,她伏在他背上眼淚總是止不住,眼前兩公裏的路好像怎麽也沒有盡頭,陳南穿得很少,衣服都蓋在她身上了,看她一直在哭,他也覺得很委屈,可還是不停的說話:
“棉花,很快就要到了,昨天我來過,不會迷路的,不要怕,有南瓜哥哥在呢。”
“棉花,腳還疼不疼?疼的話我們就休息一下。”
“棉花,棉老師不喜歡看你哭,等會兒你去看她了,可千萬不要哭。”
“棉花……”
多久了,多久了,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那個任性的棉好,是多久以前的了?
棉好将臉死命的壓進陳南毛衫裏,啞着嗓子,“陳南,陳南……我想她了。”
“嗯,我知道。”微微側過頭,他的嘴角上翹,“放心,她肯定也在想你。”
手镯的腦部傳音系統還沒關,棉好大概早就忘記了。秦進站在公路的這頭,望着那處漸漸遠去的黑點,臉色有些蒼白。腦海裏回蕩的,全是棉好的聲音——
陳南,陳南,陳南,陳南,陳南……
長長的公路看不到頭,兩人互相取暖正好。可是,這路上的第三人,又該怎麽辦呢?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承諾過會三更的,咱食言了。TAT主要是沒多少人在看呀,明天補回來行不?喝了點酒,一瓶就倒,頭暈,睡了,就算乃們不夠愛我,沒給咱花花,但我還是要住乃們元旦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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