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5)
應該只有程業一個人在公司裏面。
他上了電梯，随意的将身子往後靠在鏡子上，低頭，漁夫帽的邊沿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卻依舊能夠看到他優秀的下颚線條，他向上提動嘴角，微弱的光反射到他的臉上，屏幕裏，他正在跟陸千聊天。
“姐姐，mua！”
陸千發了個一言難盡的表情。
“叮—”
電梯到了，他一踏出去，環顧了一下四周，四周的燈都開着，他走了一會兒，輕輕敲了一下深灰色的門，然後推門進去。
程業将手指放在嘴旁，示意他不要出聲，葉瑾西不明所以，攤攤手。
程總做出了一個睡覺的姿勢。
現在輪到葉瑾西一言難盡了，為什麽如此的滑稽。
他腦海裏有個念頭，猜想着八九不離十。
程業的辦公室非常枯燥乏味，他每次一來這兒都昏昏欲睡，所以自己在沙發上找了個舒服的位置癱着。
然後，他用口型對着程業，只能聽到絲絲的聲音。
程總擰着眉，耳朵還湊過去一點點，發現聽不到，終于他朝葉瑾西招招手。
背後，忽然出現一陣聲音，輕微的咳嗽。
葉瑾西聽見了，頗帶調侃意味的看着他。
程總不為所動，開始和葉瑾西講事情。桌上堆放着各種顏色的文件夾，他将這些文件夾往前推了推，沒推動，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鏡，咳嗽一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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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豐的戲你還沒有拍完，這裏就又出現這麽多新的劇本了。你怎麽想的？”
空氣靜默三秒鐘，葉瑾西随意的從裏面勾出來一份，打開翻了翻，搖搖頭，随手扔到一旁，又從裏面找……
如此循環往複好幾次，在面前堆放的文件清幹淨後，他拍拍手，像是手上沾染了灰塵一樣。
“這些劇我都不想拍。”然後身子又向後仰了。程業看了他一眼，将桌上的幾摞文件放到一旁，雙手交疊。
問道，“那你想拍什麽劇？”
“這個行業不是你想拍什麽就能拍什麽的。”
他的語氣有些重，能看出來，葉瑾西有些厭惡當下的生活。
對面的男人側過頭，透過窗戶向遠處眺望，無論是龐大的建築還是較小的，從這裏看過去，密密麻麻的都看不真切，天空沒有任何藍色，很突兀的，太陽挂在當空。
“你說，我們每個人是不是都是蝼蟻？”
他收回目光，看向程業。眼中帶着笑意，并不似他以前那種随意的樣子，像是有了點光。
“拍完手頭上的這部劇，我要休息一下。”
說完，他起身，拿起沙發上的米色格子外套，推門就出去了。
程業有些煩神。
葉瑾西邊走出門，邊給沈游打電話，走路的時候眼神瞥了一眼剛剛被他關上的房門。
“出來。”
不一會兒，沈游就直挺挺的站在葉瑾西的面前。
“葉哥！”
葉瑾西非常舒适的笑了兩下，在房門關上之際，頗有些得瑟的看了一眼瞪着他的程業。
回過頭，有些語重心長的對沈游說道，
“沈游，程業這個人心機很重的，你不要被他蠱惑了。”
沈游蹭的一下，臉漲成粉紅色，腦袋不住的點點。
葉瑾西發出一聲輕笑，而後，他拿出手機，給置頂發了一條信息。
“姐姐—”
那頭很快回了過來，“怎麽啦？”
“連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真可愛。”
沈游，“……”他是不知道，自家葉哥一夜之間已經變成了有女朋友的人了。
葉瑾西撥了個號碼，臉上帶着笑意，邊等電梯，邊等那邊接通。
“喂？”
陸千的聲音有些許沙啞。
葉瑾西皺眉，轉身，走到和電梯對面的欄杆處，一手扶着欄杆，在上面點了點。
“姐姐，你感冒了？”
“沒有，辣椒太辣了。”
“奧……”
“叮—”後面的電梯門開了，沈游想要對他眼神暗示，但是葉瑾西完全沒有看到。
“姐姐，好想見你呀。又要去拍戲了。”
陸千喝了口水的功夫，忽然覺得這句話哪裏不對，她仔細琢磨了片刻，放下水杯，坐在沙發上，
“弟弟，你是不是不想工作呀？”
“……”沉默，最後，那頭慢悠悠傳過來一句，“沒有。”
“乖啊，工作了才對得起粉絲和你自己呀。”
葉瑾西垂眸，嘴角輕微泛起，眼中的神色柔柔的。
“嗯。”
“但是，太累的話就休息休息吧。”
“嗯！姐姐，你真好，比程業不知道好了多少。”
陸千有點奇怪，為什麽扯到領導身上了。
剛想問一句呢，那頭又馬上傳來有些急匆匆的聲音，“姐姐，不跟你聊了，我要去工作了。”
“嗯，好的，拜拜。”
“拜拜喽—”
挂了電話，葉瑾西瞄了一眼旁邊目瞪口呆的人，剛剛的神色收斂了不少，又變成那個有生人勿近氣質的人。
“走。”
“哦。”
第 23 章
“葉哥早——”
“早。”
葉瑾西一行人乘車到拍攝現場，便走進去邊和工作人員打招呼，現在是早晨六點多鐘，初春的早晨天還蒙蒙亮，四處寂靜，偶爾能聽到鳥叫聲，他來的不算早，早的是這些布置場景的工作人員。
還有一個星期就可以殺青了。
他長呼一口氣，閉上眼睛，耳邊的聲音漸漸放大，空靈且飄忽。
“葉哥——”
他睜開眼睛，面帶微笑，眸子清亮，看着向他走過來的男人。他随行的工作人員正在擺弄着自己的東西，沈游也只是看了他一眼。
葉瑾西的面色很是柔和，一個看起來二十歲出頭的男孩子走過來，步調輕快，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實在是分不清哪個比較大，哪個比較小，因為兩人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年紀。
“谷一。”
谷一這個男孩子聽到葉瑾西叫他，眼睛彎了彎，發型是那種少年的感覺，微長又不顯得女氣。眼神清澈，不夾雜任何的邪惡。谷一在電影裏演得是葉瑾西那個角色的弟弟。
“哥哥，你這幾天去哪裏了？你一走都沒人陪我玩了。”
葉瑾西笑了笑，坐直自己的身體，谷一拿過一個小板凳坐到了葉瑾西的身邊。他對這一行為皺皺眉，下意識的看了一下遠處，那是拍攝現場花絮的攝影師，正對着這邊拍着。
“哥哥，你能不能跟我講講你這幾天去了哪些地方呀？”
葉瑾西的坐姿有些僵硬，他回頭喊沈游，沈游跑到他身邊，問道，“葉哥怎麽了？”
他看了沈游幾秒，有時候兩個人的對話不用說的，直接一個眼神就能夠知道。
“哥，剛才程總給你打電話，打了好幾個，好像有急事。”
“是嗎？把我手機拿過來。”
谷一看到這種情況，看樣子也不太好意思呆在這裏了。
“哥哥，我先過去了，有什麽事你就喊我吧。”
“嗯，謝謝。”
“……”
沈游拿來手機，葉瑾西在上面劃了兩下，完全沒有任何的信息顯示，他還是打開了自己的聯系人，從上往下滑動，這是他工作用的手機，所以裏面沒有陸千的號碼。
“把我另一個手機拿過來。”
他用眼神餘光打量了一下不遠處的攝影師，沒由來的一陣煩躁，心裏堵得慌，但是還是什麽都沒有表現出來。
“姐姐。”
他發出去兩個字，那頭過了五分鐘才回複。
今天是星期日，估計陸千現在才醒，葉瑾西臉上突然多了一絲溫暖的神色，天空漸漸亮了起來，場地上的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有了一些煙火氣息。
“怎麽了？”
“沒事不能找自己的女朋友嗎？”
“可以！”
葉瑾西可以想象到那頭咬牙切齒的樣子了。
“葉哥——馬上開始了。”
“好。”
“姐姐，我先不跟你說了，那頭叫我了。”
“好。”
——
化妝師已經給他化好了妝，整個人的氣質大變，頗有種年代感的韻味。他一手拿着劇本，旁邊的沈游跟在他旁邊，化妝師還在給他搗鼓搗鼓頭發。
一股熟悉又刺鼻的味道傳過來，葉瑾西下意識的退後了幾步，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圓框眼鏡架在他的鼻子上，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清冷的翩翩公子氣質。
“葉瑾西，怎麽樣？”
陳豐，電影導演。
葉瑾西微微笑了一下，回答道，“還可以。”
陳豐點點頭，眼中的精光讓葉瑾西很不舒服。經歷過多年的娛樂圈摸爬滾打，葉瑾西能夠看得出來這種眼神很不友善。
“導演，我先去那邊跟他們對對對手戲。”
“好的，去吧。”
“……”
“導演。”
陳豐的身後多出了一個人，是戲裏一個男三號的演員。
“嗯？怎麽了？”
“葉瑾西過幾天應該會出一波緋聞了。”
這一下就勾起了陳豐的興趣。“為什麽？”
他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自從葉瑾西進了組，導演就對他呵護有佳，男二也是時時刻刻的盯着他，他這男三號有跟沒有就沒什麽區別。
“密會女友被拍了呗，兩人同處一室一晚，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不過這也不奇怪，娛樂圈的人嘛，多多少少都會有些。”
“知道了。”
旁邊有個人默默的走開了。
葉瑾西走了好幾步，發現終于聞不到奇怪的味道了，長呼一口氣。沈游有些看不過去，
“哥，你為什麽避導演跟避瘟神一樣？”
男人坐在小板凳上攤開劇本，一邊看一邊回答道，“你懂什麽，萬一被拍到了，姐姐是要吃醋的。”
“姐姐？”
“當然。”
“……”
現在都流行播放花絮，花絮中有一些是電影裏沒有的畫面，又或者是演員休息時間在做的事情，自從葉瑾西進劇組第一天開始，每天都會有一架攝像機跟他跑前跑後的。有時候他還會問問那位攝像大哥，
“累嗎？”
攝像大哥搖搖頭。
“來了，就位。”
葉瑾西聽到聲音，将自己的劇本遞給沈游，大步流星朝那邊走過去。
跟對手演員笑了一下，那位對手演員也回笑了一下，他微微側頭看向了導演，一臉陰沉的樣子。
這次的戲份是兩個人的争吵戲。
男主角的性格本就是溫和的，而男三號是暴躁的性格。
這場戲雖然是争吵戲，但是并沒有任何的肢體上的沖突，直到葉瑾西被推到在地上，頭部着地，後面一股尖銳的疼痛之後，流下了幾滴血。
男三號頓時有點慌張。
“對不起，葉哥，我不是故意的！”
葉瑾西的眼神布滿陰霾，他定定的望了他一眼，微微側頭望了一眼陳豐，嘴角略微勾起，只一瞬間那邪氣的微笑後表情倏地變得很痛苦，手還顫巍巍的指着男三，
“你為什麽撞我？”
說這話的時候，眼角瞥到了旁邊拍花絮的攝像機，還有幾個拿出手機拍照的人。
他扶住沈游的肩膀，好像下一秒就要倒下一樣。
“快送他去醫院。”導演終于發話了。而葉瑾西聽完這句話就立馬暈了過去。
而過了幾個小時，#葉瑾西拍戲事故#上了微博熱搜……
第 24 章
J市的人民醫院內，一樓大廳人山人海，陸千剛到的時候，寸步不行，黑壓壓的一片，有扛着攝像機在那兒問前臺的醫護人員的，有一些看起來正常的裝束，在那兒背着個包焦急等待的，看着應該是粉絲朋友。
陸千走過他們身邊的時候，聽到幾個聲音，
“這可以說是我們唯一一次見自己偶像的機會了，等會一定要抓住時機。”
“……”
她皺皺眉，随意看了一眼，看起來是十幾歲的學生。
她穿過人群，徑直走向電梯，剛到電梯門口，一個有些眼熟的人迎面走過來，
“姐姐好。”
“你好。”
是葉瑾西旁邊的助理，小助理戴着一副圓框眼睛，頭發卷卷的，有些軟。
他們邊走進電梯，陸千邊問道，“他怎麽樣？”
沈游一直深深的記得葉哥是這樣說的，“如果姐姐問我怎麽樣，你就說，他情況不太好，被推了一把，倒在地上的時候，後腦勺磕到了，醫生說可能以後容易頭痛。”
“……”
陸千聽完抿唇，沒說什麽，沈游一直在觀察陸千的反應，好後面向葉哥交差。
但是沒有什麽表情啊。
不過這位姐姐帶着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的時候是真好看。
葉瑾西所住的地方是住院部的頂樓，他們倆走了好久，陸千才遠遠看到路的盡頭的白色門。
“就是那邊吧？”
她用手指了指，沈游點點頭，“嗯”了一聲。
室內走廊很安靜，兩個人的腳步也慢慢放輕了些，等到了門口，沈游頗有節奏的，“咚咚-咚咚-咚”幾聲，打開了門，讓到一邊讓她先進去了。
“……”
她進去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閉着眼睛躺着，頭上還纏着白色的紗布，室內窗戶也沒有開，她放輕腳步走過去，将窗戶開了一半。
“姐姐——”
這聲音弱弱的，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創傷。
陸千轉過身子，看見床上的一團醒了，睜着眼睛，眨巴眨巴。
她走過去，坐在旁邊陪護的椅子上面，沈游見這一場景，非常識趣的出門，還不忘把門關上了。
“你怎麽樣？”
看到陸千眼底的擔憂神色，葉瑾西眉頭一挑，臉上頓時皺的不行。
“哎呀，姐姐我頭好疼，你幫我揉揉吧——”
陸千站起來，将身子靠近床邊，她與葉瑾西坐在同一側，伸出雙手，懸在半空中，微微按着他的太陽穴。
“我去叫個醫生。”
陸千覺得僅僅自己這樣子幫他按壓沒什麽用。
“不要不要，這樣子我就不疼了。”
微涼的手指觸碰到陸千的手背上，她心顫了一下，臉色如常。小伎倆騙不了她的眼睛，弟弟這是在撒嬌。不過她還是有點擔心。
“弟弟，醫生怎麽說？”
葉瑾西聽到陸千問的話停頓了一下，語氣有些可憐兮兮的，“疼——”
“……”
兩人挨得很近，葉瑾西覺得空氣中充滿了甜味。
過了一會兒，陸千的手臂有些酸了。
“弟弟，姐姐休息一會兒，胳膊有些疼。”
“那姐姐，弟弟幫你捏捏。”
說完，一雙白皙修長的手就要伸過來，陸千立馬打住，瞧了一眼不遠處的剛進來的沈游，臉上一頓熱。
“不用了，你自己躺好。”
說完站起來，幫他撚了撚被子。敷了敷自己的臉頰，眼睛轉動了一下，
“冷嗎？”
還沒等葉瑾西點頭呢，她就徑直走到了窗戶旁邊，“啪”的一下，關上了。然後坐到床邊的陪護椅子上。
葉瑾西頗覺得好笑。
像是想到什麽一樣，他側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沈游，聲音溫潤，“去買幾份飯吧，姐姐餓了。”
沒有說話的陸千，“……”
“好。”
突然，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皮鞋與地面的摩擦聲音讓陸千一陣緊張，“咔噠”，門開了。
陸千“蹭”的一下子站起來。
“姐姐，你幹嘛？”
葉瑾西不明所以的看着站在門口的程業，又回過頭，看着陸千。眉頭微皺，情緒頓時變得不太好。
“怎麽樣？沒事吧？”
程業看起來風塵仆仆的樣子，而我們小助理看起來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只有陸千看起來像個鹌鹑一樣。
呆呆的。
“姐姐，坐吧。”
陸千可不敢坐，畢竟領導在這兒呢。
“姐姐，你是不是還要我抱你坐着？”
“……”
葉瑾西對程業看起來很不耐煩的樣子，随口說了一句“沒事”。他的頭發雖然沒有打理，但是卻又不顯得淩亂，只是唇色不太深，整個人看起來病恹恹的樣子。
“奧……”
陸千慢悠悠的往下坐的時候，手臂被一股大力握住，輕輕一拽，她就坐在了葉瑾西的床沿上，葉瑾西還将椅子往遠處推了推，随口對程業說道，
“諾。”
“……”
程業在國外出差，接到消息就立馬趕回來了，時差還沒倒回來，胡渣子橫生。
他也沒說什麽，脫了外套，依舊站着，眼神示意沈游，後者慢悠悠的走到他旁邊，坐上了那個非常棘手的椅子。
“這次的事件影響有些大。”
“嗯。”葉瑾西随手遞給了陸千一個蘋果，陸千還以為是要她幫他削來着。
“劇組那邊極力降低這次事件對影片的影響，但是……”
程業沉吟了半分鐘，才緩緩說道，“但是這次事件對你來說也是個好機會。”
葉瑾西嘴角略彎，“嗯”了一聲，一邊看着陸千削蘋果的樣子，發絲垂下來，真想幫她別到耳後，可是這樣好美。
“利用好大衆的同情心，适當的宣傳，這次的事件，是你更近一步的好機會。”
陸千聽到這句話，皺了眉頭，擡頭看了一眼程業，眼睛裏有些捉摸不透的情緒。
“程總，這不太恰當吧。”
程業對陸千的發言似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剛想回答呢，結果，一道聲音橫插過來，
“是不大恰當。”
“……”
三個人的目光齊聚那個半躺在床上的男人。
“程業，我拍完這部劇想休息一段時間。”
“不行，這部劇再加上這次的事件是你上升的最佳時機，你如果……”
“我決定了。”
她看到了那雙眼睛，不同于以往明媚閃着光芒，而是純粹、堅定，還有讓人相信的不會放棄。
——
“弟弟，你怎麽還挺倔的？”
陸千一邊啃着自己削的蘋果，一邊問葉瑾西，後者正在翻看着自己的手機。
本來她是削給弟弟吃的，誰知道後來他說，“姐姐，女孩子要多吃水果。”
“……”
男人關閉了手機屏幕，陸千不小心瞄到了一眼她的屏保，怎麽有點像自己。
“姐姐，想跟你結婚。”
第 25 章
陸千手中的半個蘋果“咕咚”一聲掉到了地上，還滾了兩圈，她神色如常，立馬低頭去撿，結果身子被抱住了，之後整個人向後倒去。
“姐姐，我能親你嗎？”
還不等她回答呢，臉上被吧唧了一口。
“咳咳咳——”
陸千後知後覺，在場的還有第三第四人，臉一下子像是燒了起來。
“別動。”她聲音軟軟的，整個人有些蒙圈的從床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頭發，語氣還有些許嬌嗔。
葉瑾西眼帶笑意。
“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去買飯。”
沈游非常恰當的提出了一個問題，随後幾聲“咕嚕咕嚕”讓陸千臉上一熱。
一聲輕笑在她耳邊響起來，一個溫潤的男聲響起來，“行了，快去吧。”
程業看了他們一眼，面露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正巧陸千低着頭也不知道在幹什麽，葉瑾西摸摸那頭毛茸茸的腦袋的同時，瞥見了程業的眼神，三分嫌棄，兩分羨慕再加五分不屑一顧。
葉瑾西的眼神非常淡定的飄了過去，然後頭抵着陸千的頭。
程業有些受不了，說道，“我跟他一起去。”
春季的中午并不如冬季雖有陽光卻依舊散發寒冷，也不像夏季熱的讓人透不過氣，一切都是剛剛好。
“你壓着我頭發了。”
一聲頗為哀怨的聲音響起來，葉瑾西嘴角一彎，眉毛微皺，臉上立馬呈現出一種略微痛苦的神色。
陸千轉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又是葉瑾西捂着後腦勺的景象，她有些着急，“我去喊醫生吧。”
說完，就啪嗒啪嗒的走出的房門，葉瑾西沒攔住，眼看着陸千迅速的開門，又輕輕關上，笑意彌漫眼中，仰頭一倒，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忽然覺得這生活還蠻有樂趣的。
大約也就過了一分鐘，門外響起敲門聲，
“什麽忘記帶了？”
葉瑾西緩慢起身，身子略微向門處伸了伸，卻見一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他臉上的笑意立馬變淡了。
——
陸千不經常來醫院，所以逮着穿着白大褂的人就要問一下，問着問着，她忽然想到，每個病人是有專門的醫生負責的，病房裏是配有專門的呼叫器。
想到這兒，她又轉身乘電梯。
到了樓層，她步伐有些快，等快到門口的時候，卻見病房的門開了一半，她走的時候明明是關着的呀。
腦海裏又想起剛到醫院裏在樓下見到的場景，忽然覺得有些害怕。
她慢慢朝那邊走，到了門口，聽見了裏面非常平淡的談話聲音。
“瑾西，頭怎麽樣了？”
這是一個略微滄桑的男人聲音，言語中夾雜着一絲尴尬。
“沒事。”
約莫過了兩三分鐘，那位略微滄桑的男人又說話了，“你媽媽挺想你的，有時間……”又一陣沉默，葉瑾西嘴角略彎，似是嘲諷又很悲涼。
他劃開手機打了個電話。
外面陸千聽的正起勁呢，突然響亮的鈴聲傳遍整個走廊，她哆哆嗦嗦的跑了老遠終于給接起來了。
結果剛接起來她還沒說話呢，那頭劈頭蓋臉一句話，
“你在外面？”
“進來。”
嗯？？？為什麽弟弟的語氣如此的A。
她非常聽話的挂斷了電話，然後奔向與病房相反的方向，還沒走幾步呢，電話又打來了。
“不要逃，是要讓我把你抓回來？”
“……”
“我來……”
陸千推開門，葉瑾西半躺在床上，本來視線是看向窗外的，可能聽到了開門聲，眼神轉過來了，在床邊坐着一個人，看起來很和善，清瘦和葉瑾西很像。
應該是葉瑾西的家人。
年長者非常友好的對她笑了笑，然後起身，在病房裏走了幾步，終于對葉瑾西說道，
“瑾西，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
——
陸千第N次望向葉瑾西的時候，葉瑾西受不了了，他雙手作投降狀，語氣無辜，“好了好了，姐姐你到底要問什麽？”
“剛那位？”
“我父親。”
陸千內心滿滿的好奇心，終于被填了一塊，之後就安靜了不少，葉瑾西看着她略微淡定的眼神，心生奇怪，
“這就完了？”
“你要說什麽？”
葉瑾西搖搖頭，原本他是打算姐姐問什麽他就答什麽的，但是姐姐好像沒有任何想問下去的欲望，那他也就不說了。
之後程業和沈游買了飯過來，四個人吃完。
葉瑾西以頭疼為借口，給陸千請了一天的假，程業被逼無奈，拉着沈游就走了。
陸千下樓買東西的時候，發現外面的天已經昏暗暗的，現在已經六點多了，醫院的大廳內人也少了很多，頓時變得安靜了不少。
醫院內又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她走進去，從貨架上拿了幾個小蛋糕，又買了一盒粥，拎着東西穿過一小撮人群。
“誰知道葉瑾西住哪個房間。”
陸千耳朵豎了起來，“我姐在這醫院當護士，她肯定知道。”她回過頭，瞧了幾眼說話的人，又默默的收回目光。
拎着東西，步伐加快了一些。
第 26 章
回到病房，陸千一打開房門就撞進了一雙眼睛中，她微微一笑，頗有些無奈。
“吃不吃蘋果？”陸千說這話的時候突然想起來今天自己那半個蘋果“咕咚”掉在地上的事情，頓時臉上一陣尴尬。
“不吃。”
陸千皺皺眉，跟葉瑾西對視了一眼，後者趕忙改口，“如果姐姐削我就吃。”
——
這把水果刀是陸千自己從家裏帶過來的，醫院裏的她用不慣。她削了一會兒，感覺左側一道強烈的目光，冷不丁一瞥，兩人又對視了。
自己的手都一抖，差點沒把手削破。
“我說弟弟，姐姐我就那麽好看嗎？”
弟弟點點頭，一頭蓬松的頭發上有幾根豎的跟天線似的，她将蘋果夾到另一個手裏，拿毛巾擦了擦手上濕漉漉的地方，想幫葉瑾西把那幾塊地方捋捋平，卻發現這幾根天線很是頑強。
她又重新坐在椅子上削起了蘋果，嘴上随意的提着，
“弟弟，我覺得你應該早點出院。”
葉瑾西一挑眉，眼睛盯着陸千削蘋果的姿勢沒動，語氣有些哀怨，“姐姐，你是不是嫌棄我？”
陸千有些摸不着頭腦，連忙問着，連手中的蘋果都不削了，葉瑾西悄咪咪的看着，嘴角微微上揚，
“為什麽這麽想呢？弟弟。”
葉瑾西戲瘾來了，撅起嘴巴，像個受氣的小媳婦，“你就是不想照顧我。”說完，頭往另一邊一撇，不看陸千。
男人穿着病號服，寬敞的衣領勾勒出他的脖頸，修長的，上面隐隐約約能看到一些青色的筋。
陸千放下蘋果，上面還有一小塊沒削完。
“弟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姐姐哪裏不想照顧你？你看，我都不工作了，在這兒專門照顧你，兼女朋友的身份。”
陸千看見葉瑾西的小包子稍微鼓起來一下，似乎很怕她發現一樣，又立馬扁下去了。
安靜。
“弟弟，姐姐只是怕你私生知道了你住的地方。”她想到剛才下去買東西時聽到的話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真的？”
見葉瑾西好像情緒松動了不少，又立馬抓緊澆油。
“弟弟，說真的，我覺得你真的很容易暴露，比如……”
“那我回家，你回家照顧我。”
陸千又看見那一雙明亮明亮的眸子了，真想扇自己一巴掌。
“弟弟，我覺得這個不太妥當。”
“哼！”
這小夥子還橫上了啊！她看着那又扭到另一邊的黑色後腦勺，果然連後腦勺都不是一般的帥氣。
“行行行。”拗不過他，只好連連答應，等到時候再找個借口逃走就好了。
“真的嗎？那我現在就給程業打電話，請一個星期，不！一個月。”
？？？
陸千忽然覺得自己腦海裏的想法化成了一縷青煙。
“程業，姐姐要請一個月的假。”
“……”
“為什麽？”
“……”
“好吧……”
“砰！”
白色的門忽然爆發出一陣響聲，随之而來的就是嘈雜的腳步聲，一片白色的光之後是無數只虎視眈眈的眼睛。
陸千被一股大力拉到一旁，面前站着一個高她大半頭的男人，頭上還纏着紗帶。
“啊啊啊啊，葉瑾西！！！弟弟！！！”
“後面那個女生是誰啊？”
陸千的後背已經抵到了牆壁上了，卻仍舊聽到對方似乎想要再上前一步。
天藍色的條紋近在眼前，一道聲音響起，“你們夠了吧？”語氣仍舊很溫柔，卻讓人聽不出一絲一絲的感情，像是機器人嘴巴一張一合說着不經大腦思索過，提前設定過的話語。
陸千擡頭，看到的是黑色的發絲。
“哥哥，你的頭怎麽樣？”
陸千在這其中還聽到了“咔嚓咔嚓”的聲音。
“麻煩請你們出去，這是我的私人空間，我不想公之于衆。”
衆人發出了很難受的聲音，似乎想一直逗留到這裏，并不想離開。
陸千從兜裏摸出手機，發了一個信息。
發完信息，她用手微微撐着葉瑾西的後背，剛剛看到他皺眉了。
這一圈的人依舊在不停的将圈縮小，急切的想要看清楚她的樣子，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将頭低到不能再低的程度。
“麻煩請你們出去！”
門口終于出現了熟悉的聲音，還有幾個穿着藍色制服的人，在場的人看到那幾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的害怕的感情，好像因為他們人多，所以就什麽都不怕。
“程業！還愣着幹什麽？”
聲音是從上方傳過來的，門外又湧進來一大片的藍色制服的人，這龐大的病房內短短時間內就湧進了很多的人。
陸千慢慢蹲下來，抱住頭，想要努力的摒棄掉這嘈雜的聲音。
謾罵聲、歡呼聲、哭泣聲，夾雜着一聲聲的葉瑾西，越來越遠，終于消失不見了。
胳膊被人輕輕握住，然後陸千随着這力量慢慢站起來，她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周圍的環境造就沒有了當初的整潔幹淨，她不久前買的粥也被撒了一地，被人狠狠的踩了幾腳，上面還殘留着半張腳印。
她又擡頭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空洞的看向她剛剛瞥到的地方，似乎對這一切都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像是習以為常。
“沈游，送姐姐回家。”
沈游本來呆呆的看着眼前這一片景象的，當被叫到名字的時候，明顯驚了一下，而後又恢複平靜。
“程業，你跟我談一談。”
——
“沈游弟弟。”
陸千看着前面疾步行走的小男孩，終于呼出口氣，叫出一聲。
“嗯？怎麽了，姐姐？”
沈游向後看了一眼，又繼續低頭趕路。
他們走的是醫院的秘密通道，看這頗有點熟悉的場景，陸千覺得他們倆就快到出口了。
“弟弟他以前也經歷過這樣的事嗎？”
沈游沉默了良久，終于“嗯”了一聲，過了一會兒，她看見了那輛熟悉的白色車子，她先上了後座，沈游坐在了駕駛位。
兩人平靜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我是葉哥的第二個助理，記得程總跟我講過，葉哥很小的時候就經歷過一場，這麽多年也過去了，幾乎每年都會經歷一次，所以他現在回家特別小心，而且……”
沈游苦澀的笑了一下，有些不想說下去了。
陸千靜靜的等待着，終究，他發動了車子，沒有說任何有關那個她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