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生中會遇到很多事情,有的會被遺忘,有的則深埋心地,一輩子都抹不掉。

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明争暗鬥,無處不在,時刻在發生着,堅強有能力的踩着敵人和隊友屍體一步步艱難爬到金字塔頂尖,孤傲的望着塔下不擇手段争先恐後還在向上爬的愚蠢人類,槽笑他們的愚鈍和無知,俗不知自己當初也是這麽無知的向上爬,如今終于坐上塔尖寶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堅苦道路上,丢掉的遠比得到的要多的多。

那天我下班,在公司門口遇到王落落母親,她站在馬路對面用一種我讀不懂的眼神望着,那眼神似乎在招呼我過去,于是我慢慢走過去,我走的很慢,期間我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她的眼睛,我感覺那雙眼睛在向我訴說着什麽,訴說着将要發生的事情,一件不好的事情。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落落母親是個有故事的女人,雖然她平時看起來和藹可親,熱情建淡,但如果你在她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看她眼睛,你就會發現,那是一雙黯淡沒有任何色彩的眼睛,完全是麻木的神色。

落落也曾告訴過我,說她母親脾氣不好,精神上受過刺激,有時說話不靠普,所以讓我別太較真。其實我覺得落落母親每一句都是真誠的,只是表達方式太過直白,讓人一時難以接受而已……

然而事實證明,我的預感的正确的。

我走到她身邊,笑着和她打招呼,我說:“王阿姨好,真巧,你在這忙什麽那。”

然而她卻并沒有向以前那樣對我可親的笑,眼神空洞的看着,讓我讀不懂她心裏在想什麽,随後她說出讓我難以理解的話,她說:“你喜歡落落嗎?”

我一時難以回答,不知道她到底什麽意思,但我還是笑着說:“喜歡啊,您那麽厲害生的女兒那麽漂亮,是男人都會喜歡。”

“那你願意照顧她嗎?一輩子照顧她。”王阿姨完全将我的吹捧當放屁,眼神懇求的望着我,那眼神就像一跟毒針,刺穿我的眼球穿過我大腦,牢牢紮住我神經組織,使我無法拒絕。

當時我不知腦袋被門擠了還是讓驢踢了,竟稀裏糊塗的答應了她。

聽到我的答複她笑了,她緊緊抓着我的雙手,笑的那麽解脫,那麽釋然,如同閉關幾十年突然悟出佛法真谛的和尚般,目無一切,發自內心深處的笑容。

那天之後我心裏一直感到莫名恐慌,以至于上班時心不在焉經常範錯。

果然,幾天後的一個晚上落落突然打來電話,特平靜沒有任何語氣的對我說:“你能來陪我嗎?”落落語氣平淡的如同深夜裏的一縷微風,帶着絲絲涼意,卻讓人難以琢磨。

我的第一反應是,落落出事了,我這幾天的不安終于兌現了,于是我問怎麽了。

“我好孤獨,好寂寞。”依然平靜沒有任何語氣的聲音,如同一個落魄少女對着白牆自言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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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我更加确定,她出事了,不,是她們家出事了,于是我問她在那。

電話筒裏幽幽飄出一個字“家”。

我果斷挂斷電話,火速奔往落落住處……

來到落落住處那個狹窄胡同,胡同裏沒有任何光源,漆黑一片,望不到盡頭,如同通往地獄的通道,空洞而寂落,讓人莫名感到恐慌。

我走進胡同,頓時陣陣壓抑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讓我無從閃躲,任其擠壓我緊繃的心髒,短短的胡同我走了很長時間,具體多長我不清楚,總之覺得是很長很長。

走進落落所住的小院,落落房子裏并沒開燈,只是窗子裏隐約透出微弱的昏黃色光源,忽明忽暗,似乎是蠟燭的所發出的。

房門完全開着,我深吸一口氣,輕輕走如,房子裏光線很微弱,如同不清楚的黑白電視機裏的畫面,模糊不清,使我看不清楚具體事物,只看到牆壁及地面上飄忽不定的家具晃動的影子。我向屋子深處看去,看到落落正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床頭櫃上放着一支燃燒的蠟燭,不知哪裏來的風将蠟燭的火焰吹的飄忽不定,使落落的影子也在不安分的晃動着。微弱的燭光下我看床上靜靜躺着一個人,一動不動。

我向落落走去,她似乎聽到我的腳步聲,木納的轉動脖子,眼神呆洩的望着我,嘴角微微動了一下,但什麽也沒說,然後又木納轉過去,靜靜的望着床上的人。

我走到床邊,床不是別人,正是落落母親,不過此時的她臉色鐵青,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少許屍斑使她滄桑的臉顯的有些猙獰,顯然落落母親已經死了,并且死去時間也不短了。

我伸出手去輕撫她的臉龐,觸手冰涼,刺骨寒意從指尖直至心房,我不由打了個寒顫。我看向小曼,此時小曼眼神空洞的靜靜望着她母親,臉色如一汪靜止的泉水般,沒有任何表情。讓人看着心酸。我小聲對她說“阿姨她…”

“她走了,去了一個沒有憂愁的地方。”落落仿佛是在自言自語,依然目不轉睛的看着她母親……

“究竟怎麽回事,發生了什麽事情。”氣氛顯的有些詭異,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我的聲音也在顫抖。真不敢相信,前幾天還活生生的一大活人,今天卻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

落落木呆的看向床頭一角,我随她眼光看去,只見床頭地上放着一瓶農藥,我伸手那了過來,是空的,蓋子已經不見了,刺鼻的農藥味嗆的我咳嗽兩聲,我将農藥瓶子随手扔到地上,寂靜的屋子裏頓時發出炸雷般叮當聲響,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而落落卻依然面無表情的望着她母親,對剛才的聲響全然不覺。她的樣子越發讓我心酸,我指着地上的農藥瓶子說:“難道是…”

“沒錯,是我害了她,老太太從小就說我是禍害,說我是上天派來懲罰她的克星,我讓她失去最愛的人,害死她丈夫,現在我又害死她自己,都是我的錯,是我毀了她的一生,抹殺了她的幸福,如果沒有我她會活的很好。”落落沒有任何語氣的平靜說道……

什麽意思,難道是落落毒死自己母親,這怎麽可能,我想這應該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落落現在情緒十分低落,一時也說不清楚。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一個一臉橫肉的中年男子走進屋子,男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操着一口天津話大聲說道:“哎,恁了,該交房租了啊。”

“你幹嘛的。”我看着男子說道,雖然我知道他是落落房東,但他來的确實不是時候。

“哦,我是王姨房東,王姨那。”說着他走過來。然後對着發呆的落落說。“小姑娘,你媽那。”落落看了他一眼,随後有看向床上。

男子皺着眉頭也看向床上,然後疑惑的說:“你媽怎麽了,病了嗎?”

然後我看到男子眉頭越皺越緊,用一種不敢相信的語氣說:“她不會是…”

“沒錯,她走了。”然後我示意男子出去說話,男子會意,于是我們來到院子裏。我說:“剛才的情景你也看到了,大哥您改天在來吧。”

“改天,那怎麽行,萬一你們跑了那。”男子挺不情願說道。

我靠,這人有沒點良心,人家都這樣了他還擔心自己那點臭錢,如果放平時我指定抽丫的,什麽東西。但今天比較特殊,我也沒時間跟他計較,于是我說“多少錢,我給。”說着我就要掏錢包,沒想到男子陰陽怪氣來了句。“你确定…我怕你身上沒那麽多錢”。

我有點暈,就算我在窮這點房租還是拿的起的,在說就這三間破房子,撐死也就幾百塊錢,就算我是叫花子也不至于窮到那種地步。于是我疑惑的問他多少錢。

“小夥子你先聽我說哈。”男子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你…你知道什麽叫晦氣嗎?”

“你想說什麽。”我開始不耐煩,但我也感到一絲不妙……

“你真不明白?”男子張着嘴巴望着我。我搖了搖頭。

“好吧,我直接跟你說吧,你看哈,小姑娘他媽死了,這我也很難過,但她死在我房子裏,您說我也是靠出租房子吃飯的,她突然來這麽一招,以後我這房子就租不出去了不是,所以。”

“所以給點賠償。”

“沒錯,差不多是這意思。”

“你想要多少。”

“看在小姑娘一個人也挺容易的份上,我吃點虧,就十萬吧,其實這方面都是十五萬,以前隔壁張姐她老公死的時候我就收了她十五萬,不信你過去問,就是旁邊門上挂簾子那家。”

看着男子奸詐的嘴臉,我感到一陣惡心,人性,這就是人性,央央大國傳承幾千年的禮儀仁德都那去了,電視上整天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重複着弘揚孔孟文化,某某某拾金不寐,誰誰誰救死撫傷,那個明星大碗又給誰捐了多少多少錢。可這些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我在現實中怎麽沒見過啊,那怕沾邊的也行啊。

“真他媽混蛋。”我一把揪住男子衣領,咬牙切齒沖他大吼。男子沒有想到我如此偏激,一臉驚慌的向後撤這脖子,一連說了好幾個你幹嗎。你幹嗎。

男子那張臭臉我越看越惡心。“我說我揍你,你信嗎?”我抄起拳頭就想打他滿地找牙。

“李陽…”一聲喝斥阻止了我,落落不知什麽時候走了出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男子,然後特平靜的說:“我想安靜一會。”

我立馬就急了,我指着男子氣急敗壞說。“你不知道這王八蛋剛才說什麽…”

“倒黴孩子,你說誰王八蛋。”

“夠了!”落落歇斯底裏嘶吼,然後懇求似的朝我搖了搖頭。

看着她失落的樣子,我的脾氣一下子就沒了,我松開男子,沖落落點點頭,落落深深看了我一眼走回屋子裏。

我掏出手機撥通動的號碼。

“你幹嗎。”男子驚慌的看着我。

我說:“給你借錢。”

電話通了,那頭傳來動有氣無力的聲音,應該還在睡覺。我說:“現在不管你在幹什麽,只要還活着,現你十分鐘之內趕到王落落家,十萬火極。”

啊動問我怎麽了,我故裝上廁所,把大致情況給他說了一遍,然後電話那頭傳來動跟吃火藥似的巨吼。

走出廁所,男子不安的看着我,我也跟沒事人似的站那沖他笑,我想,如果我能看到我的笑容,我覺得那應該是全宇宙最奸詐無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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