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37

吃過飯,耶律彥牽着慕容雪,沿着木廊慢慢走到湖邊散步。

夏夜,湖邊涼風習習,星光月光和水光纏綿,明明是一副花前月下花好月圓的好景致好辰光,慕容雪的心裏卻沉甸甸的體會不到半分的愉悅。

偏偏這時,竹館裏還傳出來了悠揚動人的歌聲。

耶律彥腳步一頓,望向了竹館。

慕容雪心都提了起來,他會不會動身前去看一看?幸好,他只是靜靜地站在木廊上,側耳聆聽,并沒有露出前去探訪佳人的意思。

閉月唱的不知是什麽歌兒,唱詞更是聽不懂,但異常的好聽,委婉嘹亮,如山路十八彎,每個轉折都讓人驚嘆。尤其是在夜晚,萬籁俱寂,唯有這天籁之聲,在夜色中如同一個精靈,攪亂人的心扉。

嗓子壞掉的慕容雪,此刻心情越發的沉重,她不知道閉月是不是故意在此刻唱起歌,來引起耶律彥的關注。但她知道,閉月的好嗓音是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的,自己永遠都無法唱出這樣動聽美妙的歌聲來取悅耶律彥。這是她的死穴,被閉月一擊而中。

他低下頭,捏了捏她的臉蛋,“你今天怎麽這樣安靜?”

明知故問,她幽怨地撅着嘴,眼淚都快要掉下來。

“成熙王說,這女子山歌唱的極好,果然不假。”

“可是,夫君沒聽過,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嗎?”

“估計他是想送我一個美人,讓我把沈幽心送回去?”耶律彥笑了笑,不甚在意的樣子。

“那夫君可別答應,還是把這個美人還給他吧。”說完她就有些後悔,且不論自己是否有這個資格說這種話,即便有資格,也顯得自己小氣善妒。

耶律彥捏了捏她的臉蛋,似笑非笑地卻不回答。慕容雪撅着嘴,悻悻不樂地回到了梅館。

還好,這一晚,耶律彥并沒有去竹館看看的意思,留在梅館裏就寝。

心情如此不好的慕容雪在床上的表現可想而知,她像一只冬眠的小熊,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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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律彥又好笑又好氣,捏她的臉蛋,撓她的腋窩,見她實在沒有興致也就沒有強要,很快睡去。

躺在他的身旁,慕容雪一半是幸福一半是心酸。他雖然今夜沒有去竹館,但明天會不會去?他去了會不會留宿?閉月那樣美,聲音那麽好聽,唱的歌仿佛能勾去人的魂。

越想她越憂愁,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

早上醒來,耶律彥已經離去了。她無精打采地起床,丁香進來給她裝扮,給她換了一套金色裙衫,頭上也以金飾為主。

慕容雪看着鏡子中金光閃閃的自己,不由苦笑:“丁香,你是想讓我當鍍金菩薩嗎。”

“小姐你不懂啊,這就叫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她雖然長的不錯,不過是鄉野蠻荒之美,小姐便以高貴典雅之美來壓她的氣勢。”

“那也不至于戴這麽多的金子。”

“她帶了一身的銀飾,小姐自然以金子來克她。金子比銀子貴重多了,王爺一看,高下立分啊。”

佩蘭點了點頭,“丁香說的有理,小姐這樣裝扮,美貌明豔,貴氣逼人。”

兩人一唱一和,慕容雪無心細聽,草草的吃過早飯,便去湖邊走走散心。

走到蘭館門前,不料正和閉月迎面碰見。

閉月見她,屈身見禮。“夫人萬福。”

聽見她清脆動聽的聲音,慕容雪笑得很是牽強。

“免禮。”

“夫人,王爺白天都不在這裏嗎?他什麽時候回來?”閉月并沒有離去的意思,反而眨着一雙黑幽幽的大眼睛,大膽地問了這樣一句話,簡直如同宣戰一般,告訴她,自己來到昭陽王府,為的就是見到耶律彥,為的就是留下來。

慕容雪沒想到這個南诏女子如此大膽,她也沒心思散步了,草草說了一句便轉身回了梅館。這樣漂亮潑辣大膽豪放的女子,是個男人都會喜歡吧,帶給人一種野性的新鮮感。

她一整天心神不寧,直到傍晚耶律彥來到梅館,才算是稍稍放下懸了一天的心。昨天他沒去竹館,今天他也沒去,可是還有明天,後天她覺得自己像是被放在了斷頭臺上,等待落下的閘刀。躲過了今天,擔心着明天。她覺得這樣下去自己會瘋掉。更可怕的是,今天有個閉月,明天就會有羞花,還有沉魚,落雁,蜂擁而至。

她越想越覺得心裏發涼,面對滿桌菜肴,一口都咽不下去。

這時,疏影從外面進來,小聲道:“禀王爺夫人,竹館的閉月有要事要見夫人。”

慕容雪怔了怔,要事?她和自己會有什麽要事?

耶律彥點了點頭:“叫她進來。”

閉月還未走進來就聽見她腳環的叮當脆響。她依舊穿着昨日的那一身奇異的衣裳,依舊裸着健康而白皙的小腿,銀色的鈴铛在她的腳踝上叮當吟唱。她像是一朵野花盛開在耶律彥的面前,妖嬈明媚,而慕容雪,此刻像是一朵淋在雨裏的花。

“給王爺請安。”閉月驚喜地看着耶律彥,仿佛不知道他此刻就在梅館。她施禮之後直起腰身,大膽地看着耶律彥,目光毫不掩飾對他俊美容顏的驚豔。

慕容雪苦澀地問道:“你有何事?”

閉月捧着一只銀镯,恭敬地遞到慕容雪的眼前。

“這是我族裏的長老親手打的一只镯子,上面雕刻的圖案代表着幸福吉祥,請夫人笑納。”

慕容雪看着她手心裏的那個銀镯子,心裏真的不想要,但礙于情面卻也無法拒絕,只得笑着收下,轉而從自己手上褪下了一個金镯。

“多謝你的好意,這個送你。”

閉月立刻笑盈盈的收下,連聲道謝。

丁香心裏氣得直冒煙,這也太占便宜了吧,一只銀镯換個金镯。而且今天一整天她都不來送禮,偏偏在耶律彥來到梅館的時候就來送禮,顯然就是為了來見耶律彥。既然他不去竹館,她就主動上門來讓他看見。

送了禮物,目的達到,也就沒有繼續待下去的理由,閉月告退離去。臨走前,送過來一記脈脈含情的眼波,可惜,耶律彥低頭恍然未覺。

這種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的場面,讓慕容雪稍稍心安,但那種如刺在喉的感覺一直無法消散。

這一晚耶律彥依舊宿在梅館,他仿佛已經習慣了身邊有慕容雪的夜晚,習慣了聞着她身上獨有的淡淡清香,還有她溫暖綿軟的身軀,滑如凝脂的肌膚。他喜歡看她在他身下**盛開的模樣,帶着幾絲嬌嗔的幽怨。

昨晚上已經放過她一次,今天他打算補上,但慕容雪依舊沒有心情,裝死這一招也不好使了,他那迫不及待的樣子仿佛她就是根木頭,也不打算放過。

她只好勉強讓他進去。但是,心思可以隐瞞,身體卻很誠實。他能感覺到她的異樣,做了一會兒便停了抽、送,低頭看着她。

她閉着眼睛,微微蹙着眉頭,明明是一副心不在焉心事重重的樣子。

感覺到他停了動作,她這才睜開眼,一對上他的目光,她頓時羞紅了臉。雖然她膽子很大,說情話毫不臉紅,但房事上卻放不開,總是閉着眼,不好意思看他,更何況這會兒他還停留在她身體裏,這種凝睇便格外的尴尬。

他盯着她的眼,問:“想什麽呢?”

“沒想什麽。”

即不認真也不專心,做的還有什麽意思,他抽身出來,背對她打算睡覺。

慕容雪感覺到了他的不滿,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腰,想要将他的身子扳過來。奈何她力氣太小,他也刻意不想扭身,她絲毫也搬不動。無奈,她只好從他身上翻過去,然後抱住他:“彥郎,你怎麽了。”

“你說呢?”

他從鼻子裏哼了一聲,翻個身又背對着她。

她只好又從他身上爬過去,再次抱住他,簡直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狗。

他好笑又好氣,捏着她的臉道:“你到底睡不睡?”

“我要抱着你,不要背對我。”

大夏天的貼這麽近,很熱啊,不過,實在看不下去她楚楚可憐的眼神,他嘆了口氣,只好抱住了她。

依偎在他懷裏,她仔細地回想方才閉月進來的情景,不放過一個細節。

他見到閉月時并沒有露出特殊的驚豔神色,也沒有刻意的多看幾眼,甚至連着兩天都過門不入,根本沒去竹館,如此看來,這個閉月将是一朵浮雲,很快就要飄走。

她拼命地說服自己。

可是事實證明她太樂觀。

到了傍晚,慕容雪算計着耶律彥回來的時間,去廚房準備晚飯。

然而等到很晚,也不見耶律彥回來,慕容雪守着一桌飯菜等到暮色深深,丁香看的心頭冒火,氣哼哼道:“王爺也真是的,不回來吃飯也好歹讓人來說一聲,讓小姐這般苦苦等候。”

佩蘭道:“他可不是你爹,從地裏回來就沒處兒可去,朝中不知道多少人巴結他請他吃飯下館子喝花酒,王爺這算是好的了,從小姐嫁過來,幾乎頓頓都在王府裏用飯。”

“問題是,他明明知道小姐每日都費盡心機地給他做飯,不回來吃便應該讓人來說一聲,哪能怎樣不聲不吭的,讓小姐白辛苦一場。”

“王爺忙着呢,又不是咱們,整天閑着沒事。”

丁香哼道:“若是把小姐放在心裏,再忙也不會忘。”

佩蘭一聽,便狠狠地擰了丁香一把,這不是在小姐的傷口上撒鹽嗎。

丁香低頭不吭了,心裏實在是替慕容雪委屈。

疏影上前勸道:“夫人先吃吧,有時候王爺在外面有應酬,不回府裏吃飯也是常有的事。”

“我再等一會兒。”

慕容雪靜靜的看着門外,月亮升了起來,他此刻在哪兒呢?會不會像佩蘭說的那樣,被人請去喝花酒?她此刻才知道自己太單純,梅蘭竹菊四館算什麽,外頭的花花世界,**無數。

他的心如不在她這裏,她便是生了十萬雙眼睛,又能如何?

她頭疼欲裂,一絲胃口也沒有。

“丁香,飯菜撤下去吧,把酒拿來。”

“小姐你又要喝酒?”

“不成,小姐你若是不吃幾口飯,我絕不給你拿酒。”

慕容雪無奈,只好勉強吃了幾口。

丁香勉勉強強地給了她拿了一個小酒壺,裏面不過裝了三杯酒。

慕容雪拿起酒壺走出梅館,沿着門前的木廊,緩緩走到湖邊,席地而坐。木廊下便是湖水,月光下泛着暗暗的光,她提起裙子,将雙腳放進了湖水中。

丁香和佩蘭守着她的身後,知道她心情不好,所以不敢離的太近,默默地看着她。

慕容雪喝了一口酒,看向月光下的小橋,橋頭的樹幹上挂着燈,晚風吹得光影迷離,如幻如夢。

他幾時才會回來?嫁給他之後,她每日所做的就是望眼欲穿的等待。

湖邊的風幽涼,她一瞬不瞬的看着那青石橋。

終于,青石橋上出現了一道俊逸颀長的身影,她眨了眨眼,怕是自己産生的幻覺,然而等她看仔細時,發現閉月從竹館裏輕盈地走了出來,沿着木廊走向青石橋,剛好耶律彥走下橋,她迎面攔住了他。

慕容雪看不清閉月的表情,也聽不見她說了什麽話,只看見耶律彥跟着她進了竹館。

瞬間,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被鋪天蓋地的水光淹沒。

淚如潮湧,心如刀割。

她将餘下的酒一口飲盡,跳進了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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