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兄弟們,不能再說了!再說就露底了!”——(1)

生平頭一遭清晨不是被轟隆隆的城市噪音吵醒,七信睜開眼睛盯着窗外深綠色的竹林靜靜地聽了會兒清麗的鳥鳴,這才推開霸道地纏在自己身上的陳越。

“幾點了?”陳越閉着眼睛問。

“不知道,天都大亮了,快點起來啦!我可不想剛來就讓你爸媽覺得我懶。”七信邊穿衣服邊唠叨。

“沒事的!”陳越伸長胳膊,看也不看,就把套了一半衣服的七信撈回懷裏,“我爸媽知道昨天晚上我們辛苦了,好好睡一覺應該的!”

“去你的!”七信沒好氣地推開陳越的胳膊,重新爬起來穿好衣服,也不給還在床上□挺屍的陳越把被子搭好,就把門開到最大,蹦蹦跳跳地下樓去洗漱了。

七信其實是不習慣清早起來吃面條的,但是這會兒可是在婆家,再不喜歡也得爽爽快快地吃個腦滿腸肥,這樣才顯得不辜負婆婆的苦心啊!

等七信好不容易吃光了一大碗面條,微皺着眉悄悄地在桌子底下揉着滾圓的肚皮時,陳越才晃晃蕩蕩地下樓來。

“怎麽了?不舒服?”陳越洗漱完,挨着七信坐在飯桌旁自覺地等着他媽給他端來早飯。

七信趕忙停了手給陳越使個眼色讓他小聲點。“沒什麽,就是你媽給下的面太多了,吃的我好痛苦!”七信壓低嗓音說。

“媽!以後別給馨懿盛太多飯,她吃不了!”陳越剛聽七信說完,就扭頭就對着廚房的方向大聲喊。

七信一聽氣得直跺腳,話也說不利索了:“你這麽快就跟你媽說,我!我!……”

陳越好笑地看着七信炸毛的樣子,伸手順了順她的頭發,就好像那裏真的炸開了似的。“沒關系,我媽才不像你想的那麽小心眼呢。”他笑嘻嘻地說。

話音剛落,陳越的媽媽就端着剛給陳越下好的面從廚房裏出來了。她把碗擱在陳越面前就扭頭對七信道:“你個小丫頭,吃不完跟媽媽說嘛!我又不會怪你!”

于是七信便瞧見陳越邊吃着熱騰騰的面條,邊甩給她一串臭屁的不得了的眼神……

吃過飯兩人來到前院,就見陳越的老爸靠在躺椅上曬着白慘慘的太陽,手裏還拿着一本封皮很有幾分破舊的古董書。見他兩人過來,老人家笑眯眯地說:“起來啦!來,來,陳越,你來把馨懿的名字加上去。”

七信還沒看清這書到底是個什麽東東,就見陳越美滋滋地從他老爸的手裏抽走了書,拿到屋裏找筆去了。

七信跟着陳越進到屋裏,看到陳越找出毛筆和硯臺,就更納悶了。

“這是什麽東西?加什麽名字?”七信景仰地問。

“家譜。”陳越面無表情地回答。

好不容易翻到了記錄着他這一輩名字的頁面,陳越提筆沾了沾墨在自己的名字旁邊端端正正地寫上了幾個漂亮的字:妻葉馨懿

“家譜?!”愣神過後的七信突然驚叫了一聲,吓得陳越收筆的手抖了一抖。

“幹嘛呀?!有必要這麽大驚小怪麽!”好不容易才寫完七信筆畫繁雜的名字,陳越輕吹着墨跡說。

“你們家這麽早就把我的名字寫進家譜裏,萬一……萬一……”七信邊說邊心虛地瞟着陳越,猶豫着愣是不敢把心裏那個萬一說出來。

“萬一什麽?”陳越明知故問。

清了清嗓子,七信硬着頭皮道:“萬一……咱倆将來沒在一起怎麽辦?!”

墨幹了,陳越小心地合起家譜,狠瞪了一眼七信篤定地說:“我不會讓這個萬一發生的,你放心!”

由此,平生第一回見到家譜的七信被陳越大筆一揮,就單方面确定了她陳家兒媳的地位。

可是,被成功上位的七信,卻沒有任何的喜悅之情,她望着笑得越發和藹的準公公婆婆,小心肝顫抖地也越發地厲害了……

後來的幾天,七信都是被陳越帶着,在不同的飯桌上見他種類繁多的兄弟們,姐妹們,朋友們的,以至于曾經将下館子視為改善生活的七信,現在只要坐到桌邊一看到餐盤,就有種想吐的沖動!

不過,雖說每頓飯吃得不怎麽舒心,但因為總能聽到陳越的朋友們講起小時候幹過的那些大事,小事,糗事,所以,七信還是挺樂呵的。

這大事麽,當然就是陳越時不時地糾集本校的一群人,去另一個學校打群架咯!打得雙方損失慘重,經常有人因為受傷而休學退學什麽的。

“其實我很想知道你們當年為什麽那麽熱衷于打架?”七信問。大夥都頓了一下,然後才紛紛搖着頭說:“不知道,就是看不慣呗!”

這回答說的七信就更加地莫名奇妙了。就見陳越回憶了下認真地解釋到:“那時候港臺的黑道片、槍戰片、武打片什麽的剛開始流行,看得我們個個熱血沸騰,就模仿呗!感覺四處打架的腔調很拽,很拉風!” 乖乖女七信想了想,覺得有點理解了當年自家大院裏放閉路電視的時候,遇到什麽《喋血雙雄》,《黑道風雲》,《古惑仔》之類的片子,老爸為什麽總是不讓她看了!

小事可就多了,比如夏天糾結男男女女一幫同學去河裏游泳,然後在水裏趁女孩子不注意去扒人家的底褲……七信見過他們說的那條河,于是很奇怪那麽髒的河水,他們怎麽還能如此盡興?!就聽陳越強調說:“我們小時候河水可是很幹淨的!清澈的都可以看到河底的石頭!”于是,七信就更替那些女孩子們悲哀了!……

這糗事麽,實在是太多了,笑得七信捂着肚子趴在陳越的肩膀上,都只有進氣沒有出氣了!從此以後,其中的一件就常常被七信單獨拎出來擠兌他,搞得陳越很後悔當年向兄弟們一番苦逼的抖喽。

事情麽是這樣的:

那天,陳越又打架闖禍了。為了避免老師告狀後,老爸再像往常一樣,從成都趕回來把他吊在自家門框上拿皮帶抽,他只好讓哥們兒們湊了點錢,離家出走了……

到了隔壁縣城,游手好閑的陳越見到大街上有個耍猴的,就無所事事地蹲在那裏看了半天,結果人家收攤的時候就好心地來問他要不要跟自己走。

陳越雖說手裏有點錢,但畢竟不多,這次的禍闖的不小,估計老爸要好多天才能消氣,所以錢還是得省着點花。看帥猴人的樣子也明白他是“道上混的”,所以,也就沒什麽芥蒂地跟着去了他家。

睡到半夜的時候,陳越忽然覺得身邊的大男人在他身上摸來摸去的。因為是大夏天,兩人都是只穿了小褲褲睡覺,這一頓摸,讓陳越模模糊糊地意識到了什麽。但畢竟年紀小,不論在錄像裏,還是在課外書裏也還都沒接觸到過“同性戀”這個生僻的詞彙。

陳越的安靜卻讓身邊人誤以為他沒有反抗的膽量,于是大了膽子從身後去扒他的小褲褲,這一扒就把陳越給扒了個通透!他立馬明白了這男人準備幹什麽勾當!于是,猥瑣男就被惱羞成怒的陳越狠揍了一頓……

不厚道的七信後來沒事時就常常認真地問陳越:“陳越啊,你說如果當年你真的被那個耍猴的給搞定了,那現在,你的性取向……會不會變得比較有個性一點啊?!”……

☆、“七信,如果我是個不能賺錢的男人,你還會不會繼續愛我?”

七信是天塌下來都能睡得着的人——反正有陳越幫她扛着!

所以,雖說明天她就要一個人回學校了,經歷了半晚上颠來倒去的折騰,七信還是很快就與周公會面去了!

陳越摟着懷裏的溫熱,卻怎麽也睡不着。心裏想着實習的這三四個月都見不到七信,真是好痛苦的折磨。他親了親挨在自己臉旁的柔嫩唇瓣,卻發現對方無動于衷,于是不由感嘆道:古人誠不欺我啊!這愛情,果然是誰先愛了誰就先敗了!誰愛的更深了,誰就敗得更慘了!七信,你可知道我多希望能天天看着你安心熟睡的樣子?!多希望一輩子就這樣把你攬在懷裏,不讓你經歷風風雨雨,不讓你悲傷哭泣。我多想讓你時刻都能體會到我給你的快樂,永遠都能享受着我給你的幸福……我不在你身邊,你遇到困難還是會先把頭縮起來吧?!我不給你出主意,遇到麻煩你還是會聽之任之吧?!我不在你的生活中,遇到其他男人,你還能繼續不聞不問,漠然視之嗎?!……

帶着滿腦子的疑慮,即将出海實習的陳越不安地睡去,甜香在懷,卻沒有讓他做一個同樣香甜的夢。

……

大學上了三年了,七信還從來沒有像這學期這樣本分老實過!她居然時不時地還能幫逃課的其他姐妹們答答到什麽的!

陳越走了一個多月了,也不知道在哪片大洋上飄着。忽然過上了正常的學生生活,再也不會因為逃課被點名而惶惶不安,也不會因為考試卻沒複習而提心吊膽,更不會有開房時面對賓館服務員做賊心虛的不爽了,七信忽然覺得陳越這不在身邊,似乎也不完全是件壞事嘛!

可還沒等七信享受幾天單身自在的大學生活呢,這天下課後,她居然老遠就看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站在寝室樓下的那一棚葡萄藤架下。猛眨了一通眼睛後,陳越迎了過來,他笑笑地看着七信說:“別眨了!是你老公沒錯!”

七信發誓自己不想哭的!真的不想哭,可是風沙太大了!~

“你怎麽回來了?”哭夠了,七信就着陳越的T恤蹭蹭臉上的淚擡起頭問他。

“我想你了呗!”陳越低頭看着花貓樣的七信回答。

“切!鬼才信!”七信帶着殘淚白了他一眼。

“我不幹了!”陳越這才換上正經的神色說。

“什麽?!”七信驚的簡直要跳起來了,瞪大了濕漉漉的眼睛忽然就吼了起來,“剛上船才幾天呀,你怎麽能說不幹就不幹了呀?!你怎麽這麽沖動?你有沒有想過後路啊?!……”她一口氣噴出了N個質問,那咄咄逼人的口氣,簡直比無端挨了陳越一頓臭罵的公司老板,還要氣憤幾分!

陳越倒是沒急着回答七信的問題,他把雙手插回褲兜裏憤憤地說:“我回來就是解除合約來的!太坑人了,哪家公司也沒有像他們這樣的!雖說我們現在算實習水手,但也不能一點工資不拿白幹活啊!這行就沒有這麽幹的!”

“你當初不是說實習期也有工資麽?”七信疑惑到。

“是呀,當初他們說有工資,但是因為他們公司是第一次招實習水手,所以具體細則還沒有,我是想着怎麽也差不多該按行規來吧,沒想到我幹了一個月,才領了三十美金!一天一美金诶!媽的!打發要飯的呢?!”陳越越說越生氣。

七信知道當初陳越肯跟這家公司簽協議,就是看中轉正後做三副,每月八百美金的工資水平在各家船公司裏算高的。而按行規,船公司給實習水手的工資基本上都在每月兩百五十美金左右,所以…現在陳越能這麽生氣,也還說得過去。

可是她還是又急又氣,心裏因為陳越的莽撞而多少有些不滿。“可是,你接下來怎麽辦呢?招生的單位不是都已經走了麽?再怎麽氣,你也不能……”

“我已經跟另一家公司談妥了,他們要我!”七信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越不耐煩地打斷了,“而且違約金他們也替我出了。不過公司在廈門,我回來就是到學校重新跟他們簽份協議,把違約金的事情辦理下,然後就得趕到廈門去了。”陳越懶得計較七信的不滿,老老實實地交代着自己的行蹤。

聽到陳越的後顧之憂都已經解決了,七信這才舒了口氣!她絲毫沒有因為即将到來的分別而感到失落,反倒是巴不得陳越明天就趕到廈門去上船,自己才好徹徹底底地安心!

真的像陳越自己說的,他只在學校呆了兩天就又出發了。在火車站,七信淚水漣漣地送別了載着陳越遠去的列車,兜裏揣着他硬塞給她的二十美金,心裏熱乎的能煮熟個雞蛋!

第一個月的工資哦,雖說少了點,但是陳越卻差不多都留給了她。照他的話說,他上了船也沒花錢的機會,不如給七信救救急,反正再過一個月他就又可以領到三百美金的工資了。

想着陳越還真做到了他曾經說過的,上了班就絕不再向家裏要一分錢,七信覺得他還是蠻靠得住的!不過再想想,還不是因為他,自己才提前花光了大四的生活費,搞得現在整天焦頭爛額,惶惶不可終日的!

陳越一走,七信又閑了下來。還好,最近網絡開始流行起來,七信跟着川川去學校的網管中心混了幾趟後,終于熟練地掌握了QQ這一聊天軟件的應用,并且積極地申請了三個號碼跟稀奇古怪,天南海北的陌生人聊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

眼見着存折上的數字從四位變成了三位,七信果斷地取幹了裏面所有的錢,消了戶!走出校銀行大門的時候,她心裏失落地就像被陳越掏了個洞似的。

原本想着将近一千塊錢,節儉着點花,應該也能撐到她過生日了。到時候就跟爸媽說過生日請客,讓他們再給額外補助點兒,這樣至少差不多可以把這學期給混過去了。可誰知網管中心的機房太吸引人了,一個小時兩元錢的收費在網絡剛開始普及的時候,也還算合理,而七信跟着陳越混了兩年,早就不習慣沒事去自習了,所以,在這合理的收費中七信一不小心就耗掉了一個接一個的黃昏……

終于還是讓她遇上了飯卡沒錢,錢包裏也沒錢的狀況!走投無路,七信最終只好厚着臉皮向川川跟嫩姜各借了一百塊應急。

陳越在船上倒是領了工資,打得起越洋電話和船上的衛星電話了。上學期剛開學,七信她們的寝室裏就安了電話,所以,嫩姜和川川每隔個五六天就指定能碰到被使喚的一天。從大清早開始七信就抻着長長的電話線把電話拽進被窩裏,窩在床上孵小雞似的等着她的不定時會響起的越洋電話。然後這一天的所有課程就有勞她們兩個代為答到了,而這一天的早飯,中飯,晚飯也都得幫這位小姐打回來,更別說晚上去鍋爐房打開水這麽“順道”的小事兒了。除非陳越的電話早早響起,不然她們是得不到解脫的!

聽到陳越又領工資了,七信心裏那個恨啊!他陳越是手裏有錢但沒處花,而她自己卻在這裏摳摳巴巴地借錢花!這什麽世道啊!!!

“沒關系,你先借她們的用,等我的船一靠國內的碼頭我就給你寄錢過去。”電話那頭的陳越大度地說。

于是,七信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樣,快快樂樂地覺得生活突然又美好起來了!

終于盼到陳越的船靠上海,七信從郵局取到錢,一張張大方地派給了兩位債主。可沒過幾天,她就又踏上了舉債的道路……“沒關系!反正陳越會幫我還的!”她邊從嫩姜的手裏拽過紅色的票子邊得意地說。

漸漸地,七信再向兩位老主顧借錢的時候,就變了态度,說話的口氣也不像借錢的,倒更像是要債的:“哥們兒!沒錢了,借兩百來花花!”……

開始的時候,七信還會覺得這是陳越掙來的辛苦錢,所以,花起來多少還會算計算計,時間一長就麻木了,終于惹得陳越在電話那頭真真正正地生氣了!

“什麽?!又沒錢了?!”陳越感到難以置信,“我上個月剛換了三千人民幣寄給你,怎麽就花沒了?!”

“不就一個月花了三千麽!你至于跟我生這麽大氣嗎?!”七信絲毫不覺得理虧。

“你還真是不掙錢不知道掙錢的幸苦啊!”陳越的口氣很有幾分無奈,“好吧……反正我過幾天就回學校交實習作業了,你還是先借她們的吧。”

七信一聽,胸口的郁悶立刻就煙消雲散了。

“等我回來再收拾你!”陳越就像能看到電話這端七信得意洋洋的神色似的,兜頭給她潑了一大盆冷水!

☆、“我不願意叫你‘老公’,那樣不但顯得你老了,連帶着我也跟

陳越回來的時候剛好趕上七信準備最後一門考試,然後她的專業英語就華麗麗地挂了!

三年的大學時光,終于成功地把七信從青澀的少女培養成了無恥的油條。

就好比剛進大學的時候聽到高年級的老鄉講的笑話一樣:大一的女生聽到男生說“我給你講個黃色笑話”的反應是罵一句“不要臉!”然後羞紅了臉跑開;大二的女生聽到這話的時候只是笑笑,然後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走開;大三的女生再聽到的時候就變成了滿臉期待,靜靜地等着聽你講;到了大四,忽然有一天會有個女生跑到男生面前說:“來,姐給你講個黃色笑話!”

……

“挂了就挂了吧!”七信滿不在乎地說,“無非就是下學期開學多貢獻一百元的補考費呗!”

陳越看着七信的無賴樣就惱火,他恨鐵不成鋼地戳着七信的腦門說:“你呀!你呀!這裏面裝的是什麽啊?學了這麽多年的英語了,還能挂?!”

誰知七信的氣比他還大:“你還好意思說?!哪次給我輔導英語的時候你有耐心了?!每次都要把人家罵哭了才痛快不是嗎?!”

陳越被七信這麽一說倒真沒吭聲。每次幫七信輔導英語的程序,還倒真是以七信的哭哭啼啼宣告夭折的!

誰讓她的基礎那麽差!也不知道當初怎麽考上大學的!害得在七信參加英語四級考試的時候,陳越還一度準備等她考不過給她當槍手呢!

後來,七信很得意地用六十二分的成績,向陳越索要了一頓大餐。這使得陳越連帶想起七信說過的她小學畢業考試,中考和高考都恰好考在重點學校的分數線上!于是不得不感嘆一聲:“傻人确實有傻福啊!”

陳越向學校交了實習作業就算正式畢業了,船上正缺船員,所以公司沒給他額外的休息時間。七信結束考試後也就沒忙着回家,跟陳越在賓館裏渾渾噩噩地纏綿了整整兩天。分別的時候,七信的手裏多了一包陳越從各個國家給她搜羅來的小玩意和厚厚一沓用過的各個國家的電話磁卡。

翻到一張刻着郁金香和風車的卡片,七信忽然就想起有一次陳越從阿姆斯特丹打電話過來,聊着聊着他忽然怪叫了一聲,說發現自己的鞋壞了。原來他們的船因為要趕船期,縮短了靠港時間,船長不允許大家下船。陳越在上個港口停靠時就已經告訴過七信下次預計打電話的時間,如果他不打過來,七信要麽會擔心,要麽會失望。而無論哪種不安都是陳越不希望七信承受的,所以,他果斷地抄了近路翻牆出來打電話,結果……

又翻到張印着著名的“魚尾獅像噴泉”的卡片,七信就想起陳越在新加坡時興奮地跟她說:“老婆,新加坡真他媽的幹淨!等你畢業了我一定帶你來好好玩玩……”

印着泰姬陵的電話卡,讓七信想起陳越到印度的時候說:“老婆,我吃到了好多以前沒見過的熱帶水果,真想給你帶回去嘗嘗……”

看到印着典型泰國建築的磁卡,七信想起陳越到泰國時告訴她:“我給你買了枚戒指,是你要的很大顆的那種!”結果,真的是很大顆,大到七信都不好意思帶出去顯擺!只不過,大顆的不是鑽石而是锆石而已……

這麽多電話卡被打空了金額的同時,卻又承載上了陳越的多少關愛?!七信破天荒第一次覺得享受陳越付出的愛,不應該是理所應當的!

站在這份不對等的愛情兩端,陳越戰戰兢兢,小心翼翼,而七信卻無比坦然地吸納着,享受着,從來也沒有想過陳越心裏怕不怕,累不累……

終于又要分別了,七信送陳越到了機場。他這次再上船就轉正了,至少得幹滿一年才能被替換下船休假。七信覺得未來的這一年漫長地望不到邊,眼淚不聽使喚地就往外湧。

在安檢口陳越摟着七信不停地安慰,卻是廢了很大勁才控制住自己眼角的濕意。

“不哭了,寶貝,你哭的我都不想走了!”陳越親親七信鹹濕的臉頰,換來的卻是七信更急的抽泣聲。

“下學期你也該找工作了,盡量找廈門的公司,實在不行也沒關系,反正我是在海上漂着的,你在哪個城市對我來說其實也沒太大區別。”陳越習慣了幫七信考慮身邊的事,不放心地交待她。

“嗯”七信點頭。

“手機記得充電,別讓我找你的時候找不到!”陳越想到七信下學期要開始找工作了,向公司預支了一個月的工資,從新加坡給她買了臺桃紅色的手機當作生日禮物。在這個擁有CALL機就能美得屁股朝天的年代,陳越送給她的手機是多麽炫耀的擺件啊!美的七信最近晚上睡覺都一直握着它。

“嗯”七信又點頭。

“少上網,我給你的錢你可以用來吃好的,穿好的,但是不提供你跟異性聊天啊!”陳越找七信質詢錢的出處時,七信老老實實地交代大多數都被學校的機房吞掉了,還順便興致勃勃地給他介紹了一番QQ的神奇功能。

“嗯”七信再點頭。

“去買兩套正式點的套裝,面試的時候穿的成熟點。提前準備好英文的自我介紹,外企面試的時候肯定用得着。”

“嗯”七信還是點頭。

“等我明年下船休假的時候,我們就去領結婚證。”

“嗯。”

“那…叫聲‘老公’好不好?!”

七信終于不再一味地哭了,擦了擦眼淚,她在陳越期待的目光中動了動嘴皮,卻還是那個“嗯~”,只不過因為猶豫而拖上了長長的尾音。

看着七信為難的樣子,陳越輕嘆了口氣,心疼地把她撈回懷裏,正準備在她耳邊說“算了,不為難你”時,忽然聽到七信糯糯的聲音輕輕地飄在耳際:“老公,我等你回來!”……

☆、“貓眼,你不能總是把我對你的寵愛當做鞭子舉到我的頭頂逼我

大四剛開學,就陸陸續續地有用人單位來學校招生了。

七信跟着大家毫不吝啬地向各大有名的公司遞交了自己的簡歷。

剛開始簡歷遞交出去後她還會抱着緊張的心情期盼幾天,漸漸地,經過幾次杳無音訊的等待後,七信就把投遞簡歷這檔事當作了和吃飯上廁所一樣家常的行為。

餓了就去吃飯,憋了就去上廁所,無可非議,投簡歷也一樣!

既然不指望食堂的飯菜突然做出媽媽拿手的味道,也不指望上一次廁所就把平生的屎尿全部都清理幹淨了,那麽簡歷被投遞之後的石沉大海也就正常了,而下次機會來臨的時候,總還是要再走一遍同樣的過場的。而且,飯再沒味道為了填飽肚子也總是要吃的,廁所再不吸引你為了活着不被尿憋死也總還是要上的!所以,希望再渺茫,為了不給自己留下一點遺憾的空間,這簡歷麽,就總是要投的!

其實,并不是每個人的境遇都跟七信差不多。

川川以出色的成績被北京的一家國企看中,一輪筆試加一輪面試後雙方基本已經達成了意向,于是她在寝室裏便開始了豬一樣的生活。

嫩姜因為一直在學生會策劃活動什麽的,簡歷的內容顯得比其他人充實很多,加上面試的時候表現的不卑不亢,落落大方,被天津的一家事業單位開心地要走了。

這讓已經工作了的噴嚏哥很是擔憂。他去年雖說活動了大半年,最終還是被省長秘書的準兒媳搶走了留校的名額,氣憤之餘他幹脆走了個老遠,到深圳發展去了!

嫩姜和噴嚏這天南海北地一分,前途渺茫啊!……于是,最近他們兩個人的電話基本上總是在長籲短嘆中開始,又在落落寡歡中結束。

話說這省長秘書的準兒媳,還跟貓眼有幾分牽扯呢。為什麽?因為省長秘書的兒子可不就是理工大學的那位哥哥麽!原本去年貓眼跟王銳徹底分手之後,也真準備正兒八經地跟理工哥哥談談戀愛來着,可是處的時間一長,這兩人就有點不對付了。

人家理工哥哥怎麽說也算個小官二代,就像貓眼自己當初說的,他偶爾任性起來就多少有點不顧及別人的感受。而貓眼從來都是被男孩子衆星捧月般哄着的人物,所以,遇到不順心的時候發發小姐脾氣那可再正常不過了。以前有王銳百般呵護,凡事能随她就随她,愣是把貓眼給慣得越發的尖利了。而現在的理工哥哥可沒有那份耐心,更不願放低了姿态委曲求全。所以,兩人常常因為一點點的小事而僵持不下,鬧的不可開交。最郁悶的是,理工哥哥他不怕冷戰!他最多也就能做到冷戰好幾天之後,打通電話來問問貓眼周末要不要一起去哪玩玩,壓根就不提兩人間的不愉快!

有一次貓眼給理工哥哥的回複是:“不去!不想去!沒意思!”之後,就再也沒見理工哥哥的電話打來,更別提本尊的出現了!

直到噴嚏哥申請留校的時候,嫩姜才從畢業辦的老師那裏打聽到,原來跟噴嚏哥競争的對手是省長秘書的準兒媳。2113的女生們這才知道,原來理工哥哥這小半年來也沒閑着,居然一直跟金融系的學姐在談着戀愛呢!

想到這位金融系的學姐,七信就想起貓眼從嫩姜嘴裏得知理工哥哥的新戀情那天,她一句話都沒說,拎了自己的背包就甩門出去了。等再回來的時候,就見她一頭柔順的長發已然被齊肩剪掉了。

她對着寝室門口的鏡子撥弄了幾下新剪的劉海,嘴裏嘟囔道:“這理發師怎麽剪的啊,這劉海怎麽這麽醜啊!我還要不要出去見人啦?!”說着,嘴巴一撇居然趴到自己的書桌上嗚嗚地哭起來了。

寝室裏的每個人都知道她哭的其實不是不滿意的發型,所以,也沒人勸她,想着她發洩發洩就過了。

誰知,哭了一會兒後,貓眼居然抹着眼淚回過頭來問大家:“你們說,金融系的那誰她哪點比我強啦?!我怎麽就沒看出來她哪點好了?!”

被問的三個人小心翼翼地對視了一眼,還是嫩姜開了口,她說:“貓眼,我說了你別生氣啊,人家可能是沒你強,但也許就是你的這種非要把別人都壓下去的勁頭,才讓男生打退堂鼓的。”

“我哪有?!”貓眼倔強地反駁到,又心有不甘地補了一句:“哼!從來都是我看不上他們,哪有他們甩我的道理!”

七信聽到這句,忽然心裏咯噔一下想起了王銳,于是她趕忙擡眼去看貓眼。沒想到,貓眼自己說完話也想到了什麽,扭頭去看七信。電光火石間,兩個人的眼光就那樣直白地碰撞在了一起,那個如禁忌一般的名字使得她們這倉促間的對視,立馬充滿了別樣的意味。

……

日子在投簡歷,等消息,然後失望放棄中不停地輪回,直到上學期結束,貓眼跟七信的工作還是沒有着落。

貓眼跟七信不一樣,七信沒人要那是因為不敢恭維她門門擦着及格線超低空飛過的成績,而貓眼就不一樣了!不是沒人要她,而是她不要人家!

她那挑剔的眼光高的可不一般,“我媽說了,北京兩千塊怎麽活得下去啊!”剛剛又拒了一家北京的要人單位後,貓眼高昂着頭對川川說。言下之意,她可看不上川川那一千過點兒的工資待遇。

貓眼的媽媽七信他們都見過,是一個把自己打扮的一絲不茍的精致中年女人。相處了四年,2113的每個女生的家庭環境他們彼此也都很了解了。“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七信覺得這話雖然誇張但卻不無道理。

家庭環境對個人的影響那是相當巨大的,就說她們四個吧,嫩姜的爸媽在她小學四年級的時候就離婚了,她媽媽一開始沒有正式的工作,靠在各處打着零工維持着生計,直到嫩姜上高中的時候,她媽媽才徹底走上了自立自強的道路。不知道她爸媽當初是怎麽協商的,反正從嫩姜的學費到家庭日常的開銷,她爸爸從沒出過一分錢。所以,在嫩姜的心裏,靠什麽恐怕都不會靠男人!對于男人她始終沒有足夠的安全感的信任度,即便已經跟噴嚏談了幾年戀愛,她也還是那個獨立,強韌的女孩。

而川川是小鎮上考出來的農村孩子,爸爸被小鎮的糧食局買斷了工齡提前下了崗,媽媽是只對農活在行的農民,好不容易家裏供出個大學生,于是對她沒別的要求和希望,就一項——把學習搞到最好!所以,雖然川川的考試成績從來都很高,但除了認識書本上的內容外,其他的知識和閱歷相比其他女孩子就少的可憐了。而這知識面和閱歷的匮乏也就直接導致了川川智商很高情商很低的現狀。

再說這貓眼吧,爸

桐花漫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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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兄弟們,不能再說了!再說就露底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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