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會吧?!你真為這個毛丫頭動感情了?!”——Mark (7)
成為歷史,貓眼忽然意識到曾經心心念念追求的目标終究抵不過一份內心需要的感情,就連川川這個在七信眼裏心智不全的女生也堅決摒棄了苦苦等待了兩年,卻不再純潔的愛情。那麽她自己呢?!了斷麽?——舍不得也不甘心!……可牽絆着,誰又知道在前方等待着她和陳越的究竟會是什麽呢?!……
“七信,辭職來上海吧?!”等不到回答的陳越握着七信的手急切又惶恐地說,“我們也該計劃計劃結婚的時間了,對吧?!反正你遲早得來上海,你來了,我也不會整天在外面瞎混了。有你管着,我們還可以多存點兒錢,早點買套房子,好不好?!……”
☆、“老大,你教了我這麽多人生哲理,這麽多生存之道,可自己為
“喂~是我。”睡不着,半夜的時候,七信擁着被子坐起來靠着床頭撥通了老大的電話。
“馨懿,怎麽了?”老大的聲音淡淡,聽起來就像全天的任何時間段接到七信的電話都不足為奇一樣。
“嗯…”七信忽然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
“回學校玩的開心麽?”老大沒有追問七信吞吞吐吐的言語下遮掩着什麽難以啓齒的話,反倒是随意跟她拉起了家常。聊着聊着,熟悉的暖意就在不知不覺中裹住了七信。
“老大,你說,你們男人,如果遇到一個女人,這個女人跟他所期望的各個條件都符合,這個男人能夠不移情別戀的概率會有多少?”聊開了,七信忽然話鋒一轉,問了老大一個尖銳的問題。
“那要看這個女人的态度如何了。”老大輕笑了一聲坦然答到,“比如你,不就沒給我機會嗎?!呵呵。”
“我…我…”七信沒想到老大直接把她的疑惑套回了她自己的身上。
“馨懿,你…最近好嗎?”老大猶猶豫豫地問,生怕這樣的問話會引起對方的傷感,但又忍不住心底的關心。
一句話,忽然讓七信哽住了喉嚨。淚,掉了下來,一顆顆斷線的珠子般砸落在她的手背上……
許久,老大才聽到七信哽咽着的回答:“嗯,挺…好的。”
于是,在這個初秋的夜晚,七信跟老大聊了很多很多……
七信絮絮叨叨地跟老大分享了她和陳越從相識到今天的點點滴滴,每一個有意義的日子,每一處有意思的地方,每一位曾經出現在他們共同生活中的朋友,她都細細地講給老大聽。老大也跟七信講了他的創業歷程,他的前妻以及他現在的秘書和生活。
“小宋可沒你機靈,也沒你漂亮,哦,對了,還滴酒不沾!好在比你勤快。”老大說起他的新秘書好像一肚子不滿。
“我也不懶啊!我那叫張弛有度好吧!再說了,我漂亮那是爹媽給生的,我機靈那是老天給賜的,我喝酒還不是被你給帶的!”七信憤憤地撒着嬌。
“呵呵,可我就是喜歡喝醉了的你!”老大直白地說。
一句話說完,電話裏忽然就安靜了。隔着萬水千山的兩人不其然地都想起了那些個相約喝酒的夜晚,透着暧昧卻也帶着暖意。
“馨懿,我聽得出來你跟你男朋友之間又出問題了。我并不覺得意外,畢竟在我看來你們兩個人都太要強了。太有主意的兩個人湊在一起,不可能不出狀況!”老大替七信分析的頭頭是道,“我不是要打擊你,我只是想告訴你,當初我之所以能看着你離開,不是因為我無法讓你更幸福,而只是覺得我們之間的關系,敵不過你和他那麽多年來積澱而成的狀态!”
老大的話讓七信的心房忽然坍塌了一大塊,似乎有什麽她一直不願意承認和面對的東西被無情地揭露了出來。他的言下之意,他輸給的不是人,而是時間!是那段注定跟七信無法重疊的時空!
那麽,是不是就意味着她跟陳越的如今,不過是因了過往的那段相伴的歲月,才繼續維系着?!如果把他們的過去割裂剝落,她和陳越的今天,是不是也不會有太多産生交集的因素和值得牽絆的理由呢?!……
“但是馨懿,既然我放開了手,就說明我希望你得到真正的幸福!真要跟你男朋友比,他未必贏得了我,只是我不能看着你心裏揣着對另一個男人的遺憾和期待,卻跟我生活在一起!那樣,我們都不會快樂。所以……”他頓了一刻繼續說道:“既然你放不下這麽多年的戀情,不如學着退一步,多包容些,多看開些。或許等到我這個年紀你就會明白,兩個人的感情不過就是一場拉鋸,雙方都卯着勁,維系你們感情的那根繩子也會被繃得緊緊的,經不起任何一點外力的幹擾。适中的力度,對自己和對方都沒有壞處!而且啊…男人本就是雄性動物,別說遇到個自己理想的對象了,這追求出色的異性在動物界它就是個本能,明白嗎?!”
停了好一會,老大忽然聽到電話那頭的七信笑着說:“明白了,原來你們男人都還沒進化完全,遇到事情都不是靠頭腦分析的,而是靠本能解決的!呵呵。”
老大被七信的無厘頭給逗的哭笑不得,不過,終于聽到了她的笑聲,心裏還是輕松了不
少。“馨懿,有句詩你知不知道,‘如果你因為錯過太陽而哭泣,那麽你也将錯過整片星空。’我們不能因為曾經受到過這樣那樣的傷害就不再勇敢,那樣未來能給你的——無非更多的後悔和遺憾!……以後遇到事,多站在對方的角度想想,如果覺得可以理解那麽就試着去接受,當然,不是逆來順受!如果你實在難以接受呢,那不如想想我吧!想想看,當初你那麽毅然決然地抛棄了我這個好男人,跑去找你的陳越的理由是什麽吧!嗯?~”
電話那頭的七信安靜了很久,久到老大都以為電話斷了線,“喂~馨懿?”他遲疑着問。
“嗯,我在聽。”七信輕輕地說。
又靜了一刻,聽筒裏再次響起七信悅耳的聲音:“老大,廈門的日子一直在我的心裏,雖然那些回憶不如太陽那樣的耀眼,但卻給了我星空般的平靜。真的謝謝你…翌銘!”
翌銘!七信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
“嗯!~”老大拉長了音不自然地贊許道:“不錯!…聽你直接這樣叫我的名字,我很開心!終于覺得自己不是那麽老了,呵呵。”
“不打攪你了,時間也不早了,趕緊補補覺吧。”七信說。
“好吧,你也早點休息。”老大回。
“馨懿~”七信剛要挂斷,忽然聽到老大叫她。
“嗯?怎麽啦?!”七信重新把電話貼到耳朵跟前問。
“……沒什麽。”他卻又淡淡地說。
“好吧,那…我挂了,拜拜!”七信并沒有繼續追問。
“好……拜拜!”告別的話傳到七信的耳朵裏,忽然帶上了無可奈何的失落。七信聽得出來,但是她不會問,因為她知道對于他想問的話,她的回答只能是徒增他的失落罷了。
電話那頭的溫柔聲線終于變成了滴滴響着的單調頻率,不可能再睡着了!老大索性披了睡衣來到寬闊的露臺上。
天邊已經有了一抹極其微弱的亮色,再過不了多久,紅彤彤的太陽就會從那遙遠的海天之間顯現出來。
馨懿,你不會知道,曾經的我多麽渴望跟你一起站在這裏,看初升的朝陽,看璀璨的星空,看我和你的歲月一天一天在幸福中慢慢地老去。
馨懿,我以為我輸給了無法改變的年齡,我以為我輸給了只有你和他一起度過的那段歲月,我以為我輸給了不再天真浪漫的性情……卻不知道,其實,我只是輸給了我自己的名字!
“翌銘”,如果當初的你曾經在我面前這樣親昵地叫過我的名字,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
☆、“嫩姜,貓眼還有川川,你們錯過了太陽嗎?又看到了星空嗎?
嫩姜去了委內瑞拉,貓眼還是回了美國,只剩川川還在中國的版圖上一如既往地默默陪着七信。七信不在MSN上跟她說話,她就像不存在似的安靜,只要七信一閃她,她就立馬屁颠屁颠地發過來一個呲着牙的笑臉問七信幹嘛。
自從見網友事件之後,七信忽然極其厭惡不相幹的陌生人在網上騷擾自己,于是再也沒有登陸過QQ。陳越也不再用QQ了,只是七信沒再過問過,他也就沒有專門告訴她。
沒有去上海,七信仍是按部就班地在蘇州工作着,生活着。她告訴陳越,她要仔細想想。陳越照舊每個周末來蘇州住兩天,竟然再沒再間斷過,并且風雨無阻。
七信并沒有讓陳越知道她進過他的私人郵箱,當然,她也沒有自作主張更改他的郵箱密碼,只是還會隔三差五地進去看看有沒有新郵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對他并不放心,也不敢放心。但是七信卻聰明的沒有讓陳越感覺到她對他的緊張,不然的話他就又有驕傲的砝碼了,又該自戀地瞎折騰了。
這天晚上,看完一部小說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十二點多了,七信絲毫困意也沒有,便起身在各個網頁上随意浏覽着。
很久了,七信在家的時候不再開電腦了。白天在公司對着電腦看了一整天,晚上到家再看到電腦都想吐!在公司的時候基本也都在忙正事,即便公司根本不限制,七信也沒有那麽多空閑時間在網上到處瞎逛。以前她還保留着看新聞聯播的習慣,這半年多來基本上跟同事在外面解決完晚飯回到家就看看書睡了,真正應了那副被改編的對聯中的話:“國事家事天下事,幹我屁事!”
各大網站都在報道安達信的情況,七信這才知道安達信要倒閉了。于是趕忙登陸MSN,看到身處美國的貓眼的頭像亮着便直接問道:“嗨!你們公司出事啦?你怎麽樣?”
“呵呵,你才知道啊~我已經找好下家啦,不用替我發愁,謝啦!”貓眼很快回了話。
“嘻嘻,那就好。”七信其實也沒太多話說,只是單純地想關心一下。
“你呢?最近忙什麽?”貓眼問。
“還就那些事呗,一成不變。”七信回。
“安安穩穩的多好!”貓眼說。
“切!安安穩穩好的話,你怎麽不老實點,瞎跳騰啥?”七信問。
“我跟你不一樣,我這身邊不是沒有個像陳越一樣在意我的男人麽!”貓眼說。
“不知道他是在意我這個人,還是舍不得丢下我們的過往罷了。”七信想也沒想随手打到。
“七信,你怎麽越大越鑽牛角尖啊!該不會日子過得太平順了,就開始沒事瞎想了吧?!”貓眼憤憤不平地說。
“我才不是鑽牛角尖呢!再說……我的日子也不像你想得那麽平順!”七信頂嘴。
“你也不想想,如今這世道,能像你和陳越這樣擁有那麽多過往的戀人有幾對兒?!能像你們一樣從大學一直走到今天的戀人有幾雙?!即便像你說的,他舍不得丢下過往,那不也是只有你和他的過往嗎?!再說了,他為什麽丢不下?還不是因為有感情嗎?!什麽是感情?感情不就是兩個陌生人經過朝夕相處而對對方産生的心理依賴麽!”貓眼噼裏啪啦地打過來一大段話。
“诶呦喂~沒看出來,你這境界高深的都夠資格當愛情顧問了!”七信調侃到,“挫折使簡單的人深刻!哈哈!”
“哎!我只不過比你們先繞到自己那個圈子的起點罷了!”貓眼也不生氣,平靜地回七信到,“而且呀,你們三個的圈子是繞着人轉的,而我的圈子是繞着錢轉的!哈哈。”
是呀,七信幽幽地嘆了口氣想,嫩姜繞着噴嚏哥轉了一個半圓,還沒等徹底閉合呢,對方就飛出她的包圍圈了……川川的圈子不但圈住了棒子哥,還圈進了另外一個女人和他們的孩子,結果——太擠了,兜不住了!而貓眼呢,圈子的中心未必真的是一堆花花綠綠的鈔票,也許只是一個理念,一個夢想而已。她繞啊繞,燃燒着激情不知疲倦千方百計不計後果地繞,在終于結成一個繭的時候忽然想到要看一看包裹着的寶貝,可是等她一層層撥開來之後才挫敗地發現——裏面居然是空的!……
“那麽我自己呢?!”七信在心裏問。
“貓眼,你說的話我不是不懂,但是人會變你知道嗎?!當我繞了一大圈找回陳越的身邊時,他人還在,可是卻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七信說。
“別忘了你也不再是以前的那個你了!”貓眼的話毫不留情,一針見血。
七信無語了……
“七信,誰都會變,我們都在變,如果他的變化是你接受不了的,直接告訴他!只要他還在乎你,他一定會為你摒棄那些你不喜歡的改變。這麽多年了,他的心始終在你這裏,你該感到慶幸!”
“你是覺得只要他的心在我這裏就夠了嗎?只要他的心還在我身上,犯什麽錯就都是值得原諒的嗎?”這個問題七信問過陳越,也問過自己,卻始終沒有答案。
“呵呵,誰沒有犯過錯?誰又能保證自己的今後不會犯錯?——你能嗎?!但我想只要他還知道自己最看重的是什麽,他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犯錯,不是嗎?!七信,我不知道陳越怎麽對不起你了,但是照我的觀點,出了大學校門的我們面對的誘惑這麽多,一點不錯不可能!陳越的人品沒問題,思想也夠成熟,但他畢竟不是聖人。如果可以,給他個機會吧,也等于給你自己一個機會!…至少,你們還有那麽多真真切切的過往!不像我,回頭一看,千絲萬縷,随風蕩漾,可伸出手去才發現——哪一條,都抓不住!”
“在荷爾蒙的刺激下,年輕的我們只顧蒙着頭往前沖,卻常常會忘了在出發前先省視一下我們為自己設定的那個目标是否是正确的!更可悲的是,當我們努力過了,也得到了,才忽然發覺拿在手裏的——其實未必真的是我們需要的!七信,你應該覺得幸運,從一開始你就不是在做無用功,所以,珍惜現在擁有的吧!”
七信愣愣地看着貓眼打過來的一大段話,感覺就好像自己和貓眼并肩站在高高的山巅上俯瞰着過往的年輕歲月。那些像阿甘那樣不管不顧往前沖的年輕歲月已然在不知不覺中被她們抛在了遙遠的身後,回望來路的時候或許會覺得那些過往裏充滿着艱澀的酸楚,但是當我們緊捏着所謂成功的标尺去一步一量仔細算計即将踏出的每一步時,會不會又開始懷念年輕時的那份孤勇和堅毅?!
“發一首歌給你聽聽,歌詞寫得很震撼,至少我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就被深深地觸動了。”貓眼說着發了個音頻文件過來。
一道澀澀的男聲淡淡地飄蕩在清冷的午夜裏:
“傷心總會留在成長的等待裏,
一年一年我們學着怎樣去愛,
用所謂的成熟來裝扮着自己,
一天一天我們學會怎樣去愛,
也在最美好的感情裏迷失了自己。
真情漸漸淡去和夢想随風遠離,
在分手變換的季節裏,
彷徨冷漠麻木中學會隐藏逃避。
那心靈深處的失落裏,
親愛的孩子請不要嘆息,
每個人都應該學會保護自己……
在青春無悔的歌唱裏,
請給我顆諒解歲月的心,
讓我能夠回到當初的心情裏……”
應該不是什麽流行歌曲吧,七信想,之前從來沒有聽到過。可是這如詩的歌詞卻如貓眼說的那般深深地寫進了七信的心裏。
是啊,請給我顆諒解歲月的心吧,讓我能夠回到當初的心情裏!
“如果你因為錯過太陽而哭泣,那麽你也将錯過整片星空,我們不能因為曾經受到過這樣那樣的傷害就不再勇敢,那樣未來能給你的——無非更多的後悔和遺憾!”在即将進入夢鄉的迷蒙時刻,七信的腦海裏又響起老大那溫柔的話語……
☆、“陳越,峨嵋山上你說過的那句話,是我聽到過的最動聽的情話
SARS突然就來了!
從沒養成“進門先洗手”這一良好習慣的七信,現在打開家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拿起門口的噴壺先對着自己全方位自虐一遍,然後再帶着濃濃的消毒水味沖進衛生間洗手洗臉……
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期,沒有朋友的陪伴,沒有家人的呵護,沒有娛樂場所可以去,每天回到家就守着新聞看更新的死亡人數和确診數字,七信心裏的感受,豈是能用一個“慘”字來說的清的!
已經連續兩個周末沒有見到陳越了,雖說電話天天有,而且還不止以往的每天一通,但是見不到活生生的人,聽筒裏的那個聲音訊號對在孤寂中惶惶不安的七信而言,實在是杯水車薪!
七信在她自己的生活裏還從來沒有見證過死亡。她的家人和親戚都一直活得好好的,沒病也沒災,她熟悉的同學朋友也都一直平平安安的,所以,她從來都沒有想到過有一天,死亡會離她這麽近!
那天,擠在公交車上的時候,忽然前門有個人連續咳嗽了一陣,于是大家忙不疊地湧向後門的方向,亂哄哄的擁擠中,七信也不知道被多少只腳踩過了鞋面,推推搡搡地就被慌張的人群愣是帶着往後挪動了好幾米。等到車靠站的時候,七信跟許多本不應在這站下車的人一樣,提前就下了車,寧可走到公司去,也不敢再繼續待在那個也許、大概、可能、或許的疑似空間裏!
晚上睡覺的時候,七信忽然間就覺得自己鼻孔裏呼出來的是高于以往的熱氣!這個感知讓她的心跳停頓了一拍之後開始了狂亂的悸動。她傻傻的躺在黑暗的夜裏,靜靜地感受着鼻腔裏越來越灼熱的空氣。她不要去醫院,那裏更不安全!她也不要讓爸爸媽媽知道,那樣,他們會很擔心!她更不會讓陳越來看她,把他置身在同樣危險的邊緣!可是,她怕,她真的好怕好怕!
淚,滑落在腮邊,直到這一刻七信才明白原來面對死亡的時候,她是那麽的膽小。
陳越,我愛你,我好久都沒有跟你說過這句話了吧?整天忙着監督你,看管你,提防你,要你攢更多的錢,要你找更好的工作,要你更仔細地規劃我們的未來……可是,卻忘了告訴你,我愛你,每天每天都愛你。
爸媽,你們都好嗎?我以前總忘記給你們打電話,總是告訴你們我忙,忙忘了。你們怎麽都不跟我生氣呢?!我要是也養出個這樣的女兒來,早都氣的七竅生煙了!可惜,以後想打電話都沒有機會了,我好想再聽聽你們的聲音,想跟你們撒撒嬌,想告訴你們我有多想你們……
翌銘,如果我不在了,也就不會再半夜打攪你的好夢了。其實,我挺自私的,我知道。我明明清楚你的心思,卻利用了你對我的容忍和理解。每次都是我把苦水倒給你,然後從你那裏舀一勺蜂蜜,這樣,我的心裏就不苦了。可是你……
亂七八糟地想了好多好多,等七信把手搭上太陽穴試體溫的時候,忽然意識到觸摸到的皮膚是舒服的溫度。“難道我沒有發燒?!”她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連拖鞋都來不及穿就光着腳丫跑到另一間屋裏找出溫度計來夾在腋下。
等看到那一柱灰色的水銀停留在36.5°C而沒有再繼續上升的時候,七信忽然緊攥着溫度計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放肆地大哭起來……
第三個周末,陳越來了!
即便七信強調了好多遍“你千萬別來”!即便七信不願意他冒險乘火車,即便七信每天都告訴他“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但他——還是來了!
就像七信曾經無數次體會過的一樣,當困難橫亘在他們的面前,七信會挫敗地坐在原地,踟蹰不前,而陳越卻是勇敢地牽起她的手拉着她往前走。
跟着陳越回老家見公婆的那個假期,七信和陳越去爬峨眉山,別人是大清早開始爬,他倆卻是睡到自然醒,然後祭過了五髒廟,才悠悠然然地開始爬山。沒爬幾步,他們便被山腳下碧藍的泉水和清澈的溪流吸引住了,于是玩心大起,一不小心就耗到下午三點多才正式進山。
誰知——這一爬就爬不到頭了!
期間路過了兩三家小店,因為覺得天色不算太晚,所以,他們也就沒聽店家的勸告住下來,而是選擇繼續往山上爬。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直到七信和陳越摸黑爬到九十九道拐下的時候,才明白創造這句話的人彼時的那份絕望!
山中的濕氣很大,入夜更是沁得人渾身濕冷。陳越扔開他的竹拐杖,一手打着手電,一手強拉坐在臺階上死活不肯再走的七信,“走!必須走!不走在這裏坐一晚上,你想走都走不動了!”他喘着氣恨恨地說。
“我不走了!走不動了!要走你走吧,我不走了!”七信說着就哭了起來。她真的好累好累,恨不得就地一躺昏天黑地地睡下去!
“你沒聽小店的人說山裏有蛇麽?!還有猴子!我走了,可就欺負你一個人了!”陳越吓唬七信。他知道七信在山下已經被擋在路上肥肥大大,欺橫霸市的猴子給吓破了膽,一路上只要有風吹草動她就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
終是不情不願地被陳越拉起來開始爬那條魔鬼設下的九十九道拐。雖然疲憊不堪的陳越把七信的背包也背在了他自己的肩上,雖然兩股顫顫的陳越為了騰出手拉七信而扔掉了他自己的拐杖,雖然口幹舌燥的陳越把水壺裏即将見底的水全部留給了七信……即便這樣,七信還是一邊顫顫巍巍地爬,一邊哼哼唧唧地哭,搞得陳越的心裏又是煩亂又是愧疚。
夜裏一點半,只剩半條命的七信被半死不活的陳越連拉帶拽地拖進了一座設有客房的寺廟,剛合衣躺進濕得能擰出水來的被窩裏,陳越細小的呼嚕聲就響了起來。
“躺下還不到一分鐘!”七信聽着陳越的呼嚕聲在心裏說。
“他從來不打呼嚕!”七信又想。
“他入睡從來都比我慢!”七信心疼地呢喃。
“沒有陳越,我說不定就死在這山裏了!”想到爬九十九道拐的時候自己的那份絕望,七信後怕地自言自語。
“以後,打死也不爬峨眉山了!”亂糟糟地瞎想着,七信也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在雷洞坪等待下山的大巴的時候,七信問陳越:“昨晚我是不是讓你恨死了?”
陳越老老實實地說:“是!你坐那兒不走的時候,我恨不得踹你兩腳!”
“哎!是我拖累你了!如果不是照顧我,你就能去金頂看看了。”七信不好意思地說。
他們兩個是徹底怕了峨眉山了,所以,看到上金頂的索道排着蜿蜒的超長隊伍,他們連想都沒想要靠兩條腿爬上去,就毅然決然地準備打道回府了!可即便沒有爬上金頂,他們也不後悔,因為昨晚的經歷真的讓他們吓破膽了!
“沒有!如果沒有你,昨晚坐在臺階上不走的人就是我了!”陳越揉了揉七信的發頂溫柔地說,“就是因為你,我才不得不堅強!”
一句比承諾更讓人踏實的言句,一句比愛意更濃厚的表白讓七信幸福地相信,哪怕是到了最絕望的時刻,陳越也依然會是她心裏最後的依靠!
就是因為你,我才不得不堅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