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腳步在唐若水身後站定，夏侯雪也不廢話，淡淡詢問：“兩條路，可以選。去唐家堡，或者去閻王殿。”
唐若水痛心疾首，回身，谄媚笑着：“雪大俠，我不過是區區青樓媽媽，一起去怕會拖累雪大俠，不如雪大俠另請高明，比如離風月，比如二公子？或者這樓裏的那位姑娘小倌啥的都可以商量嘛…”
夏侯雪只看着人，不點頭，也不說話。
然後，唐若水就妥協了。
慢吞吞去收拾行李，慢吞吞下樓，一臉訣別般地把回來還沒捂熱的賬本重新交給底下人，威脅他一定要多賺錢，頂着張死了爹娘般的臉跟着夏侯雪走。
欲哭無淚，世上還有哪家的青樓媽媽有自己這麽不容易的，還要陪着打家劫舍的，到底還有哪個媽媽是這樣的…有一個也好，平衡下…
這一出門，代步工具又是那該死的馬，唐若水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自覺走到馬前站定，等着夏侯雪扔她上去。
夏侯雪瞥了她一眼，甩手将人扔上去，悠悠閑閑地開路。
一路的沉默。
出了京城，行得不遠，一抹紅影襲來，直接坐在了唐若水身後，自然地攬過缰繩，幫着把走得歪歪斜斜的馬給走正咯。
他委屈道：“雪雪和唐唐怎麽那麽狠心，竟然想丢下我就兩個人出去玩，太過分了，水仙兒，你說是不是？”
問話一落，二公子便翩然而至，站在他們對面，款款笑着，沒接話。
唐若水在心底腹诽，請千萬不要帶我去。
“騎馬去。”
夏侯雪懶懶丢下三個字，繼續往前走。
離風月笑得邪魅妖嬈的，身子迅速竄起，一揚手，路旁慘叫兩聲，兩個人跌在草叢裏，兩匹馬受驚蹿出來。他一個彈指，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丢了過去，兩匹馬都頃刻間乖順得厲害。
翻身上馬，他挑高了眉，面上的笑顏如灼眼的驕陽：“被一群笨蛋跟着就是好，想要什麽都有。”
唐若水嘴角抽了抽，萬般同情那兩個被搶了馬的笨蛋。
二公子忽的開口問：“唐姑娘對唐家堡應該很熟吧？”
“不熟，一點都不熟。”
想都不想，唐若水就脫口而出。
離風月策馬擠過去，笑道：“那便是很熟，這就好了，不用去找驚鴻劍了，可以路過的時候去拿一下。”
“離大俠，您可真瞧得起我。”
唐若水吐槽，“這唐門的秘籍神功啥的一向是傳男不傳女，就算我住過唐家堡，也不過是個外人。”
離風月湊過臉去，笑得高深莫測。
唐若水很沒好氣，不過擡眼的下一瞬，見着一人，馬上喜上眉梢，要調侃的話沒來的及出口，又瞥見一人，臉色頓時僵硬了。
二公子順着她的視線瞧去，前頭茶寮一左一右地坐着兩人，各占了一邊。他眸光閃了閃，加深了面上的笑意，燦若春日盛放的梨花。
“恩…月月和唐姑娘的桃花都來了呀…”
言罷，翻身下馬，拉着缰繩，很自然地往茶寮那邊走。
唐若水擡腿夾緊馬肚子，高呼一聲駕，想着趕緊走人。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夏侯雪眼疾手更快，撈了人落地，馬揚長而去，人卻被扣住了動作，他淡淡說道：“喝了茶，再走。”
得嘞，你是大爺，聽你的。
唐若水不情願地走過去，默默坐到了一邊，低着頭，堅決不忘邊上瞄上一眼。
倒是離風月那朵叫長公主的桃花自來熟地蹿過來蹭桌，笑得一臉讨好：“離風月，你去哪？帶上我吧。”
離風月斜了她一眼，拍案而起，随即笑顏媚世，盯着東邊忽的竄起的煙火，眼中流光婉轉。
“雪雪，水仙兒，偷仙大人我要先走了，唐家堡見吧。”
話音未落，那抹紅衫已經竄的不見了人影。草叢之中擠到人影跟着蹿了出去，不過瞧着架勢就知道是追不上的。
長公主一臉委屈，狠狠跺了幾腳，叫上身邊的護衛和婢女，快步跟着消失的方向跑。
得，這位更沒戲。
唐若水抽着嘴角道：“這要猴年馬月才能追上啊。”
二公子款款笑，手上折扇輕搖：“不久，月月停下來就好了，反正總會停下來的，總不能一直飛着。”
唐若水側了側身子，挪開那邊人的視線，裝着很有興致的樣子：“上次二公子說雪大俠輕功更好，離風月次之，那二公子在江湖上排什麽位置？江湖上還有比你們三位在輕功上更厲害的麽？”
“有的。”
二公子點頭。
還真有，唐若水瞬間眼光亮了起來，輕咳了聲，壓下心中狂喜，裝作不經意的樣子：“是誰？”
“就算你輕功練得厲害了，也逃不掉的。”二公子卻是一臉的同情，他說的時候擡眼瞧着夏侯雪輕笑出聲，“雪雪想留的人，還有能逃走的。”
唐若水幹笑幾聲：“怎麽會呢？我哪會想學了輕功逃走，二公子您真會開玩笑。”
二公子好笑地指了指她的臉，好心提醒：“下次想什麽的時候，轉過臉去比較好，你什麽都寫臉上了。”
不會吧，頂着老鼠屎般的易容之後的臉還能看出來，看來自己的易容術真的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不過，看來逃走也是無望，難道真的就這樣去唐家堡，光想想，她就腿軟的厲害。
擡手将茶杯落在桌案上。
夏侯雪也不知道哪來的興致，開口問：“一個人的輕功很高，你不敵，知道有什麽辦法勝麽？”
唐若水馬上回問：“什麽？”
夏侯雪擡眼，正對上雙撲閃撲閃着的眼，那眼中眸光流轉，他收了視線，淡淡道：“在他飛起來之前，折斷他的翅膀。”
唐若水遙望着離風月離開的方向，腦中勾勒出他似笑非笑地回看過來的樣子，她瞬間哭了臉，苦哈哈地說道：“我估計，沒等我折斷他的翅膀，我自己的先被折斷了。”
夏侯雪深深地盯着她瞧了會兒，然後語重心長道：“那你只一條路可走。”
唐若水滿眼期待：“什麽路？”
“死路。”
說完，人就側過頭去，壓根沒有再想搭理她的意思。
唐若水撇撇嘴，小聲嘀咕：“有什麽了不起的。”
晃蕩着身子，然後視線就傾斜了，于是便也就瞧見寒枝和唐非以及一行唐門的人出現在視野裏。
她調轉了身子，擡手支撐着腦袋，心中嘆息不已。
唐門一行人自然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動靜，不動聲色地走過去坐在了邊上，與那杯稱之為唐若水的桃花的男子馬上緊張起來，幾次調頭看唐若水的反應，坐立不安的。
“唐小寶，你屁股張痔瘡了嗎？”
見着那邊三人，唐非本就是一肚子氣，自然是抓到一個嗆一個。
那桃花男子正是唐小寶，是唐若水在唐家堡時最好的玩伴，彼時，再加上寒枝以及唐非，便是最好的鐵四角。
唐小寶馬上坐直搖頭，低垂着腦袋喝自己手裏的茶。
“你也覺得像對不對？”寒枝目光緊緊盯着唐小寶，神色犀利又帶着些些的希望，“誰都可能認錯，只有你唐小寶不會認錯。”
唐小寶瞬間慌了，握在手裏的茶杯，茶水撒了滿襟。
“怎麽會？是寒大哥你想太多了吧，若水一向愛漂亮，定不會打扮成這個樣子的，而且世上哪有那麽出神入化的易容術，連臉紅什麽的都能會有…”
寒枝站起身，淡淡道：“唐小寶，我只說像，我可沒有提什麽若水。”
唐小寶呆愣呆愣的，不可思議地仰頭看向寒枝，直瞧着人穩步走到了唐若水那邊，他想阻止的，卻最終沒有動彈。
若水啊，要真是你…
“十娘、二公子，真是幸會。不曾想我們還能在這裏遇上，也算是有緣了。”寒枝抱拳施禮，一句話說得道貌岸然的，仿佛剛才自己那頭的沖突旁人都是又瞎又聾般。
而作為殺了唐門不少人的夏侯雪，他直接忽視了。
二公子微笑着點頭致意。
唐若水懶懶給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喲，大爺，怎麽着，來尋仇啊，這回帶夠人了？可別竟帶着飯桶出門，多丢臉不是，雪大俠一杯酒能把整個唐門給清空了，您這是送上門來為魔頭造勢呢…”
寒枝笑道：“十娘說笑了，不過是，十娘長得跟在下的以為故人很是相像，她與我還有非兒以及那邊那位坐着的公子交情甚好，若十娘有什麽線索，還請相告，在下不勝感激。”
“還有完沒完了。”
唐若水直接拍案而起，“一個兩個的，你們的故人關老娘屁事，追着老娘屁股後頭跑裝偶遇有意思沒意思啊…”
寒枝面上一陣青一陣白，他畢竟是堂堂唐門門主，江湖上也算有些地位，叫一個青樓媽媽如此數落，卻是讓他猝不及防的。
唐非立馬拔劍相向，欺身至她色身側時，低聲冷笑道：“我管你是不是唐若水，殺了你，就什麽事都沒了。”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