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蘇小小擡腿便是一個側踢。

唐若水側身躍身而起，手肘還是抵在她的脖子上，稍加了幾分力道。

蘇小小連忙喊休戰，故作委屈道：“一只鴿子，你還拼命了，不會是趁機想殺我吧？”

唐若水落地，另一只手搶了飛鴿過來，手肘又加了半分力氣，抵的她呼吸困難，沉聲冷冷道：“最好安分點，否則，我一定殺了你。”

言罷，直起身子，放了人，調頭便走。

若是唐若水現在轉身，就會看見蘇小小那婉轉的笑顏，還有那句刻意壓低聲音說的話。

不是太弱的樣子，這才對嘛，否則怎麽配跟我玩！

那哨音起之前，那三位早就察覺出飛鴿振翅的聲響，不過是按兵不動，可惜随後的動靜實在大，也不能繼續裝不知情。

待戰況明朗。

夏侯雪暗暗踹了離風月一腳。

于是，唐若水走過來，就瞧見那三個厮坐着，目光齊齊落在自己身上。

“大晚上的不睡覺，就為了吃一只紅燒乳鴿？你們還真有興致。”

離風月不滿地揉着惺忪的眼睛，說話之際，已經飛身而起，落地的時候，那飛鴿已經落在了他的手裏，他媚笑着，“那麽大動靜，最後還不是要被你偷仙大人吃了。”

手指下移，就要取了飛鴿腳上的綁着的布條。

唐若水飛撲過去，速度極快，不過離風月的輕功可不是吃素的，只堪堪一個掠身，已經避開了人。

料定自己是不可能搶到手，唐若水跺了跺腳，谄媚的笑着，讨好道：“偷仙大人，快把飛鴿還了我，這是青樓的鴿子，這個時辰飛過來，定是青樓出了什麽事……偷仙大人，您可千萬要高擡貴手啊……”

“青樓的呀。”

離風月挑眉，布條已經在他手裏。

“不要打開。”唐若水急了，對上被她的大叫吓到的離風月的臉，她嘿嘿笑着，小心翼翼靠近，“偷仙大人對青樓的來帳定是不敢興趣的，但是也算是商家間的秘密。”

“秘密什麽的，我最喜歡知道了。”

離風月手一抖，雪白的布條上卻是什麽也沒有，他正反都瞧了瞧，還是什麽也沒有。

唐若水松了口氣，求救道：“雪大俠，二公子……”

二公子笑得一臉溫潤：“月月，玩夠了，就還給唐姑娘吧。”

離風月偏生不肯，幹脆放了飛鴿，手下不停折騰着那白布，還是瞧不出什麽動靜。

“雪大俠……”唐若水竄過去，死死扯着夏侯雪的衣袖，一張老鼠屎般的臉糾結成一團，俨然是快哭出來了。

夏侯雪嫌棄地甩開她的手，沖離風月皺眉道：“還了。”

離風月只得戀戀不舍地把白布給了唐若水。

唐若水跑到角落，小心地注意着沒人過來偷看，于是從懷裏摸了把白粉出來，撒在上頭，上頭似乎是出現了些什麽，她盯着看，面色越來越嚴肅，冰冷的很，竟不下于夏侯雪的氣場。

下一瞬，白布已經到了離風月的手裏。

他抖了抖，一地的白粉，白布雪白雪白的，不惹一點塵埃，他怪聲叫道：“怎麽什麽也沒有？”

唐若水沒理他，自顧自坐在地上，面色陰沉。

那邊，蘇小小一步一挪地走回來，身上手臂上臉上到處都挂着彩，甚是狼狽。見着夏侯雪，她馬上嘤嘤咽咽地哭訴起來：“雪哥哥，那個醜八怪竟敢傷小小，你一定要為小小好好教訓她一頓……雪哥哥，你看，你看，小小的臉都破相了，要是留疤了怎麽辦？”

夏侯雪拂開整個人纏在他身上的蘇小小，冷冷問：“受傷了？”

蘇小小委屈地點頭，不忘恨恨地掃了唐若水一眼，可惜人現在可沒空搭理，只面色陰沉地在遠處坐着。

“不想做拖累，就現在回去。你該知道成了拖累，會是什麽下場。”

夏侯雪對上蘇小小不可思議的眼神，眯了眼，瞬間周遭變得涼意，那冰冷的眸光直指人心。

蘇小小抖了抖身子，撒嬌的雪哥哥三個字卡在喉嚨裏，卻是喊不出來。怎麽就會犯傻弄傷自己呢，那麽點距離，他怎麽可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還是太急功近利了麽。果然自己也沒什麽特別的啊，一樣是，若成拖累，只能死。她委屈的厲害，也沒半點能奈何的。

二公子跑過去打發了死纏着唐若水的離風月，輕聲問：“青樓很不好？要不要回去一趟，跟雪兒說說，應該沒問題。”

唐若水扯了個笑臉出來，淡淡道：“算了，趕回去也來不及了，他們應該能處理好，擔心亦是無用。”

二公子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手上的涼意隔着頭發都能感覺得到。擡眼就瞧見他一貫的笑臉，溫潤如玉，帶着叫人安定的力量。

唐若水就地躺下，嘟囔了句：“再睡會兒，不然該天亮了。”

閉眼，躺下，側身，然後睜開眼睛，在夜色中閃動着黑漆漆的光亮，眸光冰冷，面色沉到了底。

離風月勾了嘴角笑，給夏侯雪遞了個眼神，用內力傳音确認道：“是唐門的功夫。白布上看不出什麽名堂。”

二公子在夜風中笑得越發地純淨美好：“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不是嗎？武當、少林已經到了，唐家堡也脫不了幹系。”

他側頭看了看唐若水，緩緩開口，“好像還有另一撥人。這江湖腥風血雨的，才好玩。”

離風月興奮地點頭，望向夏侯雪問：“那蘇小小搞什麽鬼？”

夏侯雪總結成詞：“烏合之衆。”

離風月跟二公子交換了個眼神，不置可否，席地而坐，閉了眼休息，靜待天明的到來。

晨時，唐若水是被蘇小小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撒嬌聲弄醒的，擡眼，正瞧見她扯着夏侯雪不停的扭着身子，可憐兮兮道：“雪哥哥，我傷很快就好了，一點事都沒有，不會成為拖累的。”

唐若水一躍而起，蹿過去，扯了夏侯雪在自己身邊，巧笑着道：“走吧，走吧，這麽容易受傷，現在不是拖累，遲早也是拖累。不如回去，在家做做女紅，繡繡花啥的，也許還能賣個錢，不至于餓死。”

蘇小小瞪了她一眼，轉而繼續糾纏：“雪哥哥……”

夏侯雪蹙眉，略有松動：“坐馬車回去，傷養好了再說。”

唐若水忍不住腹诽，以前怎麽不見你那麽好說話。不過瞧着蘇小小一步三回頭地上了馬車，她頓時心花怒放，覺得世間驟然明亮的不得了。咧了嘴笑，這回雪大俠還不乖乖的任我拿下！

終于送走蘇小小。

唐若水得意洋洋扯掉了臉上十娘的皮相，露出自己的那相對好看的臉，當然在那三位面前還是遜色了些，不過比起老鼠屎的臉來說實在好太多了。

翻身上馬，率先策馬而去。

嘴上哼哼着：“一個美嬌娘呀，美嬌娘，領着大俠鬧江湖啊鬧江湖，路見不平不拔刀，專門殺個人來放個火……”

那三位實在是聽力好的主，那些個詞落在他們耳朵裏清晰的很，重點也沒在調子上，齊刷刷黑了臉，策馬奔馳，一路跑得飛快，只想甩了這丢臉的貨就算了，斷沒有要理她的意思。

一路無話。

連着趕了五日的路程，換了一批馬，終于處于唐家堡的地界，于是尋了出客棧歇下，靜觀其變。

唐若水很是哀怨。

這一路上，她不止一次企圖接近夏侯雪，示下好，但夏侯雪不是蹙眉就是斜眼，不過還得感謝墨子期，他已經不會再動不動就要把人踹走，丢出去了，有啥風吹草動也知道護着她一點。可那滿眼的嫌棄之情，是絲毫不減。

要不找墨子期幫忙，她是不止一次如此想過。

曾有次，換馬的間隙，唐若水問夏侯雪：“雪大俠，其實吧，您是不是很嫌棄我啊？”

夏侯雪一臉你終于知道了的表情。

唐若水頓時縮了回去，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道：“那雪大俠為什麽一定要帶我一起去唐家堡，反正搶劍啥的，也不需要我。”

夏侯雪掃了她一眼，淡然開口：“有用。”

得嘞，老娘真該感謝自己還有能入你眼的地方，否則大概跟蘇小小一個下場，不對，肯定還不如那貨。

大概是會錯意。

夏侯雪又開口道：“你放心，沒用了，棺材鋪還是青樓門口，你能選。”

一口鮮血哽在喉。

唐若水開始琢磨着怎麽讓自己能活的更久，思來想去，果然還是只有拿下他這一個方法麽，會不會難度也太高了點。

客棧內。

唐若水糾結着如何拿下夏侯雪的心思，走在大堂裏，眼見着就要撞上人，面前的人卻忽的散開了。

唐小寶走上前來，滿臉的又驚又喜，半晌才開口：“若水？真的是你？”

唐若水條件反射摸了摸自己的臉，緩緩笑着，恍若是那麽多年來，第一次相逢。在唐小寶要撲上來之前，取了腰上的紗巾，甩得甚是嬌媚，俗氣的脂粉氣頃刻間充斥在空氣裏，很是嗆人：“喲，是唐小寶你呀，沒想到還能在這裏遇上，怎麽，要老娘領你去給唐若水上香了？”

唐小寶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斂下眉眼，沉聲道：“是十娘啊。不用了，等有機會吧。”

“好叻，到時去青樓找人便是。”

唐若水又是一甩紗巾，袅娜着身姿快步跟在了夏侯雪的後頭。而一旁的唐非和寒枝皆是被她當了空氣，視而不見。

多可笑，誰能想到，多年以後，一個竹馬一個青梅，兩朵金蘭，竟連陌生人也不如。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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