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案情

下午, 莫君弈把蘇星桐送到了公司,順便把他家的備用鑰匙給了他。

“我晚上可能要加班,你回去直接休息就好, 不用等我。”莫君弈開口道,似乎完全沒有想過人家願不願意繼續住他家。

蘇星桐聞言眼神一動, 但并未拒絕,還是接過了他遞過來的鑰匙:“好, 有需要我的地方記得給我打電話。”

送完蘇星桐, 莫君弈回到局裏一直忙到了半夜才算把上周遺留下來的事情處理完畢, 剩下的就是等到工作日向法院提起公訴了。

莫君弈走下樓的時候突然發現外面的天空中飄起了雪花,滿天的白雪讓整個世界都明亮了幾分。

不過因為下雪地上滑,莫君弈開車回家的速度慢了不少,但等他到了家門口的時候, 卻發現他家的燈依舊開着。

莫君弈在車裏坐了一會兒,看着不遠處亮着的窗戶,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個事實:家裏有人在等他回去。

天上的雪更大了, 從車邊到家門口的幾步路間, 莫君弈的肩膀上便落了不少雪。

似乎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沒等他把鑰匙拿出來,房門便被人從裏面打開了。

撲面而來的熱氣還有獨特的清香瞬間籠罩了莫君弈。

“下這麽大了?”蘇星桐身上穿着真絲睡衣, 臉上還戴着那副金絲眼鏡,剛剛似乎正在研究劇本, “大過節的怎麽加班加到這麽晚?冷不冷啊?趕緊進來吧。”

他邊說邊下意識地擡手要去掃莫君弈身上的雪, 然而當他的手掃過莫君弈的肩膀時,他卻非常不小心地碰到了莫君弈的臉。

兩人俱是一頓, 蘇星桐怔了一下後垂眸裝作無事發生, 繼續不輕不重地拍着莫君弈的作訓服。

莫君弈邊跟着蘇星桐清理自己身上的雪, 邊低頭看他。

從他的角度,恰好能看見一彎白皙的後頸。再搭配上兩人之間的動作,莫名将蘇星桐襯得有些恬靜溫婉。

“好了,進去吧。”莫君弈還記得蘇星桐說他從小怕冷,便開口道,“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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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嚴寒連帶着飄雪被擋在了別墅外,莫君弈洗了澡換了衣服後,出來便看見蘇星桐正坐在沙發上拿着一打資料安靜地看着。

“看什麽呢?”莫君弈邊問邊走了過去。

蘇星桐聞言從資料中擡起了頭,那副眼鏡将他的眼神襯得柔和了許多:“編劇做的大綱,她讓我拿回來看看有沒有不合适。”

莫君弈在他旁邊坐了下來:“已經定好人了?”

蘇星桐笑了一下:“哪有這麽快啊,除了你,還有一個重要角色沒定呢。這幾天正在重新試鏡,那個角色戲份還不少,來試鏡的演員也多,估計得到下周才能有結果。”

莫君弈點了點頭道:“報告我已經寫好了,等到工作日就提交上去。”

蘇星桐有些驚喜地問道:“這麽快啊?”

“嗯。”莫君弈柔聲道,“不費什麽事。”

人總是喜歡被偏愛,而偏愛最明顯的标志便是區別待遇,比如清冷者不經意間的撒嬌,直爽者罕見的扭捏,再比如嚴厲者無意中流露出的溫柔。

蘇星桐靠坐在沙發上,突然有種想讓時間慢下來的感覺。他側臉問道:“你明天有事嗎?”

但莫君弈的回答讓他失望了:“明天要值班。”

“啊……”蘇星桐有些低落,“我還想讓你幫我看下新劇本呢……”

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聲音因為失落軟了許多,聽起來就像是在跟人撒嬌一樣。

莫君弈眼神微動,垂眸看着他:“現在看也行。”

蘇星桐先是一高興,但當他看到時間的時候,他立馬道:“這麽晚了,你明天還得上班,算了算了。”

莫君弈想了一下道:“那我明天晚上回來陪你看,好嗎?”

蘇星桐連忙點了點頭:“好,一言為定。”

莫君弈認真地回道:“嗯,一言為定。”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莫君弈被迫失言了。

假期的最後一天,莫君弈一大早來到了單位,整個白天他過得都很平靜,時間有條不紊地流逝着。

晚上八點,窗外的黑夜中依舊燈火通明,無數人正在享受着假期最後的餘韻。當莫君弈準備下班的時候,值班室的電話卻突然響了。這個時候電話響顯然不是什麽好事。

莫君弈蹙眉放下了手裏的案宗,走上去接起了電話。

女警清脆的聲音中夾雜着凝重:“莫隊,有個人報警聲稱在林家湖附近發現了一顆人頭。”

元旦假期的最後一天對于華陽市的刑警來說注定是個不眠夜。

無論是正在家裏陪老婆的還是正在外面過節的,都被莫君弈一個電話叫到了警局。

外面寒風凜冽,柳明華急急忙忙地趕來,身上卻只穿了一個棕色的大衣。

自從蘇星桐說自己怕冷之後,莫君弈對這方面的敏感度随之提高了幾分。見狀趁着一行人往外走的時間,他不由得開口問道:“你的冬訓服呢?”

柳明華随口道:“我正跟我老公擱江邊浪漫呢,您老人家跟催命一樣,哪來得及換啊。”

劉葉聞言忍不住插話道:“你們倆結婚也有幾年了吧?怎麽還大冬天去江邊約會。”

柳明華翻了個白眼:“你懂個屁,這叫儀式感。”

她和她老公就是在華陽市江邊認識的,那天一個小夥子想不開跳河,柳明華想也沒想便跳下去救人,上來的時候才發現手機跟着沉河了,這個時候一個青年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她,兩人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這場算不上特別浪漫的相遇被柳明華吹的天上有地下沒的,全警局一半的人都被她摧殘過。

眼看着她還想再來一遍,莫君弈眼疾手快地拉開了警車的門,柳明華見狀不好再說什麽,連忙拉開副駕駛的門也跟着坐了上去。

路上柳明華一邊看着自己的警務通跟莫君弈說案件的信息,一邊見縫插針地問道:“老大,這個元旦還是一個人過?”

作為全局出了名的鑽石單身漢,莫君弈這次卻否認道:“不是,回家過的。”

柳明華先是哦了一聲,突然想起來莫君弈之前過節也是一個人回家過的,按理來說這之間應該沒有什麽不同,但他既然都提出來了,那就說明……這裏面肯定有貓膩!

柳明華瞬間來了興趣:“不是一個人回去的吧?跟誰回去的?”

她話音剛落,跟莫君弈一塊兒回家的人便打來了電話。

“哎,這不是巧了。”柳明華看了一眼莫君弈電話上顯示的來電人,“嫂子查崗來了。”

莫君弈正在開車沒辦法用手,便讓柳明華替他接了順便開個免提。

“喂,君奕,是我。”蘇星桐的聲音響起,“你什麽時候下班啊?”

聽到這個稱呼,柳明華震驚地看了莫君弈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說:“進展的這麽快啊?”

莫君弈自動忽視了她的眼神,語氣中帶着一些歉意:“抱歉,剛剛突然有了警情,今天不能回去陪你了。”

原話本應該是“不能回去陪你看劇本了”,但莫君弈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省略了“劇本”後,整句話聽起來瞬間就不一樣了。

柳明華的眼神愈發微妙了,蘇星桐聽了卻只注意到又有案情了,于是他連忙道:“那你一定注意安全啊。”

莫君弈“嗯”了一聲,想起來昨天晚上的事,他又補充道:“不用等我,早點休息。”

電話的另一端,蘇星桐臉一紅,下意識否認道:“我…我沒等你……算了,不說了,你趕緊忙吧,我挂了。”

莫君弈應了一聲,一直等到他挂了電話,才讓柳明華把他的手機放回去。

柳明華一肚子八卦,見兩人可算是纏綿完,她立馬開口道:“還讓人家別等你……啧啧啧,這麽快可同居了啊?”

莫君弈側眸看了她一眼:“他沒地方住,暫時住在我家。”

柳明華聞言揶揄地笑了一下:“估計住着住着,暫時這倆字就要去了。再說了,人家大明星在本市會沒房子?找個借口泡你呢吧。”

莫君弈很難想象蘇星桐要是真想泡一個人會用什麽手段。

“你當年追元瑞就是這麽追的吧?”對于柳明華的調侃莫君弈如此評價道,“以己度人。”

“屁!”柳明華立刻瞪圓了眼,“明明是他追的我!”

“好了,不開玩笑了,說正事。”莫君弈正色,“到了之後我帶人去封鎖現場,你先去安撫目擊者。”

柳明華聞言也嚴肅了下來:“嗯,知道。”

事發地在一處偏僻的河道邊,廢棄的河道中淤泥堆積,平常有不少人往這裏肆意傾瀉垃圾,以至于這地方的味道奇大無比,路過的人都是捂着鼻子想要趕快走過去,沒人願意在這裏駐足。

因此,那顆頭顱被發現的時候已經不知道在這裏呆了多久了,皮膚全部腐爛,露出了下面可怖的白骨,說是面目全非都有些不恰當。

警察趕到後,目擊者看起來被吓的不輕,柳明華見狀連忙上去安撫,直到莫君弈帶人把周圍的場地全部封鎖後,目擊者的情緒才稍微穩定了一些。

見狀,柳明華拿出筆記本開始了例行詢問:“請問您是什麽怎麽發現這顆頭顱的?”

目擊者的眼神卻有些躲閃:“我下班回家路過這裏,因為河邊的路比較不好走,我就下了車推着車走。走着走着感覺周圍的臭味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樣,我就多看了一眼,然後就發現……那處的草叢中有顆人頭。”

他的描述配上天寒地凍的夜晚顯得有點像恐怖片,然而柳明華不是吓大的,一看他這個神色就感覺到了不對勁:“臭味和之前不一樣?您的鼻子挺靈敏啊。”

目擊者解釋道:“我每天下班都要從這邊過,所以對這裏的臭味很熟悉……”

這倒是也說的通,柳明華卻并未善罷甘休:“這樣啊,那您能告訴我您是在草叢的那個地方發現的嗎?麻煩具體一點。”

目擊者點了點頭,帶着她走到了草叢旁,指着其中一處明顯地凹陷道:“就是那裏。”

這時,莫君弈剛好帶着人把現場封鎖完畢,見狀柳明華朝他招了招手:“莫隊,這裏。”

莫君弈聞言走了過來:“問出什麽了?”

柳明華指着那處凹陷,把方才目擊者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邊。

目擊者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他看了莫君弈之後不知怎的心下生惬,等兩人交流完,他不由得問道:“那個……警官,我能走了嗎?”

柳明華不可能當着他的面跟莫君弈說這人不對勁,但聽了他這句話,莫君弈還是立馬意識到了他有問題。

柳明華看了一眼莫君弈後問道:“您家裏是有什麽事嗎?”

目擊者扯了扯嘴角:“沒什麽事,就是明天還得上班……”

他說的時候,莫君弈一直在觀察他。

這個人穿着一件很厚的棉襖,雙手一直插在兜裏,從始至終都沒有拿出來。

按理來說,在天寒地凍的北方,這不是什麽奇怪的事,但莫君弈敏銳地察覺出了不對勁。

“不好意思,”他打斷目擊者的話道,“能麻煩您把手從衣服口袋裏拿出來一下嗎?”

那人一愣,随即強裝鎮定地把手從口袋裏拿了出來,只見他的手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沒有。

目擊者牽強地笑了笑:“警察同志,您這是什麽意思啊……”

不過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莫君弈用戴着手套的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得罪了。”言罷直接伸進了他的口袋。

那男子的臉色立馬就變了:“警察也不能随便掏人衣服兜吧?”

說着他便要躲,但莫君弈的手就跟鉗子一樣,力氣大的驚人,只用了一只手便讓他動都動不了。

最終,莫君弈從他的右口袋中掏出了一條黃金項鏈,上面還帶着泥污和血跡。

那男子瞬間就從目擊者變成了嫌疑人,他的臉色當即便白了下來:“對不起對不起警官,我只是一時糊塗,貪了點小財……真的不是我幹的啊!”

但無論他是蠢到家的真兇手,還是一個見錢眼開、屍首的東西都敢拿的路過者,明天的班他注定是上不了了。

“不好意思,沒有證據之前,我們對你的話只能持保留态度。”柳明華拍了拍他的肩膀,“麻煩你等會跟我們走一趟吧。”

男子面色發白,如喪考妣地在旁邊站着,整個人失魂落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為自己的貪小便宜而後悔。

莫君弈則帶着人在周圍的地區展開了地毯式的搜查。

死者只有一顆頭被遺棄在這裏,那麽說明他極有可能是被兇殺分屍了,按莫君弈對以往抛屍案的經驗,剩下的屍首也許就在附近。

然而找了整整一晚上後,天都蒙蒙亮了,衆人還是一無所獲。

期間那個原本是目擊者,現在是嫌疑人的男子實在撐不住了,莫君弈便讓人先把他押回局裏。

臨走前,男子困得打了個哈欠道:“我以為我這996的日子已經跟狗差不多了,沒想到你們的日子比我還苦,警察同志,辛苦了。”

說完他便上了警車,柳明華正在河道裏搜查,渾身上下都是散發着惡臭的淤泥,聞言她站在原地愣了幾秒後匪夷所思道:“艹,那孫子罵誰呢?”

一晚上的排查沒有任何結果,再加上就算是刑警,身體也不是鐵打的,莫君弈只能讓一部分人先回去休息,他和柳明華帶人繼續找。

柳明華累的夠嗆,扶着樹喘氣:“這兇手該不會是把人抛東郊了吧?”

也并非沒有這種可能,畢竟抛屍的一大原則就是分區進行,不同的屍首之間相隔得越遠越好。

“老大,要我說咱就別找了。”柳明華凍的渾身發疼,她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泥道,“回去研究那頭還有那項鏈才是正事。”

找了這麽久不見成果,莫君弈也有此意。正當他準備命令隊員收工時,一個流浪狗叼着什麽東西從他們面前跑了過去。

莫君弈見狀眉心一跳,立馬命令道:“攔住那條狗!”

忙了一晚上的刑警又累又困,但随着他們隊長的一聲令下,一衆人又跟打了雞血一樣立馬精神了起來。

那流浪狗也不知道吃什麽長大的,動作居然出奇的靈活,衆人廢了一些力氣才抓到它。

柳明華擡手去拿那狗嘴裏叼的東西,然而拽了兩下居然沒拽動:“哎呦,這力氣,能去參加冬奧會了。松口松口,咱不吃這東西,等會姐姐給你買狗糧吃。”

她軟硬兼施,最後終于是讓這狗送了口。

柳明華看着那塊東西的形狀,突然有些毛骨悚然,她立馬把它遞給了莫君弈:“老大,我看着這玩意怎麽那麽像……”

“人骨。”莫君弈舉着那塊骨頭在陽光下照了一下,随即用手套把上面的口水還有泥擦了擦,“你們看骨頭兩邊的切面,這明顯是被刀或者其他東西切割過的痕跡。”

劉葉來到刑偵隊不過一年,從來沒見過碎屍案,見狀匪夷所思道:“這骨頭的長度還沒拇指長……這要真是人骨,那屍首得碎成什麽樣啊?”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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