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稱帝
◎皇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落着一家生意不錯的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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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坐落着一家生意不錯的茶樓。
樓下客來客往,樓上清風一片,戚常念坐在最頂層靠窗的邊上,看着樓下來來往往出入的行人賓客,端起一杯茶輕抿一口,這茶湯清甜入喉,咽下之後還唇齒留香,她微微抿唇,回味了一會兒,然後放下茶杯,感嘆道:“好茶。”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聲音,“想不到皇嫂也懂茶。”
戚常念回頭只見紀成舒還是那一身白衣,風流倜傥地從門外進入。她看着他,其實她一直覺得紀成舒身上有很多紀昀深的影子,比如他們都一樣的溫柔,願意放低自己的姿态哄女孩子開心。
可是他比紀昀深更加外放,也更加琢磨不透。
她笑笑,“你終于來了。”
紀成舒走到她跟前,也緩緩坐下,拿起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撚起茶杯淺啜了一口,滿意道:“雲山毛尖,特地從南部雲山運過來的,以冬日露水烹煮才有這般清甜的味道。成舒能喝到真是三生有幸。”
戚常念靜靜地坐在他對面,看着他慢條斯理地喝茶,慢條斯理地說話,也不曾有絲毫的不耐煩,仿佛兩個人真是摯友一般。
紀成舒放下茶杯,一雙桃花眼直直地盯着戚常念看着,“不知皇嫂尋我來所為何事?你應該知道整座城都在找你吧?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消息告知給皇兄?”
他指了指窗外,樓下四處搜查的士兵還未走遠。
戚常念勾了勾唇,她抿了口茶,緩了緩二人之間的氣氛,擡眸淡笑道:“你不會。”
紀成舒也笑,他問:“你便這麽篤定嗎?”
戚常念笑看着他不說話。
兩個人四目相對,大抵都明白彼此有什麽底牌,紀成舒身子往後一靠,慵懶道:“皇嫂有什麽話直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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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常念勾唇,她賭得果然沒錯,紀成舒和紀昀深不是一條心。
她揚唇淺笑,看着紀成舒,直到把人看得毛骨悚然坐立不安才開口,她道:“我其實一直不明白,你為何如此偏幫紀昀深。先帝在時,膝下有三子,貴妃的三皇子,皇後的七皇子,再加上他。可無論如何,這三人的身份看起來,他也不是最尊貴的,更不是最有希望登基的。可我卻聽說,自他少時起所遇見你,你便待他很好,尋常人都會踩高捧低,唯有你真心待他,從不輕視。”
她又垂眸輕笑了一聲,“我是知曉他是個什麽性子的人,他自卑懦弱,猜忌不安,能叫他說出這些話,說明在他心底你很重要。所以你大抵是真的做過不少對他好的事情。”
她笑看着紀成舒,眼底帶着探究。
紀成舒感受到她的目光也不怯懦,只是笑問道:“皇嫂就不曾想過我可能真的是個好人嗎?我大愛無私,憐惜所有可憐人,對他們都好。就如同皇嫂你,當初玉泉宮也是我出手相救,可見我是真見不得美人受傷流淚更流血。”
戚常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又重複了一遍,“你是個好人。”明明是陳述句,可說起來卻覺得這話實在是太好笑太諷刺了,她實在是沒忍住。
紀成舒也被她這一聲笑下了面子,但好在他涵養好,只是挑了挑眉,靜聽下文。
戚常念收拾好自己的失态,回望着他,然後開始細數他的事跡,“昔日你父親要将你送入軍營,其他将領都不敢收你,是我父親攬下了這差事,那之後你便放出話說傾慕我已久,直到你離京之後,我都還是不少女子的眼中釘,肉中刺。”
“額……”紀成舒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有這回事嗎?”
戚常念冷笑一聲,又道:“早年你父親膝下曾有過一房小妾,但她懷孕之時曾對你出言不遜,未久,便有人在深井中發現了她的屍首,井下還有兩條惡犬,她被活活咬死了。”
紀成舒臉色漸漸嚴肅起來,沒有方才那麽吊兒郎當,他微笑道:“皇嫂還知道這些呢。”分明笑着可他眼底卻感受不到絲毫的笑意。
戚常念又繼續道:“後來你從懷北去了燕南,追查劉家一事,劉家新任家主劉叢楠不願見你,還讓人給了你一個下馬威,你便單槍匹馬連搗劉家十二個分舵。”
紀成舒挑眉,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這些都是他們先不敬的,我不過是略懲小戒。”
戚常念看着窗外的風景,“你确實算不上一個壞人,也是他們先挑釁于你,你才反擊的。”
她垂眸,“可你也不是個好人。你所有的報複都遠比他們對你不敬要狠百倍千倍。這樣一個睚眦必報的人,我不相信你會無條件地對一個當時于你而言沒有什麽用的人這麽好。”
紀成舒眼神微眯,淡淡地看着戚常念,“皇嫂,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不給人留面子。”
戚常念淺笑,“你現在說了。”
紀成舒失笑一聲,“其實我也一直很不明白皇兄為什麽會喜歡上你這樣一個女人,長得一般,性子也不好,強勢還喜歡出風頭,除去你父親的兵權,你可真是……”他啧啧兩聲,嫌棄的表情一覽無餘。
“不過,我現在倒有些理解了。”紀成舒打量着她,“和你在一起應該不需要那麽多僞裝吧?”他的聲音忽然有些空洞了起來,仿佛想到了什麽,又笑起來,“你還特別喜歡逞強,總是不愛認輸,特別喜歡保護別人。”
他想起早些年回京看到過她和皇兄還未決裂時的場景,那時候他分明已經知道皇兄并非是個一無是處的懦弱之人,可是看見皇兄被她護在身後,看着皇兄可以理所當然,無所顧忌地依靠着她,在她懷裏撒嬌胡鬧,他竟有些覺得豔羨。
年少時他喜歡溫柔可人的解語花,可如今他卻覺得強勢又冷硬的松柏也不錯。菟絲草依附于旁人而生,她讓旁人依附她而活。
戚常念皺了皺眉,她不想把話題扯得這麽遠,她道:“所以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紀昀深并非池中之物,又為何要幫他?”
紀成舒收回自己的胡思亂想,想了想,然後道:“不記得了。”
只記得好像很小的時候先帝就告訴他,“成舒,朕欠你父親的,一定會還給你。”
他神思飄遠,想起那一個夏夜的宮宴上,先帝把他抱在懷裏,身上帶着濃濃的酒氣,他在他耳邊輕道:“你覺得你這三個哥哥哪個好?你想讓誰做皇帝?”
他那時還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到底會改變什麽,只是疑惑問:“為什麽是他們做皇帝?我不可以嗎?”
旁邊的靖王聽見了,吓得只發抖,立馬跪地叩首,“臣絕無此意。”
可先帝卻是哈哈大笑,道:“靖王,你這兒子比你更有野心啊。值得鼓勵。”
靖王額角冒汗,“小兒失言,還望陛下責罰。”
先帝卻抱着他,掃視了一圈周圍的人,然後親昵地抱着這個孩子,小聲道:“既然成舒想要,那這個位置就是小舒的。”
紀成舒天真地問:“真的嗎?”
先帝摸了摸他的腦袋,“那當然,你皇伯父還能騙你?”他指着坐在最末端的紀昀深道,“你瞧他,可好控制?”
紀成舒不解地看着他,先帝笑笑,“你以後可要對他好些,他對你有大用。”
他那時雖還不明白,卻也乖乖點頭,并付諸于行動。
戚常念見他走神,頗為不快。但忍住了脾氣,問:“想必紀昀深身上必有你想圖謀的東西。你我有共同的目标,若你願意祝我成事,來日,我可将他交由你處置。又或者你我二分天下,共治江山。”
紀成舒回神淺笑,他端起雲山毛尖再抿一口,茶已經冷了,可那味道還在,口中清甜不散。他笑道:“我從不知一個女子竟還有這樣大的野心。皇兄當真是沒看錯你。”
戚常念絲毫不避諱,“誰說野心是你們男人獨有的東西,我不過是拿回本就屬于我的東西。”她緩緩站起身,“若你不願,我也不為難你,只是你當真就願意在他手下一輩子屈居于一個小王爺嗎?紀成舒,你難道不想站在他的位置上享盡世間權勢嗎?”
她甚至是雙手一攤,大方道:“我甚至可以輔佐你登基,我所求只為報我戚家滅門之仇。”
紀成舒擡眸,“你就這麽恨他?”
戚常念反問:“若你是我,你能原諒嗎?”
紀成舒眼睑微垂,良久道:“你們的事我不會插手。誰勝誰負也與我無關。”
他站起身,轉身離開,行至門口的時候又道了一句,“皇兄近來身子極差,已纏綿病榻多時,皇嫂有空還是去看看吧。”
話落,他便揮一揮衣袖離開了。
他走後,戚常念在房間裏站了好一會兒。春草走進來,看着紀成舒離去的方向,問:“小姐,咱們怎麽辦?”
戚常念回眸,“傳信賀奇,他欠我的情該還了。”
“是。”春草應聲。
隆興二年八月十二子時,明月高懸,銀輝溫和,大軍奇襲入城,賀中郎将治災未歸,無力阻止,兵部所掌四衛軍鎮守邊關難以回救,禁衛軍守夜不出,只餘紀昀深手上所掌的四衛軍抵死相抗。
不到三日大軍便直抵皇宮。其速度之快讓人震驚,更讓人重新認識到了當年戚家軍的威力。
中秋之夜,皇宮被圍,圓月于天空之中照亮底下厮殺拼搏的一切。
哀嚎厮殺之聲遍地,骨肉與刀劍相擊之聲在耳邊綿延不絕,猶如午夜的贊歌,在這團圓之夜響起,給人留下了最深刻的記憶。
戚常念就那樣在戚家軍的護送下,一步步地踩着鮮血,踏着屍體走進了那個她曾最熟悉也最痛恨的地方。
她猶如殺神般出現,所有曾與她相識的人看着她都不由得瑟縮了一下。
在這鮮血遍地的宮城裏,她一身白衣,潔淨如雪,仿佛與這眼前的一切都格格不入,可腳底的污泥血肉卻提醒着衆人的眼睛。
她才是發起這場屠殺的主宰者,她也是這場圍城之戰的勝利者。
太和殿前,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戚常念看着身負重傷的明珠和明潇二人,還有他們身後負隅頑抗的侍衛和潛藏在暗處多年的死士。
她擡眸看見了殿內高高在上地坐在金銮椅的人。
明明還隔着無數個人,可他們就是能一眼對上,并清楚地感知到彼此想說什麽。
戚常念的人越逼越近,明珠邊退邊護在紀昀深身邊,直到退無可退,他們才停下腳步。
她看着紀昀深,他明顯看上去清瘦了很多,她眉眼深深,輕聲問:“你想過會有今日嗎?”
她身後的戚家軍氣勢昂揚,殺人如削鐵,鐵血之師的名號又在他們身上重新閃耀。
紀昀深輕咳一聲,肺部像是針紮一樣的疼,可他看見了戚常念便又覺得不那麽疼了。
他張了張嘴,臉色慘白得像鬼一樣,輕笑道:“你沒死。”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絲興奮還帶着一絲雀躍,更透着松了一口氣的歡喜和自在。聽他的聲音都好像是要哭出來了一般。
戚常念抿了抿唇,惡毒道:“你不死我如何能瞑目。”
紀昀深勾了勾唇角,笑得有些吃力,“你回來了就好。”
他一副放棄掙紮的情聖做派讓戚常念狠狠地皺了皺眉,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現在落得這副田地了,還在她面前演什麽你若安好,他便安心的苦大情深戲碼。
她道:“今日不管你是真的悔恨也好還是裝出來的也罷,紀昀深,你所擁有的一切在這一刻便都結束了。”
他還是那樣,坐在龍椅上,溫柔地望着她淺笑。
戚常念沒心思再和他演戲,一揮手,戚家軍便要再上。
明珠和明潇二人帶着身後的死士就要以死相搏,紀昀深卻開口了,“退下。”
明珠緊緊握着手中早已染血殘缺的劍,聲音裏都帶着血腥味,苦苦掙紮道:“奴婢誓死保衛陛下,絕不後退。”
紀昀深看了一眼她,又喊了一聲,“退下。”
明珠心有不甘,回頭看向紀昀深,面露苦色,“陛下。”她的聲音裏帶着一絲哀愁,自己都渾身是傷快要站不穩了,卻還是不願意退下。
最後還是紀昀深自己從金銮座上緩緩走下來,然後按住她的手将那把劍取下。
明珠死死握着不願松手,二人掙紮對視。
戚常念在不遠處淡淡地看着這二人主仆情深的模樣,如今勝卷在握,倒也不去打攪他們這最後一場落幕之戲。
明珠看着紀昀深的眼睛,她跟了主子多年,不會不知道主子的心思,若他真的有心反抗,這場戰争不會輸的那麽快,那麽蹊跷。
可她還是不願意松手,她的主子是天子,是帝王,是坐在龍椅上最尊貴的人,一旦她放下手裏的武器,那麽他們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魚肉了。
可她看向紀昀深的眼睛,那雙眼睛實在是太溫柔也太堅定了。
明珠眼角的淚水沒有忍住,最後落在了兩個人握着劍的手上。
紀昀深輕聲道:“明珠,我累了。放棄吧。”明珠終于繃不住,大哭了出來。
手中的劍也“哐啷”一聲落地。
至此宣告這場帝後之戰徹底結束。
中秋之夜,團圓之夜,血流成河的皇宮裏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地方改朝換代了。
宮裏的奴才宮女都在努力地清掃着地上的屍體和鮮血。當天明之時,太陽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不會有人知道這些死去的人到底是誰。也不會有人知道這些屍體終将扔向何處。帝王之争,屍骨無數。冤魂殘屍亦是無數。
太陽升起的時候,戚常念已經換上了龍袍了,她站在高高在上的太和殿內的龍椅前。沒有人知道昨夜的這裏到底有多少屍體和鮮血。
但眼前所有的朝臣都會向她跪拜,并且高呼,“陛下萬歲萬萬歲萬萬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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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