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育兒所04

薩沙的故事并不稀奇，維斯特知道那些事情。

因為某些目的和原因，那些大量孕育的新生兒，被無法承擔撫養壓力的父母遺棄在孤兒院中，但顯然薩沙所在的那家，和維斯特之前知道的不同。

讓人感到恐怖的是，這些兒童都是”能力者“，或者說是被作為能力者培養的。

資料本身的敘述很客觀，只是介紹了這個事件。

某個異想天開的瘋子，覺得能力者的誕生并非偶然，他曾經在年幼時，遇到過那樣的一個男人，他相信世界上并非只有那麽一個“超人”。

于是某種秘密的計劃，就在暗中進行，他收養了許多被遺棄的孤兒，這是個很湊巧的事情——維斯特想——在錯誤的時間和地點，讓他有了這麽一個瘋狂的想法。

也許再早一些，又或者再往後一些，不會有這麽多的孤兒誕生。

他繼續翻看着資料。

資料上說，這個孤兒院存在的時間并不長，一共只有9年的時間，但是直到被發現為止，沒人知道它還在做“那樣的勾當”。

維斯特想，“那個勾當”也許才是一切都關鍵。

在資料的敘述中，這個孤兒院幫助了許多的孤兒，但因為缺少人員，造成了大部分兒童的刻板行為，包括但不限于語言發育的遲緩，兒童們不自覺重複的行為。

當然還有對于來自于外界知識的缺乏。

報告裏用不富含情緒色彩的語氣，敘述了最開始“那件事”發生在1996年，直到在2005年事情敗落，孤兒院消失之後，大家才發現。

莎薩離開這家孤兒院的時間是2005年，他12歲那年。

後面就進了屬于能力者的“審判所”，罪名為過失殺人——這部分在資料裏的呈現并不清楚，很多部分都是塗黑，不允許展示的。

但從零星的片段可以看出，薩沙是在2005年，也就是他12歲的時候，才獲得了成為能力者的資格。

關于這部分的過往，資料裏寫的并不是很清楚，關于薩沙為何發現了自己的能力，又為何殺死了那些人，資料裏顯示的都是一片漆黑——被刻意掩飾了。

當然也這也是維斯特權限不夠的緣故，如果他能夠獲得更高的權限，那麽這部分的內容，他也能一并知曉。

維斯特查看完了這部分塗黑的資料，然後在薩沙的面前合上，緊接着按照規定，把資料重新放好——這些必須在另一個監督者的眼皮下完成——維斯特經常做這件事，所以他完成的很好。

也确定這些資料內容不會被薩沙本人看見。

他們一起封存了資料之後，又離開了地下的資料室——直到站到資料室外的走廊上，維斯特才真的呼了一口氣。

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這夢境預示着什麽，但至少有個好消息——他知道夢境裏這棟大樓來自于哪兒。

他轉頭看着薩沙，“第一次完成任務的感覺如何？”

“好極了。”薩沙露出了個笑容，帶着些年輕人特有的羞澀。

兩人站在走廊上，“公司裏就是這樣，一些繁瑣的步驟。”維斯特說，他不清楚塞西爾都給薩沙介紹了什麽東西，“這只是為了安全，必要的步驟。”

薩沙輕輕點頭，他看上去足夠乖巧，“是的，我知道。”他有些猶豫地看向維斯特，“我們可以聊聊嗎？”

“當然可以。”維斯特熱情地說，他示意薩沙和自己前往休息區——思考對方是否想詢問檔案內的的東西——這部分是隐秘的，即便是當事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檔案裏究竟記載了什麽資料。

“你想聊什麽？關于公司的，還是別的什麽？”維斯特随口問道。

“不。”薩沙搖頭，“只是一些私人問題。”

……

“你說你想找個新住處？”維斯特看着坐在自己身旁的薩沙，他們正在公司內的某個休息區域，四周沒人，很安全也很隐蔽。

他原先以為薩沙想要詢問一些更加隐蔽的問題，沒想到對方只是單純想找到個新住處。

“也許你聽說了我的事情。”薩沙下意識撫摸着自己戴着黑色手套的手腕，“我才從那兒出來。”他說到那兒的時候，聲音有些低，似乎是覺得自己的這段經歷難以啓齒。

他看向維斯特的時候，目光有些閃爍，綠色的眼睛帶着些許朦胧的色彩——維斯特這才注意到，對方有一雙微微下垂的雙眼，這讓他看上去有點無害。

“所以你之前住在哪兒？”維斯特詢問，“我是說離開那裏之後。”

“公司內部的某個地方。”薩沙說，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維斯特，“似乎是收容所之類的，但那地方不太能長期居住。”

維斯特罕見的沉默了一會兒。

他想也許公司沒有告訴薩沙，那地方更确切來說叫做“觀察中心”，專門用來觀察一些，從某些地方出來之後，暫時判定沒有危險，可控，但又需要進一步觀察的人。

這些人也許是經歷了隐秘事件，也許受到了來自于一些不可控存在的污染，又或者接觸到了他們不該接觸的東西。

在“祭司”尚未做出判斷之前，這些人只能待在公司裏，等待他們的結局也只有兩種——

離開，或者永遠留在那裏。

維斯特看着眼前的綠眼睛年輕人，猜測對方的能力也許遠比他想象得更加危險，他當然也注意到了對方一直戴着的黑色手套，他想對方的能力可能會與這個有關。

維斯特胡亂想着，但還是給薩沙提供了幾個備選地——人際關系簡單，沒太大危險，住處安全可靠，不太會出現入室搶劫以及別的狀況。

“你也可以詢問塞西爾。”維斯特說，“他那兒也有一些參考。”

薩沙仔細記下了維斯特所說的地方，然後露出了個感謝的笑容。

“雖然有些冒昧。”薩沙說，“但如果你想了解更多的，關于那座孤兒院的東西，我想我能幫上忙。”

維斯特不奇怪薩沙知道自己查看檔案，是為了找尋那家孤兒院的資料，他也許是從塞西爾那兒聽說了關于自己夢境的事情。

于是他接受了薩沙的好意，“那棟孤兒院的二樓是什麽地方？”

“卧室。”薩沙思考了一下說，“當然不是真正的卧室。”他似乎在琢磨如何才能讓維斯特理解那樣的狀況。

“在那家孤兒院裏沒有任何隐私的空間，沒有任何小範圍的區域。”他對維斯特說，“二樓是所有兒童睡覺的地方。”

“那裏擺放了無數嬰兒床。”薩沙說，“當然不只是嬰兒，我們都睡在那裏。”

他說到這裏的時候，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似乎過去的事情已經無法再對他造成傷害——無論是痛苦還是惡心，都沒有，仿佛在敘述一個和自己無關的事情。

“所有的？”維斯特下意識反問，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薩沙，“我的意思是，無論幾歲的孩子都在那兒。”

“是的。”薩沙說，他好像并不覺得這有什麽稀奇，“所有的孩子都在那裏。”

“那棟建築遠比你想的更大。”他說的是那棟灰色的建築物，“你看到的只是一部分。”

維斯特聽着薩沙的敘述，下意識點頭，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更小的孩子不會哭鬧嗎？”

從他已經知道的檔案裏，那棟孤兒院裏甚至有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他還是很難以想象這麽多人，都居住在一個開放的巨大空間內。

“偶爾。”薩沙說。

“偶爾？”

“因為不會得到任何回應。”薩沙說，“哭鬧沒有任何用處。”

維斯特想起資料中提到的，那些兒童出現的發育遲緩，語言功能障礙已經對外界的反應、刺激都表現的過于遲鈍的內容。

——這可真讓人覺得恐怖。

他想，維斯特看着眼前看不出任何表情的薩沙，“所以那裏很安靜？”

“大家都只是待在自己的位置上。”薩沙說，“工作人員太少，他們無法照顧到所有人。”

維斯特想起了自己夢境中看到的那些東西，以及利維敘述的，二樓數不清的嬰兒床。

按照以往的夢境預示，他應該會在接下來卷入相關的事件中——但是這棟大樓早已在多年之前廢棄，他唯一認識的從那裏出來的人，就是眼前的薩沙。

難道他們後續也會卷入到與這棟大樓有關的事件裏？

維斯特不太确定，在從薩沙這兒得知了足夠的消息之後，他禮貌地和對方告別——他接下來的時間都沒有安排。

維斯特準備先去查找一下關于這座孤兒院更多的資料，然後再去聯系一下利維——叮囑對方這段時間，不要出入一些不該去的地方。

他腦袋裏轉着各種想法，嘴裏哼着歌，甩着自己的車鑰匙準備離開。

但就在他剛剛走出休息室十幾米後，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近乎驚恐地看向了休息室的方向。

而薩沙恰好在這個時候擡頭。

維斯特的臉上露出了一點僵硬的笑意，然後他沖薩沙揮揮手，又轉頭繼續往前走。

……

維斯特加快腳步在公司內的通道內走着，他終于知道那一丁點兒不對勁的念頭來自于哪兒——他并沒有和塞西爾提到過自己的夢境。

這件事他只告訴了祭司。

即便他查看了薩沙的檔案，對方猜測維斯特的目的和他的過去有關，也不應該如此篤定他想知道的就是孤兒院的部分。

更讓人覺得恐怖的是，維斯特的腦袋在那一瞬間沒有提出任何疑問，而是自己在心底，給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一切的疑問都能找到合理的解釋。】

他不确定這是否來自于對方的能力，又或者別的什麽。

維斯特有些煩躁地想，如果是對方的能力，那在不觸及到隐秘任務的情況下，這點小小的試探處于被允許的範圍。

不值得向祭司報告。

但這種事情還是讓他感到不快，于是他決定提醒塞西爾，盡可能遠離這個年輕人。

作者有話說：

前面改了一些時間線，不看不影響，把塞恩知道永生派的時間往前提前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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