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育兒所13
這次的夢境在維斯特進入二樓後就停止, 他還沒來得及去觀察二樓的嬰兒床,就被匆匆送出了夢境。
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和3小時之前一樣, 躺在那張單調的白色床鋪上,睡姿和進入夢鄉時一樣,沒有任何改變。
他從床上坐起來,來到房間內的書桌旁——或許是為了防止他們做出傷害自己的舉動, 這個房間裏雖然準備了筆記本和筆,讓被關押者打發時間, 但提供的卻是蠟筆。
維斯特掰開了一根藍色的蠟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兩層樓的房子,還有那個粉紅色的樓梯——在見到利維的時候, 他一直在思考另外一個問題。
他覺得這也是對方的身體,在二樓會突然爆炸的原因。
之前的兩次夢境裏,出現在育兒所內的都是孩子, 第一次和利維進入那間育兒所的時候,他們穿着的都是自己的衣服。
第二次維斯特單獨進入, 那個時候他看見了和他穿着統一的,仿佛精神病院束縛衣的服裝,可見孩子們穿着任何服裝都是被允許的。
“但是成年人都穿着袍子。”
他拿着蠟筆自言自語,“萊爾,第一次進入育兒所的時候, 我們看見了那些兒童畫,上面是穿着黑色袍子的成年人,而第二次進入的時候, 那些工作人員也都穿着統一的袍子。”
他不确定自己的兄弟是否能夠聽見, 但這是他的習慣, 在分析事情的時候,他總習慣這麽對自己的兄弟敘述想法——雖然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個自言自語的瘋子。
“她們對于那個存在恐懼的情緒。”維斯特說,他用紅色的蠟筆畫了一圈毛線團,代表他所說的那個存在——庫娜塔。
“也不完全是恐懼。”維斯特想了下補充,他繼續在本子上用蠟筆塗着些看不懂的東西。
他無法寫清楚那個名字,當然也不敢直接寫出來,于是只能繼續一團紅色的毛線表示。
他能感覺到當薩沙提到這個名字時,包含着的依賴和恐懼——他也記得在那個夢境中,她們提到“母親”時的狂熱。
——但他不覺得自己在地下室看見的那個天使面孔的雕像就是庫娜塔。
他覺得那應該是更加神秘的東西。
還有一點,也讓維斯特感覺到十分在意,就是薩沙提到的,培養能力者才是這個孤兒院的真正目的,這不是偶爾的事件,而是普拉伊德孤兒院在進行的某種計劃。
維斯特覺得這多半和育兒所內的“母親”有關,只是他無法憑借這些線索,發現他們之間的聯系——如果可以,他想要真的前往一次普拉伊德孤兒院。
當然,這也是不可能的,普拉伊德孤兒院的舊址已經變成了廢墟,而那棟灰色的建築更是從沒有被人提起過。
也許公司知道它确切的位置,但是被斷定為污染者的維斯特,應該不會被允許前往這樣的地方。
抱着這種情緒,維斯特幹脆扔下手中的蠟筆,他又看了眼自己在筆記本上畫的東西——
藍色的房子,粉紅色的樓梯,還有那一團紅色的毛線。
他最後又看了一眼,就撕碎了這張紙上的東西,然後扔進了馬桶,沖進下水道。
……
一周之後,再也沒有做出任何瘋狂舉動的維斯特,被允許和祭司短暫見面。
當然這次見面是在他被清理過全身,又被套上白色的束縛衣之後,才得到的機會,他和往常一樣,進入了地下5層的祭司所在處。
期間,那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員一直跟着他,阿普頓更是站在了他的身後,一直到進入房間之後,阿普頓就在警告他——
“我說了,這是意外。”
維斯特輕松地說,他現在全身被這白色的束縛衣裹住,手臂被緊緊束縛在身後,裹得好像一個木乃伊,即便想要摸下自己的鼻子都不可能——
“我說真的。”維斯特對阿普頓說,“我現在鼻子有些難受,你能幫我摸以下嗎?”他用眼神示意阿普頓看自己的鼻子,“這是真的,我從穿上這件衣服之後,就一直想要摸鼻子。”
阿普頓低頭,看了眼維斯特,搖頭。
對此,維斯特并不意外,于是他只能繼續站在祭司的房間門口,等到對方允許進入的命令。
”薩沙還好嗎?“維斯特又問。
“還行。”
“還活着?”
“當然。”
“那就行。”
維斯特嘟嚷道,他又看了眼玻璃反光中的自己——地下的空間裏沒有刮胡子的東西,但也許處于祭司的潔癖,那群人不僅幫他清理完了身體,連帶着胡子也刮得一幹二淨,只不過技術不怎麽樣,維斯特發現自己下巴上有幾道小小的血口。
大約過了10分鐘左右,阿普頓似乎收到了祭司的命令,他推着維斯特走入了那間純白色的房間。
維斯特一眼就看見了那張布滿了束縛帶的椅子,他老老實實走過去,坐在上面,等着阿普頓從頭到腳,把自己綁在這個椅子上。
從脖子、胸口、腹部、手臂、手腕、大腿、小腿、腳踝——身體的每個部位,都被緊緊捆在了這張椅子上,他現在甚至連轉動腦袋都做不到,只能直直地看着前方。
“你系得有些緊。”維斯特提醒。
阿普頓沒有理會。
維斯特直視着空白的牆壁,他在腦袋裏思索了很多東西,自己的鄰居,普拉伊德孤兒院,灰色的育兒所,收音機的預示,還有薩沙的突然失控。
他坐在那兒,直到阿普頓離開,關上房門,也沒有等到祭司的出現,取而代之的是祭司出現在房間內的聲音——看來對方确實很擔心維斯特會失控。
“你提到了收音機。”祭司冰冷單調的聲音,從房間裏傳來,維斯特不确定聲音是從哪個方向來的,只覺得無處不在,“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這是我鄰居的夢境。”維斯特說,他對祭司詳細描述了下自己鄰居的說法,空無一人的片場、攝影機還有燈光設備,當然還有放在那裏的收音機。
“我一開始也很難相信。”維斯特說,“但他很肯定地對我說,有一臺收音機在那兒。”
“我記得最後的收音機就在公司內部。”這是公司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只不過很多人不知道他确切的位置,可以肯定的是,有人一直在嚴格看管着它的存在。
祭司沒有說話,他像是在評定着維斯特話語中的真實性。
維斯特還記得自己對祭司說過,那那個叫做利維的鄰居,夢境中有一定可以預知未來的力量,他懷疑這是出于某種存在的暗示,卻苦于沒有證據。
祭司依舊沒有發出聲音,維斯特坐在那張椅子上,他渾身都沒法動彈,整個人直挺挺地坐在那裏,很難受也很不自在,他不确定這種觀察還需要多久,但希望別太久。
“你還記得收音機事件中,第一個受害者的描述嗎?”
祭司突然問。
“當然。”
維斯特不明白祭司為什麽要詢問這個,“那是個叫做喬尼的男人,他和往常一樣,打開收音機,準備調到自己感興趣的電臺,但是很不巧,一個未知的聲音出現在了收音機的頻道裏。”
“然後他切掉了自己的5根手指,放入了攪拌機裏,在那段時間內,他沒有感知到任何疼痛,直到清醒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維斯特說完之後,看向面前的牆壁,他懷疑祭司就在這個觀察着自己,“這是我知道的所有事情。”
“你的鄰居在一周之前夢到了收音機?”祭司問。
“是的。”
“具體時間。”
“也許是一周之前……?”維斯特不确定地說,他只是和利維在偶然聊起,那些噩夢的時候,對方提起了關于收音機的事情。
距離他們上次聊起這件事,已經是一周之前的事情,他猜測這件事大概是發生在兩周之前的時間,也就是利維提到自己最近經常做噩夢的時間段。
啊,一周,維斯特想。
他已經在這該死的地方待了一周的時間,希望他的鄰居從噩夢中醒來一切都好——雖然他不确定噩夢裏的那個人,完全是自己的鄰居利維,更像是某種借用了他一些思維和外觀的陌生人。
祭司又是一陣沉默,他已經習慣了祭司的沉默,他覺得這興許是對方在觀察,以及驗證他說出的這段話的真假,同時正在派人去查看存放于公司的那臺收音機。
然而接下來祭司的話,卻已經完全超出了維斯特的理解範圍——
“你還記得你和你的鄰居,最後的交談是關于什麽的?”
最後的交談?
維斯特仔細回憶了一下7天前的那個早晨,利維發現了他大腿上的指印,他們沒有聊太多關鍵的東西,利維只是詢問了一下他昨晚的夢境。
然後他就建議利維可以搬離這個街區,遠離危險——他承認他是懷疑利維的動機,當然也明白利維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他把那天的事情全部複述給了祭司,當然沒有遺漏大腿上的指印。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祭司并沒有立即去詢問這個,而是帶來了一個更加爆炸的消息。
“就在7天之前。”祭司說,“下午4點的時候。”
“他打開了你家的烤箱,把腦袋塞了進去。”
“被發現的時候,他的腦袋已經被烤焦了。”
“這不可能!”維斯特立即說,烤箱怎麽都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運作,況且這樣的事實太過匪夷所思!
“我也知道這讓人不敢置信。”祭司的聲音在純白的房間內響起,“但是事情就這麽發生了,烤箱正常運作,沒有斷電,甚至他也沒有任何掙紮,只是把腦袋塞到了烤箱裏。”
一張張畫面伴随着祭司的敘述,被投影到了維斯特眼前的白牆上。
他看見了自己家裏熟悉的場景,當然還有那個見了無數次的烤箱,畫面裏的利維穿着他們最後一次見面時穿的衣服,最可笑的是,對方的腰上還系着圍裙——和他在夢境裏見到的造型一樣。
畫面裏出現了利維的屍體,對方的腦袋已經完全不是人類的模樣,他的手指扭曲得好像雞爪,似乎在最後一刻才感覺到了莫名的痛苦。
然而維斯特還是注意到了利維的指尖——對方的指尖已經血肉模糊,他順着指尖的上方看過去,看見了對方寫在櫥櫃上的文字。
紅色的用血液灌注的文字是這麽寫的——
“維斯特、維斯特……”
他在呼喚着他的名字。
作者有話說:
這本應該不會太長,當時預計是20萬左右,目前差不多到一半了,後面會盡量保持日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