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流星 陪小朋友數蚊子

陸由禮關了微信才覺得有哪裏不太對。

別讓人把他拐跑了……怎麽聽上去基情四射的?

陸由禮轉過頭去看江望野。

江望野的粉絲起哄要看他的腹肌,江望野皺着眉,正在對這些粉絲進行思想教育。

什麽大庭廣衆之下成何體統,非常男德。

送走三波客人後就到了中午,節目組倒真的大方,給他們六個人包了豪華游船,在船上享用杭州名菜。

西湖醋魚、龍井蝦仁、東坡肉……

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江望野正吃得開心,碗裏突然多了塊肉。

江望野擡起頭。

是越連舟隔着陸由禮給他夾的。

陸由禮空着碗,不可置信的看着隊長。

越連舟看也沒看他,笑着:“辛苦江老師照顧由禮,多吃點。”

陸由禮更不可置信了:“隊長,你什麽時候這麽關心我了?這拐彎抹角的,你的愛意也太隐晦了吧?”

越連舟這才看他,笑容都明顯淡了兩分。

“多吃點飯。”

陸由禮:“不是吧??給別人就夾肉,讓我就多吃飯???你有沒有良心?你是我隊長嗎?天吶,二十度的天氣,三十七度的嘴,怎麽能有人說出這麽冷冰冰的話!”

江望野受不了,幹脆把碗裏的肉夾給了陸由禮。

“辛苦陸哥了。”

陸由禮這才滿意,一口吃完後還不忘投桃報李,給江望野倒了杯飲料,還沖越連舟挑了下眉,大有“看見沒有你失寵了”的意思。

林霜霜撐着下巴,嘆了口氣,心說聯盟完了,這種人都能當世界第一。

中午中場休息一小時,船停在湖上,江望野倚在圍欄處看着湖水發呆。

朱祐霖為了增加鏡頭,趁這一個小時的功夫正在展示他的古筝技術,乒乒乓乓彈得還湊合。

許詩梅正在跟林霜霜在一起合照。

陸由禮吃多了正癱在躺椅上半醒不醒的。

越連舟又在看手機,好像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東西,一直嘴角帶笑。

有什麽好笑的。

江望野收回目光,有點沒精打采。

其實要說他跟越連舟的關系之前能有多親密,好像也不見得。

對越連舟來說他确實就是個普通鄰居,或許連普通都算不上,是那種樓上天天吵架,在淘寶“對付樓上神器”評論區一抓一大把的讨厭的鄰居。

李有傑一直都不太接受自己的後媽還有繼弟,全家都圍着他轉,江媽媽也知道自己兒子受了委屈,但江望野一直很懂事,所以一直是江望野要退讓。

一開始是把江望野的東西扔出去,後來不扔東西了,動不動就要沖江望野罵三罵四。

再後來有一次,江望野下樓倒垃圾,李有傑正巧回家,兩人在樓梯處遇見了。

李有傑像沒看見他一樣往上走,江望野也懶得搭理他。

兩人交錯的一瞬間,李有傑猛地伸手,把垃圾桶整個打翻了。

幸虧那天那一桶只是他收拾的廢紙筆芯之類的,沒有廚房的飯湯,垃圾撒一地也沒顯得太髒。

李有傑顯然不太滿意,“啧”了一聲剛要開口,江望野一把抓住他,“啪”的一聲狠狠打在他臉上。

一直以來,家裏新來的後媽都怕他,李有傑說菜不好吃,後媽立刻就去新做,想要什麽也都不用求人,開口誇一句哪個鞋好看,下次再來立馬就能穿上。

新來的這個弟弟雖然不懂事,但不管怎麽欺負都只會沉默的站在一邊,看樣子也是怕他的。

李有傑最開始确實不能接受,到後來純粹是為了彰顯自己的脾氣,在他看來這是在立威。

後媽住的是他親爹的房子,當然要捧着他。

後媽這兒子就是個拖油瓶,連一點血緣關系都沒有,當然要好好讓他知道誰才是這個家唯一的兒子。

所以李有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挨打。

好歹是個成年人,李有傑被打懵了片刻後回過神來,立刻面紅耳赤的掙脫開,也要抓着他狠打一巴掌。

但他萬萬沒想到到,眼前的人看起來削瘦,腰細得好像一把就能握住,但力氣大的驚人。

他剛反抗了一下,江望野立刻反手又一拳打了回去,正打在李有傑鼻子上。

李有傑只覺得鼻子一熱,抖着手一摸,鼻孔下面兩道血流了下來。

江望野粗喘着氣,眼眶通紅的松開手,對着軟倒在樓梯上的李有傑聲音顫抖的怒吼着:“你再找茬你試試看!我拿刀砍了你你信不信?”

他吼完,就聽見好像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可能是樓裏誰聽見聲音打開了門。

江望野深吸一口氣,昂着頭,轉身下了樓,很快離開了。

他一個人漫無目的的在四周瞎逛,直逛到天色黑了,在公園裏找了個椅子坐下,擡頭看着漆黑天幕上斑駁閃爍的星星。

天氣有點悶熱,江望野看着天想,他要是被趕出家門的話在躺椅上睡上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不冷不熱,死不了。

就是有點太黑了。

他怕黑。

正這麽想着,遠遠的一道光打過來,江望野眯起眼睛,燈光晃到一邊。

是那個見過一面的,染着藍發……不對,現在又是白毛了。

越連舟腳上踩着滑板,速度極快的靠近他,到他面前時一個急停,腳一踩,滑板跳到他手上。

“在這兒幹嘛?喂蚊子?”越連舟問。

江望野反問他:“你在這兒幹嘛?”

越連舟把滑板放下,單腳踩上去滑動兩下,十分生動形象:“看不出來嗎?”

“大晚上打着燈練滑板?”江望野冷笑一聲。

越連舟沒生氣,還笑着:“挪挪,讓個地,讓我坐會兒。”

江望野冷着臉挪了個空。

越連舟坐下後沒說話,看着天空,突然“哇”了一聲:“流星哎。”

“哪兒?”江望野立刻跟着看。

星空依舊斑駁,看不出有流星的痕跡。

越連舟催着:“快許願快許願。”

江望野嘴上說着“幼稚”,心裏卻一閃而過一個朦胧的願望。

“希望我下場比賽能贏。”

旁邊傳來越連舟的聲音。

江望野沒忍住,升出點好奇:“什麽比賽?”

越連舟眨眨眼:“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告訴你。”

“……無聊,不說算了。”

越連舟果然沒說。

兩人都仰着頭看星空,看了一會兒,越連舟問:“問你個問題。”

“別問。”江望野繃着臉。

“不問不行,忍不住了。”越連舟把胳膊伸過去,手機手電筒一打,“我數學不好,你幫我數數我被蚊子咬了幾個包?”

越連舟小臂上一串漲起來的鼓包,看上去特別慘。

他一直好聲好氣的,連被蚊子咬了這麽多包也還是笑着的。

江望野垂着眼睛,心底有點發澀。

“你難道是雷鋒嗎,什麽事都管?”

哪有人半夜不睡覺打着燈練滑板的,還就這麽巧,在這個破公園裏練,正好撞見離家出走的樓上的鄰居。

江望野不信。

越連舟看着他,沒忍住揉了一把他的頭發,笑出聲來。

“你就當,”越連舟想想,自認為體貼的換了個威武點的物種,“你就當我愛護動物,不喜歡看到可憐巴巴的小狼崽吧。”

小狼崽眼神冷漠的看着他,簡直毛都炸開了。

越連舟有點手癢。

他下午剛洗了澡,正準備穿衣服出門覓食,就聽見樓道裏傳來挺大的争吵聲,打開門就見之前見過的那小孩渾身都在發抖,眼眶紅紅的,好像一碰就要掉下淚來。

明明是打人的那一個,卻可憐的像只找不着家的小狗,強撐着咬了壞人一口,自己就瑟瑟發抖了。

越連舟心裏霎時一軟,等回屋裏穿好衣服跟出來,就不見了小狗崽的身影。

樓上天天吵架,他就算不特意打聽也能拼湊出一個故事梗概。

重組家庭。

男方是本地人,離婚有一段時間了,有個上大學的兒子。

女方沒工作,一心想做一個好繼母,帶了個還不會說方言的十四五歲的兒子。

大兒子不能接受後媽,但越來越知道這已經是既定現實了,再吵鬧也無濟于事,親爸又真的維護後媽,所以不敢找後媽的茬,把氣都撒在上高一的弟弟頭上。

弟弟為了家庭和諧一直忍着,終于有一天忍不住,爆發了。

爆發的好啊。

但凡一家人裏有一個心疼他一點的,都不至于把他欺負成這樣。

哪有這樣對待小孩的,這麽孤零零的一個,年紀又小,長得又瘦,太懂事太乖了,才會打人能把自己打哭了。

這麽晚都不回家,也沒見爸媽來找,真不知道是不是親生的……哦不對,有一個确實不是親生的,現在看另一個以後也難說了。

既然都沒人心疼他,不如撿回去吧,怪可憐的。

越連舟這麽想了,也這麽做了。

他沖江望野伸出手,問:“跟我回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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