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可愛

夜幕降臨,白家的長方飯桌上擺滿了各色菜肴,餐桌邊圍坐的人卻不多。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家之主白景涵,他是個打扮極其西式的男人,與白夫人一般年輕,穿一身幹淨無暇的白西裝。

分坐兩邊的是白夫人與白少爺,鐘樾此刻就坐在白鷺右手邊。

“感謝鐘師傅好技藝,把我的車修好了。”白夫人盛情道,“簡直就像剛出廠時一樣嶄新!”

鐘樾只溫和地笑了笑,沒有接話。

白景涵是個沉默寡言的男人,餐桌上唯有白夫人與白鷺說着話,倒是顯得這偌大的家不算冷清。

在餐桌旁邊,是面對面蹲着的小白貓與小白老虎。

他們已經這麽對峙很久了,仿佛兩尊靜止的塑像,在他們中間,是滿滿一盆貓糧。

“真是奇了怪了,它們兩個怎麽不吃啊?”白夫人疑道。

靜默在倆貓之間延續,只見白貓忽然伸了爪,劈頭蓋臉扇了白老虎一巴掌。

小白老虎即刻奮起,兩貓竟然兇狠地扭打起來,場面一度非常兇險。

“弟弟!”白鷺大聲道,“不要和普通的貓打架。”

鐘樾也以眼神警告邱煜,讓他老老實實蹲下去。

“啊,我差點兒忘記了!”白夫人看着兩只小貓,急急忙忙起身,離開了飯桌。

片刻後她回來,拿出兩個精致的小銀鈴,分別系在兩只貓的脖子上。

小白貓與小白老虎同時陷入呆滞。

白夫人用手輕輕撥了撥,讓兩枚鈴铛都發出悅耳響聲,滿意道:“好,你們都是乖孩子,不要吵架。”

小白貓冷着一張臉,最後低下頭去,極其優雅地吃起了貓糧。

小白老虎也随之埋下頭,極其猙獰地大口吃起了貓糧,他只啃了幾口,便嘗到了美味,索性将整張臉埋進了食盆裏。

仿佛從來沒有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鐘樾:“……”

轉眼,食盆裏的貓糧就被一掃而空。

白貓沒吃飽,眼看着又要揍白老虎,老管家這時很自然地走上來,續上貓糧。

餐桌上中西餐混合,鐘樾只吃得慣中餐,旁邊的白鷺盤裏只有西餐——

他正在切一塊烤得七分熟的牛排,對刀叉的使用十分熟練,确實有大少爺的高貴氣質。

“以後啊,我們家有什麽需要修理的,就找鐘師傅了。”白夫人笑道,“今天我特別高興,我們不如一塊兒碰個杯吧!”

即刻有穿黑白西裝的侍者上前,為每個人杯裏注入紅酒,到鐘樾身邊時,鐘樾擡了個手:“我不喝酒。”

“老陳,”白夫人道,“去給鐘師傅拿瓶果酒來。”

“謝謝夫人,我不能喝酒。”鐘樾拒絕道。

白夫人聞言大笑起來,解釋道:“果酒哪裏算酒,喝起來甜甜的,就像果汁一樣!”

鐘樾只得答應,眼看着管家端來一瓶粉色液體,磨砂瓶看着十分漂亮,外包裝上畫着桃子,寫着鐘樾不認得的外文字。

看上去…和鐘樾記憶中那種大玻璃罐泡制的果酒不同。

根本沒有酒那種嗆鼻的味道,反而聞着很甜。

被這麽倒進杯裏後,粉紅色的液體還在向上冒着泡兒。

“好,讓我們大家一起舉杯!”白夫人道。

四人一同舉杯站起,地上的小白老虎也急急忙忙揮着爪子站起,喵嗷喵嗷地想要阻止鐘樾。

但四人已經碰過杯,鐘樾像另外三人一般,将杯中的粉色液體一飲而盡。

這種所謂“果酒”确實很甜,從舌尖到喉嚨都有清涼的感覺,因為帶有氣泡,淌過口腔時還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癢。

鐘樾從來沒喝過這樣的“酒”。

這頓飯持續的時間很長,鐘樾坐在位置上,感覺頭頂上的水晶吊燈朦胧而璀璨。

他伸了伸手,沒能夠着那些閃閃發亮的小玻璃塊。

“鐘師傅?…鐘師傅,該走啦,你是喝醉了嗎?”

席間有人喊他,鐘樾聽見了,卻有幾分茫然,他沒搞清楚是誰在喊他。

“兒啊,你看他那樣子,迷迷糊糊的,幹脆你開車把他送回去吧。”

“沒想到他真的不能喝酒…”

鐘樾靠在椅背上,覺得自己有些飄飄然,這種感覺十分久違,讓他覺得極其舒适。

小白老虎只覺得沒眼看,急忙跳上了鐘樾的大腿,拼命用前爪扇他身體。

然而鐘樾一直沒有動靜,直到來了個人,站在他身邊,喊他。

“鐘師傅,我把你送回家去。”白鷺說。

鐘樾轉過頭,只能勉強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白鷺沒有辦法,伸手去拉他,在管家的幫助下将鐘樾架到身上。

“好沉…行、陳叔您歇着,我自己來就行。”白鷺拒絕了老管家的幫忙,努力将鐘樾往上拱了拱,慢慢往屋外走。

小白老虎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邊,這會兒十分害怕,生怕鐘樾在意識不清醒時使用法力。

幸好沒有,鐘樾只任由白鷺架着,走向停車的別院。

鐘樾的身軀是滾燙的,然而他靠着的人卻很冰涼,就像是沒有溫度的,鋒利的…

鐘樾不大能形容,但這種感覺讓他似曾相識。

白鷺費了好些勁兒,将高大的鐘樾塞進副駕駛裏,替他扣上了安全帶,才松了口氣。

他沒有急着發動車子,而是選擇了靠在駕駛座上,好讓自己休息一會兒。

鐘樾看上去身段修長,像個書生,但到底要比白鷺高點兒,架起來真不算輕松。

光是剛才那一小段路,白鷺就覺得自己腰要斷了。

他此刻微微喘着氣,打量副駕駛座上的鐘樾。

鐘樾落座便睡過去了,頭微垂着,睫毛在他的面頰、鼻梁上打下陰影,使他看上去比平日更年輕。

“确實是美人…”白鷺說着,用手輕輕戳了戳鐘樾的紅唇。

小白老虎在這時從後座站起,龇牙咧嘴地向白鷺發出威脅。

“我不做什麽,就看看。”白鷺回頭道,“你這主人長得真不錯…”

也許是因為醉酒,鐘樾原本白皙的皮膚透着一層淡淡的紅暈。白鷺這會兒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全身的皮膚都像面上這樣…泛着一層薄紅。

如果是,那一定很好看。

白鷺一瞬不瞬地看着鐘樾,下午因為白淼被騎而生的氣全消了。

好半晌,他才将車開出去。

他不知道鐘樾家在哪裏,只能把他送到維修鋪門口。

小白老虎從鐘樾身上叼出鑰匙,白鷺手腳利索地開了門,轉身去搬鐘樾。

真搬他是搬不動的,只能搖晃着叫醒。

鐘樾原本正沉沉睡着,這期間他還做了夢,夢裏又是兵荒馬亂的戰場,他站在山崖邊,眼看着一方戰勝另一方…

在他心髒倏然揪緊時,有一只手抓住了他,不住搖晃。

鐘樾擰着眉,在這一刻醒來,用力地擒住了對方的手腕。

這力道十分大,白鷺一下便被掐疼了,喊了聲鐘樾的名字。

鐘樾目光有了焦點,看見地上一雙幹淨的白皮鞋,意識到自己已不在戰場,頓時如釋重負。

他略微松了手勁兒,人放松的瞬間,頭慢慢地靠在了面前人的身軀上。

白鷺微微一怔,眼看着鐘樾再次阖上眼眸,一時間離開也不是,就這麽讓他靠着也不是。

“好…可愛。”白鷺眨了眨眼,輕輕地說着從外邊學會的話,“可愛得讓人…想把他弄得亂七八糟的。”

小白老虎正好從店門口出來,聞言,一臉驚恐地看着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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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樾第二天醒來,就是在維修鋪的椅子上。

因為睡姿極其不正确,他醒來時身軀有些兒僵硬。

不僅如此,在他睜開眼的那瞬間,面前還有一個毛絨絨的老虎腦袋。

…顯然是守着他睡的,哈喇子都淌桌上了。

鐘樾嫌棄地拿綢布給桌子擦幹淨,開始回想昨晚發生的事情…

除了喝那杯粉色液體之前的記憶,他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果然,即便是嘗上去根本不像酒的酒,于他而言也是禁忌。

這可以說是鐘樾從頭到尾最大的缺陷。

他不能碰酒,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會醉,因為醉酒後的行為極其難以預測。

有時候,他只是靜靜地睡覺,有時候卻會一反常态,做出一些狂暴的舉動。

在歷史上最嚴重的一次,鐘樾摧毀了一座山。

鐘樾此刻真心希望,自己昨晚并沒有做什麽。

将擦過桌子的布洗淨後,鐘樾聽到店外傳來嘈雜的人聲。

他走出去看,店外果然擠滿了人。

“發生什麽了?”邱煜竟然也醒了,幻化成人形,睡眼惺忪地跟在鐘樾後邊。

“鐘師傅也要當心啊,店門可不能就這麽随便敞着,已經有很多家被搶了!”路人看見鐘樾,趕忙熱心提醒道。

“什麽被搶?”邱煜問。

“最近這一帶,發生了好幾起搶劫案。”好心的路人解釋道,“全都是明搶,傷了不少人,性質惡劣得很!你們看,那兒還有嫌疑犯畫像呢!”

鐘樾與邱煜撥開人群,一點點向前走。

只見平時張貼公告的牆上,正貼着一副畫像,旁邊小字聲讨犯人的惡行。

畫像上的人滿臉橫肉,眼神兇狠,頭發光禿禿的,身上肌肉虬結。

“哎,”邱煜用胳膊肘撞了撞鐘樾,指着畫小聲道,“這該不會是你那把劍吧。”

昨日他們到白府去一趟,排除了白家人身份,線索剛剛中斷。

現在看畫像這人行徑,确實符合青鳥所說的“窮兇惡極”。

“不像。”結果鐘樾說。

“你怎麽知道?你又沒見過。”邱煜說。

“總之不像。”鐘樾說完,轉身便往店裏走。

因為他鍛造的劍要是化了人,肯定長得特別好看。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

可愛大寶劍,在線背黑鍋。

大寶劍:我要把他弄得亂七八糟的!(寶劍興奮.jpg)

鐘樾:可以,那就用你的白色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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