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五年前還有這事◎

不過, 勝玉也漸漸覺出些不對勁來。

原先她以為李樯是仕途受挫,被氏族排擠, 太師才會放任他到這種小地方來出任郡守。

但眼下看李家對李樯的态度, 絕對不像個棄子。

那為什麽李樯會來這裏?

金吾郡物産并不富饒,最掙錢的礦業鹽業都不發達,只是個窮鄉僻壤而已,唯一可稱道的便是其交通甚廣, 四面八方均可通行, 幾乎可以通往整個大梁所有的郡縣, 而那些豐饒富碩之地彼此之間通行, 也大多要經過金吾郡。

勝玉忍不住思索。

若是往前推幾年, 她還會相信姻緣天定,相信機緣巧合, 相信一切美好都有偶然性。

現在她不大信這些了。

不弄明白一個前因後果,她總覺得不安心。

後來的幾天, 李樯一直都很忙, 早出晚歸的, 偏偏不論多晚, 他還要非要過來勝玉這兒看她一眼。

門被敲得咚咚響,勝玉打開門, 果然看見門邊李樯支着長腿坐着,雙眼有些發直,正倚在梁柱上,手捏成拳頭一下一下地敲門。

瞧見門開了,他還愣了一下, 遲鈍地擡起目光對上勝玉的, 咧開嘴嘿嘿傻笑。

勝玉嘆了口氣。

要不是他長得過分俊俏, 這模樣還真像是哪裏來的傻子。

最近李樯每天都喝得這麽醉,應酬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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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下來扶他:“別坐着,地上涼。”

“不涼。”李樯湊過來,在勝玉肩窩裏蹭了蹭。

一陣酒氣撲面而來,雖然帶着醇正香氣,但勝玉終究不大欣賞酒味。

她忍不住擡起另一只手擋了擋鼻子,皺眉。

李樯立刻發現了,眉心貼到她鼻子上去,瞪着她瓷白的臉,指責:“你嫌棄我臭!”

“你就是臭啊。”勝玉心裏慌慌的,把他拉開。

本來李樯這麽大的個子湊過來就很有壓迫力,更別提現在還是晚上,他又渾身酒氣。

比平時更要吓人。

李樯好似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威懾力,哼哼唧唧的要哭的樣子。

哼了一會兒見沒人哄他,他又立刻恢複自如了。

平靜地說:“勝玉不會嫌棄我。”

“我會。”勝玉親自糾正他。

李樯嘻嘻地笑:“要是嫌棄我,為什麽還每天晚上點燈等我。”

勝玉一時失語。

她想說,如果不是因為李樯一定要來找她,她又想要衣衫整齊地見人,哪裏會點燈熬油到這個時候。

但是她也明明可以把李樯放到門外不管,任由他去敲門,在路邊挨凍。

她只是沒選擇那樣做。

李樯靠近她,半彎着腰屈就着,也要把臉放到勝玉的肩膀上,依偎着她撒嬌似的。

“勝玉,你現在有多喜歡我?”

自從勝玉上回對他說了喜歡以後,他每天都要問一遍。

勝玉忍着羞意答了,他還不滿足,要勝玉用手比劃出來給他看。

勝玉被纏得沒辦法,随便比劃了一個距離。

李樯認認真真地看了半晌。

然後小聲地問:“有沒有比昨天多一點?”

勝玉心頭顫了顫,李樯實在是擅長蠱惑人心,就算已經天天和他待在一塊兒,她也總是會感到一種無法抵抗的悸動。

這些日子勝玉鋪子裏的生意越來越好。

對外她只稱自己是流西子,找她的人越來越多,在這一聲聲稱呼當中,她偶爾也覺得,自己好像與曾經那個人真的不一樣了。

事情多了,偶爾回去就遲。

這天繡娘都已經去休息了,勝玉遣豆兒去替她換一批針線。

夏末秋初的時節常有大風天,關門時,門扉被扇得呼啦作響,地面上到處都是飛沙走石。

街上也沒什麽人了,顯得有點陰沉沉的。

勝玉裹緊面巾,加快腳步往回走。

經過小巷時,總覺得身後有什麽動靜。

可是再細看,卻又沒有。

勝玉不敢停下來,莫名地有些慌張。

因着這份警惕,肩頭被人按住時勝玉立刻反應了過來,猛地推開立刻往前跑。

但她哪裏跑得過對方,很快就被按住摔到地上,嘴也被捂住。

勝玉的手伸到袖子裏摸住匕首。

另一只手按住了她。

“傅姑娘,不要激動。”

勝玉怔了一下,什麽劫匪,能喊出她原本的姓名?

那黑衣人蹲下來,雖然只露出雙眼,但也能看出其中的輕蔑。

“我們是太師派來的。找你,是有些事情和你商量。”

太師?

李樯的叔父,找她做什麽?

勝玉幹澀的喉嚨吞咽。

雙眸冷冷地凝視着對方:“我看不出來,這是商量的态度。”

“因為我們必須要小心行事,而傅姑娘又太過謹慎。”

勝玉抿唇不語。

“不過,謹慎是件好事。”那人直起身子,“很适合我們要請你做的事。”

勝玉忍不住開口了:“什麽事?李樯的事情,我全部不了解。”

那人像是聽到什麽笑話,竟然真的笑出了聲。

“你的确跟将軍交往甚密,但是,我們找你一定要跟将軍有關系嗎。”

勝玉一瞬間心裏微沉。

她從這人幾句話中聽出了李家對她的态度。

——不放在眼裏。

“那是什麽事。”

“請傅姑娘到別處說話。”

日頭沉盡時,勝玉才回到小院。

她神情冷靜,腦袋卻還有些發懵。

方才那人說的話,她聽是聽懂了。

皇帝命不久矣,各皇子都有奪嫡之勢,朝中百官各自站隊,一旦有風吹草動,天色就要大變。

為穩固江山社稷,太師暗中組建一張網,掌控朝中百官的行蹤,嚴密跟蹤,需要各色各樣的人來充當眼線。

這種人最好不起眼,能接觸到官員卻又遠離朝堂之外,同時忠心耿耿,絕不會叛變。

如此一來,勝玉就能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找上。

她這點閑雲野鶴的把戲,是文官最看不起的,卻是文官的夫人千金們最喜愛的。

前些日子她提供的那位盧大人的訊息,恐怕就已經成了她“本事”的證明。

再者,她與李樯關系匪淺,自然不會與李家作對。

更何況……

勝玉垂目,看着手中捏緊的那張字條。

是方才那黑衣人給她的。

上面記載着一些名字,都是曾經服侍過母親和父親的家仆,後來年紀到了便離開傅家去自謀生路,也沒有被牽扯進當年的慘案。

那黑衣人承諾,若是事成,除了豐厚報酬,還會将這些人全部召回。

雖然早已沒了主仆關系,但他們畢竟曾與父親母親親近,若是能見一面說說話,也算聊以慰藉。

勝玉回得晚,李樯卻回得更晚,進門時帶來兩條焦香的烤魚,兩句話沒說完就纏到了勝玉身邊,讨賞地說:“我今日可沒喝酒,滴酒未沾。”

俊朗的眉眼,神采快要飛出來。

看來,他對今日的事情是一點也不知情。

“勝玉,你在想什麽?”沒被搭理,李樯不高興了,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勝玉慢慢回過神,笑了笑,如他的願誇他。

“你做得很好。”

李樯眼睛亮了,揉了揉她的臉,稀罕地看了一會兒,又湊上去親了一下。

最近他心情越來越美,每日跟勝玉一起說說話,哪怕不做什麽,也覺得很高興。

雖然有時還是會克制不住,但是反而沒了之前的急迫。

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但,他還挺喜歡這樣的。

勝玉看着他仔仔細細地把魚肉從烤架上拆下來,又一點一點挑幹淨魚刺。

忍不住問:“李樯,京城裏是不是有什麽亂子?”

李樯目光還盯在魚刺上:“嗯。總之,最近我們不要去京城。”

“能不能跟我說說,到底是要發生什麽事?”

李樯擡頭看了看她。

“勝玉,你怎麽突然關心這個。”

勝玉勉強笑了笑。

“我看你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就想問問。”

李樯了然地一笑,笑得邪氣四溢。

“噢,我就知道,勝玉想我了。”

勝玉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又被他黏上來親了好一陣,李樯才壓低聲音說:“陛下性命垂危,恐怕最多只有兩個月壽命。皇子們……你或許不大了解,元太子被廢立,如今東宮空置,正是搶得不可開交的時候。”

“廢立?”這個事情,勝玉确實沒聽說過。

“嗯。”李樯簡略地含糊帶過,“五年前。這雖然是大事,但天子震怒,朝臣也不敢讨論,更不敢張榜公告天下。”

勝玉有些恍惚。

五年前還有這事。

或許是當時她沉溺于自己的痛苦,沒有心思關注旁人吧。

“嗯……”

“別想了,跟我們沒什麽關系。”李樯夾了一筷子魚肉喂到勝玉嘴邊,笑得眉眼彎彎,“快嘗嘗。”

勝玉張了嘴。

焦香軟嫩,确實很好吃。

可是再好吃,也耐不住有人在旁邊一直“好吃嗎,好吃嗎?”地追問。

勝玉無奈地點點頭。

李樯臉上寫滿自豪,仿佛他不是僅僅挑了下魚刺,而是這魚是他養大的一樣。

“來我再喂你。”

“我不要喂……唔,李樯!”

李樯對喂食的行為很是享受,只是喂着喂着就不正經,漸漸親到了一處,情熱之際,李樯輕輕地開口,難耐地問:“可以嗎?”

勝玉猶豫了好半晌,才點點頭,李樯便急不可耐地吻開她的唇瓣,堵了她一嘴。

從上回勝玉被李樯吓到,李樯做什麽都要經勝玉同意。

但是這種時候,李樯锲而不舍的問話,就顯得有些……更加讓人羞恥難當。

李樯不知道太師找了她。

她暫時也不打算告訴李樯。

畢竟,她喜歡的只是李樯,而不是李家,她也沒想過要作為李樯的什麽人融入李家。

對于太師,她只需要當做一個合作對象來對待就好,既是合作,就沒必要事事麻煩李樯操心。

作者有話說:

寶寶們對不起我發現我寫呲了(大哭),最近都寫得很糾結,今天我終于發現了原因,就是因為每次要寫李樯做壞事的時候就下不去手!!覺得他怎麽可以這樣!!不對勁!!

我前面不該寫那麽甜的,我應該一開始就寫李樯是個壞蛋,不然今天也不會這樣……

嗚嗚總之就是這本從技巧上來說确實沒寫好,因為人物已經發展到這裏了我只能舍棄掉一些很虐的橋段,不然就崩人設了。

對于讀者來說可能閱讀體驗會不夠虐了,變得平淡,對不起寶寶們QAQ

不過我還是想按照自己現在的想法寫完,等到完結時,發個全文app等價的紅包給寶寶們當補償QAQ

補充:好像有寶寶誤會了,文案是不變的!!只是删掉了一些未公布的設定裏太狗血的橋段,因為感覺跟正文不搭調了tw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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