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誰啊?

門口的金長明咳嗽一下:“陳先生,彭先生。”

彭安不知從哪裏拿出一條帕子,擦了擦手,把對陳展星的嫌惡表達得明明白白。

陳展星譏嘲一笑:“虛僞。”

金長明:“昨天晚上,香港商界有一場英國人舉辦的宴會,其中有一個日本商社的男人在酒過三巡後說,他近來得到了一批軍火。”

陳展星笑:“莫非就是鷹記丢的東西?”

金長明:“仇博裕仇大老板也在會場,套了幾句話,可是日本人不買他的帳。”

彭安:“日本人有沒有透露,這一批軍火從哪裏來的?”

金長明:“那人只說了這一句。”

彭安:“假設,我是說假設,熊建是日本人殺的。那麽這個案子不太好辦。”

金長明:“張巡捕至今都沒有找到那個叫蔣婉柔的女人。”

“也許蔣婉柔只是一個假身份。鷹記辦事真不利索,走私就走私,還把東西丢了。丢了就丢了,又不分青紅皂白,追着雲門不放。”陳展星沉着眼,“金律師,去問問日本商社,買不買我們雲門的賬?”

金長明:“明白。”

彭安收起帕子:“我先走了。”放陸姩一個人在旅館,他始終不放心。

陸姩當然沒有乖乖地待在旅館,她經過電影院,站在巨幅海報前,仰望故事裏的男女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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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員邀請她去買票。

她搖搖頭,她對故事結局不感興趣,反正都是編的,假的。但別人怎麽就恰巧編出了她的故事。

離開電影院,陸姩去茶餐廳點了一碗牛腩面。

面上得很快。

面條細有彈性,湯汁濃郁,浸透了牛腩香氣,面湯上浮着牛腩塊、蘿蔔塊,少許蔥花、香蒜。她沒有吃早餐,饑腸辘辘,她拿筷子夾了一大縷的面條。面條入口的同時,她見到幾人進來。

為首的那個算是老熟人了——馬骝。他盯緊了她。

陸姩放下筷子,雙手藏在桌下。

該來的總是要來。

“沒想到這位小姐也喜歡羅曼蒂克電影。”馬骝對着身後的人說,“所以啊,娛樂有娛樂的好處,如果不是這位小姐對電影流連忘返,我們也撞不見她。”

幾人附和:“是。”

她昂起頭:“你們也是沒本事。”

馬骝:“你說什麽?”

她輕輕地說:“熊建如果在九泉之下知道你們忙活這麽久,還沒為他報仇,估計死不瞑目。”

肥強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滿滿的面湯晃了晃,傾倒出來:“你不交出東西,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顧客們紛紛出逃。

老板縮着頭躲到廚房的操作臺下。無一人報警。

陸姩彎了彎笑。

肥強還沒反應過來,只見一道銀光閃過,接着,巨大的痛楚從手上傳來。

在場的人都驚了。

剛剛說話的空檔,陸姩居然掏出一把匕首,直直插進了肥強的手背。

鋒利的刀鋒切開皮膚,鮮紅的血液順着匕首染紅手背,肥強疼痛難忍,發出豬一樣的嚎叫。他只當面前的女人是柔弱無力的姑娘家,完全不設防,沒料到她來這麽一出。

馬骝幾人迅速掏槍,紛紛指向陸姩。

陸姩也拿出槍,同樣,指着自己。

馬骝又是一驚。

陸姩冷笑:“不是要東西嗎?殺了我,你們怎麽拿東西?”

馬骝殘忍地說:“留你一張嘴就行了,其餘的都可以割掉。”

“哦。那我自己了結自己,你們這幾天的搜查就白費功夫了。”陸姩擰了擰刀。

肥強幾乎痛暈過去。

馬骝盯着陸姩,槍口向下,想要去打她的肩。

陸姩:“我已經服了毒藥。如果你們讓我身上留了疤,我就咬破毒藥,死了也不會透露半點消息給你們。別忘了,熊建是死于中毒,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傷口。”

馬骝:“果然你是兇手,我寧願不要東西也要為弟兄報仇。”

另一人卻說:“馬骝哥,別沖動。”

肥強嗷嗷叫着。

陸姩松開匕首:“你們還不把他送去就醫?不想要這手了嗎?”

馬骝:“你玩什麽花樣?”

陸姩:“你們老大不是說,要見我,問我話嗎?正好,我也想見一見他。”

馬骝:“把槍放下。”

陸姩:“我都說了,殺人不一定用刀用槍。留在你們手裏是死,我還不如自己死得痛快些。”

馬骝收起槍:“你要見我們老大?”

她點頭:“對。”

馬骝吩咐着:“你們兩個送肥強上醫院,剩下的,跟我回去。”

一人要去拽陸姩,卻突然的,不知被什麽東西沾到手指。他只覺得刺痛,立即縮回來。

“別碰我。”陸姩說,“對了,你的手在四個小時之內會發炎,起水泡,最好也上醫院去吧。”

馬骝奪過藥瓶子,見到上面的“巴豆油”三個字。

陸姩當時在藥店的時候是有仔細思量的,大多藥物需誤食才中毒,她才挑了接觸皮膚立即反應的巴豆油。

馬骝質問:“你還有多少這樣的東西?”

“你猜?”陸姩調皮一笑。

馬骝不知道這個女人的話是真是假,但他去警署認屍時,得知熊建死于不知名的生物毒。

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比男人還狠毒。

馬骝說:“別碰她。”

馬骝幾人開車,到了一個廢棄的倉庫。

陸姩觀察倉庫。

倉庫角落裏,擺放了年久失修的倉儲架子,已經長滿了灰塵和蛛網,有的已經嚴重變形,或者倒塌在地上。角落裏散落着雜亂無章的物品,舊油漆桶、破爛的木板、老舊的工具等等。

這裏不是鷹記的大本營。

看起來是一個臨時聚集地。

倉庫中間擺了一張木凳子,坐的一個人翹着腿,滿臉兇神惡煞。他的頸部系着一塊厚重的金項鏈,項鏈上懸挂着一個像是鷹嘴形狀的吊墜。

周圍其他男人都是站着,只有他一個人坐,這個人可能就是其中的首領。

見她進來,大金鏈站起來,說一句什麽話。

馬骝當翻譯:“讓我們一頓好找。”

大金鏈又說。

馬骝又翻譯:“殺了我們的兄弟,拿了我們的東西。你很有本事。”

陸姩不說話。

大金鏈掏出腰間的槍,三兩步跨過來,抵住了陸姩的額頭。

陸姩還是那句話:“殺了我,你就找不到東西了。”

大金鏈有些驚訝,開口的時候講着一口古裏古怪的國語:“這位小姐果然是狠角色,都被槍口抵住腦門了,眼也不眨一下。也就是這樣的女人才能把我弟兄害死之後,逍遙法外。”

陸姩沒有澄清熊建的死與她無關。若她是個局外人,憑着鷹記的作風,估計直接喂她吃子彈了。她現在唯一能做的是抛一個假消息:“除了我,沒有人知道東西在哪裏。”

大金鏈眯了眯眼睛:“跟我們鷹記搶東西。你們雲門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知道,你不用彙報給雲門當家陳展星嗎?”

陸姩:“陳展星心狠手辣,他只是利用我,等我把東西交了,到時候他就會把我殺掉。我早認清他了。我才不把東西給他。”

大金鏈:“你不給,雲門的人會放過你?”

陸姩:“我跟他談了條件。我做事無非圖財,雲門一時半會兒,湊不了我要的數。”

大金鏈:“你的意思是,你跟我們鷹記也想談錢?”

陸姩:“我不圖錢我能圖什麽?如果我忠心雲門,我早就把消息放出去,你們的東西也早就被雲門搶走了。”

“雲門都滿足不了你,這位小姐的胃口挺大。”大金鏈收了槍,“我們鷹記不一定給得起。”

陸姩:“雲門到香港不過幾個月?陳展星在這邊能積累多少?你們鷹記不一樣,你們的勢力遍布香港。”

大金鏈:“這位小姐的意思是,你更傾向和我們鷹記談生意。”

“人往高處走。”陸姩笑,“雲門和鷹記的實力比較,我已經了解了。陳展星至今昏迷不醒。”

大金鏈:“陳展星廢了?”

陸姩:“他受了重傷,不死也殘廢。”

大金鏈覺得她話中的鄙夷很真實,是有巴不得陳展星早日歸西的恨意。

大金鏈坐回凳子上,緊緊盯着陸姩。

有一兩個男人的目光忍不住溜過來。

陸姩有僞裝,但藏不住五官。不止漂亮,是相當的漂亮,他們極少見到這般傾國傾城的女人。

她只是冷眼掃過。

大金鏈問:“肥強呢?”

馬骝立即彙報肥強的傷勢。

大金鏈問:“小姐膽識過人,是雲門的大将嗎?”

這一群舞刀弄槍的人,各種場面見得多了,斬手指、砍手臂,都是灑灑水。但大金鏈一時間沒有辦法将面前這個柔弱的美麗女人與血腥場面聯想在一起。

陸姩:“實不相瞞,我是重刑犯,背了幾條人命,進監獄了。”

大金鏈:“那怎麽出來了?”

“越獄呗。”她輕嘆,“聞不到血腥味兒,我要失眠好久好久。”

在場的人,不是誰的手上都有人命,有一兩個人至今沒殺過人,聽到她的話,有點肅然起敬了。

大金鏈翹起了腿:“你到了我們的地盤,其實沒有底氣談錢。”

“你們弟兄出去厮殺,難道就能如數歸來?總要丢幾條人命吧?你們會因為怕死就不去嗎?”陸姩笑,“都是刀尖舔血的人,我當然知道我來這裏要麽談妥,要麽不妥,喪命的幾率是百分之五十。我不喜歡死在別人刀下,已經提前服毒。我們談不妥,我自我了結,反正你們拿不到東西。”

大金鏈:“說了這麽久‘東西’,小姐知不知道我們究竟要什麽‘東西’?”

陸姩:“地圖。”

大金鏈目光犀利:“果然。”

陸姩嫣然一笑:“只有我知道。”

大金鏈:“你都不要命了,還要錢做什麽?”

陸姩:“我們做的事,不就是以命換錢嗎?換得來,再潇灑一段時間。換不來,我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大金鏈沉思着,半晌不說話。

正在這時,門外傳來轟然巨響。

大金鏈望過去:“什麽情況?”

外面守着的一人過來了:“大金哥,有個四眼仔闖進來了。”

馬骝:“是這個女人的契家佬!”

陸姩聽不明白他們的粵語。

大金鏈皺眉:“喲,你的姘頭來了。”

陸姩也皺眉。

她的姘頭?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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