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彭安,會是另一個例外嗎?
陸姩出門的時間比陳展星、彭安說的十點,更早一個小時。
陳展星安排了兩個保镖,交代說:“陸小姐要去哪裏,你們二人都要跟着。她如果出了差池,全算你們的責任。”
保镖領命。
陸姩笑一笑:“我只是出去逛逛街買東西,陳大少爺是不是太大陣勢了。”
“今天我和彭安有事在身,見不到你的人,我終究不放心。”陳展星眼裏的深情都要溢出來了,“這裏不是上海,行事需謹慎。”
兩個保镖對陸姩畢恭畢敬。誰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是陳少當家的女人,還是陳少當家的朋友彭先生的女人,二男一女住在那一幢樓,好像浮想聯翩,但衆人不敢浮想聯翩。
陸姩去逛了幾家服裝店。她到每一家店都要試穿衣服,磨磨蹭蹭。
二人守在店裏,目光如鷹。
将要經過街口,她突然回頭,注意到一家老舊的制衣行。
門面樸實無華,邊上有剝落的白漆。玻璃窗裏陳列着面料樣本、紐扣飾品。店裏寬敞,光線明亮。
陸姩望見衣架上的一條紅裙,和店老板說了幾句話。
店老板立即把紅裙取下來。
陸姩挽住紅裙:“二位先生,我進去試衣服。”
兩個保镖:“是的,陸小姐。”
她進去試衣間,關上門。她把紅裙挂到旁邊,兩手擡起鏡子。大鏡子的牆面又有一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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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敲兩下,壓低聲音:“董老板。”
門開,她迅速進去。
這個小隔間是董孟在香港的聯絡點。
除了董孟,邊上還立了一個壯碩的年輕人。
董孟說:“都是自己人。”
陸姩開門見山:“雲門今天上午十點要去談事,我覺得他們是去日本商社,商量那一批貨的去向。”
“十點,我來得及安排人。”董孟跟年輕人低語幾句。
“明白。”年輕人從另一扇門走了。
陸姩:“貨在日本人手裏,如果雲門要替鷹記拿回東西,就有一個轉運的過程。”
董孟點頭:“我們也是這樣想。從日本人那裏運東西不大方便。我們也在跟蹤鷹記,香港這邊幫派鬥毆很亂,亂的好處是,轉運過程中比較容易動手。”
“董老板,我得到的消息暫且這些,我會盡力。”
“陸小姐,你在雲門有沒有危險?”
“我沒事。”陳展星、彭安在表面上還是客氣有禮的。“對了,上海戰況如何?”
董孟嘆氣:“松江失守,淞滬陣地面臨重大威脅。”
陸姩聽見外面保镖的聲音:“董老板,再聯絡。”
她出去,挂上鏡子,迅速換上那條紅裙,推門出來。
衆人眼前一亮。
她莞然一笑:“要這一件了。”
*
陳展星很久不出門。今天如果不是沒辦法,他都懶得走動。但,他才是陳大當家的兒子,不得不露面。
不過,他沒怎麽說話。
具體事宜都是彭安和佐佐木商談。
直到走出商社大門,陳展星吐了一口氣:“裏面憋得慌。”坐上車,他直接靠在靠背,懶洋洋的。
“你的肺是不是廢了?”彭安端坐。
“醫生說,子彈差點就穿肺而過了。”陳展星半掀眼皮,“彭安,我能坐在這裏和你見面,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你能活着就是老天不開眼。”
陳展星嗤笑:“彭安,你嘴臭。”
“你要是香,就不會狗都不理。”彭安啓動車子。
“對了,鷹記放話,如果我們和日本人談不妥,鷹記就要來圍剿雲門。”陳展星閉上眼,“彭安,你給我惹來多大的麻煩。”
“我會再和仇博裕談一次。”
“這事我全權交給你了。你出的馊主意,要死你先死。”
“商社的貨運不是佐佐木負責,這幾天等等消息吧。”彭安旋轉方向盤,“對了,我要去商場,你自己開車回去。”
“去做什麽?”陳展星瞥過來。
“無可奉告。”
“不會又是和那個女人有關吧?”陳展星幸災樂禍,“彭安,當心,你的死期越來越近了。”
*
彭安以前去買衣服,報的是陳展星給的三圍尺寸。
從東五山出來,陸姩尖尖的下巴有了點肉,回到了完美的鵝蛋臉。
彭安昨天丈量過陸姩的腰臀。
一細一豐滿。
只是,時間來不及丈量上面的。
也還是按之前的尺寸報了。
彭安要為陸姩換衣櫃,從內到外,一件不留。
店員喜笑顏開:“這位姑娘可真是曼妙的身段,先生是要送給心上人吧?”
一般來說,男人陪女人逛街是常見的。但一個男人前來,嘩啦啦訂一大單子,實屬罕見。想來想去,只能是送給心愛女人的了。
彭安想否定,想說自己沒有心上人。
時過境遷。當初言之鑿鑿,這個時候卻說不出口。他沉默。
沉默就是默認了。
店員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先生,我們店裏有情侶款巧克力,是贈品。不知道先生的那位姑娘喜歡什麽口味的?”
彭安也不知道陸姩的喜好:“全部口味。”
無從選擇的時候,他都是由她去挑。
想起今天陸姩就要換下陳展星低劣品味的細帶子內褲,彭安出了一口氣,痛快了。
*
陸姩自己買了一堆衣服,回到樓裏。
空蕩蕩的,陳展星和彭安還沒回來。
雲門不知道陸姩和陳展星的關系,把她當成座上賓。
樓裏無人看守。
陸姩嘗試去開陳展星的房門,無果。
她又去開彭安的門。
很好,彭安的房間、書房,全都沒有上鎖。他的書房很整潔,也許因為他剛來香港,書架上只有幾本金融類書籍。
陸姩一一翻過,有中文,有英文。
恰巧的,桌上放了一本英文詞典。
她學過英文,但不是精通。翻開詞典查了查,書籍沒什麽問題。她把書放回去,拉開了抽屜。
抽屜放着的,也是英文資料。
她記住資料的擺放位置,翻閱的同時,再查查詞典。
這是一份商行的出貨單。
她奇怪,彭安為什麽購買大量的衣食用品?
樓下有車子的聲音傳來。
陸姩把資料放回原位,匆匆出去。
*
來人是陳展星。他長相出衆,從小到大的肆意生活讓他生出一股彭安不具備的風流倜傥。他笑一笑,颠倒衆生:“陸小姐。”
他颠倒不了陸姩,她的臉布滿寒霜:“彭安呢?”
陳展星靠着樓梯欄杆:“他有事,一會兒再回來。”
“他是不是代理雲門?你留在這裏當病秧子,事事由他出面?”她諷刺他出不了力。
陳展星聽出她的含沙射影,笑得更迷人:“我記得陸小姐偏好病秧子的男人,我這樣弱不禁風的時候,豈不正中陸小姐的喜好。”
陸姩橫過去一眼,轉身上樓。
她的心裏有停頓。
陳展星是雲門的少當家,權勢第一,她更應該借他的力。
她的腳下卻不停。
彭安不及從前可愛,可比陳展星是順眼太多。
*
彭安回來時,拎了一個小小的袋子。
他直接上樓。
陸姩沒有關門,她在迎着誰歸來,守在窗邊向下望。
“在等誰?”彭安步子輕。
聽到他的話,她恍然察覺:“你回來了?我以為從這裏能見到你的車。”
“在等我?”
“你說呢?”
他把袋子的繩子挂到她的指上:“我去買東西,耽誤了時間。”
陸姩打開袋子,驚訝:“這是你買的?我這衣櫃還要好多新的。”
“天冷了,穿那些容易着涼。”
她拆開了嶄新的包裝,比了比內褲:“四角的?”
彭安說:“這個保暖。”
一下子從細帶子變成全包裹,陸姩有點竊喜,起碼彭安不是和陳展星那個龌龊狗東西一樣,彭安還是很保守的。她突然察覺到自己又心軟了,于是掐斷這一點竊喜。
“對了,我今天買了條紅裙子。我一起去穿了。”說着,她進去洗手間,再出來時,紅豔照人。
紅裙前面裝了兩排紐扣,每排五個,閃着金屬光。扣上花紋細密,中間鑲一粒小小珍珠。腰部被收緊,向下是寬松的裙擺,她一步一步,搖曳生風。
昨天,他探遍了她的細腰之下。好奇心就到了腰上。
他說:“內衣是按你在東五山時的尺寸買的。”
“難怪,小了。”
“真的?”
陸姩解下第一排扣子:“是啊。”
無需她說,彭安的手指自動解着紅裙上的紐扣。才解到第三排,已經擋不住隆出的弧度。
他學着她,把手指嵌進深壑裏。
頓時,他燃起兇猛殺欲,他想弄死和他親近的人。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沸騰從血液迸發。也許他有別樣的,折磨她又不令她致死的方式。
陸姩低問:“你今天忙的事情,順利嗎?”
彭安望她,清醒的,而且陰狠。
她一手摟住他的腰:“我等了你一天。”
他抱她入懷:“你不是出去逛街嗎?”
“一個人沒意思。”
“等我空了時間,陪你一起。”
“好啊。”陸姩笑。
陳力皓、呂恺、蒲弘炜、彭箴,他們一個一個或直接或間接,死于她的美人計。
陳展星是例外,他險險逃過了鬼門關。
彭安,會是另一個例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