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水泱泱的。
陸姩懶洋洋地戳了戳彭安的心口。
他的疤痕淡去了。
她問:“是這裏嗎?”
彭安:“嗯。”
陸姩:“照你的性格,你當時想殺了我吧?”
彭安:“殺了你不好玩。”
陸姩摟住他的脖子:“我送你的帕子,将來都用不上了嗎?”
彭安:“至少對你是用不上了。”
她揪起他的一塊肉:“要是被我發現你再有謊話,我一定對你不客氣。”
彭安:”你有太多置人于死地的手段。”
陸姩:“我以為男人和女人在一個被窩下,要講講甜言蜜語。”
彭安:“你想聽什麽甜言蜜語?”
陸姩:“你的真心話。”
彭安:“我不殺你。”
誰也不知道過了今天,明天在哪裏。亂世之下,沒什麽扭扭捏捏的。她枕進他的懷裏:“你還是別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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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門散了。
對陳大當家忠心耿耿的弟兄,有的去了香港,有的跟着陳展星去重慶,還有的留在了上海。
彭安和雲門的人不怎麽聯系,只說暗中行動。
明面上,彭安從來都不是雲門的人。
彭安去香港之前,請了無限期的假。他再回來,沒有照常上班,偶爾過去銀行。
幾天以後,有人找上了他。
吳耕順送過來一張華麗的邀請函。
梁助理接過來敲了彭安辦公室的門。
彭安河上翻閱的資料:“吳先生?請他過來吧。”
送信的那人停在門口,站得直挺挺的:“我們家吳先生說,彭先生之前是市政府秘書長的私人顧問,又是商界老板信得過的人。吳先生久仰大名,特來邀請彭先生到場一聚。”
邀請函上,吳耕順的署名龍飛鳳舞。彭安合上邀請函:“我有空的話一定過去。”
*
晚宴熱鬧。
吳耕順今天邀請的都是商界人物,很多和彭安認識的。
他們打招呼。
彭安點點頭。
衆人知曉他個性冷淡,目光轉向陸姩。
就算她身邊沒有站着彭安,她一個人進來也免不了被打量的。他沒有穿旗袍,換上了西式長裙,妝容精致,魅力四射。
一人問:“彭先生,這位是?”這是明知故問。
陸姩挽着彭安,十分親昵。
彭安回答:“朋友。”
“幸會幸會。”那個男人伸出手。
陸姩不伸手,反而後退,像要躲到彭安的背後。
彭安說:“她沒見過世面,比較膽怯。”
男人悻悻地收回了手。
場上有一人走來。原來吳庚順還邀請了梁助理。
工作上,梁助理是彭安的得力助手。通過梁助理去挖掘彭安是一條捷徑。彭先生。
彭安點點頭。
梁助理驚奇的是旁邊站着的女人:“柳小姐。”
陸姩揚起笑,輕輕點頭。
又一個男人端着酒杯過來。這人大約三十二三,身材略顯壯實,五官沒有善意,眼睛兇狠狡詐。他上過報紙,他就是吳耕順。
吳耕順:“梁先生,這位是。”聽這話,吳耕順和梁助理已經有過往來了。
“吳老板。”梁助理介紹說,“這是我們銀行的彭先生。”
吳耕順晃了晃手裏的酒杯:“久仰大名啊。從前我在上海灘沒什麽名氣,一直想要去拜見彭先生,找不到門路。”
彭安:“吳老板客氣,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銀行職員。”
“彭先生謙遜了。你跟市政府秘書長的關系在上海灘流傳已久。”什麽關系?吳耕順卻不明說,他又搖了搖酒杯,“彭先生今晚來到這裏,說明你是走了一條正确的路。”
吳耕順望向陸姩。他早注意到她了,全場最為驚豔的一個。他的目光從上至下又從下至上溜了一遍:“這位是。”
彭安沉默。
陸姩面有膽怯。
氣氛頓時冷了。
吳耕順擡了擡粗長的眉。
梁助理出來打圓場:“這是我們銀行的一個職員,名叫柳枝。”
柳枝那一天端茶到會議室,彭先生擡頭望了幾眼。會議室的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大家那時就猜疑。
英雄難過美人關。彭先生說是不近女色,其實是沒有遇到傾國傾城的大美人。柳枝的姿色足以讓男人破例。
吳耕順大笑:“近水樓臺先得月,吳某真羨慕彭先生。”
吳耕順哪會沒有女人。不遠處,一個身穿花色旗袍的女人,扭着纖腰,一步一步走來。
陸姩望過去,突然抓緊了彭安的手。
彭安不動聲色。
“這幾位是?”女人聲音如黃莺出谷。
吳耕順:“過來見一見彭先生,在洋行玩股票的。”
“彭先生你好。”女人行了一個禮,接着望向陸姩。
陸姩輕輕一笑。
吳耕順拉起女人的手:“這位是我的朋友,喬麗小姐。”
彭安又是沉默。
這回出來說話的人是陸姩:“吳老板,喬小姐。你好。”
“這位漂亮的姑娘是?”喬麗抿着唇。
吳耕順酌了一口酒:“這位是柳枝柳小姐,和彭先生在同一間洋行工作。”
“柳小姐。”喬麗打量陸姩,“真是人如其名呢,飄逸得和樹上柳枝一樣。”
陸姩立即說:“喬小姐身姿優雅,哪是我們這些市井小民比得上的。”
喬麗佩戴着華麗精致的飾品。耳環垂下來,光彩奪目。頸項戴着一條圓潤的珍珠項鏈,手腕處繞一圈寶石鏈子,中指上閃着一枚耀眼戒指。
渾身珠光寶氣。
她見彭安這般俊俏,身材高挑修長,五官出衆清俊。吳耕順站在彭安的面前矮了半截。
喬麗伸手過去:“彭先生,歡迎光臨。”
彭安沒什麽反應。
陸姩伸手,與喬麗相握。
喬麗碰到陸姩的掌心,收回手:“天冷了,我瞧柳小姐的手冰冰涼涼,讓服務員送杯熱咖啡上來吧。”
“不麻煩喬小姐了。”彭安說,“要杯熱水就行。”
喬麗笑笑:“彭先生請便。”
等彭安和陸姩去了餐區。喬麗問:“梁助理,這個女人是什麽來歷?”
梁助理愣了一下:“喬小姐,柳枝是銀行的普通職員。”
喬麗:“她的名字就叫柳枝?”
梁助理:“是的。她在我們銀行幹了一段時間,後來說是家人出事,離職了。”
吳耕順見到了門外進來的一個日本軍官,連忙拉着喬麗上前迎接,叽裏呱啦聊幾句。
送了日本軍官去休息,喬麗又看見陸姩的身影。
吳耕順注意到喬麗陰沉的眼睛,問:“怎麽回事?”
喬麗:“這個彭先生是不是真的很厲害?”
“他是金融高手。”吳耕順說,“你見了這一面,覺得怎麽樣?
喬麗:“他身邊的女人值得懷疑。”
吳耕順一口把杯裏的酒全喝光了:“能拉攏就拉攏,拉不過來就殺了。”話音剛落,他又見到彭安和一個日本商人正在聊天。
吳耕順:“識時務者為俊傑。梁助理說,彭安沒什麽喜好,唯獨貪財。一個人的弱點太明顯,很容易拿捏。”
*
宴會散場。
彭安和吳耕順道別。
吳耕順:“彭先生,今天場上太多客人,我都沒有時間坐下來談一談。但是,你我既然結識,将來就有合作機會了。”
彭安:“吳老板客氣,我們先走了。”
到了大門外。
寒風襲來,彭安給陸姩系上了毛絨披風的繩子:“別着涼了。”
她低聲提醒:“聰明人不暴露弱點。”
他手上一頓:“在吳耕順的眼裏,男人對女人的體貼都是逢場作戲。”
“大家知道你不和女人來往,我這般特別,萬一成了你的軟肋……”
“憑你的聰明,只會讓我如虎添翼。”
夜深,路上靜悄悄。
将要到達目的地,彭安才問:“你發現喬麗有什麽不妥?”
陸姩冷笑:“蒼天有眼,讓我遇到了她。”
“你和她有瓜葛?”
“她是我在香港遇到的蔣婉柔。”
彭安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
二人下車,回到房子,才繼續剛才的話題。
陸姩解了披風:“張巡捕在上海搜尋蔣婉柔的蹤跡。但是輪船靠岸,‘蔣婉柔’這個名字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蔣婉柔在香港和八風堂有關系,而八風堂是親日派。她回到上海,又成了吳耕順身邊的人。這個女人的立場始終如一。”彭安倒了一杯熱水給陸姩。
陸姩接過:“既然她在上海的身份叫喬麗,我明天問問張巡捕,喬麗的過往有沒有什麽線索。不過,梁助理把我錯認成柳枝,喬麗不一定全然相信。”
“今天你雖然以柳枝的身份蒙混過關。如果他們有心去查,也能查到什麽。我們不可不防。”
彭安想起,要去給眼鏡王蛇喂鳥蛋。
陸姩好奇問了一句。
他才告訴她這裏有毒蛇。
陸姩面無表情:“我只是養些花花草草,你索性真養了一條蛇?”
玻璃格裏,兇悍又靈活的蛇身高高站立。
彭安喂了鳥蛋。
陸姩還端着那杯水,抿了一口,水珠把她的紅唇潤得粉嫩飽滿。
他傾身,吮住那一顆鮮亮的水珠。
自二人情/事開花,親密又默契。陸姩放下杯子,抱着他,紅唇微啓。
前路刺激又危險。
親吻刺激又危險,像一團驟然而起的大火,有潺潺的水,卻不是熄火的,反而火上澆油一樣。
陸姩悄悄地說:“我去洗澡。”
于是,衣服一件一件,被扔在去浴室的途中。二人坐在浴缸。
浴缸裝着滿滿的水不停向外濺出,水泱泱的。
作者有話說:
即将大結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