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1)

《霜月百裏》的拍攝地雖然偏僻, 但因為是華國知名景區的緣故,周圍的醫療設施還算比較完備。這一場混亂結束之後,符意舟和宿寧冬兩人都被就近送到了醫院裏。同樣是這天晚上, 離劇組最近的那家小機場迎來了好幾架私人飛機,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

因為提前開啓保護功能的緣故,符意舟只有背部受了一點皮外傷, 但他還是獲得了一間單人病房好好休養。這一家醫院裏面的信號不好,符意舟在床上坐了一會之後, 便披上大衣戴着鴨舌帽獨自拿着手機坐在樓道的盡頭玩了起來。

符意舟還沒在這坐多久, 不遠處的樓梯口那裏忽然傳來了一陣焦急的腳步聲。聽到這聲音之後,少年下意識的擡起了頭, 接着他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他的“父親”符昶松竟然連夜趕來了。站在樓道口處的男人梳着大背頭身穿禮服,顯然是直接從宴會上過來的。看到自己的“兒子”之後, 符昶松愣了一下, 然後便像是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般轉過了身去,接着朝走廊另一頭的病房走去。

緊跟着符家的管家與保镖也走了上來,但他們全都無視了符意舟這個“小少爺”,目不斜視的跟上了符昶松的腳步。

“……人現在還沒有清醒嗎?”符昶松的問詢聲從那邊病房裏傳了過來,接着在空曠的走廊上面不斷的回蕩。符意舟沒有聽清醫生回答了什麽,他只聽到符昶松焦急的聲音不斷傳來。

與此同時符意舟慢慢的放下手機, 然後從醫院冰冷的塑料椅上站了起來。

雖然剛才入秋不久,但是夜裏的溫度已經很低了,符意舟不由裹緊了大衣, 接着雙手環抱在胸口處轉身向那邊看去。屬于原主的一點點意念在這個有些特殊的時刻再次出現,符意舟的心中随之生出了說不清的酸澀。正是在這個時候, 唐羽左不知從哪裏走了過來, 然後站定在符意舟的身邊。

他看了一眼不遠處的符昶松, 又抿着唇回頭看了看一眼符意舟,接着非常猶豫的問道:“……伯父他?”唐羽左不知道宿寧冬和符家的關系,聽到符昶松來這裏之後,他還以為對方是來看符意舟的,但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看到了這樣奇怪的一幕——符昶松扔下了自己的親兒子,轉而去關心一個陌生人。

符意舟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接着坐回了椅子上,“不知道,和我沒有關系。”

唐羽左從符意舟的話中聽出了幾分落寞還有諷刺,他下意識的解釋道:“我還以為……伯父他今天晚上是過來看你的。”但話說出口之後,他才覺得這句子聽起來稍微有些不妥當。

作為對符家了解比較深的人,他當然知道符意舟和父親的關系并不如外界說的那麽好。

“他?可能宿寧冬才是他的兒子吧。”符意舟拿出手機一邊打着無聊的單機游戲,一邊略帶嘲諷的說到。

這回倒是聽者無心說者有意了,唐羽左還以為符意舟是在和自己開玩笑,或是借機表達自己的不滿。如論如何他壓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就這樣和一則豪門秘辛擦肩而過。

劇組拍攝進度應落下來了一點,所以哪怕出了這麽大的事,依舊只有導演和其他幾個人來到了醫院中。現在那些人全部都和符昶松一樣呆在宿寧冬的病房附近。與那邊的熱鬧景象相比,符意舟這裏實在有些冷清。

唐羽左一直都知道符意舟在暗戀自己,他是個聰明人,懂得與人保持适度關系。但是現在看到符意舟一個人坐在醫院座椅上玩手機的樣子之後,他頭一回忍不住主動關心道:“你的傷,現在怎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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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想到唐羽左會這樣問自己,符意舟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放下手機非常随意地說道說:“哦……沒事,都是皮外傷而已。”

因為提前開啓系統保護功能的緣故,符意舟的傷口雖然看着非常唬人,但就像他說的一樣都是皮外傷。甚至因為開啓痛覺屏蔽功能的緣故,符意舟根本感受不到背後的異樣。要不是唐羽左剛才突然問他,符意舟差一點就要忘記自己受傷的這回事了。

但是他沒有想到,自己這番話在唐羽左看來,就成了“要強”以及“不甘心”的象征。

唐羽左不再說話,然後他放棄了原本準備離開的打算,靜靜地坐到了符意舟的身邊。

夜裏雨忽然大了起來,符昶松用私人飛機将宿寧冬送到符家醫院去的計劃只得暫時擱置下來。知道現在宿寧冬還沒有清醒跡象之後,他也總算是想起了符意舟這個“親兒子”。

符昶松慢慢的從走廊的另外一端走了過來,接着停在了符意舟的身前。見狀坐在符意舟身邊的唐羽左趕忙站了起來,然後和符昶松打起了招呼。

盡管唐羽左在家族裏面的勢力不大,但是他的性格不錯,算是符昶松比較欣賞的晚輩類型。見到唐羽左和自己打招呼之後,符昶松臉上的表情也稍微的緩和了一下,他先同唐羽左握了個手,接着皺眉轉頭向符意舟看去。

男人冷冷的問道:“符意舟,你見到父親之後,就沒有一點禮貌嗎?”符昶松現在正是心急的時候,看到符意舟之後,這個對外需要保持好形象的男人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壓力和不滿釋放在了“兒子”的身上,這是他一貫的做法。

聽到對方的話,符意舟有些不耐煩的站了起來,他淡淡的看了符昶松一眼說:“我困了。”接着就準備向自己的那一間病房走去。

“你給我站住!”符昶松提高了音量說,“聽說你剛才和宿寧冬在一起拍戲?你就沒有注意到那裏很危險嗎?”

符昶松來的匆忙,他直到現在都還沒有來得及了解事情的原委,所以便想當然的認為這件事和符意舟有關系。

雖然不知道符意舟和符昶松這對父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但唐羽左聽出了他話中的不對勁之後,還是趕緊上前解釋道:“不,伯父您可能誤會意舟了……”

“嗯?”符昶松轉身向他看去。

唐羽左看了一眼符意舟,看他完全沒有解釋的意思之後接着說道:“剛才瀑布水流忽然變大,寧冬沒有站穩,差點就要摔下去了,是意舟伸手将他拉住的。”

……

“這麽說來,伯父還是不是得感謝一下意舟?”突然,有一道極富磁性的男聲在樓道中響起,接着有腳步聲逐漸的靠近了這裏。

“聶……聶知雍?”符昶松看到來人之後先是呆了一下,接着趕緊調整出笑容說道:“賢侄怎麽大晚上的跑到這裏來了?”

聶知雍走來停在了這邊,他看了一眼符意舟,然後笑着輕輕搖頭朝對方說道:“符先生還是不要叫我‘賢侄’了。”

“這……”符昶松不知道聶知雍話裏究竟是什麽意思,他還以為是自己某句話惹到了對方,過了好一會之後才擠出了一句“為什麽這麽見外?”

“我看符先生好像喜歡‘嚴以律己寬以待人’,所以有些怕和您成為自己人。”聶知雍的話裏分明是在暗指符昶松和符意舟之間的關系。唐羽左雖然也是世家年輕一代中的佼佼者,但在面對聶知雍的時候,卻忽然感到了一種壓迫感。

甚至不止是他,聽到聶知雍狀似随意的這句話之後,就連符昶松這個長輩都小小的緊張了一下。

“你說笑了。”符昶松幹巴巴的說道。在符家家主的位置上坐了這麽多年,符昶松當然不是草包,相反他的能力在同輩世家掌權人中也算出色的。但自從聶知雍在聶家小輩中橫空出世後,符昶松便屢次在對方的身上受到打擊。

商場上有來有往都是正常的事情,聶知雍一直以來的表現也和妥當。但是不知怎的,符昶松有的時候總會産生“聶知雍是不是在針對自己”這樣的短暫疑惑來。

不過對方畢竟是聶家的人,還是最有可能的未來聶家家主,符昶松不能将他當作一般晚輩随意對待。

聶知雍笑了起來,不置可否。與此同時,一直沒有說話的符意舟擡頭看了聶知雍一眼,卻也無法從他的表情上判斷出這個人到底想做什麽。而就在這個時候,聶知雍忽然又開口補充了一句:“哦,對了。也許符先生對自己人是不錯的,但可惜我看意舟好像不在這個範圍裏。”

“你……”符昶松忽然瞪大了眼睛。他之所以一直在心底裏暗暗的懼怕聶知雍,不但是因為對方的身份還有能力。更是因為他發現,聶知雍好像非常了解符家,這份了解不止體現在商業架構上,甚至于符家的某些家族秘聞,對方竟然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現在聶知雍能夠當着自己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符昶松半點也不懷疑對方早就已經知道了宿寧冬與符家的關系。

和符昶松一樣緊張的人還有符意舟,聽到聶知雍的話後,他的大腦裏的SOS訊號忽然響起開,接着幾個鮮紅色的大字立刻蹦了出來——聶知雍絕對重生了!瞬間,符意舟渾身的血液好像都凝固起來,指尖也變得異常冰冷。

【系統你在嗎?】

【聶知雍是不是也重生了?】

符意舟在心底不斷呼喚系統,當然并沒有人回複他。

過了好一會之後,符意舟終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接着開始仔細思考聶知雍這樣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此時夜色已深,站在符意舟身邊的符昶松與聶知雍還在聊天,臉上那虛僞的微笑仍未落下。而一邊聽着他們兩的對話,一邊結合上一世聶知雍的所作所為,以及之後的劇情,符意舟終于找到了一個暫時能夠将自己說服的結論:聶知雍是一個野心家,因為重生的緣故,這一世他的實力要比上一輩子更強。所以現在,聶知雍便開始像書中所寫的那樣,提前采取一些針對華國其他世家的行動了。

同樣因為重生的緣故,聶知雍知道符昶松的那些“小秘密”,所以便将它們提前拿了出來,用來威脅這個男人。

似乎真的能說通?

只是不管這個解釋和不合理,在聽到聶知雍剛才那句話之後,符意舟已經默默的在“聶知雍”這三個字後打了三個鮮紅色的大叉,聶知雍危險等級:SSS。

……

終于,在聶知雍溫柔到詭異的目光的注視之下,符意舟夢游一般的走回了自己的病房中。他本來已經生出了幾分困意,但是現在全部都被聶知雍剛才的那番話給吓跑。關掉燈躺了一會之後,失眠的符意舟終于認命般的拿出了手機,開始摸着黑刷微博消磨時間,順便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然後符意舟作出了今晚最錯誤的一個決定。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符意舟打開微博之後,第一眼居然在熱搜榜上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現在他僅剩一點的睡意都被吓跑了。符意舟揉了揉眼睛然後從床上坐了起來,他以最快的速度打開了手邊的落地燈。手機的屏幕亮度随之增大,“符意舟”這三個字愈發顯眼。

現在是華國标準時間晚上十二點四十分,今天下午劇組發生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網絡。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盡管劇組一點也不想要宿寧冬的粉絲知道他受傷了的事。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還是有工作人員錄下了現場監視器裏面的視頻,接着由一個小號發到了微博上。

手機錄像來自于一個設在瀑布下方的固定鏡頭,因為角度緣故,從這個攝像機中拍出來的瀑布要比肉眼看上去更高,更加的兇險。從這個攝像機的角度看去,視頻剛剛開始的時候,人們只能看到瀑布上方站着的人的半個身子。緊接着還沒等剛打開它的粉絲反應過來,便聽見一陣水聲傳來,他們看到站在右側的宿寧冬忽然一下朝攝像機——也就是瀑布下的方向倒了過來。

宿寧冬馬上就要摔下瀑布了!這一刻,畫面中瀑布邊緣的石子仿佛都閃起了寒光,每個看到這裏的宿寧冬的粉絲心全部揪了起來。

但是她們想象中的意外并沒有發生,在宿寧冬倒下去之前,他對面的白衣男子忽然伸手将宿寧冬猛的拉了回去,接着自己狠狠的撞到了石頭上。

白色的戲服瞬間被鮮血染紅,剎那間那個小瀑布向下的水流都紅了一大片。雖然看不清傷口,但是但憑借這些被血染紅了的水,她們就能猜到站在宿寧冬對面的那個白衣人到底受了多重的傷。

但是對粉絲而言最最重要的還是——要不是對面那個白衣人替宿寧冬擋了一下的話,那麽受傷的人就要變成他了。

短短二十幾秒的視頻配着背景音樂中工作人員接連不斷的尖叫聲,足以叫每一個宿寧冬的粉絲揪心。但是同樣,他們也萬分感激畫面中那個将宿寧冬拉回去的白衣男子。辛虧有他!

《霜月百裏》劇組當然不想讓這樣的負面新聞鬧大,可是還沒等他們聯系到號主删除視頻,以及查出在劇組偷偷-拍下監視器畫面的人是誰,突然間微博上一堆知名營銷號全部都轉發了這個視頻,并且直接點出了符意舟——這個還未被公布的飾演破厄的演員的姓名。

因為營銷號的大面積傳播,事情徹底壓不住了。而就在宿寧冬的粉絲聲讨劇組的同時,符意舟也狠狠的拉了一波好感。幾乎所有宿寧冬的粉絲都在感謝他,不止如此,此時符意舟的大名也以最快的速度飛上了熱搜榜的第一位。

若不是現在符意舟還沒有正式公布微博的話,他的留言區絕對就要被宿寧冬的粉絲所淹沒。

符意舟不是真正的剛出道還沒簽約的新人,相反上上一世的他早已經在娛樂圈的大風大浪裏面歷練過了一圈。符意舟知道劇組不是慈善機構,娛樂圈更加不是。從視頻曝光到營銷號轉發,事件開始發酵,今晚這一場大戲每一步都走的精妙無比。

這絕對不會是無聊的工作人員拍下視頻,接着等待網民轉發評論,而是有資本在背後推動。

甚至符意舟能夠看的出來,自己就這一場風暴背後的最終受益人。要不是他确認自己現在只是一個還沒有簽約經紀公司的小新人的話,恐怕都要以為這是自己的公司在背後動的手腳了。

但正是因為清楚的知道自己沒有公司的事實,符意舟便更加疑惑了……這件事的背後到底是誰呢?他這樣做到底又是圖什麽呢?

誰既知道今天劇組裏發生的事,又有在短時間內調動媒體,并促使輿論發酵的能力?

還處于昏迷狀态的宿寧冬第一個被符意舟排除在外。而看自己不順眼的符昶松,自然也不可能。至于唐羽左……符意舟非常了解他,唐羽左從出生開始便活的小心翼翼,他一直秉承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并喜歡将自己置于旁觀者的地位,這件顯然不是唐羽左的風格。

就在疑惑之中,符意舟順手點開了一個營銷號的簡介。這本來只是他的一個無心之舉,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接下來看到的東西,卻叫符意舟無比的震驚。

這個營銷號注冊信息一覽寫着:“英澤傳媒旗下”幾個大字。

英澤傳媒旗下?

看到那幾個字之後,符意舟整個人瞬間就僵在了床上,聶家的産業遍布華國的角角落落。很少人知道,其實許多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背後也有聶家的身影。如果符意舟沒有記錯的話,這個表面上看着及其普通的英澤傳媒其實同樣受到聶家控制。

上一世給聶知雍當狗腿的時候,符意舟就曾經深入的接觸過聶家背後的灰色産業。像英澤傳媒這種表面上看去和聶家沒有一點關系,實則受其控制的文化傳媒組織他見過太多。甚至符意舟還曾經利用它們的力量,達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說……其實今晚的事,全都是聶知雍在背後操縱的?那麽他又是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重生之後的一件一件事,令符意舟越來越看不透聶知雍。他原本以為這是一場敵在暗我在明的游戲,可直到現在才發現,其實聶知雍隐匿的要比自己更深。

此刻符意舟非常慶幸自己還保留着上一世的記憶,如果沒有那些記憶的話,現今聶知雍做的一切都将會完美的隐藏在暗處,不被任何人發現和懷疑。這一晚,符意舟對着手機看了許久,只等幾個小時之後,熬夜熬過頭的他才終于沉沉的睡了過去。

淩晨時分,雨終于小了下來。距離劇組最近的那家機場裏,有一架私人飛機從跑道上起飛。雖然現在已經到了深夜,但是飛機的機艙中并沒有開啓夜間照明模式,這裏依舊燈火通明。

這架私人飛機的主人此時正坐在沙發前,他的手中端着一杯咖啡,目光則落向了桌上的文件,顯然他還在工作。

聽到符意舟在片場出事的消息之後,當時還在國外的聶知雍第一時間登上了飛機,向這裏趕來。而算上時差,現在聶知雍已經有快二十個小時沒有合眼了。看完手邊的文件之後,聶知雍輕輕的揉了一下眼睛,接着終于慢慢的向背後的沙發靠去。

獨自呆在機艙中的聶知雍罕見的露出了疲憊之态。或許說出來都不會有人相信,聶家的“少主”聶知雍半夜乘坐飛機趕到這裏來,其實只是想要親眼确認一下符意舟是不是真的像劇組成員說的那樣,只受了一點點皮外傷而已。天知道他看到那段視頻之後,心裏究竟有多麽的害怕。

聶知雍曾經失去過對方第一次,所以絕對不允許同樣的事情發生第二次。

作為一個懂得權衡利弊的成年人,一個大家族的未來掌權者,一個懂得隐忍的人。上一世的聶知雍為了奪得家主的位置,能夠在家族中蟄伏十年之久,當然有旁人無法想象的忍耐力和意志力。

而現在雖然在旁人看來他已經站在了權力的巅峰,但是他自己卻非常清楚,他的羽翼還沒有完全豐滿。

最重要的是,這一世的聶知雍有了軟肋。

在剛才面對符昶松的時候,聶知雍甚至沒有多看符意舟一眼。他一直都在暗中引導符昶松的思維,叫對方以為自己是在同符家博弈。至于符意舟與符家之間的關系,只是一個籌碼罷了。所幸,看符昶松的反應,聶知雍的目的差不多已經達成了……

現在飛機已經飛出了山區,窗外也出現了星星點點的屬于城市的燈光。這個時候有一名穿着深灰色套裙的女性工作人員走了過來,她站在聶知雍身邊舉了一躬,接着輕聲朝男人說道:“聶先生,剛才我們收到的消息,宿寧冬先生已經醒來了。”

“醒來了嗎?”聶知雍低聲念叨了一下,“好,我知道了。”他點了點頭,示意女人離開。

當遠方的天空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飛機終于開始降落,聶知雍也将目光投向了窗外。宿寧冬總算是要醒來了嗎?只是不知道醒來的,還會不會是之前的那個宿寧冬呢?想到這裏之後,坐在窗邊的男人忽然笑了一下。

從不久之前宿寧冬突然非常反常的接下《霜月百裏》這部電視劇開始,聶知雍便開始關注他。而現在他發現,事情真的開始超有趣的方向發展了。

只是無論如何……宿寧冬都出現的太晚了。

宿寧冬蘇醒的事情瞬間傳遍了整個醫院。現在他受傷的事情全網都已知曉,在粉絲的質疑中,劇組僅僅以宿寧冬僅受涼發燒住院的模糊不清的解釋搪塞了過去。

現在見他醒來,守在這裏的劇組工作人員全部都松了一口氣,接着就立刻将他已經清醒的消息對外界放了出去。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向對粉絲極好的宿寧冬蘇醒之後并沒有首先回應網上粉絲們的關切,他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找符意舟 。

這天早晨,連天的陰雨終于結束,太陽扒着山邊慢慢的爬了上來。大片大片的陽光從沒有拉緊的窗縫中溜了進來,接着照在了符意舟的臉頰上。符意舟前一晚熬的很晚,不過因為這一抹久違的陽光,他還是早早的醒來了。

盡管這家醫院距離景區很近,但畢竟位于山區內,設施稍有一些老舊。符意舟背上的傷口乍一眼看去非常的唬人,實際上卻并不要重,并且他還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系統商城在手,治好背後的傷不過是分分鐘的事情。早起之後,符意舟慢吞吞的換好了衣服,接着便推開自己病房的白色房門,準備乘坐劇組的車回拍攝地。

但是沒有想到,符意舟剛剛拉開門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是宿寧冬 。他什麽時候醒來了?

宿寧冬就站在符意舟的門口,拉開門後,符意舟不小心被他吓了一跳,接着沒忍住蹦了句“卧槽”出來。和往常不同,一向看符意舟不順眼的宿寧冬聽見符意舟爆粗口之後,不但沒有生氣或是露出鄙視的神情,相反……好像還有點感動?

天吶,主角該不會摔壞腦子了吧?符意舟胡思亂想到,接着他清了清嗓子調整語氣對對方說:“宿先生走錯地方了?你的保镖們呢?”

符意舟的話中滿是嘲諷的意味,但宿寧冬并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相反臉色尚有些蒼白的宿寧冬輕輕搖了搖頭朝他說道:“我是來找你的。”

“找我?”符意舟反問道。

看在宿寧冬是個病號的份上,原本準備離開的符意舟重新将病房的門推開,接着宿寧冬便跟在他的身後走了進來。這間病房雖然簡陋,但是面積卻不小,不遠處的窗邊擺着兩張米色的沙發,符意舟和宿寧冬分別坐了過去。

符意舟看到,一夜過去宿寧冬的眼神好像突然變得滄桑了起來。這一點也不像是個快二十歲的少年應該擁有的,反而像是個已經歷經世事的……中年人。看到這樣的眼神之後,符意舟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有什麽事嗎?”他問,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感,符意舟的語調變得非常漫不經心,且還帶着幾分的不耐煩。這樣的符意舟,令宿寧冬感到陌生并且新奇。

沒錯,從昏迷中蘇醒的宿寧冬恢複了上一世的記憶。

于剛才的那場睡夢中,他看到了上一世那個陰郁而沉默的符意舟,一個和自己印象中的符意舟完全不同的男人。

他看到了自己和符意舟糾纏在一起的命運,看到了作為替身的符意舟,還看到了知道真相之後崩潰,報複自己的符意舟。以及……被符家趕出家門的符意舟 。

符意舟還沒有等到答案,便看到對面的宿寧冬的眼角緩緩滑下了一滴淚水。

主角怎麽流眼淚了?宿寧冬的反應看的符意舟滿頭問號。或許是太過震驚的緣故,符意舟本能卸掉了僞裝,接着以探尋的目光向宿寧冬看去。那滴淚水出現的突然,消失的也很快,不過是瞬間宿寧冬就調整好了情緒,接着他忽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對符意舟說:“抱歉。”

宿寧冬将視線投向窗外,接着說道:“我有突然些事,要離開一下。”說完之後,還沒等符意舟回答,便見宿寧冬轉身接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他的病房。

“怎麽莫名其妙的……”看到對方的背影,符意舟不由皺眉喃喃道。

醫院寂靜的樓梯間內,宿寧冬扶着牆壁慢慢的站定。他深吸一口氣,接着閉上了眼睛。不知道是因為剛才從昏迷中醒來的緣故,還是因為緊張,此時他的額間已經冒出了細密的汗珠。華國的大明星宿寧冬,無論是人前還是人後都從來都沒有這麽狼狽過。

宿寧冬扶着牆緩緩坐在了臺階上,接着将臉埋入了手掌中。懊悔愧疚還有慶幸,種種複雜的情感一起向宿寧冬襲來,叫他無法喘息。宿寧冬發現,自己此刻完全無法冷靜下來面對符意舟,他需要時間去整理複雜的情緒。

……

因為這次受傷的緣故,符意舟獲得了一個短暫的假期。盡管這假期不過兩天而已,但因為臨近期中的緣故,符意舟還是趕着點回到了學校中參加考試。

表演系大一的期中考試的知識對符意舟來說簡單的不像話,這次考的全都是書本上的理論知識。總共一個半小時的考試,符意舟只花了半個小時便寫完了考卷走出考場。現在正是上課的時間,華國電影學院的校園裏安靜的不像話。符意舟本來想要回家休息一下,但出考場後他便改變了想法。

這幾天的深山中的劇組生活雖然很是養眼,但卻有一點無聊。感受到電影學院內溫暖的陽光後,符意舟便突然起了興趣,開始在校園裏面閑逛了起來。華國電影學院歷史悠久,許多樓房都很有年代感。在寒暑假的時候,有許多外地趕來的游客都會将這裏當作旅程中的重要一站。

電影學院的校園并不大,符意舟沒走一會就到了教師公寓。華國電影學院很多老師都在外面接外活,收入高于一般高校教師。所以到了現在,還住在教師公寓裏面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老教授。符意舟看道,不遠處那一棟三層高的磚質小樓外長滿了爬山虎,因為已經入秋了的緣故,爬山虎的葉片邊緣泛出一層焦黃,看上去就像是被鍍了一層金邊一樣。

符意舟已經很久沒有這樣自在的在陽光下散過步了。因為人設的緣故,上一世的他簡直就是一個大寫的厭世。不說散步了,如果沒事的話,他幾乎連大門都不會出。而自重生以來,符意舟每天都過的非常忙碌,很少有這樣可供自己支配的悠閑時光。

老教師公寓附近的路都是窄窄的單行道,人和車全部混在一起。符意舟過來沒多久,便看到一輛白色的轎車從不遠處緩緩的開了過來。那輛車的車型雖然低調,但是但憑上面的标志就能猜出,它的價格絕對高的吓人。

華國電影學院裏面有不少富二代,平常他們也會開車上學。所以看到這輛白色的豪車之後,符意舟并沒有太過吃驚,他看了一眼周圍,接着便轉身走到了一條小路上,準備給這輛車繞道。不過符意舟沒有想到,這輛車并沒有繼續向前開去的意思。他剛剛走到小路上不久,白色的轎車便停在了一棟教師公寓樓前。緊接着,車門自動打開,身穿米色小西裝的女人從車內走了出來。

女人留着齊肩黑發,雖然是在私下狀态,但是她的妝容依舊非常精致。女人的眉眼溫柔間又透着幾分泠冽的味道,氣質很是特殊。如果不是符意舟認識的她的話,他一定會以為來人不到三十,甚至會當她是這個學校裏的學生。但是誰叫符意舟認得她,并且清楚的知道,這女人并不是電影學院的學生……而是華國甚至世界電影界的泰鬥級人物。

女人名叫祁夏心,職業是導演。在十幾二十年前,華國電影業還沒有如今這麽發達的時候,女人便指導多部電影奪下了世界級的大獎,接着帶領整個華國電影業重登輝煌之巅。因為一直從事幕後工作,又為人低調的緣故,女人已經很久沒有對公衆露面了。但哪怕是這樣,她的知名度都一點也沒有降低。在現今的華國,只要一提起電影,大家就會想起祁夏心,以及她的諸多代表作。

同樣就在三年之前,祁夏心還成為了世界電影界最重要盛會“聖阿蓮電影節”的終生成就獎最年輕的獲獎者,說她是現今世界影壇最具影響力的的人物也一點不為過。

但對符意舟而言,祁夏心的另一個身份更加貼近于他的生活。除了事業上的成就之外,祁夏心的出身也很是傳奇。

她是現今華國世家祁家家主的妹妹,相比于其他世家,祁家的人丁稀少沒有什麽內部争鬥,因此在大衆面前的存在感并不強。甚至同樣因為人少的緣故,他們也很少會派人參加上層社會的宴會活動,故而一直以來都給人以低調的感覺。

但就是這樣一個祁家,他們卻在華國擁有着僅次于聶家的實力。甚至祁家的下一任家主,便是原著中與聶知雍對抗到最後的人物之一。

看到這樣一個人突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就連符意舟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上一世他只遠遠的見過祁夏心一兩面,但這并不妨礙他欣賞女人的作品。現在看到“偶像”忽然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符意舟的心裏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祁夏心走下了車,她轉身和助理說了兩句話之後,便準備向其中一棟公寓樓走去。符意舟想了起來,祁夏心雖然不是華國電影學院畢業,但這裏的好幾個老教授都曾經給過她指點。這麽看來,祁夏心今天大概是來看望自己老師的。

見此情景,符意舟不想再打擾祁夏心,他轉身向打算順着這條小路向校園內部走去。但就在這個時候,符意舟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剛才還站在車邊的祁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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