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脫困

衛遙遠縮着脖子蹲在小門邊,懷裏抱着軟趴趴的季鳐,有氣無力地捶了下門:“有人嗎?”

回答她的,仍舊是嗚嗚的風聲。

天已經蒙蒙亮了,被高樓裁剪得高低不平的地平線上緋紅一片,卻遲遲不見太陽升起。對面有人開棚放鴿,叽叽喳喳的鴿子群呼啦啦從他們頭頂上飛了過去。

季鳐拿尾巴在她手背上蹭了一下:“好餓啊。”

衛遙遠一個激靈從手背一直蔓延到腳尖,臉頰都麻麻的,跟過了電似乎的。她對這條尾巴一直有種說不出的熟悉和恐懼感,哪怕它變小了,這樣軟綿綿地在手背上耷拉着。

季鳐似有所覺,黑眼睛圓溜溜地盯着她:“不然,我還是變……”

“不用!”衛遙遠斬釘截鐵地拒絕了!

對面樓裏有人在做早飯,半開的窗戶飄逸出陣陣香氣,衛遙遠和季鳐不約而同地咽了下口水。

“有人嗎?有人嗎!有沒有人啊——”

樓下沒有人上來,對面倒是有人打開了窗戶,衛遙遠激動地放下季鳐,往前沖到小陽臺的欄杆上:“救命!救——命!”

冒出頭來的是個穿着校服的中學生,一臉迷茫的樣子。

衛遙遠正猶豫着要不要繼續喊,中學生突然變了臉色,驚悚地尖叫起來:“啊——變态!啊!變态!啊——”

衛遙遠呆立在原地,把自己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連眼鏡都摘下來擦了擦,也沒發現什麽不妥的地方。

中學生已經尖叫着轉身了,拉窗被她一把拉上,窗簾也放了下來。

衛遙遠突然似有所悟,扭頭一看,季鳐果然一臉坦然,光溜溜地靠坐在小門邊。

有了中學生的插曲,小門很快被打開了——當然是由帶着棍子的小區保安打開的。保安四十歲出頭,面相也兇惡,一打開門就把小陽臺從裏到外翻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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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變态在哪?不是還有個男的?”

衛遙遠抱緊了蝠鲼,裝傻問:“什、什麽變态?”

跟在保安後面的中學生漲紅着臉:“就是剛才坐你後面的那個,沒穿衣服,靠在這個門上!還沖我招手笑了!”

衛遙遠瞪大眼睛:“我……後面?我一直都一個人在這裏啊……”

這下,輪到中學生傻眼了。

“确實就她一個人,我裏裏外外都找遍了。”保安也覺得奇怪,“你剛才看清楚了?”

中學生臉色漸漸發白,語氣也帶上了哭腔:“我真的……看到了兩個人啊……”

賠完了小菜地的錢,又等保安确認了全樓人的人身財産安全,衛遙遠才被允許離開。她抱着保安好心送給她的小塑料桶,一直上了公車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季鳐甩甩尾巴,很是郁悶地吐了串泡泡出來。

這時候正趕上早高峰,車子裏人又多,衛遙遠還能抓着欄杆穩住身形,季鳐就可憐了,桶壁又陡又滑,車子一晃,他就得跟着那小半桶水來個大旋轉。

嘩啦!砰!嘩啦!砰!

衛遙遠突然覺得手上一涼,低頭一看,季鳐竟然把尾巴伸上來,纏在了她手腕上。衛遙遠忍不住想要伸手把它掰開,撞上季鳐黑溜溜的眼睛,又覺得有些不忍。

就一會兒,忍一下吧……

車上的學生也多,漸漸地就有人注意到她這邊。

“咦,這個魚還會用尾巴抓人!”

……

好不容易到公司,才一進走廊,迎面而來的陳曉勤又讓她犯難了。

正所謂冤家路窄……陳曉勤卻一改前幾天對她視而不見的态度,大老遠就太陽花一樣綻放了:“小衛——”

衛遙遠下意識把水桶往身後挪了挪。

陳曉勤親親熱熱地拉住她:“吃早飯了沒?我帶了點小甜品來,你也來嘗嘗!”說着,打開手裏的紙袋,掏出一小盒嫩綠色的慕斯蛋糕。

衛遙遠拿到手上都覺得惶恐,肯定又要做什麽東西了吧?

陳曉勤卻被她的水桶吸引了注意力:“這個是什麽,長得好惡心!哎呀,尾巴還會動!”

“……我養的魚。”

“寵物魚?”陳曉勤拿手機碰了碰桶壁,“什麽品種?長得真的……啧啧……”

說話間到了衛遙遠辦公室,丁一帆已經來了,桌上放着盒跟她手裏一樣的蛋糕,手裏拿着萬年不變地奶茶。看到她們手挽着手進來,眼神裏明顯閃過一絲鄙夷。

衛遙遠暗暗嘆了口氣,她也很想甩開陳曉勤啊,但是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她還真沒吃早飯呢……

陳曉勤殷勤地幫她把水桶拿到了牆角:“先放角落吧,給我叔叔看到了不好——他那個人就是老派作風,見不得我們年輕人的小愛好……”

丁一帆伸頭看了一眼,端着奶茶站起來,踱到了牆角,看着看着還蹲了下去。

衛遙遠想起身阻止,陳曉勤一把拉住她:“我叔叔說你活多,我也不繞彎子浪費你時間,我就想讓你給我設計個有特色點的logo!不用太複雜,色彩鮮亮點,能體現童趣和朝氣,最好再帶點創新意思的就行。”

“……什麽時候要?”

“你看今天能好不?”

“今天啊——”

“哎,不用太複雜的圖案,簡單點就好,”陳曉勤拉了把椅子過來,“就弄個禾苗,再弄個小鳥,或者搞個風筝的小孩……”

她正說得起勁,角落裏的丁一帆突然“啊”的一身站了起來。

衛遙遠渾身一震,也跳了起來。

丁一帆抹了抹臉上的奶茶,右邊的眼睛高高的腫了起來,還濕噠噠的滴着水。

“哎呀!你臉怎麽了!”陳曉勤抽了兩張紙巾,快步走到他身邊,“要不要去醫院看看,被什麽蟄了?”

衛遙遠則沖到牆角,水桶邊撒了些奶茶,季鳐像剛才一樣乖巧地趴在桶底。見她過來,還撒嬌似的扇了扇雙翼。

丁一帆的聲音在她身後傳來:“沒事,剛才不小心,把奶茶濺到了眼睛裏——我去衛生間洗把臉就好了。”

桶底的季鳐慢吞吞地轉了個身,尾巴舒緩地在桶壁上拍打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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