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漫道陽光通天路

“一,二,三!”

衛遙遠睜開眼睛,鏡子裏還是那個金燦燦的華麗鳥兒,一點兒蝠鲼的影子都沒有。

季鳐敲敲裝草莓的大盆子:“算了,先吃東西,一會兒再練!”衛遙遠深吸了口氣,努力想着人的樣子,全身上下的鳥毛沖天炮似的根根豎立,身體卻完全沒有變色解碼的意思。

遠遠看過去,就跟炸了毛的雞仔似的。

季鳐嘴角彎了起來,衛遙遠瞥了他一眼,維持着鳥的形狀,一蹦一蹦地走過來。

季鳐俯身将她抱上凳子:“你幹嘛非得解碼成別的動物?這樣多好看,又漂亮又可愛。”

衛遙遠把一只草莓叼到自己面前,低頭啄了幾口,然後搖頭:“你不懂——我以前是你老師,現在連你都不如,那不是退步了嘛。”

季鳐盯着她啄東西的樣子瞅了一會,忍不住掏出手機咔嚓咔嚓拍照:“退步了也很可愛啊——”

衛遙遠被閃光燈刺得幾乎睜不開眼睛,鳥喙一下子啄在桌子上,疼得眼前一黑。季鳐幫着揉了揉。

衛遙遠發狠似的擡起頭:“試試你說的那個方法吧!”

季鳐猶豫着把她抱到桌子上:“還是飛不起來?”

衛遙遠搖頭:“不緊張就完全沒辦法飛——緊張的時候倒是飛得很流暢,但完全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起飛的。”

季鳐雙手捧着她,四下裏張望了一下,走到床邊,“準備好了?”

衛遙遠點點頭,順帶着拍了拍翅膀。

“一,二,三!”季鳐深吸一口氣,将鹓鶵朝上抛向天花板。衛遙遠一離開他雙手就開始奮力地拍動翅膀,還是沒能緩解下落的趨勢,連頂燈都沒觸碰到,就筆直地落回到了床鋪上。

“遙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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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衛遙遠在床上掙紮了一下,“剛才有點緊張,再來!”

鹓鶵跟個炮彈似的再次被抛棄,這次她掌握到了一點技巧,拍翅膀的力度也科學不少,落到床鋪之前還向枕頭的方向前進了四十多厘米。

“好聰明!進步好快!”季鳐立刻開始鼓掌,“啪啪啪”密集的掌聲顯得屋子更加的冷清。

衛遙遠卻挺滿足的,确實進步了呀,都能橫向向前了!

吃過晚飯,衛遙遠琢磨着出去練練,季鳐連連搖頭:“外面一堆記者在等黃金鳥!那個變态也等着開車撞你!”

衛遙遠縮了縮脖子:“那怎麽辦?”

季鳐坐沙發那想了半天:“不然還是買通道去療養院吧,那裏是蟠龍霄的範圍,比較安全一點。”

衛遙遠想起那些裸男就一個哆嗦,再想到可能會被傳送到鍋爐房就更覺得沒底了:“那兒……也不怎麽安全吧……”

季鳐卻興致高昂:“沒事,這次咱們不靠通道,請我朋友幫忙帶路,直接從正門進去。”

衛遙遠對季鳐的朋友還是很好奇的,門鈴響的瞬間,她就跳了起來——大約是精神高度緊張的緣故,瞬間又從好不容易化出的人形變成了黃金鳥。

越着急越出錯,怎麽都沒法子變回來。

季鳐安慰她:“沒事,讓他們也見識見識傳說中的黃金羽,耀眼死他們!”

打開門,外面那一大坨色彩差點把他們自己閃瞎了。

客人是對父女,穿着成套的親子裝,女兒看着還不到三四歲,腦門上黏着只閃亮亮的銀角,開檔褲裏還黏着黑溜溜的蛇尾巴。至于衣服——紅的黃的綠的藍的灰的紫的黑的,凡是叫得出名字的顏色她身上都有,每種顏色還都從肩膀啊袖口啊膝蓋啊各種地方垂落下擰成麻花樣的小花邊,花邊上綴着半透明的小鈴铛,一動就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響。

當父親的穿得也差不多,就少了鈴铛、銀角和尾巴。見了季鳐,摘下墨鏡,露出雙漂亮的桃花眼:“小寶,給你祖師爺爺作個揖。”

小寶同學甩了甩蛇尾巴,跟耍雜技似的用尾巴跟季鳐打了個招呼。

桃花眼男立刻發出嘹亮的笑聲:“哈哈哈哈哈!”

季鳐幹咳了好幾聲,他才止住笑聲,順着季鳐的眼神向下瞄到了衛遙遠。

“真是黃金羽鹓鶵啊!”桃花眼男抱着孩子蹲下來,“多大了,看着這麽小,還沒發育好嗎?祖師同志你也太禽(和諧)獸了……”

小寶趴在他臂彎裏,琥珀色的大眼睛緊緊地盯着衛遙遠,胖乎乎的小手更是一個勁地往外伸:“禽(和諧)獸!給我摸摸!”

衛遙遠連忙後退,小寶猛地伸長尾巴,飛快地勾住鹓鶵的脖子。

桃花眼男和季鳐都吓了一跳,一個飛快地去扯蛇尾巴,另一個彎腰去抱衛遙遠。

衛遙遠早在被勾住脖子的瞬間就脹大了好幾圈,翎羽上紅焰燃起,把季鳐的頭發都燒焦了一大片。

“沒事沒事!”桃花眼男抱緊了女兒。

季鳐也不畏火海,緊緊地抱住了已經離地飛起的衛遙遠。

鹓鶵身上的火焰漸漸熄滅,桃花眼男懷裏的小寶也恢複了調皮勁,一個勁地摸自己腦袋上的銀角:“打!打!”

桃花眼男把她的小胖手拿下來:“別鬧了,再鬧不帶你去看爺爺了。”

小寶這才安分下來。

季鳐把替換的衣服裝進防水背包裏,讓衛遙遠叼着,再去魚缸裏解碼成蝠鲼,濕噠噠地飛起來。

桃花眼男對他這個行為很是不屑,把女兒往地板上放,頗為不舍地脫掉五顏六色的衣服,打包讓女兒包着,解碼成了條長着四腳的黑色大蛇,額頭上還長着對跟小寶一模一樣的大銀角。

不倫不類,似蛇非蛇,似龍非龍。

衛遙遠看得心跳砰砰直跳,就是說,季鳐的朋友怎麽可能是人嘛!

小寶也很想變的樣子,被他用蛇尾巴在屁股上狠抽了一下,一把拉到背上。

蝠鲼在窗臺上懸停:“遙遠,上來!”

衛遙遠叼着背包,一晃一晃地趕到窗戶邊,卻怎麽都飛不上去。季鳐便用那根斷了一截的尾巴把她卷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背上。

“抓緊了。”

衛遙遠沒了手,只好盡力張開翅膀,烙餅似的緊貼着他。

小寶發出嘲笑的咕咕聲,被她爸爸狠狠地訓了幾句:“你剛才那是什麽聲音?學什麽不好學蛤蟆!”

蝠鲼扇動雙翼,朝上飛起,黑蛇也緊跟着從窗戶飛出——後來者居上,黑蛇超到了季鳐前上方,領着他們飛向滿是湛藍色的蒼穹。

天風呼嘯,雲海翻騰,越是往高處飛,雲層就越濃厚。偶爾飛出雲層,就能被金燦燦的陽光淋個滿身滿面。

那種熟悉異常的感覺又來了,衛遙遠不由自主地輕輕扇動起雙翼,金黃色的羽毛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比黑蛇閃亮的銀角還要顯眼。

趴在老爸背上的小寶被這光亮所吸引,頻頻回頭凝視。

鹓鶵漸漸脫離蝠鲼的庇護,越飛越高,淡淡地身影投射在蝠鲼灰黑色的背脊上,好似雲層投射在水面上。

季鳐不由自主地仰頭看她——從低處仰望高處,總是容易産生一些類似于憧憬的情感,哪怕是愛,也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他當然記得自己的初吻,冰涼的海水裏飄滿了金燦燦的羽毛,血水四溢,到處都是利齒摩擦的聲音。他卻連動都不敢動,一根羽毛順着暗流漂了過來,從他尖銳的牙齒間漂過,稍縱即逝。

那個吻,匆促得完全沒有辦法挽留。

膽小鬼是不配擁有愛情的,偶爾仰頭朝天空瞥一眼就該知足了。

頭頂上的陰影突然顫抖了一下,鹓鶵似乎也低頭看了下來,眼神慌亂,沒多久就重重地摔落在他背上。

“怎麽了?翅膀還疼”

衛遙遠搖搖頭,翅膀有些僵硬地張阖了一下:“不疼,第一次飛這麽高,有點緊張。”

季鳐安慰似的拿半截尾巴在她背上輕拍了兩下,拔高身體,繼續往白雲深處飛去——前面的黑蛇已經小得只剩下一個黑點了,小女孩銀鈴似的笑聲不時響起。

“左邊!左邊!哈哈哈哈!往下!上升!”

父女倆跟玩過山車似的在雲層間穿梭,大尾巴和小尾巴緊緊地纏繞在一起,飛得狠了,小寶整個人都倒懸在父親尾巴上,表情卻異常興奮。

“爸爸好棒!回去讓媽媽表揚你!飛高!飛高!”

季鳐嘆了口氣,也放慢了速度:“要不要再試試看?我在下面接着,你慢慢飛。”

衛遙遠點點頭,拍了拍翅膀,緩緩地飛了起來。

藍天、白雲,陽光照得雲層都燃燒起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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