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晨跑中 煎餅果子，你沒事吧？
說是臨時加戲, 但周總說完之後就立刻有秘書将打印好的劇本送到他們手上。一場戲，四頁紙，兩頁都是她們試戲角色淩雲的臺詞。
三人中的一個女演員驚呼：“這麽多？”
周總笑呵呵地：“三位老師都是專業的演員, 半小時準備時間，背這幾頁紙，想必不成問題吧？”
朱曉曉似笑非笑地側目看秦傾：“秦老師出道早, 比我們有經驗, 想必不成問題。”
秦傾已經迅速地翻完了手裏的劇本, 表情冷淡地回她：“背下來, 不成問題。”
她說的是實話，對她來說, 背到不是問題。以前外出作戰的時候, 野區信號基站大多被損毀, 作戰又無法攜帶過多的信息設備，記下整個野區底圖和詳細地表信息都是常識。現在只是背四頁臺詞，讓她倒背如流都不是問題。
但也只能做到背下來了。
朱曉曉不相信，她哼了一聲, 死鴨子嘴硬。她昨天拿到這四頁劇本，通宵背了一晚上才記下來, 秦傾怎麽可能半小時就背完。
“既然秦小姐胸有成竹，待會就請你先表演。”周總繼續幫腔。
秦傾也扭捏, 點頭就上去了。
和她對戲的還是那位武指吳好, 不過他就是站在那裏做個“嗯”“甚好”的沒有感情的工具人, 四頁臺詞全是淩雲說的話。因為有剛剛的那一場比試, 吳好打心底裏佩服秦傾的功夫，決心要幫助她，要調動最充沛的情感來配合秦傾的表演。
工作人員喊：“開始！”
吳好擡頭看向秦傾, 雙眼蓄了淚水，又強行壓下。此刻他就是一個不得不送最得意的小弟子入亂世的垂垂老矣的師父，他的聲音顫抖：“淩雲啊……”
淩雲站在他面前，表情冷淡，開口聲音也很冷靜，卻流利無比地背道：“師父不要擔心，徒兒此番下山必定謹遵師父教誨，鏟奸除惡匡扶正義，救天下百姓于水火……”
秦傾流暢得背完全篇，沒有一個字錯漏，語速平緩，比吳好這個工具人更加像個工具人。
全場寂靜半分鐘，趙君蘭原本肯定而上揚的嘴角略微僵硬，只有周總哈哈大笑兩聲：“秦小姐記憶裏真好啊，但你這臺詞讀得，不知道是跟師父拜別還是領導發言。先退場吧，請曉曉來。”
朱曉曉上臺時恰好和秦傾錯身而過，她仔細看秦傾的面上的表情，卻沒有從中發現一絲的失落，這讓她攥緊了手。
她沒有想過秦傾竟然能夠一個字不落地将整篇四頁臺全部背出，僅僅只記了半個小時。自己背了一整晚，都沒有這樣的把握。
因為一直想着秦傾，朱曉曉在表演的時候忍不住去在意自己的有沒有背錯、背漏臺詞，反而顧此失彼，說臺詞的時候有些磕磕絆絆，昨晚背得不通順的地方更加順不下來。
最後也是勉強完成了這段表演。
但不要緊，有周總為她保駕護航。
周總率先鼓掌：“這才叫做表演嘛！雖然有些地方背錯了，但是只有半小時，能全部順下來已經非常厲害了。相信如果是正是拍戲，有更充足的時間記憶，一定能說得更好。對不對啊趙導？”
趙導沒有回答，旁邊坐着的副導接話說：“是是是，曉曉是更有感情一點。”
周總滿意地笑笑，又看向秦傾：“秦小姐文戲太差，不過趙導如果實在惜才，不如請她來給曉曉做武替。就是不知道秦小姐願不願意？”
朱曉曉得意地笑起來，故意跟着說：“周叔叔開玩笑了，我和秦傾是一個公司的藝人，就算她演得差了一些，但怎麽好讓她來做我的替身啊？”
“不願意，”秦傾表情冷淡地看回去，沒有被激怒沒有一絲怯意，她只是平靜地闡述事實：“你比我矮，手腳比我短，身體素質比我弱，使不出我的劍。試戲如果結束，我就走了。”
說着也不管朱曉曉臉色氣成一個茄子，轉身就甩下她和其他面試人，離開了房間。
知道了裏面發生一切的潘光國追上來，要她和周總、朱曉曉賠禮道歉。但秦傾要走，一個渾身贅肉的潘光國怎麽能攔得住她。秦傾腳下一轉，輕松繞開他肥壯的身軀，領着小王離開了。
潘光國很生氣，所以回去的時候，化妝師沒了、造型師沒了，車子和司機也沒了，小王只能打車帶秦傾回家。回去的路上擔心地說：“秦姐，你這下怕是把朱曉曉都得罪了。”
秦傾帶着帽子低頭玩消消樂，不在意地擺擺手：“是她先把我得罪了。她對我不客氣，得罪就得罪了。”
“我擔心她會黑你，”小王嘆了一口氣，“潘哥那邊呢，他肯定也生氣了。”
秦傾已經看透了潘光國，道：“他本來就不是真心對我，生不生氣都不重要。有利益的時候，他會消氣的。”
小王猜得不錯，朱曉曉徹底記恨上了秦傾，就算搶走了角色也因為最後秦傾的話，對她咬牙切齒。
試戲結束後，雖然趙導說還要再考慮，但她已經先經通過營銷號放出風聲去，造謠趙導新戲在秦傾和她之間選擇了她。同時還打點了很多電視劇解說博主，将她和秦傾的影視劇片段剪輯在一起，全方位拉踩、吐槽秦傾，力求将她的演技噴得爛進地心。
朱曉曉下了大手筆，這樣一通操作，才到晚上，秦傾的黑料又鋪遍了全網。小王來給秦傾送晚飯的時候，氣得人臉比紅燒肉還紅：“……現在網上都在說你演技差，還耍大牌，說你綜藝節目裏都是演出來的，戲外演技比戲內好，虛假人設。他們怎麽這樣颠倒黑白啊！”
秦傾也在刷微博，擡手給她看了一條評論，反駁：“也有說我臉好看的呀。”
小王一瞧，這條評論說的是——【秦傾演技差、人品爛，要不是靠這張臉蛋早糊了！】
小王：……
只能說自家藝人心态真是樂觀，一百條黑她的評論裏，她從裏面挑出四個正面的詞來。
小王決定振作起來，向秦傾學習。她調整心情，拆外賣：“秦姐，這家紅燒肉是大衆點評全城第一，據說是正宗湖南毛氏紅燒肉，跑腿送來的時候說派了快一小時的號呢！來嘗嘗！”
秦傾已經迫不及待地擺好碗筷了，小王一拆開包裝盒，她就湊到碗邊去，鼻尖輕動，一股誘人肉香蛇一樣地鑽進她的胃裏。碗裏的紅燒肉鮮亮金黃、四四方方，每塊足有拳頭大小，用棉繩捆紮着。
“為什麽還有繩子？”秦傾一邊拆一邊問。
小王撓頭，猜了一個：“為了好看？”
秦傾手指翻飛，快速地拆了棉線，把肉送進嘴裏。肉炖得酥爛，肥的部分入口一抿就化了，肉汁更是醇濃，醬香之餘還有冰糖的甜味作底，甜而不膩，可口又下飯。
小王問：“怎麽樣？”
秦傾又夾了一塊配飯，點點頭又搖搖頭：“好吃，但還是沈老師做的最好吃了！”
小王心想，這家紅燒肉排隊一小時也算好買到的，沈予白的紅燒肉她就真買不着了。
她把旁邊的菜推了推：“不然吃吃看這個客家茄子吧，也是他們家的招牌菜。”
秦傾不是一個挑食的人，何況這個全城第一的紅燒肉也很美味。她感慨回憶了一下沈予白的手藝，馬上就投入到了眼前的幹飯中。她一邊幹飯一邊舉起自己的手機問小王：“我要怎麽讓別人相信我是秦傾啊？”
啊？秦傾證明自己是秦傾？
小王湊過去一看，屏幕上是秦傾在微博上和別人理論。
對面那人在一條營銷號的微博下面評論——【秦傾吃貨人設肯定是假的，女明星真實飯量哪裏會有這麽多，肯定是摳吐了，浪費糧食！】
秦傾用小號在下面回複：“秦傾頓頓都吃這麽多！她運動量大，消耗了！”
那人又回複：“你怎麽知道？你又不是住秦傾的肚子裏面！”
秦傾就回：“我就是知道，因為我就是秦傾。”
那人當然不信：“你是秦傾的話，我就是沈予白！”
秦傾較起勁來，問小王：“為什麽我得用小號？你把微博那個秦傾的賬號給我。”
“秦姐，秦姐算了！”小王忙勸，“對于這些事情，不回複就是最好的回複！你是藝人，你回複一句，別人就可以根據你這句話解讀出無數種含義來。現在哪個明星上網沖浪、刷微博不用小號啊，安全！”
小王一邊勸一邊給她夾菜：“你吃這個酸蘿蔔，這個不是外賣，我奶奶腌了給我寄過來的。特別解膩，你嘗嘗……別回複了，你大號都在公司那裏管着呢，合約裏簽了，公司才有使用權，我都不知道賬號密碼，估計只有潘哥知道。”
說曹操，曹操到。
潘光國突然打來了視頻電話。
小王還記得上午在試戲那得罪他的事，戰戰兢兢接起來，電話那邊是一張笑臉。
果然，正如秦傾所說，他的臉是根據利益變的。
潘光國打來電話，是通知秦傾明天去參加一個雜志慶典：“……怎麽說來的，黑紅也是紅啊！原本你這樣的咖位，人家一開始都沒考慮你。但現在呢，主辦發特地打電話來，邀請你去！”
他說了一大堆，主辦方如何重視秦傾現在的知名度，讓她好好配合。
“……你不是想要為自己洗白嗎？只要你足夠紅，你自然就會有粉絲。花錢買營銷，哪有真粉絲說話管用，到時輿論偏向你，你就是正義的一方。到時候你說金思悅是小三，她就是小三了！”
他見秦傾開始思考自己的話，繼續叮囑：“所以說，你要抓住這個機會！今晚早點睡啊，也別吃東西了，明天早上也別吃東西！DI借了一條當季走秀款，特別緊的裙子，你得給我穿進去啊！”
秦傾點點頭表示知道了，挂斷電話，發現面前的紅燒肉已經被小王清空了。
事業當前，小王拿出了頂級手速，清理了桌面。哄道：“秦姐！明天，明天慶典結束，我帶你去吃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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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萬籁俱寂，繁華的海市還沒有蘇醒過來，公園裏沉浸在昏暗的寧靜之中。天邊才泛起魚肚白，兩邊的路燈還亮着，小袁已經沿着公園的健步道晨跑了。
只是她跑得不專心，一邊跑一邊抱着手機刷微博。
經過一晚上的發酵，網上全是秦傾的黑料。她的負面熱搜，一直挂在熱搜榜前十，點進去實時都是說她壞話的。即使有一小部分為她說好話的粉絲、路人，也早已經淹沒在鋪天蓋地的水軍和人雲亦雲裏。
小袁昨天才在自己的微博裏曬了和秦傾的合照，因為特地說明了是在公園晨跑偶遇，所以她的這條微博評論區也淪陷了，全都是過來摸黑秦傾和攻擊她本人的。
都說她是收了錢，特地發這條微博給秦傾立運動人設。
“這些黑子！秦傾才不是這個樣子的！她是真得很能吃也很能跑！”小袁氣得在健步道上跺腳。
她逐漸從跑到走，越走越慢，雙手抱着手機，瘋狂打字和那些網絡黑子對噴。沒發現自己身後跟着的那個男人也越來越近，還繞到了自己的身前。直到她一頭撞上去——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沒有看見路！你沒事吧！”
“沒關系。”男人從帽兜下面露出一雙眼睛，有些腼腆地沖她笑了笑。
小袁把他認出來：“哎，不是那個報刊亭的嗎？”
男人很高興：“你認得我？”
“對呀。只是，你在這裏做什麽？”
得到她的肯定，男人更開心了：“上次你說你想要養貓是不是？我發現公園裏有一窩被人遺棄的小貓，你想養的話，我帶你去？”
“哪裏哪裏！快帶我去看看吧。好可憐啊，現在天氣這麽冷，小貓被扔在外面，肯定要凍壞了。”小袁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男人笑了一下，對她說：“你跟我來。”
男人帶着她離開健步道，轉而走上一條石子路，這路一路通向公園深處，路面上鋪滿了落葉，沒有人打掃。
走了許久，一個人影也沒見到，小圓忍不住問他：“這邊好像沒開放啊。”
“嗯，對，平常大家都不往這邊來，是我住在這附近才知道的。就快到了！”男人發現了小圓的不安，主動提起其他的話題，“剛剛看你拿着手機，有點不開心樣子，是有什麽事情嗎？”
小袁氣不打一處來，憤憤不平地說：“網上有群人在說我愛豆的壞話，他們根本不了解真相也沒有和她相處過，就在編一些假話，但我和她見過，我知道她不是這樣的人……”
說到這裏，小袁止住了話。她忽然想起來，昨天秦傾特地提醒自己，身邊這個男人昨天早上也跟了她一路。
小袁心裏一驚，深秋的清晨，背脊透出冷汗。
她停住了腳步，沒有再往前走，猶豫了一下，開口說：“天氣這麽冷，我出去外面買兩瓶熱牛奶吧，剛好可以給小貓喝。你去把小貓抱出來，我們在公園門口會合吧。”
男人沒有接話，而是跟着停下來，擋住了小袁折返後退的路。
小袁渾身發起抖：“你這是要幹什麽？”
男人說：“我喜歡你。其實我喜歡你好久了，但總是找不到合适的機會告訴你！”
“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你！”
小袁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眼睛因為害怕睜得更大了。這個模樣落在男人眼裏，只讓他變得更加興奮。他上前一步，緊緊地攥住了小袁的胳膊：“我是真的喜歡你！”
小袁掙紮起來，大聲地喊：“救命，救命啊！”
沒有人回答，男人捂住了她的嘴，扯住她的胳膊一路把她拖到灌木叢後面。小袁的手腳都被緊緊地按住，男人整個壓下來，她就像是一條被摔在案板上的魚，怎麽掙紮都逃不開。
身下是厚厚的落葉，和男人湊在臉邊的嘴裏一樣，都散發着腐敗的臭味，就像是死亡的味道。小袁掙紮着，在喉嚨裏吼叫着，眼淚止不住地從眼眶裏流出來，流過男人牢牢掐住她的手，流進腐爛的落葉裏。
因為缺氧，她漸漸沒有力氣，視線也變得模糊。就在快要失去意識，眼前要被黑暗全部覆蓋的時候，一滴鮮紅落下來，脖子上忽然一松，緊緊壓在身上的禁锢不見了。
小袁捂着喉嚨爬到旁邊，看見原本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倒在一旁。伸手來扶她的人，有着熟悉的聲音，問她：“煎餅果子，你沒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