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叮鈴鈴鈴鈴鈴……”

下課鈴聲如約而至地響起,這時電影進度條才走到整體的一半。

歐陽老師按下暫停鍵,畫面瞬時定格在一大群駭人的屍潮将女主角圍得密不透風的一幀,同時佩戴墨鏡的男反派将什麽不明液體透過針管注射進了自己的脖頸……

劇情跌宕起伏又懸疑密布,令人格外想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麽。

就這麽突然停下來了,實在很難受,大家都唉聲嘆氣的。

其實,原本是可以趁下課的時間再接着看十分鐘的,就連歐陽老師也不會有疑意。不過,為了以防下節語文課時班主任楊馨芳發現了異樣而大發雷霆,衆人只得依依不舍地結束了觀影。

楊馨芳今天睡過頭了。

預備鈴響完,她才慌裏慌張地端着保溫杯進教室。她今天發了一套可有可無的雞肋卷子給同學們做,規定的完成時間為90分鐘。

窗外的雨還在一刻不停地下着,且趨勢越來越大。

伴随着振聾發聩的雷鳴,厚重的烏黑雲層降下瀑布般的水幕,碩大的雨點猛力打在屋檐上、停車棚上,樹幹和枝葉上……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同狂風一道摧枯拉朽。

沈悅悅今天午飯沒吃飽,此時肚子裏控制不住地奏響了那種饑腸辘辘的“咕咕”聲,幸好被來自窗戶外面的白噪音完完全全掩蓋了,由此可見雨勢有多麽誇張。

所有的窗戶早已被關得嚴實,一波又一波雨水像拍打沙灘的浪花般沖刷着透明的玻璃,将它的表面清潔一新。

這場前所未有的特大暴雨簡直像是永遠不會停下來似的,就算繞着南華附中而下的肮髒護校河只差一點就要滿溢出來也是如此。

放學後,三人背着書包下樓,發現教學樓門口堵着烏泱泱的一大幫子人,他們統統被困在了這裏。

一看才知道,原來門口嚴重積水了,而水深目測已經到了膝蓋的高度。

想必是因為南華附中這裏地勢偏低,加上排水系統規劃不好。平時确實也沒什麽問題,可一旦遇上了這樣等級的暴雨,和學校緊挨着的河流便會滿溢出來,引起嚴重的水流阻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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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平日裏書包重,多數是帶折疊傘的,像使用雨披、雨靴等裝備的畢竟還是少數。

此時衆人面對着肉眼可見的混黃又肮髒,聞起來也飕飕的積水,皆是束手無策。

不知是誰起的頭,幹脆利落地脫去了自己的鞋子和襪子,然後又卷起校服褲子到膝蓋的地方,就這麽赤腳下了冰涼的污水。

大家都急着回家,不願意在學校逗留,效仿的人立刻比比皆是,一個個跟着脫去了鞋襪……

只不過回去的交通方式依然是個問題——路面上的積水過深,公交車和有些家長的汽車排氣口進了水,導致了發動機報廢,載具“抛錨”;但若是直接這麽走回去,怕是也不是很好受……

正所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這個時候,騎自行車上下學的師生就盡數體現出了自己的優勢;沈悅悅也是,她被自己的外婆用那輛小助動車接走了。

白妤和時貅在教學樓門口待了整整一刻鐘,風還在咆哮着,雨也沒有小下去多少。

白妤說道:“別等了,我們直接回家吧。”

“好。”

語畢,時貅光腳走下了臺階,他感受了一下溫度,遂直接把想要跟着下水的白妤背了起來。

白妤吓了一跳:“快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

這麽多人在看着呢!……

時貅不肯:“背或者抱,自己選一個。”

那肯定還是背着撐傘方便,被淋到的雨水相對來講更少,意外感冒的概率更小。

由此白妤乖乖不動了,她将一只手搭着時貅的肩膀,空餘的右手則撐着一把雨傘。

白妤伏在時貅的背上,心下思緒萬千。

時貅是不是變了?亦或者,這原本就是他最真實的樣子?

自從時貅說對自己是……那種喜歡之後,就開始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硬,就連她自己也不能違逆時貅的意思。

說實在的,這麽多年來,白妤早就習慣了言聽計從的時貅——那個乖巧的弟弟,因此很不适應現如今這個樣子的他,他對待自己轉變的态度和形象。

其實在面對其他人的時候,時貅身上這種獨斷又專橫的特質更為凸現。也就是說,在她面前已經是最為收斂和克制的樣子了。

時貅背着她沒走出幾步,背後便傳來同學們窸窸窣窣的交談聲,打斷了白妤游離開外的思緒。

“好羨慕啊!”

“有對象真好!”

“我也想要男朋友背。”

也有人崩潰到在異想天開:“有沒有誰劃個橡皮艇來救我們?!”

他只是我的弟弟……白妤在內心頑力地做着最後的掙紮,又發現真的很難成功說服自己。

就連她也搞不清自己喝時貅現在到底是怎樣混亂的關系,這很容易讓白妤聯想到打結的毛線——剪不得,理還亂,偏偏又是她最鐘愛的顏色和羊毛。

唉,一聲嘆息。

路上到處都積滿了水,軟爛的落葉随處可見,道路泥濘又濕滑,時貅的腳步卻很穩,因為他背着的是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大雨滂沱,時貅背着瘦小的白妤在雨中走了很長一段路,他相當于還承載了兩個書包的重量,居然一口氣都沒喘。

雨滴淅淅瀝瀝地砸在白妤的傘面上,罡風又将雨水傾斜又急促地落在雨傘來不及遮蓋的地方,帶來一片片不适的濕潤。

雨水打濕了時貅的頭發,絲絲縷縷的液體順着發絲,流淌到臉龐和脖頸的位置,校服的衣襟也濕了一大片。白妤擡起手,用校服外套的袖子幫他擦了擦頸部的皮膚,瀝去上面的水份。

白妤的頭靠在時貅的肩膀上,兩人面龐上的雨水就這麽交織在了一起。

時貅始終沒有回頭看她,只管專心走好腳下的路,白妤也靜靜地沒有說話,只是時不時替時貅拭去濕漉漉的雨水。

走到一半,她忍不住問:“我重不重?你要不要放我下來?”

“很輕,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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