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雙箭頭 想握住這只手,永遠不放開……
林蒹得知了岑樓一星半點的家事, 心裏好奇又不好追問他,只好找時間給哥哥打了個電話。她先跟哥哥寒暄了半天,問完父母和哥嫂的近況以後還不讓哥哥挂斷電話。
“哥, 你等等,我問你個事。”
“嗯?”
“你知道岑樓家裏的情況嗎?”林蒹斟酌了一下用詞,沒有直接說他父母離異。
任苒在電話那邊哼笑了一聲:“終于進入正題了?我就說你今天沒話找話, 肯定憋着什麽事。”
林蒹有點窘迫,不理會哥哥的嘲諷, 追着問:“你知不知道嘛?”
“你想知道什麽?”任苒反問。
林蒹感覺到她不說出點什麽她哥都不能跟她往下聊, 幹脆坦白:“所有, 比如他父母離婚那些。”
“我是知道一點。”任苒想了想還是照實說了, “他父母離異以後各自再婚了, 他從小跟着爺爺奶奶生活,不過上大學的時候他爺爺奶奶已經都不在了。岑樓很少說家裏的事, 我知道的也就這些。”
“……這樣啊。”林蒹想起來岑樓溫柔的笑臉,忽而有點心疼。她一直以為岑樓這麽溫柔的人肯定也來自一個溫柔有□□。即使得知他父母離異, 可聽他說自己跟着爺爺奶奶生活童年也并不凄涼,她就一心認定了他的爺爺奶奶一定是特別慈祥的老人家。此時聽聞老人早已去世, 她心裏不免替他難過。
林蒹一難過就不說話了, 她在電話裏的沉默讓任苒警惕起來:“蒹蒹?你老實告訴我,你倆發展到什麽地步了?”。
“沒什麽發展啊, 我就是随便問問。”林蒹下意識地隐瞞了岑樓表白的事。
任苒直接揭穿:“沒什麽發展你就不會來找我打聽。上次我跟你嫂子讓你別太快陷進去的話你當耳邊風了?”
聽到哥哥有點不高興的聲音,林蒹翻了個白眼:“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再說, 你幹嘛總怕我吃虧啊,岑樓挺好的,我跟他在一起誰吃虧還不一定呢。”她說着又嘟囔,“以前我跟那誰領證了都沒看到你這麽大反應。”
任苒聲音認真起來:“那能一樣嗎?談家老三能聽你調派, 他岑樓可以嗎?再說談家我們知根知底,他要是敢對不起你揍就是了。不像岑樓,家裏情況那麽複雜。”
林蒹逆反心起,嗆他:“我是跟他好又不跟他家裏好。你嫌棄他家情況複雜,怎麽之前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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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樓本人當然好,可是結婚真的不單是兩個人的事。你是我親妹我才跟你說這麽多,你還嫌我煩,小白眼狼!”任苒咬牙切齒,“再說,我要是早告訴你他家的情況,你聽完肯定心疼得不行,恨不得把他爸媽欠他的關心都給他補上,這會估計都跟他好上了。”
林蒹吐了吐舌頭,到底是她哥,太了解她了。
“算了,我也攔不住你。不過,給你個忠告,同為男人,我覺得岑樓不會想得到你的同情。”任苒說。
這個建議林蒹接受了。事實上,她心疼歸心疼,但要說真想為岑樓做點什麽,她一來沒有頭緒,二來沒有時間。到了第四季度,工廠開始趕生産任務,電力供應越發緊張,王兵他們倒騰發電機的生意更加紅火了,林蒹這邊加工零配件的任務也繁重起來。
雖然剛開始她覺得這類活除了幫設備回本以外對公司發展沒什麽用處,但合作一段時間以後,林蒹卻有了意外的收獲。她在幫王兵他們翻新二手設備的過程中,參觀了不少小工廠,也認識了一些有經驗的工人師傅。工人師傅們文化程度雖然不高,但實踐經驗豐富,跟他們打交道的過程中她也着實長了不少見識。
林蒹記着她哥說過,對制造業來說,一線的工作經驗非常重要。就連他們那樣的高材生,進廠都需要在生産一線磨練一兩年。她現在雖然還沒找到門路,但多看多學總不會有錯。
不過眼看着生産任務加劇,林蒹琢磨起來擴張人員跟設備的念頭。她算過帳,按照公司目前的盈利情況擴張沒有太大問題,就是談江野那邊發展勢頭也很不錯,不知道會不會有沖突。林蒹跟談江野做月末小結的時候聊到了自己的設想,說完以後又坦率地承認:“不過說實話啊,要是跟做經銷商比,我這邊擴張肯定投入多,回報慢。而且購入的還是重資産,風險也大。”
“沒問題。”談江野轉着筆,毫不猶豫地說,“我早都說過,你做你想做的,不要擔心資金。我是要往其他城市鋪貨,不過這個錢肯定不能我們一家出,汪老板他只出個代理權就想分紅,哪有那麽好的事?我正在跟他磨這事,已經差不多了。”
林蒹看着他講得輕松,心裏卻知道做生意的一個個都精得要死,這種要出錢的事能談下來絕對不會像他說得那樣輕巧。雖然他倆是一起的,可談江野願意拿自己明顯能賺錢的項目去支持她這個前景不是那麽明朗的生産線,不管是他是出于兩人十幾年的交情還是別的什麽,她都得向他說聲謝謝。
然而“謝謝”兩個字剛說出口,談江野就像不想聽到一樣把臉別到一邊。他放“啪”的一下把轉着的筆放桌上了:“我說了你不用跟我說謝謝。不管你喜歡誰,難道越得過我們十幾年的交情嗎?”
林蒹看着他受傷的神情,心裏也不好受,“對不起”三個字脫口而出。
“‘對不起’也別說,你沒對不起我。”談江野看向她,兩人目光相交的瞬間,他又飛快地移開了,有些焦躁地站了起來,“我自己樂意。”
氣氛一時有些凝塞,林蒹不知道如何繼續這個話題,找了個借口脫身:“不早了,我上課去。”說着就匆匆收拾了背包出了廠房。
她一離開,談江野就懊惱地砸了一下桌子。他剛才又在說什麽鬼話,本來可以說他那麽做是在為公司的未來考慮,可一張嘴又拐到了感情上。明明知道只要提起這茬林蒹就對他退避三舍,他怎麽就管不住自己這張嘴呢?
林蒹趕到學校的時候岑樓已經在約定的地方等她了。他倆因為工作的關系見面機會有限,所以只要時間允許,林蒹總是會提早到學校,好跟岑樓相處一會。雖然兩人還沒有正式确定關系,但林蒹覺得他倆目前已經跟男女朋友差不多了。
不過今天,岑樓等着她是有正事要跟她說。“明天下午兩點半到五點半你們專業有個研讨會,你看能不能抽時間參加一下?”岑樓拿了張入場券給她。
林蒹看了一下入場券上面研讨會标題,有些為難地搔搔頭發。她兩年前曾經聽過一個專業講座,兩個小時下來什麽也沒聽明白,讓她差點懷疑自己的中文水平。雖然現在考上了夜校,可是她不覺得不到半年的基礎課學習能改變什麽。
“我了解過,這個研讨會除了本省高校以外還有外省的高校參加,幾個課題都是工業制造相關的,讨論的都是各行最先進的制造技術,演講人的水平都不錯。我想你應該會感興趣。”岑樓大約沒注意到她的為難,還在盡心盡力地給她介紹研讨會情況。
岑樓好像對她的水平有點誤解啊……林蒹雖然不忍心,但還是不得不打斷他:“岑老師,這不是他們水平高不高的問題,關鍵是我可能聽不懂。”林蒹說完又覺得這麽說顯得太丢臉了些,于是趕緊解釋,試圖找回一點顏面,“我都還沒開始上專業課,這種研讨會對我來說太難了……”
岑樓笑着點了點她額頭:“你不是想着以後要搞高端制造嗎,怎麽還沒開始就畏難了?”
“也不全是,主要最近也很忙。”林蒹說。這倒不全是借口,她确實忙,但主要是覺得抽出三個小時聽一個根本聽不懂的講座沒必要。
岑樓不放棄,繼續游說:“其實你不用還沒聽就想着肯定聽不懂,去了也是浪費時間。這些工科教授大多都有工廠合作項目,他們講的東西也會跟實際貼近。而且,對于自己不懂的領域,一味地畏懼排斥,反而會錯失很多了解的機會。我也不能保證你聽講座能聽懂多少,但至少可以看一看當今的前沿技術是什麽樣的。對當前的水平上限有個概念,追逐起來才有目标不是嗎?”
他這麽一說,恰好說到了林蒹的心坎裏。她現在還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确實急切地需要一個發展方向。“好吧,我去聽聽。”林蒹被他說服了,末了又說,“岑樓,你要是去做銷售肯定能賺得盆滿缽滿。”
岑樓只是笑笑。
第二天,林蒹按照約定空出半天時間,來學校參加研讨會。岑樓下午沒課,就陪着她一起去聽。
會議在大階梯教室舉行,林蒹跟岑樓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向老師!”林蒹驚喜地迎了上去,“您還記得我嗎?”
向老師笑眯眯地點頭:“當然記得。你也是來聽研讨會的?”
“過來長長見識。”林蒹有點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能聽懂多少。”
“一樣,我也是過來長長見識。”向老師謙虛地說,“離開企業很久了,也不知道現在技術都發展成什麽樣了。”
岑樓這時也走到了她身邊,跟向老師打招呼。
“小岑老師,你也是來聽講座的?”向老師問。
“我陪她。”岑樓笑着望了望林蒹。
向老師看看他倆,好像明白了什麽。正準備入場,忽然又想起了個事,回頭跟林蒹說:“學校最近要組織學生去“中永”參觀實習,雖然面向全日制學生的活動,不過你有興趣的話也可以申請。”
“是嗎?那太好了!”林蒹驚喜,“中永”有着鹽港最大最先進的工廠,據說還有外國投資,無論設備和管理都十分先進,她确實想過去參觀,但壓根沒有門路。向老師的提議無異于天上掉餡餅。林蒹急忙問清楚了活動的時間跟組織者,準備一會就去報個名。
稍稍平靜下來,才發現岑樓一直盯着她看,目光專注。林蒹捂了捂臉頰,有點害羞:“不好意思,我沒見過世面。”
岑樓沒說什麽,領着她在靠門口的地方找了兩個空位坐下。他不懂參觀工廠有什麽好喜悅的,但林蒹為參觀欣喜時爍爍生輝的面容卻着實叫他心醉。他低頭看向她擱在扶手上的手,心中生出一股沖動,想握住這只手,永遠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