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六十三

“這個藥加500ml的水就好了，不要加這麽多……你先量一下水再倒進去！重新去熬。”楚言按捺不住脾氣地對着傭人吼了幾句，随後心煩意亂打開藍齊房間的門，藍齊都昏迷了兩天，還沒醒來——雖然情緒不好，他打開房門的動作依然習慣地放輕。

打開房門的那一刻他呆愣住在門口。

時值上午十點，連着綿綿細雨了幾天的陰天仍未放晴，只是停了雨。沒有燦爛的陽光，天空仍是明朗的，看來就要出晴了。白天放着的光芒透過窗簾的罅隙滲了進來，給這個安詳寧靜的卧室帶來幾縷輕微的活力。藍齊靠在床頭坐着，正拿着一旁的相框靜靜地看着，孤單纖弱的剪影沒由來地讓楚言感到心疼。接着又有五味交雜的滋味湧進心頭，欣喜悔恨無奈憎惡被攪和成一種難以咽下的渾水，堵在楚言心頭。

藍齊依然無知無覺地看着相框，那張照片是籃球比賽之前，兩人同居一房時，有天早晨醒來楚言心血來潮，抓拍了也剛剛醒來的睡眼朦胧的藍齊。照片上的藍齊因為剛睡醒，迷蒙純粹的雙眼無辜地望着鏡頭，白嫩的臉蛋泛着紅撲撲的色彩，可愛又妩媚極了。

等楚言走進床邊，藍齊才後知後覺地擡起頭來，吃了一驚，眼睛在一瞬間呈現恐懼的情緒。

楚言笑了笑，拉過藍齊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

“已經睡了兩天，餓不餓？”

藍齊看了楚言好久，才反應過來似的遲疑地點了點頭。

這可愛小心的神态……

楚言心裏被漲得快要破裂了，他再也忍不住，狠狠地抱緊了藍齊，像是要将他揉進自己的體內。誰也不知道他有多喜悅，就有多悲傷。他從來沒遇到過這般複雜情緒，仿若迷失在滿是瘴氣的茂密叢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能屏住呼吸不讓那麽多那麽多的情緒壓垮自己。

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滂沱的雨天裏，白騰騰的雨簾模糊了視線，卻看見了那個蜷在小路邊，凄慘破碎的身影。他的驚痛，無法形容，只能說即使淩遲也不過如此。

楚言沉浸在自己無常悲喜的心緒，隐約感到懷裏的人微弱地推拒，他才意識到自己抱得太緊，連忙放開來。看到藍齊大口喘着氣，楚言又是自責又覺得好笑，情不自禁笑起來。

藍齊莫名疑惑地看着他，楚言止了笑，又一次抱住了藍齊，動作很輕，貼着藍齊的臉，摩挲着藍齊後腦勺，喃喃道：“藍齊，我要保護好你。”

然而聽了這一句話，藍齊反應卻極大。呆愣了幾秒後，他全身顫抖起來，用力推了一把了楚言，拼命往後退。楚言去看藍齊，卻見他神色慌亂恐懼，“藍齊？”楚言試圖靠近藍齊。而藍齊退得更厲害了，縮在床頭邊角，拼命搖頭。

“藍齊，是我，你看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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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齊卻只是慘然地哀求着，聲音嘶啞：“不要，不要……”

楚言正苦于無可奈何，邵林來了。

他拍了拍楚言的肩膀，“先出去吧。”

“可是……”

“他需要鎮定，不能再刺激他了。”

楚言看了看仍蜷在床邊，顫抖不已的藍齊，又束手無策，于事無濟，只好走了出去。

之後邵林一邊不斷哄着，一邊接近藍齊，給藍齊打了一針鎮定劑，然後布置了營養液，才算穩妥了。

下到一樓，楚言正抽着煙，煩躁地坐在沙發上。

“你小子也會抽煙了？”邵林笑着打趣楚言。

楚言在煙灰缸上摁滅了才抽了一半的煙，只問：“他怎麽樣了？”

“打了一針鎮定劑，讓他冷靜下來。你怎麽刺激他了？難道……”

楚言瞪了邵林一眼，悶了許久才說：“我就說了要保護他之類的話。”

邵林吃驚地瞪大眼睛，随後忍不住大笑，最後抵不過楚言兇狠的目光，止了笑。

“對不起，我實在沒想到言少也會說這麽煽情的話……”說到這裏，又忍不住笑開了，好一會才努力使自己嚴肅起來，“說一說具體的情況，從頭到尾，你不可能一開口就是這麽一句吧？”

楚言猶豫了一會，知道只有說清楚才好對症下藥，才郁悶地說開了。

聽完後，邵林陷入了沉思。在楚言等得快不耐煩時，才緩緩開口，“之前藍齊的記憶出了問題，出現暫時性失憶的情況。這次又受到了刺激，可能剛醒來時記憶方面有些混亂，難道你沒發現藍齊剛醒來表現太過平靜了些？而你的那些話，倒像是提醒藍齊曾經發生的那件事，所以一時恢複記憶的藍齊才會這樣失控。現在……是記得比不記得更痛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