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意外來客

破碎的喘息聲從車窗綿延入夜色,玻璃上倒映出楚限微微發紅的眼尾。

信息素的撫慰讓他的情緒暫且穩定了下來,順着後脖頸注入血液的苦雨像是鎮定劑一般緩緩流過他身上的每一處神經末梢,像淋了一場清醒的雨。

“好點了?”

沈意馳沒有立刻把人放走,楚限悶悶地“嗯”了一聲。

“現在你該給我講講下午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意馳牢牢地摟住楚限,

“橙悅的理事長找你做什麽?有人找我們楚靈澤的麻煩?是陳妄?”

“我真希望你有時候能沒這麽敏銳。”

楚限嘆了口氣。

“他怎麽招惹你的?”

“他本人沒有出面,但找到小澤的親生父母往橙悅告了一狀,說我僞造材料。因為我收養小澤的時候确實沒有正規走程序。”

“親生父母?”

沈意馳輕輕皺眉,他們兩個确實從來沒有細致地考慮過這個問題,當初楚靈澤被他們遺棄,這麽多年來也不聞不問,可是連楚限都不知道他親生父母是誰,陳妄是如何找到的?

“我讓秘書去确認過,他們手裏的DNA鑒定是真的,你猜是誰為他們提供了小澤的檢測樣本?”

“橙悅裏的人,或者是陳妄?”

沈意馳仔細回想了一遍這些天來能夠和楚靈澤有接觸的人,越想越覺得那天不該輕易放過陳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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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陳妄,”

楚限緩緩吞了口長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沈立幾年前曾經找你要過錢去給女朋友打胎?”

“他确實喜歡用這個理由……”

沈意馳突然反應過來楚限的意思,訝詫地頓住了口,他看向楚限,楚限的臉上看似平靜無波,眼底卻掩着淡淡的煩躁。

“我沒給他錢,所以他沒打掉?”

沈意馳不确定地問道。

“個中緣由我也不清楚,但小澤确實和他有血緣關系,”

楚限譏諷道,“看他那個德性估計一開始也不知道自己的風流債落了地,他曾經在我身邊見過小澤一面,也許是那次讓他感覺到了什麽。”

“那他也和小澤沒有任何關系,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沈意馳這下終于理解了到底是什麽事能讓楚限也感到頭疼甚至是焦慮,而且還不願意讓他知道。

楚限的手被他握起來放在了唇邊,溫熱的鼻息噴灑在指節間,和已經融入了血流中的信息素強烈地呼應,如同置身溫暖靜谧的雨夜。

“我會保護好你們的。”

“我還沒有那麽沒用,沈立也好陳妄也好我會解決,你就負責照顧好小澤,直到手術順利結束。”

楚限挑了挑眉,得益于沈意馳咬他的那一大口,這一會兒的溫存雖然短暫但卻有用,等他們倆拎着行李回到病房時,楚靈澤一眼就看出楚限的情緒好了不少,悄悄拉了拉左益得意道,

“小姑小姑,我說得沒錯叭,還是得看我爸比。”

“是是是,只有你爸比懂得怎麽哄我大表哥。”

左益酸溜溜地往楚靈澤嘴裏塞了塊削好了的青蘋果,她雖然是個不婚主義者,但看到楚限和沈意馳這樣難免還是會在那麽一個瞬間重燃對婚姻的期望和信任,不過也只是一瞬間罷了。

“剛剛你的那個秘書來了,住院要用的生活物品他都幫忙置辦齊全了,”

左益看向楚限,

“你給人家開多少工資啊?辦事效率真高,而且随叫随到。”

“也就是你給沈意馳開的那個數後面加個零吧,”

楚限淡淡道,“得你一句誇獎,這個月還能再加獎金。”

“大哥,你要是對我們單位的工資水平有意見就直說,而且這是我一個人能拍板決定的嗎?你以為我在臺裏能像你在公司一樣,說風就是雨啊?”

“這公司又不是我的,你說得太誇張了,”

楚限說完頓了頓,又緩緩道,“但要是在以前楚家自己的公司裏倒是有這個權力,等這陣過去我想想看能不能把它重新盤活,還是自己當家作主的感覺好。”

“您還真是謙虛,”

左益啧了兩聲,“你大表妹雖然決定不了沈意馳的工資,但能自作主張幫他給節目組請假,他得留在這裏照顧小澤吧?”

“不用,”

楚限思索道,“沈意馳已經請過太多次假,再請該被踢出節目組了。這段時間換我在醫院照顧小澤,正好試用我們新出的線上辦公系統。”

“你要在病房裏,在小孩兒們此起彼伏的哭聲中和人談八九位數的項目?”

左益詫異道。

“我又不是每天都有新項目要談,剛好最近沒什麽大事,按部就班來就好。”

“我也留下來陪你們。”

沈意馳原本對自己的工作就沒有太多熱愛,況且又是術前最難熬的一段時間,楚限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有時候難免壓制不住情緒,他實在是不放心。

“小澤生個小病而已,不需要這麽興師動衆,”

楚限執意要他正常上班,“三個星期的假,我要是左益就直接炒你鱿魚了,大不了需要你的時候你翹個班。”

他們三個人統一口徑,都和楚靈澤說這個病沒什麽大不了的,說即将要做的手術也只是個普通的切除手術。

“……好。”

沈意馳拗不過楚限,況且楚限的考量也确實沒錯,楚靈澤比同齡人更加敏銳也更會觀察,他們倆都為了他不去工作的話,小家夥心裏肯定會察覺到自己身上不是個普通的小病。

“小姑,剛剛不是還有個叔叔來找爹咪嗎?你別忘了告訴爹咪。”

楚靈澤看左益背起包準備回家,趕忙提醒她。

“找我?”

楚限頓了頓,知道小澤病房的應該只有他的專秘和幾個重要的下屬,要聯系他的話打電話就行,何必專門到病房來,他往下通知的時候專門叮囑過他們幾個不需要來探病,省得誰口風不緊讓楚靈澤發現了端倪。

“我差點忘了!”

左益拍了拍腦門,“哥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有位劉律師火急火燎地跑病房裏來找你,結果和你錯開了,他應該是有急事找你,讓我告訴你一聲,要你盡快給他回電話。”

“劉聰?”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左益補充道,“我還告訴他你一會兒就會回來,結果他說等不及。我看他行事匆匆,走哪兒都還抱着電腦,你趕快聯系他一下吧。”

左益還是第一次見有人敢讓他哥“盡快回電話”,誰找楚限辦事不是求着等着,但如果是律師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我知道了。”

楚限點了點頭,朝沈意馳解釋道,“劉聰劉律師,當年葉眉的事我拜托他在調查。”

“他給我打過幾次電話,問當年的事。”

沈意馳已經幫楚限插好充電器,将接口遞給了他。

劉聰這麽着急,應該是有什麽新的發現,早幾個月他就在收集整理證據鏈,很有可能是找到了關鍵材料。

這也算是現在唯一的一個好消息了。

楚限打開手機,果然有八個來自劉聰的未接電話,他倒是很少見劉律師這麽激動,難不成是找到了直接證據或是人證?

劉聰幾乎是瞬間就接通了電話,只是楚限沒從他的語氣之中聽出多少喜悅。

“楚總,現在方便說話嗎?”

“方便。”

楚限推開房門走到了隔壁的空房間,左益原本打算回家,見狀又放下了背包留在病房裏幫着陪楚靈澤。

“是這樣的,小澤的病情我都了解了,我今天去醫院看他狀态還不錯。”

劉聰吞吞吐吐,像是含着什麽難以開口。

“你直說吧。”

楚限聽到這裏時已經了然,恐怕這次劉聰要帶來的不是什麽好消息,甚至可能是最糟糕的噩耗。

“我這兒得到消息,就以前我呆的那個事務所的王牌律師最近接了個大活,是關于親生父母奪回孩子撫養權的……”

“沈立?誰幫他找的好律師,陳妄嗎?”

“看來您也聽到了風聲,”

劉聰聽楚限語氣平穩才松了口氣,這就是他喜歡和楚限合作的原因,遇事從容,目的導向,首先思考的永遠都是如何解決困境而不是怨怼他人。

“其實原本對他們而言想打贏這官司屬于是天方夜譚,畢竟這些年來他們從來沒有盡過該盡的義務,但問題是小澤現在的這個病……打娘胎裏帶出來的病患,雖然是最近才發病,但憑這個他們完全可能将我們一軍,告您撫養不善。”

“劉聰,我兒子馬上要做一臺只有50%成功率的手術,而他所謂的親生父母卻在考慮如何拿這個來給我使絆子。”

“我知道,我怕他們打您擱措手不及,所以想提前和您商量對策。”

“我不怕他們指摘,”

楚限問心無愧,“這個官司交給你,我不僅要他們敗訴,我還要你把楚靈澤的撫養權名正言順地争到我名下來。”

“我會盡力的。”

劉聰這次不敢打包票,關鍵是楚限當初直接就把楚靈澤給帶回了家,沈立當初是不是純心抛棄小孩這種主觀上的事誰也說不清楚,萬一人家就要一口咬定只是“弄丢了”楚靈澤,這事只會變得更加棘手。

“你必須成功,”

楚限冷冷道,“該給你的支持一樣都不會少。他們打這次官司完全不是為了楚靈澤,而是為了扳倒我。就算楚靈澤的手術成功,後續恢複也需要大筆醫療費,我可不相信沈立會為了他出這個錢,如果他們勝訴,等着楚靈澤的會是什麽你該明白吧?”

“……好。”

劉聰咬着牙點了點頭,他又何嘗不知道楚靈澤落入沈立那種人渣手裏會有多慘,只是敵在暗他在明,他一時半會沒法弄清楚他們手裏還掌握着什麽底牌。

那個王牌律師有多能言善辯他是見識過的,劉聰挂掉電話後長長地嘆了口氣。血緣該是一個多麽複雜的東西,就是因為沒有血緣關系,楚限為楚靈澤所付出的一切很可能在對方律師的巧舌如簧之下變得充滿不純的目的性。

對了,血緣……!

劉聰腦海裏突然滑過一點,他當街坐在了花壇上打開了電腦,飛速翻找着一個人的資料,也許只有那個人會成為突破點……!

楚限挂了電話後又站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凝着眉站了一會兒才收拾好情緒準備回病房去。

左益到護士站去給楚靈澤訂明天的早餐,沈意馳正帶着楚靈澤在浴室裏洗澡,病房裏只剩下動畫片的聲音,病房房門被人從外面吱嘎一聲推開了一條小縫。

“啪——”

楚限從身後将趴在門口偷看的人一把擒住,毫不留情地攥着那人的手腕掀開了她的帽子和口罩,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年輕明媚的女人的臉。

“你是誰?”

楚限不想驚動楚靈澤,将人拉進了剛剛打電話用的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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