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寧順為自己的人生想過很多種可能,包括還完債之後的生活,怎麽都不會是這樣的。他叫寧順,姓也好,名也好,可是生活偏不如意,不安寧,也不順。

歸齊原因這名字是他爸起的。

寧順他爸是個賭鬼,他媽是個藥罐子,夫妻倆一個人渣,一個命苦,把寧順逼得去做鴨。

錢,錢,錢,錢能逼死人。

直到他媽死在醫院,他爸酒精中毒死在路邊,寧順說不出什麽感覺。

傷心嗎?

也不是很傷心。長年累月的緊迫日子磨去了所有的愛。

寧順在出租房裏待了兩天,他終于能形容這種感覺了——輕松。

他爸的賭債不想還,可是他媽的藥費不能不還。等這些錢還完之後,寧順就解脫了。他可以去學點手藝,像個勞碌的普通人一樣。

胡桐輝親他的時候,寧順想了這些——他的過去和他曾想過的未來。

分開的時候,胡桐輝有點不舍,又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胡桐輝又問了他一遍,“你讨厭我嗎?”

寧順垂下眼睛說:“不讨厭。”

胡桐輝剛剛摸他下邊的時候,他擋了一下,是下意識的舉動,但是讓氣氛又變得尴尬起來。

胡桐輝摸過來的那一瞬間,寧順覺得全身血液都凝固了,是驚慌。這讓他從從前的一點點幻想中回過神來。

這明明是個感覺很不錯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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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店的煎餃很好吃。”寧順想緩和一下氣氛。他想他果然就不該上車。

吃早點的時候寧順還沒回過神來,他就是那麽耿耿于懷那點被他破壞的溫情。他甚至想胡桐輝會怎麽想他,當了□□還要立牌坊?

又心酸又好笑。

餃子好吃,但是店裏環境不怎麽樣,胡桐輝的襯衫袖子沾上了醋,浸在白色的襯衫上特別顯眼。于是胡桐輝理所當然的要去他住的地方借件襯衫。寧順連他沒有白襯衫這種借口都說不出來。

寧順都想懷疑他是故意的。

胡桐輝一點都不避諱當着他的面就把衣服脫了,寧順比他還高兩厘米,兩人穿的碼子是一樣的,他坦蕩蕩地接過寧順遞給他的襯衫穿上。

換下來的衣服也沒拿走。寧順看了半天,最後拎着去衛生間給他洗了。

他邊洗邊想,剛剛胡桐輝脫衣服的時候他就該把他撲倒,多麽順理成章的劇情。

等到他脫了衣服洗澡的時候就不這麽想了,他盯着自個兒胯/下,不僅自己膈應,胡桐輝看了應該也會膈應。

寧順覺得自己已經漸漸地接受了這個事實,可這不代表他能坦然地面別對人。

他睡前亂七八糟地想了很多,最後他想,至少這筆錢讓他還完了債務,還有點積蓄來面對以後的生活變故。

胡桐輝今天給自己算五點半下班,走到寧順的住處六點。他算算寧順該睡醒了,就開始敲門,沒開門。胡桐輝想這是人真的不在還是故意不開門的

胡桐輝有點懷念寧順屋裏的那種煙火氣,一看就是下廚房的人。他還挺想念寧順做的菜。包養他的那段時間裏寧順了做足了居家好男人的樣子,胡桐輝一回家就有熱乎的飯菜,水汽騰騰的蒸得屋裏特別有人氣。

偶爾還跟他玩玩情趣,光系個圍裙問他,“你是先吃飯還是先吃我呢?”

可惜那時候他跟他那個斯斯文文的男朋友還糾纏不清,寧順夾在中間倒顯得尴尬了。

胡桐輝覺得自己站人門口抽煙不大體面,正準備走呢。樓道裏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很着急。

他直覺是寧順回來了,一看手表六點二十五。

寧順一上樓就看到站在他家門口的胡桐輝。胡桐輝還沖他擺:“回來啦。”特別自然。寧順沉默着點頭,掏出鑰匙開了門。

胡桐輝理所當然地擠了進來。

“吃飯了沒?”胡桐輝蹲下換鞋。

寧順看他手裏一大袋的菜,說:“還沒。”他伸手把菜接過來。

“幾點上班?時間太趕了咱們去外邊吃。”

這種感覺真的很熟悉,胡桐輝覺得自己又陷入了一個充滿人氣的氛圍中。

寧順終于忍不住問他,“你怎麽非要跟我一起吃飯?”

房間很小,進門就是床,一個衛生間,陽臺上搭了一下作為廚房。寧順相信胡桐輝一輩子都沒進過這麽逼仄的房子。就這樣還要跟他吃飯什麽毛病。

“我跟老頭掰了。”他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讓走去陽臺的寧順停了下來。

房間裏沒沙發,沒電視,胡桐輝直接坐他床上掏出手機開始打游戲。

“跟他混也是按月拿工資,還眼見心煩的,我還不如自己給自己打工算了。”他扔下手機,主動地過來幫他把菜都拿出來,“你看我現在可就你這麽一個熟人可以一塊吃飯。”合夥人有家室了,人家舍不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出來跟他這個單身漢吃飯。

他這話說得可憐兮兮的,也不知道能信幾成。

寧順以前隐約聽他說過他家是個怎麽的情況。

胡桐輝他媽給人做情婦,後來生下胡桐輝這個兒子。他媽在胡桐輝十五歲的時候跳樓了,醫生說是抑郁症。後來胡桐輝就被接回胡家了。

家裏有個大媽還有大哥,他這個私生子日子應該過得不大舒心。

胡桐輝這次算是徹底跟他爸掰了,特別潇灑地拿着他媽的遺産走了。胡桐輝覺得自己一直都算是聽話的。

小時候他媽一個勁的叮囑他要好好讀書,要優秀,這樣他爸才會來看他。後來跟着胡誠連這點叮囑都沒了,只有高中的時候對他說已經給他聯系好學校了,就把他送出國了。

國外一個人冷了餓了渴了都沒人問他一句,他有點想他媽的念叨了。

直到認識了唐漢陽,兩人一見如故,混天混地。不過胡桐輝的學業也沒落下,本來麽,他一直算是個挺安穩的人,最後變成大家口中能玩的也應該是物極必反的緣故。你看他後來跟着男朋友去過小日子,也是說收就收,一步都沒去過酒吧。

其實他骨子裏還是個向往安定的人,所以他留戀寧順帶給他的那點家的味道。

“老頭讓我去結婚。”正在洗菜的胡桐輝開口說了那麽一句,他想了一下,這事情太憋屈了,他需要講出來發洩一下。

“老子雖然是同性戀,但也不是這麽用的。”胡桐輝洗好菜,點了根煙,“生下我的是我媽,養大我的還是我媽,他算個屁。”

胡誠說:“你結了婚,随便你玩,我要的只是這層關系。”胡桐輝覺得胡誠簡直老糊塗了,這種話都說的出來,真是你不仁休怪我不義,再說他也沒不義,不給他打工了而已。

他抽了兩口煙,又遞到寧順嘴邊。這個姿勢怪暧昧的,胡桐輝貼着他站,把手伸到前面,像是抱着他一樣。

寧順上去吸了兩口煙,煙氣在肺裏轉一圈,又慢慢吐出來。

胡桐輝看他一邊切菜一邊往外吐煙特別性感。

胡桐輝一直覺得他抽煙的時候特別性感,朦朦胧胧的斜眼看他。以前跟他做完,都會抽根煙。寧順坐那抽煙,胡桐輝躺着看他抽煙,有時候胡桐輝感覺自己才是被他上的那個。寧順一般抽兩口就把煙遞到他嘴邊,他抽兩口,寧順再接回去抽。兩個人抽完一根再去浴室洗洗刷刷。

胡桐輝抽兩口,又把煙遞到寧順嘴邊。寧順很想用手裏的菜刀切胡桐輝一下,這已經明顯是調情了,胡桐輝的手還環住了他的腰。

“你菜買太多了。”寧順說:“我這沒冰箱。”

“那就都吃了呗。”胡桐輝特別無所謂,“我晚上還要加班,吃不完的給我當宵夜好了。”

有病。

寧順雖然這樣想,但還是分了一餐的量出來給他做了頓宵夜裝飯盒裏。

七點半,寧順搬個桌子出來擺上菜開飯。胡桐輝想自己來了這裏,除了酒桌喝酒就是吃速食食品,都真難吃,品種換出花來了還是不好吃。

剛做好的熱乎飯菜多好吃啊,胡桐輝捧着飯想流淚。

就一個電飯鍋,寧順用它來炖湯,在上面放個屜蒸飯,飯粒兒都帶着肉湯的香味。飯不多一人就一碗,幸好菜特別多,胡桐輝光湯就喝了三碗。

吃完飯,寧順收拾完把菜給他打包打包,飯盒不夠就拿個塑料袋裝,胡桐輝也絲毫不介意地拎過來了。

“上來吧,送你過去了。”胡桐輝說。寧順瞅瞅時間都八點多了,騎車過去來不及了。

胡桐輝在車上問他,“你就上夜班嗎?白天有空沒有?”

“怎麽了?”

“問問呗,白天有空嗎?”

“下午三點到六點要去上課。”寧順說。

“嗯?”胡桐輝很感興趣,“你在學什麽?”

“會計。”

“哎呀,這個好啊,學好了來我這上班呗。”

寧順沒說話了。

“要不你住我那去吧?”胡桐輝說:“我缺個人幫我收拾,做飯,你看你有沒有空?”

寧順說:“沒空。”

胡桐輝被他噎了一下也不惱,他說:“你考慮考慮呗。”

一路開到便利店都只有胡桐輝一個人興奮地在說話。寧順心想以前怎麽沒發現他那麽話唠?

下了車胡桐輝還沖他說:“考慮考慮呗。”

寧順點點頭,對他說:“謝謝。”

八點半開始上班,要上到五點半,無聊又辛苦。寧順心想他這是燈紅酒綠慣了,賺錢哪有不辛苦的。陪人睡覺那也是辛苦活啊。

寧順心想,他最不想遇見的人就是胡桐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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