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空有美貌,柔弱可欺

大半夜過去,再過會天就亮了,借着屋裏還沒熄滅的燈,蕭複撥開衣角,那些傷點全消完了,只是他方才兇的很,眼下布滿印痕,腳踝處一圈紅,她本就是嬌養出來的人,這算是受了大累,那點公主架子被他拆光。

她被摟着也乖順的挨着他。

說起來,她算是蕭複見過的女人中最沒用的,空有美貌,柔弱可欺,來他府中數日,随便什麽人都能踩她一腳,當然有一部分緣由要怪他,但一個人連自保能力都沒有。

很難想象她是宮裏教養出來的,又或者這些皇室都是窩囊廢,倒能這麽說,畢竟先帝就是個平庸的廢物,虞媗生母還不得聖寵。

後宮什麽樣蕭複不清楚,但蕭複的母親身在後宅,那些争寵吃醋、勾心鬥角的手段他也見過,他在幼時吃過其中的苦,由此可推測,宮裏應該更艱險。

她能活到這麽大,自己的皇兄還當了皇帝。

屬實是走了狗屎運。

蕭複撂下衣角,瞧她快入睡,揉了揉她的耳垂,低喃,“公主的閨名是什麽?”

虞媗的睡意瞬間消散,她一時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從她入府,蕭複叫的都是公主,她只當是敬稱,原來他連她叫什麽都不知道。

她是先帝的第十三女,世人皆稱她是晉城公主,鮮少有人當着她的面呼名,只有皇兄會喊她阿媗,她的閨名即使沒人敢喊,也應當有人知曉。

更遑論蕭複還是她名義上的驸馬,他不知自己是誰,可能也不在乎她是誰,他只想娶楊連嬌為妻,任何公主入幽州都只會像她這樣。

這樣狂妄自大,不将皇族放在眼裏的男人,他真的沒有謀逆的想法嗎?

這一刻,虞媗竟有些不确定。

蕭複等了她些許時間,她好似睡沉了,他擰住眉未幾松開,犯不着因這種小事生氣,她不說,回頭問問其他人也能知道。

——

這一日如意閣都靜的出奇,直至下午,虞媗才從睡夢中醒來,身旁早空了,她稍微動了動身,當即痛的跌回去。

盥室那頭有幾個丫鬟在收拾,昨夜動靜太大,虞媗身上的那件诃子裙也被撕的七零八落,盥室裏一團糟。

虞媗攥緊手,強撐着支起身。

房門推開,素瓷捧着湯藥來,見她起來,忙放下鍋,過去扶她躺回去,“您躺着吧,早上柳大夫來給您診脈,說您身子太虛,蕭大人也真是,沒輕沒重的,把您當什麽了!”

她盛了碗湯,喂給虞媗,嘀嘀咕咕道,“這些行伍出身的男人,就是粗魯。”

打從進府以來,虞媗大病小病不斷,她們這些下人都看在眼裏,縱使不敢明面上頂撞蕭複,背地還是對他很不滿。

虞媗喝過湯,跟她溫笑道,“這八珍湯還是廚房裏熬的?”

素瓷搖頭,“才不是,上回都着了道,誰知道那個許嬷嬷還會不會叫其他的人在中間搗鬼,前些天張嬷嬷去廚房那裏知會了,以後咱們如意閣自己開小廚房,人都是咱們院的,不用擔心這府裏下人投毒。”

虞媗有片刻默然,随即道,“去煮碗避子湯。”

素瓷呆住,“您、您不想懷……”

虞媗轉過臉,不想聽她說下去。

素瓷猛地閉嘴,悄悄出門。

沒一會張嬷嬷進來,虞媗擦掉将落的淚珠,一臉平靜的等着她勸話。

兩人相顧無言,昨夜發生的事都心裏清楚,這些時日蕭複對虞媗如何,張嬷嬷也門清,她笑道,“您起的晚,該餓了,想吃些什麽?”

虞媗才有了些勁頭,“有點想吃槐葉冷淘。”

槐葉冷淘只有鎬京有,也算不上名貴菜品,尋常人家吃的面食,先太後去世時,虞媗還小,在宮裏過的很差,底下宮女太監常克扣她的吃喝,她那會兒正長身體,慣常吃不飽飯,張嬷嬷便自己下廚,給她做槐葉冷淘,她吃了一次就說好吃,其實也沒多好吃,只不過是餓過頭了,看到吃的都說香。

張嬷嬷點點頭說好,紅着眼去給她做飯。

一碗槐葉冷淘下肚,虞媗腿腳上的力氣回來不少,素瓷端進來避子湯讓她喝下,她瞧素瓷衣服上有水,便道,“外面下雨了?”

過了秋,幽州一天冷過一天,下雨是常事。

“斷斷續續的,沒多大,外面天黑的快,”素瓷從櫃裏翻出一件秋香色斜襟軟紗衫,讓她穿上,“殿下,明澗等在院門口,說蕭大人要帶您出門參宴,小荀大人和宋大人奉旨下地方巡查,正好從甘州路過幽州,蕭大人在衡緣館設宴,就為了招待他們。”

她口中所說的小荀大人名喚荀钊,荀钊父親是昌平侯荀烈,荀烈早已致仕,當年他曾任刑部尚書,他在職時,從沒判過一件冤假錯案,荀家在鎬京的聲望很高,荀钊也很争氣,幼時是太子伴讀,長大後不僅儀表堂堂,還在前年高中探花,現今在禦史臺職任侍禦史,正好跟左相宋子元的嫡子宋茗輝處在同職位。

虞媗嘆氣,“皇兄是真舍得,連他都派下來了。”

虞朝曦手中唯一能用的文臣就是荀钊,能派他來,可見是不放心宋茗輝,宋家終究是虞朝曦心上的一根刺。

素瓷怕她冷,添了件披風,将一個白玉手爐塞她手裏,才小心扶她站直身,笑嘻嘻道,“您還是顧着自己吧,那宋大人以往厚着臉皮占您便宜,這回見了面,您謹防他又使壞。”

虞媗蹙起眉,不快道,“他豈敢在這裏造次?”

好歹蕭複是她名義上的驸馬,宋茗輝再有膽也不可能跟蕭複對上。

素瓷撇撇嘴,和她一起出來,正見蕭複候在屋檐下,他換上了大氅,身姿挺拔如松,面龐俊秀,神色淡漠,他看着她,慢慢伸手。

素瓷連忙退開,虞媗膝蓋發酸,到底将手搭到他手心。

兩人往臺階下走,蕭複跨一步,側頭見虞媗腿打着顫往前挪,索性把她橫抱起來。

“本宮……我可以自己走,”虞媗細小聲道。

蕭複沒理她,大氅遮住她的臉,徑自抱着她出府。

他們先進的衡緣館,荀钊和宋茗輝在半盞茶後姍姍來遲。

入座後,幾人不尴不尬的推杯品酒,這種場合也不可能讨論政務,左右不過是互相誇贊吹噓。

虞媗跟着他們幾個男人喝了兩杯,就泛起頭暈,臉頰暈紅,比上了胭脂還惹眼。

那座中宋茗輝偷眼瞄她,眼睛都轉不動。

蕭複拿走虞媗手裏的酒杯,就着她剛喝過的位置抿一口,就見她低下頭,外人看是羞澀,只有他知道,她是覺得難堪。

“宋大人跟公主很熟?”蕭複問道。

宋茗輝吊兒郎當道,“也算不得熟,就是少時常在一處玩耍,後幾年大了,便沒再見過。”

無恥!他也配跟她在一起玩耍。

虞媗忍住怒火,跟蕭複低低道,“我不想呆了。”

蕭複倒是善解人意的點頭,讓一旁婢女送她去雅房。

虞媗經過荀钊時,到底沒忍住看了他一眼,他和皇兄同歲,今年剛及冠,身量也高了許多,端坐着像是一棵竹。

“阿钊哥哥,”她悄聲叫他。

荀钊沖她颔首微笑,她便收斂神色,擡腳走了。

虞媗被領進一側雅房,送她的婢女就自覺退出房門。

虞媗壓了壓太陽穴,翻開桌上杯子給自己倒了杯清水,擡臂時,一張紙條從她袖子裏落下來,她伸手接過,展開看,就見上面寫了一句話。

“青州已被蕭複攻占,各方節度使兵力大減,六日後幽州兵變。”

虞媗抖着身,“怎麽會?”

她不能信,這紙條不知是誰傳給她的,沒準是有人惡意挑撥,想讓她把這消息傳給荀钊,等他回京,皇兄必會派人來幽州讨伐,屆時蕭複不反也得反,她不能輕信旁人的話。

虞媗将那張紙條放到燭火上燒着,起身想往小榻上靠靠,才剛坐過去,雅房的門被人狠推了一下,她警惕的探頭,就見宋茗輝走進來。

這幾年他越來越胖,幾乎夜夜流連花街柳巷,如若他父親不是當朝左相,憑他的能耐根本不可能入禦史臺。

宋茗輝晃動着肥碩的身子,朝她一步一步靠近,色咪咪的盯着她道,“殿下,微臣想你想的好苦啊!”

虞媗步履蹒跚的往角落躲,“這裏是幽州,你敢碰本宮,蕭複不會饒了你!”

“蕭複小兒不過是個雜種,微臣說歇他便老老實實散席,送了荀钊出去,給微臣得空來尋你,你的驸馬爺可一點也沒把你當回事啊,”宋茗輝向她逼近,舔着唇笑道。

虞媗瞪圓了雙眸,蕭複……竟将她棄在這裏,任由宋茗輝來找她。

她眼中急聚淚,想說不可能,但又尋不出由頭,她遭蕭複嫌棄,蕭複甚至不想娶她,将她送給別人又有什麽不可能。

她失魂落魄栽到地上。

宋茗輝急不可耐的扯開腰帶,欲來抱她,手還沒伸到她肩膀,胸前忽地一疼,一柄劍自後方穿過他心口,他愕然回頭,蕭複迅速抽出劍身,他笨重的身體頓時倒在地上,連着“呃”了幾聲,就沒了聲息。

蕭複陰狠的瞪着虞媗,“你和荀钊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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