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往事

本周周末,周律回來的時候果然帶了兩個泡菜壇子,玻璃制的,可以比較直觀地看到泡菜的形态。

屋後的菜園已經基本凋零,只剩下一些蘿蔔還未收獲。

将手臂大小的蘿蔔挖出,洗淨,切成條狀放在太陽下曬到有些蔫的程度。

煮一鍋水,加入準備好的花椒、桂皮、香葉、八角、幹辣椒。煮開放涼後,将湯汁倒進泡菜壇子裏,加入鹽、醋、少量糖調味。

再将蘿蔔條放入壇子中,蓋好蓋子,在壇子外沿倒上清水,以防止雜菌進入。

“這就行了嗎?”陳果問。

周律點點頭,又加了幾句叮囑:“行了,差不多一個星期後就可以吃了,不能吃太多,每次撈的時候用幹淨的筷子,如果看着不對,比如發黴變味了就要全部倒掉。”

對此陳果自然是連連點頭,滿心期待這能快點吃上酸爽生脆的泡蘿蔔。

雞一批一批地賣出去,陳果卡裏的錢也慢慢變多了。手頭有了閑錢,陳果就計劃着幹一件他惦記了許久的事。

那就是修路。

從他家到雞舍的路雖然不算遠,但終歸是山路,每天回到家的他鞋底都是泥巴,現在不是雨季倒還好,如果到了雨季那肯定更是麻煩。

而且現在上山只能走小路,他每天的飼料都是用手推車推上去,張浩宇每次來拉雞也都得先用手推車把雞籠推上去,抓夠了雞再推下來,也是怪麻煩的。

陳果想着要修就好好得修,修一條能把車直接開到雞舍的路,這樣他以後買了車運送飼料,以及以後擴建雞舍時那些建築材料也都方便運上去。

雞舍的位置比較平緩,坡度不高,從雞舍到他家的直線距離也就400米,修起來應該挺容易的。

他詢問了一下趙全,修水泥路的話價格有些貴,趙全的建議是鋪石頭路,能省下不少費用,缺點就是開車上山時比較颠簸。

這對陳果來說根本不算什麽缺點,上輩子後期,沒有人類維護的道路大多破敗不已,他在颠簸的路上穿行多年,早就已經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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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區區幾百米又有什麽關系。

見他答應,趙全就把各項費用算給他聽了一下,泥沙石頭這類在農村随處可見的材料價格都很便宜,最貴的卻是人工費,一條寬一米五,長四百米的石頭路連工帶料算下來大約兩萬。

兩萬。

将大部分雞都賣出去的陳果倒不是付不起這些錢,只是實在舍不得。

看他面露難色,趙全自然也明白,拍拍他的肩膀勸道:“修路這事也不用急在這一時半會,以後有錢了再修也不急。再說你明年不是還得去高考麽,如果考上現在修這路不是浪費了嘛。”

這話勸得住原主,卻壓根兒勸不住現在的陳果,畢竟他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高考的計劃。

陳果咬咬牙,還是道:“叔,修吧!”

要想富,先修路!不投資怎麽有收獲?

于是趙全買材料,找人工,租機器,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而陳果的錢也如流水一般嘩啦啦流走許多。

第一批雞基本賣完了,賣的錢在十萬左右,第二批雛雞花了六千,樹苗花了一萬三,修路花了兩萬,雞的飼料和疫苗等花費需要預留出五萬,還有他打算在寒假去考駕照,到時候買車……

陳果默默嘆了口氣,這錢吶,不管有多少都總是不夠花。

兩周後,正式進入冬天,這條石子路也修好了。陳果去試了試,長度和寬度都非常完美,因為材料有點買多了,趙全還在雞舍旁給他鋪了一個小小的停車場。

雞舍裏的大雞都被陳果賣光了,只剩下那只抱窩的母雞。小雞已經于一周前出殼,六個蛋出了五只,他本想把小雞拿到保溫房去飼養,但小雞的印随行為比較重,一從母雞身旁拿開就叫個不停,也不肯吃食。

沒法子,陳果只好把這母子六個拿回了家,在院子角落搭了個幹草窩安置它們,給這三千多只雛雞做疫苗的時候也順手給這五只雛雞做了,它們能不能活下來就順其自然,聽天由命了。

不過目前這五只雛雞都過得挺不錯的,也許是因為陳果把飼料就放在它們旁邊,它們不用冒着寒冷跑太遠覓食,可以随時鑽到母雞翅膀下取暖的緣故。

陳果起初還有些擔心家裏的黑貓會傷害它們,不過觀察了一陣後,發現黑貓還是對老鼠、或者他偶爾喂食的貓糧更感興趣,似乎并沒有對雛雞下爪的傾向。

這天,陳果給雛雞添食加水後,回家準備吃飯,他上山前用土豆、香腸簡單做了一鍋焖飯,這會兒盛出來配上泡菜吃正好。

泡了兩周的蘿蔔味道正好,酸辣清脆,鮮香可口。陳果夾了一小碗後又找了個幹淨的玻璃罐子夾了一罐,打算拿給錢琳嘗嘗。

要說這村裏和他關系最好的人也就是錢琳了,不知是不是聽周律說了他不好好吃飯的事,偶爾做紅燒肉、炖排骨之類的東西都會特地給自己送一碗。

吃過了飯,陳果帶着一玻璃罐的泡蘿蔔前往錢琳家。

雖然只是一罐泡菜,但錢琳很喜歡,高高興興地接下了:“太好了,我就愛吃這個,謝謝了小果。”

熱情得讓陳果都有些不好意思:“你喜歡就好。”

錢琳把泡菜罐子拿到廚房放好,又切了一盤蘋果端出來招呼陳果吃。兩人邊吃邊聊,就在一盤蘋果快要見底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駛到了錢琳門前。

陳果掃了眼車牌,是臨省的。

村裏哪家的親戚嗎?

正想着,副駕駛車門開了,一個燙着卷發的約莫三十多的胖女人氣勢洶洶地直沖錢琳而來。“小賤人!娼婦,我說你躲到哪裏去了,原來在這兒啊,不要臉的賤貨!!”

變故來得太突然,這女人以完全不符合她體型的速度直沖錢琳,走到近前就揚起手狠狠往錢琳臉上扇去——

好在錢琳被陳果一把拉開了。

把錢琳護在身後,陳果皺起眉頭,冷聲質問:“你是誰,為什麽要動手打人!?”

女人呵呵冷笑,鄙夷地上下打量陳果:“你是那小賤人新找的姘頭吧,呵呵,就這麽個小白臉還想英雄救美吶?”

女人回頭沖黑色轎車吼了一聲:“孫強!你他媽還給老娘在車裏裝死?”

駕駛室的車門于是也開了,下來一個男人。

與胖女人完全是兩個極端,這個男人很瘦很高,遠遠看着仿佛電線杆子成精一般,這位電線……不,這位趙強扶了扶鼻梁上駕着的眼睛,快步走到胖女人身旁,低聲道:“阿玉,有什麽事好好說嘛……”

“放你媽的狗屁,跟這個小賤人有什麽好說的!?”名為阿玉的胖女人反手就給了孫強一個大嘴巴,轉回頭雙手叉腰,再次叫罵:“小賤人,把錢給我交出來!”

陳果回頭,看向錢琳。

錢琳自這個女人出現就一直沉默着,與平時潑辣的性子完全不同。

錢琳嘆了口氣,先出口的卻是一句問話:“鄭家玉,你是怎麽找到這兒的。”

鄭家玉昂起頭,得意地笑了一聲:“想不到吧小賤人,就因為你前些日子遭了賊,我就知道你在這縣裏。孫強正好有個遠方親戚就嫁在這村,一打聽就知道了。”

鄭家玉說完後左右環顧了一下,很快主意到玻璃櫃臺裏的收銀臺,就要往那裏而去。

“不許進去!”錢琳喊着,把人攔在櫃臺入口處,陳果也連忙跟上,兩人一起死死堵住了櫃臺。

錢琳瞪着鄭家玉:“你發什麽瘋!那些錢都是我和家豪賺的,全部都是我應得的!”

“你應得?”鄭家玉氣得撲上去和錢琳拉扯起來,邊往裏擠邊罵,“你這個喪門星!就是你把家豪克死了,還有臉說是你應得的,你配嗎?你這個賤人,就是你害死了家豪!你把錢都交出來!”

錢琳也罵:“瘋婆子!家豪活着的時候你們鄭家怎麽對他的,他一有錢就想來占便宜,他都不在了還要來折磨我!我躲還躲不掉,你們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東西,怎麽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陳果一邊拉架,一邊也大概聽明白了。

這個鄭家豪應該是錢琳的男友或是丈夫,目前已經離開了人世,把遺産都留給了錢琳。而這個鄭家玉則是鄭家豪的親人,鄭家豪死後和錢琳争奪遺産,錢琳就是因為這個離開家鄉來到冬豐村,但是沒想到如今又被鄭家的人找到了。

“別打了!”大喊一聲後,陳果強行把扯頭發抓臉皮的兩個女人分開,對着鄭家玉正色道,“再動手我可報警了!”

頭發散亂的鄭家玉惡狠狠地瞪着陳果,嘴裏還不幹不淨的罵着:“小姘夫,看來這個小賤人把你伺候得不錯吧,她是不是又騷又浪,讓你……”

“啪!”陳果随手抄起櫃臺上的雞毛撣子狠狠打向鄭家玉,卻又在離她的臉皮極近的地方猛地停住,沒有傷及她分毫。

尖銳的破空之聲終于讓鄭家玉停下了喋喋不休的嘴。

陳果臉上笑着,聲音也溫和,但眼神卻冰冷:“嘴再不幹不淨的,下一次就真打了哦。”

因為上輩子值得生氣憤怒的事太多,所以來到這個世界後的陳果脾氣算不錯了,真正生氣的時候其實并不多。

因此一旦他生氣起來就會顯得格外吓人。

面對他銳利的眼神,鄭家玉也有些怵了,一直吵鬧不休的她總算安靜了下來。

陳果看向錢琳:“錢琳姐,我想問問,你和那位去世的鄭家豪是什麽關系?”

錢琳又嘆了口氣,眼睛已有些濕潤:“他是我丈夫,雖然我們還沒領證他就去世了。”

錢琳從頭到尾說了全部事情。

錢琳是個孤兒,高中畢業後就開始工作了,在一家小公司當銷售,認識了同為銷售的鄭家豪。

鄭家豪的父母非常迷信,聽信了一個‘大師’的謠言,認為大女兒鄭家玉是他們的貴人,而小兒子鄭家豪則是‘讨債鬼’,因此一切資源都向鄭家玉傾斜,甚至省吃儉用送她去外國留學,而鄭家豪什麽都沒有,只能高中畢業後就離開家外出工作。

錢琳是孤兒,從未體驗過親情,而鄭家豪雖然有親人,卻也與錢琳差不多。同病相憐的兩人很快成為了情侶。

兩人都拼命工作,攢下足夠的積蓄和客源後自己開了店,本來都開始計劃結婚了,誰知一場車禍讓鄭家豪離開了人世。

鄭家豪是個心細謹慎的人,為了以防萬一一直都準備着遺囑,從那樣的家庭中出身,他遺囑裏的繼承人自然只有錢琳的名字。

鄭家人自然不願意,找上門來大吵大鬧,非要逼着錢琳把店面或者積蓄交出來。錢琳不願意,他們就四處造謠,說錢琳故意害死鄭家豪,說錢琳做皮肉生意雲雲。

錢琳不堪其擾,只好賣了店鋪來到臨省的和寧縣,最後決定在東豐村安靜地過日子。

沒想到這麽快就被鄭家人找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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